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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躁动》 作者:唐酽

第45章 咸宜观中(2)

  马如月带着张娇鹤很天真烂漫地走在咸宜观中,左看看,右瞧瞧,还烧了几炷香。这时,张一和几个女道士谈笑风生过来,忽然间,像中邪似的,张一呆站着,直勾勾地盯着马如月。马如月诧异地问道:“道长为何这般看我?”张一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姑娘名字中可有一个月字?”马如月装着很迷惘的样子点了点头。张一拍手道:“这就对了!”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根竹管,继续说道:“前些日子,贫道在翠华山间修道,隐隐觉得有一神秘力量引着贫道往僻静处去,于是,见一小冢,上刻‘酽月奇缘葬于此’。贫道好奇,这世间只有给亡人立墓的,哪有给缘分立冢的?思忖再三,还是打开此冢,便见此竹管葬于冢内。贫道心想,既是冥冥之中被引领到此,贫道便有责任让这一天作之缘起死复生。昨日贫道夜观天象,得知‘月’者今日必来本观,今日得见,果然如此!”马如月听着张一把话说完,故作惊讶,喊道:“真的吗?我是叫马如月,那个‘酽’会是谁呢?”张一继续说道:“这贫道也不太清楚,但必是马姑娘的旧识。因为竹管已黄,说明现世已有些日子,立冢,说明此人对此缘分心灰意冷。而且贫道再观天象,此人现在长安。”这时张娇鹤在一旁提醒马如月道:“姐姐,该不会是那个对你死缠烂打的唐酽吧?”这时马如月呸道:“不可能,就他?一路追我到长安,这种人也配?我不要!”张一摆了摆手,说:“马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风起于青萍之末。初起时,微不足道,谁能料到它后来的恣意呢?缘,往往在不经意间,甚至在看似最不可能之中。凡事都不可太早下结论。”我们事先安排的那些炒作团成员混在游客中,这时都纷纷聚拢到张一和马如月旁边,发出啧啧的声音,七嘴八舌道:“不会吧?天下真的有这等奇事?”“这个酽会是谁呢?”这时马如月发嗲道:“不会的啦道长,人家现在还小,只想在事业上有发展,不想考虑私人问题。”张一正色道:“此言差矣,天赐良缘,不以人力为移,岂是人可思虑的?姑娘,随缘吧。”说完,把竹管递给了马如月,飘然而去,留下一群怔怔发呆的真假游客,还有几个道姑。

  往下的事如我们所愿,关于这个“酽月奇缘”的故事很自然地就飘出了道观,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并且在蛛网上飞速蔓延,成为人们一时热议的话题。当然,这里面炒作团功不可没。那些负责口头传播的,男的一看就是闲得发慌的,女的清一色的嘴尖唇薄,全是没事就可以在街上站上几个时辰津津乐道某件事的主。至于那些负责蛛网传播的,则都颇有文采,做事很有章法。他们一方面引导大家对自己认识的人名中带“酽”的进行分析排查,以找出与马如月相配的“酽”来。同时又借用张娇鹤在道观中的话,提出非常有哲理的反问,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酽”会不会就是唐酽呢?另一方面,引导大家对感情进行深层次探讨。渐渐地,蛛网上形成正反两方。正方属于天真派,这类人多是一帮没谈过恋爱,憧憬恋爱,或是正在热恋昏了头的男女,一味地把事情往浪漫和好的方向想,期待大唐再出现一段伟大的天长地久的爱情,甚至将“酽月奇缘”与前阵子流传的嵇子岳和林之月的爱情相提并论,觉得这两段爱情可以与日月争辉。反方属于伤痕派,这类人多是感情受过伤害的,非常地现实,认为再美好的感情也是一时的,天下不可能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就算是奇缘也逃不过最终平淡甚至破碎的结局。总之争论很激烈,有了争论话题才能延续,最后达到了我们的预期效果,基本上是大家千呼万唤就等着我唐酽出场了。

  当然,这么热闹的传闻不可能不惊动林之月和李烟。先是李烟找到我们,一脸狐疑地问我,这坊间和蛛网上流传的“酽月奇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然不好讲实话。承认作假吧,怕被李烟嘲笑,当初避马如月如瘟神,如今却自动找上门不惜作践自己。不承认吧,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被她看穿了,到时更瞧不起。正犹豫着,魏小田在一边解围道:“说实话,我们也搞不懂,怎么莫名其妙地就传开了,莫非唐兄真的跟马如月有缘?当初唐兄一厢情愿地觉得这个‘月’是林姑娘,可林姑娘却和唐兄渐行渐远,而马如月却和唐兄越走越近,有缘无缘一目了然,我敢断定,唐兄和马如月后面的故事还长着呢。”

  被魏小田这么一说,我也不能再承认这是我们做的局了,有些尴尬地说道:“是啊,世事难料,哪想到会这样。”

  李烟狐疑地看着我:“那个‘酽月奇缘葬于此’又是怎么回事?”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知是怎么回事。李烟一脸不信地走了,这让我有些心虚。我埋怨魏小田,还没等我考虑清楚就把话给说绝了,如果林之月来了,难道也骗她?我可是从没骗过我最喜欢的女人。

  魏小田开导我说:“做大事的人不能拘泥于小节,多一个人知道,事情就多一分败露的危险。再说,实情对李烟说得,对林之月还就说不得。李烟的父亲是做生意的,她好歹还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可即便这样,她走时的眼神你也看到了,不屑!可林之月呢?她父亲是隐士,自幼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你要承认了,她就更瞧不起你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和马如月假戏真唱,看看林之月什么反应,也许置之死地而后生,林之月反而吃醋了也未可知。”我当然无法接受这种开导,当初长溪五美,魏小田、叶波和方言各占了一美,如今我非但林之月和李烟一个没捞着,还落了个跟马如月好的下场,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魏小田见我不受劝,把手一摊:“既然这样,林之月来,只好你自己应付了。我敢肯定,你要是说实话,她肯定彻底看轻你了,觉得你俗,俗不可耐。”

  我问:“那我和马如月好她就瞧得起吗?难道她就不觉得我很没眼光、很没品位?”

  “那不一样,找马如月那只是说明你眼光和品位出了问题,她甚至可理解为你受了她的刺激,神智错乱,病急乱投医,反而会对你生出些怜悯。可要是知道你为了达到目的,连马如月这样的女人都可以屈就,在她眼里,就是人品出了问题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魏小田双手抱胸,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叶波和方言也劝我说该骗还得骗,因为我若说了实话,到时在林之月和李烟眼里就不是我一个人人品出了问题,而是连他们三个也出了问题,这样我们四人在她们二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其实我们所做的并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达到目的一种手段,可对这种手段的理解因人而异,对于林之月和李烟这种比较清高的人,还是不说为好。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不由地仰天长叹,真是上了贼船想下都难了,可我仍心有不甘地又问了一句:“那‘酽月奇缘葬于此’怎么解释?这张一也太狠了,出这损招,打死我也不会承认这竹管是为马如月埋的。”

  三人愣了一会儿,忽然魏小田大笑道:“唐兄,我有一绝好的解释,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如果林之月问,你就说是你对她心灰意冷,才在山间立一小冢埋葬对她的爱情,没曾想被张一给挖了去,又扯上了马如月,这样既表明了你对林之月的痴情,又反衬出你和马如月的缘分,一切都天衣无缝。”

  “可李烟那呢?我都说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还不简单,就说当时不好意思承认嘛,后来在林之月的逼问下只好说实话了。”

  我不禁叹服魏小田心思敏捷,的确,这是对“酽月奇缘葬于此”的最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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