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2)

　　林之月刷地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一把扑到我怀里，哭得非常伤心。林之月这么一哭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知该安慰她些什么，只是抚摩着她的长发，嗅着她的幽香，听任她在我怀里抽泣。我知道林之月所哭为何，一定是因为嵇子岳，她本想和嵇子岳过神仙眷属般的生活，但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嵇子岳却恰恰放不下世间的功名利禄，让她所有的付出都变得没有意义，让她成了我眼里的坏女人，虽然我依然无怨无悔地爱着她，可在她看来自己已变得不值。许久，林之月才从我怀里坐起，轻捧着我的脸，说道：“呆子，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

　　我轻拭去林之月脸上的泪痕：“我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要由着性子做你自己就行了。”

　　林之月望着我无限柔情，抓过我的手，在我手上写道“呆子，我开始喜欢你了”。然后，她的香唇在我唇上轻轻一印，起身走了，留给我唇上温润的余香。我细品着这个轻吻，呆看自己的手许久，仿佛林之月这几个字是刻在我的手上似的，我突然醒悟到这是林之月第一次说喜欢我，我满心欢喜从床上跳起，多日来的病不药而愈。但叶波就没有我这样的好运了。史貌也来探望叶波，并开导了叶波一番，可思想工作非但没有做通，却让他的病情越发地沉重下去。本来叶波就是因为知道了史貌和许多男人有染才病倒的，但他还心存一线希望，觉得史貌之所以追求这种新鲜刺激的生活方式那是因为以前他还没出现，如今他一袭白衣跨着白马像个白马王子一样出现了，史貌理应改掉这不良的生活习惯，和他做一对恩爱情人。可没想到史貌这次来却绝口不提爱情，反而和他大谈性解放，并希望有朝一日叶波的准老婆来到长安，便一块参加群乐部。叶波的心碎了，这个几乎让他一见钟情的年长女人，没上床时，把她当有思想有文化的宝贝，上床时，把她当风情万种的尤物，他想象着这个女人是忠贞的，只属于两个男人，一个是史尚，一个就是他叶波，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她及时行乐的工具。据叶波事后转述，在整个开导过程中，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最后问了史貌一句：“你爱过我吗？”不曾想这句话却引来史貌的哈哈大笑，捏了一把叶波的脸说：“你倒挺可爱的，都什么年头了，还爱不爱的。”说完咯咯笑着出门了，留下叶波一人悲愤地捶床击墙。叶波就此沉沦了下去，他到长安的这场爱就这么夭折了，长安的女人让他无法捉摸，可越这样，他越要琢磨，于是他经常表现地像一个思想者那样沉默不语。

　　马如月再次十分精准地出击了。眼看着我们的票已预售到一个月以后，她就收益问题与我们进行了一场非常强硬的谈判。这次她提出的条件十分简单，那就是演出的收益全部归她。理由是，这部舞台剧已经基本脱离了小说的情节，是她自创的，而且我的书也是靠着她的舞台剧才大卖，她没有对小说收益进行分成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她威胁我们的杀手锏依然是罢演。这的确是非常致命的一招，如果马如月罢演对我们文化坊将是不可承受之痛。我们每个人都对马如月恨得牙痒，尤其是魏小田恨不得一个黑虎掏心，从她那密不透风的乳沟间穿胸而过，掏出心来看看是怎么长的。

　　但是愤怒归愤怒，如果不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在我们僵持期间，马如月开始罢演，我们只好对外解释为马如月连续演出体力消耗过大卧病在床，可即便如此合理的解释依然引来大家的不满。我们的文化坊外至少有几百人堵在门口，吓得我们大门紧闭，于是有些情绪激动者开始往墙里扔臭鸡蛋、烂苹果之类的东西，搞得我们的院子一片狼藉。此情此景，只要再拖个一两天随时都会有大乱出现，形势紧急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我们所有人都期待着魏小田那诸葛孔明式的神奇智慧能够挽狂澜于既倒。

　　魏小田此时已没有前几次那样轻摇羽扇的淡定，而是一人关在房里抱头蹲在墙角苦思冥想。如此又过了一天，在墙外已经人情汹涌，大喊口号，并且把狗屎往墙里扔的时候，他终于神情严肃地从房里走了出来，说道：“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魏小田认为，马如月得寸进尺，其贪婪程度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最终的结果就是丧权辱坊。这样的女人已全无可爱可言，而是可憎可恶，现在就算是马如月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除了皱眉头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反应。因此，长痛不如短痛，此刻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与马如月做个彻底了断，这个毒瘤不除，文化坊的前景就暗无天日。

　　我们对魏小田的认识都深表赞同，但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如何斩断与马如月的关系，如何体面地收场，我们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方言担心已经到手的银子又要飞了，小心翼翼地问魏小田：“难道就此撕破脸，把预收的票款都退回去？”

　　魏小田斜了方言一眼：“不退你收得了场吗？”方言非常痛心地叹了口气，缩在一边不再言语。魏小田继续说道：“当今之计只有用苦肉计了。我们先答应马如月的条件，让她继续演，我们暗地里多找些人以伤风败俗之名向官府告发，让官府出面禁演这部戏，这样我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退出，并斩断和马如月的关系。”

　　我问：“既然都要走到退款这步，为什么不干脆拒绝马如月的条件，大家一拍两散岂不是更简单？”

　　魏小田摇了摇头：“拒绝马如月固然简单，但社会影响极坏。停演的责任得算在我们头上，接下来的结果我都不敢想。大家还别嫌现在院里的狗屎臭，到时会更臭。然后，我们非但要退款，还会被人告上官府说我们违反契约，要求赔款，请问这样的结局谁能承受得起？而如果被官府禁演，在律法上我们就没有责任了，大家有气找官府说去。而且被官府禁演也断了马如月的后路，要不然她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单干，到时责任全我们担，而她赚得盆满钵满，你们甘愿吗？”

　　叶波朝魏小田竖起了大拇指：“这还用说，当然不愿！还是小田考虑周全，先不说钱的事，就这院里的狗屎谁担得起？虽说是苦肉计，但也是借刀杀人，妙！她马如月打死也想不到我们会出此奇招。”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又问：“这样做会不会风险太大？把官府扯进来，如果处置不当会不会连带着把我们文化坊也查封了？”

　　魏小田胸有成竹：“不可能，大唐文化昌盛，官府鼓励的是百花齐放，能禁演我们的戏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可能再来查封文化坊。我还担心单凭一些人的告状信扳不倒这出戏，搞不好还得花些银子，让人假扮我们的竞争对手去打通官府。”

　　方言一听便叫了起来：“有没搞错？且不说这到手的银子要吐出去，自己告自己还要再花钱，天下有这种奇闻吗？”

　　魏小田拍了拍方言的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钱是赚不完的，虽说现在损失了些，但赶走了马如月，就我们哥四个清清爽爽地赚钱岂不痛快？”

　　方言被魏小田这么一说倒也无话可说，因为马如月实在让我们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