第23章 牵手人(2)

　　方言、叶波已把魏小田的行装收拾妥当，并把情况告之林之月和李烟，几人一碰头，发现这一早的气氛这么祥和，想必魏小田昨晚猫儿吃腥了，降住了马如月。林之月和李烟答应如果魏小田果真对马如月做了些什么的话，一定保守秘密，毕竟他为我们做出了牺牲。正欲动身，李烟问林之月要不要叫上唐之月一起走，昨晚都说好的。林之月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不叫了，省得闹心。这时唐之月恰到好处地冒了出来，颇有些责怪地问林之月怎么不叫他，言而无信。看得出来，这种责怪不是你欠我五两银子怎么还不还的那种责怪，是小情人间的带着亲昵说“你讨厌”的那种责怪。林之月被他这么一问倒也无话可说。我见林之月对唐之月的态度一点也不坚决，忽然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林之月，这个林之月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既然能给我猝不及防的吻，又怎能保证她对唐之月会敬而远之？想到这，我因知道林之月的秘密后对唐之月曾有的同情一扫而光，又转为愤愤不平并且极其担忧起来。

　　我说：“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我们还得去找魏小田，别耽误了唐公子的行程。”

　　唐之月笑说：“不妨不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路上多几个伴也好。”

　　“我等一路随遇而安，走走停停，怕不合唐公子的口味。”

　　“哪里哪里，正合我意。相识便是缘分，人生便是旅行，有缘共度，岂不快意人生？”

　　话已至此，不好再撕破脸面，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几人一起出了竹馆，没走多远便见马如月有些步履蹒跚地远远朝竹馆走来，魏小田不见踪影。我们大惊失色，我大喊了一声：“快跑！”马如月见到我们几人也大叫起来，但明显的声音不如昨天来得穿透力强，而且追着马跑也不如昨天来得迅捷，看来魏小田一夜的工夫没白废，起码消耗了马如月的体力。我们顺利地摆脱了马如月，朝养心病坊去了。

　　贵妃街上，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店铺的门都还未开，屋檐下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青石板路经过一夜的风雨洗刷干净异常，石缝间的积水让马蹄声时而脆响，时而又略显沉闷。临近养心病坊时，我们见魏小田形单影只地坐在病坊门口，平日里壮硕的身影此刻看着孤苦伶仃，让人于心不忍。方言叹了一口气：“真难为魏兄了，昨夜一夜风雨，真不知他是怎么过的。”叶波也叹道：“是啊，也不知是怎样逃出马如月的魔爪，又在这等了多久？”我说：“患难见真情，小田平日里粗是粗了些，但不愧是个肝胆兄弟。”林之月不停地自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都怪她，事情因她而起，结果害得魏小田这样。李烟也说，真希望魏小田昨晚是和马如月一起过的，就算再怎么过火，也比这样看着心里好过些。

　　几人来到魏小田面前，魏小田仍然低头坐着，一动不动，全身湿透了，一只袖管被扯烂，发上还吊着水珠，在滴而未滴之间。更让人揪心的是一个巴掌肿得有些不成掌型，无力地耷拉在膝上。林之月哽咽地叫了声：“魏兄。”魏小田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清晰的五道抓痕触目惊心，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全无平日的灵动。我们见魏小田这模样，心痛难忍，林之月刷地眼泪就下来了，李烟也两眼泪汪汪的。我也开始痛责自己真不该让魏小田独自一人引蛇出洞。魏小田似乎无视我们的反应，仍然麻木地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方言把魏小田的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紧紧抓在自己手中，十分动情地说道：“魏兄，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魏小田怔怔地看着方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叶波急了，上去狠狠地晃了晃魏小田几下，说道：“魏兄，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马如月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倒是说啊！”魏小田任叶波晃着，依然不言不语。

　　这时唐之月居然不紧不慢说道：“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不知这位魏公子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但能有多大事？”

　　我听唐之月这么一说，新仇旧恨一起袭来，恨恨回道：“不懂就别说，我们的事你少掺和。”唐之月呵呵一笑，神色如常，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沉不住气，又输了一筹。我不再理会唐之月，牵过魏小田的马，把缰绳塞进了他手里，说道：“早知如此，昨晚我不会让你单刀赴会。从今往后，咱们F4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绝不丢下一个人，我们走！”

　　“对，绝不丢下一个人！”方言和叶波也非常坚定地附和道。那马极通人意，也伸过脑袋在魏小田脸上蹭了蹭，魏小田终于有了些反应，滴了几滴清泪下来，然后那张脸开始慢慢地变形，直至剧烈地抽搐，终于一把抱住马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们从魏小田嘴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魏小田对我们说的是未经删节的毛版，对林之月和李烟所说的是经过了一定艺术加工的精装版。

　　毛版的内容是这样的：魏小田来到马如月面前，因过于紧张，张嘴便说我带你找唐酽，你让我摸胸。那马如月毫不客气劈头就是一巴掌。魏小田紧急降价说不摸胸也行，那就亲一个。马如月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魏小田彻底被打懵了，完全忘了绝不牵手的决心，挥泪大甩卖说那牵手也成。没承想那马如月居然十分贞烈仍不给机会。魏小田眼见这骟过马的大掌又要落下，急忙补了一句说，用一次牵手换一个唐酽哪个合算？马如月犹豫了一下，这才把手让魏小田牵住。魏小田见成功牵手，以为和马如月有了个良好的开端，便很有信心地给我们打了个搞定的手势。以上就是我们躲在竹林里看到的魏小田和马如月还没消失出我们视线的部分。自从二人消失在茫茫风雨中后，马如月抓着魏小田的那只手逐渐加力，魏小田开始还以为马如月对他有意，心里窃喜，没一会儿，喜悦便被疼痛所取代，起初还强忍着，后来发现那劲道排山倒海般地一浪接一浪，实在疼得受不过，终于叫了出来。马如月朝他嘿嘿冷笑道：“你若骗我，这巴掌就不是巴掌了。”魏小田问说不是巴掌那会是什么，马如月反问他什么东西柔若无骨。这时，居然响起了一声闷雷，让魏小田不禁打了个寒战。虽然柔若无骨的东西很多，魏小田没能想出一个很恰当的比喻，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手掌软塌塌的没东西支撑，就不禁胆战心惊而且还觉得恶心。两人就这么一路牵手往城里去。魏小田开始还想缓和一下气氛，问马如月说，为什么非得找唐酽，两个牵手人这样漫步在雨中不是很有诗意吗？马如月紧了紧手，魏小田又叫了出来，马如月问说，这样有诗意吗？魏小田说如果不捏便有诗意。马如月终于难得地笑了一下。魏小田见马如月笑了，顿时恢复了胆气，说唐酽有什么好，其实这人挺没情趣的，还不如二人找个地方快活快活。魏小田话刚一出口，马如月以前所未有的大力狠狠地一下捏下去，魏小田就听着骨头一声响，当即撕心裂肺惨叫起来。马如月非常严肃地警告魏小田，癞蛤蟆休想吃天鹅肉，她和我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谁也别想让她变心。魏小田见马如月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便打消了上床的念头，开始一心一意思忖着如何逃跑。他先是建议说这手牵得久了，能不能松一会儿。马如月说不行，想跑是不可能的。他又建议说能不能别抓这么紧，马如月说不行，既然喜欢牵便牵个痛快。于是魏小田就这么被马如月强行牵着，找那个他杜撰的叫春什么的旅店。先是春花，再春风，然后又春桃，魏小田为了拖延时间，带着马如月在风雨中走了大半宿。每当找错一处，马如月对他又踢又骂，脸也被抓破了，衣服也被扯烂了。魏小田佯装跌倒，马如月不松手，魏小田谎称手骨折了，马如月不松手，魏小田尿尿，马如月背过身宁可闻着那尿臊味可还是不松手，终于魏小田发狠说他要来大的了，马如月说那就拉在裤裤里。魏小田不得已，斯文扫地硬是憋出连串的屁来，马如月这才放手让魏小田进了街头的茅房，于是魏小田从茅房的后墙翻出，终于逃离魔爪。

　　精装版自然省去所有有损魏小田形象的部分，着重表现他为了掩护我们，忍气吞声，英勇顽强，意志如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几次疼得险些晕厥过去硬是咬牙不喊的英雄形象，林之月和李烟都听得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