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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 作者:灰熊猫

第六十一节 重任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后金军度过蓟州京畿平原,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从蓟门到三河地广大土的上,沿路所有地村庄都在燃烧,白天是直冲云霄的滚滚浓烟,夜晚是映红了黑夜的弥天火光,向着京畿四方的百姓宣告着浩劫的来临。十四日后金军占领三河后,他们就打开了通向京师的大门。
而这个时候袁崇焕则报告说他刚刚才知道后金军“潜越”蓟西,为自己不拦截、不报警的行为进行辩解。
蓟门一线天天险的出口大约三里宽,其中适合战马和手推车通过的中央平坦通道大概是从西山山脚到东面的湖泊,这段距离约一千米宽,蓟州县城的城墙则正对着这个一千米宽的出口。两者间距离不超过两里,关宁铁骑如果移师城外去堵口的话,平均每一米可以站二十个人。
因此在袁崇焕到来以前,刘策指挥的五千真定军一直把后金军的主力死死的堵在蓟东。毕竟刘策是指挥部队出城防御,平均每一米也可以站五个人,所以后金一直没有找到“潜越”的机会。在袁崇焕到来之前,刘策对堵住后金地进兵之路也一直很有信心。
关宁铁骑到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城外真定军的营寨和工事,不过就算他们不敢出城迎战,那站在城上肯定也能看见后金军队从两里外经过,毕竟这是数万大军而不是一、两个小贼。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肯定无法解释为什么关宁军不点燃烽火报警。
袁崇焕的心腹程直本和周文郁,事后都以见证人地身份为袁崇焕辩护,程直本说两万关宁铁骑一直在同后金军对峙,而且对峙了五个时辰之久,所以后金大军“潜越”蓟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周文郁也附议程直本的说法,他说袁崇焕勇敢的下令两万军队出城,如同之前刘策的五千真定军一样打算认认真真打仗、老老实实防守,但不幸后金军使用了一种类似障眼法的计策。派了二百骑兵来和两万关宁铁骑对峙。
参照程直本的说法,就是这二百骑兵同袁崇焕在城外对峙了五个时辰,然后在袁崇焕下令开炮后,这队骑兵就离去了。周文郁还感慨道,自从这二百骑兵从两万关宁铁骑面前撤退后,“竟日无一骑复至,使我欲战而无可战。”
大概是因为袁崇焕太过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小队后金兵身上了吧。数万人的后金主力部队就趁机从袁崇焕和两万关宁铁骑身边几百米外“潜越”过去了。在袁崇焕、周文郁和程直本等人奇怪后金军为什么不“复至”,导致他们“欲战而无可战”时,后金军已经开始在三河周围奸淫掳掠。搞得烽火弥天。周文郁对朝廷解释说,直到此时,袁崇焕才“乃探奴大队潜越蓟西矣”。随后“督辽将士西追”。
一千米外走过了数万敌军,不管袁崇焕和两万关宁铁骑是因为重大失误而确实没有看见,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设法看不见,抑或者是看见了却装没看见,总之,皇太极再次完成了一次军事奇迹,带着马匹、辎重和大批地小推车从重兵布防的天险上飞了过去。
……
十一月十五日,京师
一个太监冲进来喊道:“万岁爷,通州方向已经看见烽火!”
崇祯、孙承宗还有曹化淳顿时都变了脸色。
“通州,可是通州已经没有兵了啊。”崇祯紧紧地盯着的图上通州的位置。好似要把那厚厚的地图看穿一样。但他也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因为现在北京的兵力都已经不足。崇祯已经下令京师戒严。现在京师三大营的两万军队和三千锦衣卫都已经进入城防坚守,不过这漫长的北京城墙,靠着两万多军队防守还是有些太单薄了。
“孙阁老,现在该怎么办?”崇祯无助地看着孙承宗,仿佛期盼着后者能给他变出十万军队一样。
孙承宗也没有太高明的军事才能,他只有跪下叩首道:“圣上,老臣愿意帅子侄登城,保卫京师!”
崇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这时又有一个太监跑进来。冲着天子叫道:“万岁爷,微臣去过张老家了。”
这两天崇祯有些不太待见张鹤鸣。所以也就不再招他进宫。而张老头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前天还上书称病,崇祯也就准他不朝。可是今天事态如此危机,崇祯就又派人去宣张鹤鸣觐见,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看看张鹤鸣手里有什么办法。
“万岁爷,”那个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毫不迟延地飞快说到:“张老腿病发作,都下不了床了,据说举步维艰,恐怕来不了了。”
“这厮……”崇祯怒气勃发地喊了半句话,手也高高举起差点就要拍到桌面上,只是他也就是瞬间的失态而已,很快崇祯就恢复过来,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周围地人都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皇帝清了清嗓子,温和的对那个小太监说道:“传旨,派太医去给张老看病,同时赐张老两颗人参,并代朕予以慰问。”
“遵旨,万岁爷。”
这个太监刚刚下去,又有一个太监跑进大殿:“圣上,蓟辽督师有奏。”
“快呈。”崇祯一面让人把孙承宗扶起来坐好,一面连忙接过了袁崇焕的奏章,双手哆嗦着把奏章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崇祯生气的叫了起来:“不先行侦防,竟被虏骑偷越,袁督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孙承宗连忙问道:“圣上。蓟辽督师的兵马现在何处?”
“正日夜兼程的追击奴骑。”崇祯放下了袁崇焕地奏本,有些恼火但也有些欣慰的说道:“蓟辽督师虽然有失误,但朕相信他绝不会负朕的,回信的时候轻轻责备一下就行了,朕许他戴罪立功。”
……
十六日,清晨,顺义。
“启禀大帅,通州方向发现建奴。”
探马脸上满是焦急。宣镇、大同的兵马正急忙赶向北京勤王。他们本以为道路上应该都是明军,结果宣镇的三千兵马在行军中猛然遭遇后金军,一下子就损失了千余人。
满桂听后脸上一片茫然,嘴里不解的自言自语道:“朝廷邸报没有报告过蓟州失守啊,怎么一下子这内地就变得烽火连天起来了?而且通州怎么能转眼就陷落了,那里应该有重兵拱卫京师啊。”
十五日后金军攻破通州后,下午便遇到了从延庆、昌平、怀柔、顺义一线急行军赶来勤王的两营三千宣府兵。两军随即爆发了接触战。面对拥有一万二千披甲兵的敌军,三千宣府兵在顺义南面与后金军激烈野战一天,仗着天黑才脱离包围逃回顺义,这一天宣府兵就损失近半,元气大伤。
十六日。满桂带领的大同兵也赶到顺义。这时后金军分兵追击宣府兵而来,现在后金是想夺取顺义以切断明军南下的增援通道。一千七百多宣府兵一边抵抗,一面急忙派人向后方的大同兵求救。
“大帅,我军当如何应对?”
“那还用说么?”满桂一夹马腹,高声喝道:“儿郎们,杀奴啊。”
“杀奴!”
“杀奴!”
满桂的四千亲军跃马扬刀,争先恐后的跟着满桂向顺义杀去……
这四千军队加入后,宣大军一共有了近六千人,他们和后金军围绕着顺义发生了连番激战。满桂意图突破后金军侧翼,直接插入到后金军前方堵截住后金军向京师的路线。而有这么一支部队在,后金军也无法安心西进,皇太极不得不连续派出援兵。和侧翼的宣大军战成一团。
十六日下午
“大帅,建奴越来越多了。”
“不错。”满桂点了点头,幸好是内线作战,宣大军的伤兵可以不断地送到地方官府那里去治疗,所以满桂此时的负担还不算很重。只是经过一上午的激战,宣大军又折损了数百军士。
“但敌众我寡,不能在野外多做停留。”满桂指挥宣大军且战且走,和后金一起向通州方向并肩而行。
满桂喝了一大口水。随手擦去了胡须上的水滴,就又抽出腰刀大叫道:“杀奴。杀奴,儿郎们,我们要从这里挤过去!”
“杀奴,杀奴!”
宣大军紧紧排成密集的战斗队形,呐喊着向前冲去,战斗变得更加白热化了。
袁崇焕指挥的九千关宁铁骑抵达三河,风闻宣大军和后金军在西面激烈交战后,袁崇焕立刻指挥大军继续向西奔向通州。当夜关宁军驻扎在距离通州十五里外。第二天天一亮,袁崇焕就急忙指挥关宁铁骑从通州南方渡河,一踏上河西的土地后袁崇焕就急忙督军直奔京师。
此时满桂还在通州北方指挥着他的几千宣大军同后金主力激战,他利用后金军需要兼顾各个方向地弱点,顽强的和后金军进行着平行运动。皇太极现在身处充满敌意的领土,所以要兼顾大军的四周,一时无法抽调全部兵力来抓满桂,因此后金军的脚步也就被宣大军拖慢,两者都以每天十里左右的速度,并肩向着大明京师方向移动。
十七日夜,袁崇焕率领九千关宁铁骑抵达京师外广渠门,他当即就要求连夜入城休息。皇帝没有答应关宁铁骑进城的要求,但仍再次大大夸奖了袁崇焕的神速,他三天三夜跑了一百五十里,以平均每天五十里的速度从蓟门疾驰来京师救援。
十八日清晨,崇祯皇帝派遣太监去关宁军中查看。然后命令户部和兵部讨论奖赏问题,等户部把军粮运输到袁崇焕的军中后,崇祯皇帝又拿出内币,派遣司礼监太监吕直颁御前青盐千斤,禄米百石,酒十坛,羊百只,银万两犒劳袁崇焕的关宁铁骑。
袁崇焕随即又提出要入城防守。崇祯好言安慰了他一番,但仍然没有同意这个要求。
此时,满桂还指挥着他的五千宣大军和后金军厮打成一团。下午皇太极集中兵力吓跑了满桂后,指挥中军从通州渡河,进一步向大明京师靠拢过来。满桂随即又从背后追了上来,于是两军再次在通州东北发生交战。
在关宁军吃饱喝足嚷嚷着要进城的时候,宣大军正在通州左近和后金军舍死忘生的激烈战斗着。后金军从顺义一路杀到通州。曾经富庶的京畿平原上,现在到处都是冒着青烟的废墟,无辜百姓的尸体随处可见。
见到眼前后金军的旗号又多了起来,满桂连忙又带领自己的亲军退开。按说后金军本该是孤军的,但这一路行来。满桂却什么友军都没有看到,结果他自己反倒成了孤军。所以宣大军也不敢和后金军主力纠缠,满桂一直奉行打了就跑的策略,来回来去和后金军兜圈子。因为对手要保卫自己的辎重和掳掠到的子女,所以满桂虽然吃力,但仍能勉力周旋。
“霍,霍,好家伙,刚才差点就被建奴捉到了。”满桂退开数里后开始下马休息,宣大军的主力跟随在满桂的亲军背后。为他们提供掩护和一个躲避地点。满桂在临时营帐匆匆吃过午饭,然后就又提着马槊大步走向一匹新的战马。跳上马后他给副将交代了下一步的行军地点,宗旨还是要保持和后金军不即不离的局面。
“还是看不到勤王军啊,儿郎们,我们再去厮杀一番。”满桂叫着就又出发了。他估计勤王军还在路上,所以就尽力要给京师争取时间。直到今天,崇祯皇帝还是在让袁崇焕统一指挥各路勤王军。而满桂根本不知道,到现在为止,被分散到各处的勤王军仍然没有得到向北京集结的命令。
此时两万京营禁军紧张地守卫着首都的城门,京师九门每个门都放上了两千兵马。锦衣卫也都贯盔穿甲,沿着京师的道路来回巡视。千户张高升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关宁军营地。不安的问道:“陈兄弟,这些辽兵可靠么?”
陈瑞珂诧异的反问道:“怎么了?”
“通州那里听说一直在激战,怎么他们就干看着不去赴援呢?”
“这里是京师,我们兵力不够守城啊。”陈瑞珂倒是没有想得太多。通州传来烽火以后,崇祯天子下令把内库打开,招募京师百姓上城协助防守,但北京这么大,上万壮丁铺在这条城墙上就像是把一滴水撒到了沙漠上,转眼就不见了。几天前有人向天子推荐了一个流氓头子,崇祯都当即召他陛见,还赐给他一个游击地职务,让他带着兄弟参与防御城墙,这说明大明的兵力实在是很窘迫了。
“那为什么不让这些辽军进来协助守城?”张高升又指了指城下地部队,数千关宁军今天一直鼓噪着要求进城:“是不是朝中有大人认为他们不可靠?”
“不会吧?边军不许入京,只能在城外屏蔽城门,这是于少保定下的规矩,嘉靖朝也一直如此行事。”当年于谦不让边军入京是为了避免边军扰民,也是为了避免边军不出力死战。而只要边军贴着城门安营扎寨,那不但北京地城门必然安全,而且敌军也无法切断外军和京师的联系,他们总能得到京师的补给和火力掩护。
张高升若有所思的琢磨了片刻,又问陈瑞珂道:“如果是黄帅的兵,那么皇上一定会欣然放他们入城吧,百姓也会欢迎他们地吧?”
陈瑞珂听得哈哈大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变得苦涩起来:“如果有黄帅在,还会被北虏打到京师城下么?”
说着陈瑞珂又是一声冷笑:“也不知道朝中的大人们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这位蓟辽督师是怎么督师的,五年平辽居然快平到京师城下来了!”
……
十一月十九日。
袁崇焕在广渠门外修筑好了临时的营寨,同时又有五千关宁铁骑抵达广渠门,袁崇焕的兵力已经达到一万四千人。崇祯要求袁崇焕在那里保卫城门,袁崇焕对此很不满意,再次要求入京,但再次遭到了崇祯婉言拒绝。
十九日上午后金主力从通州渡过河后,前锋离京师还有三十里。满桂从后金军背后追来,试图尾随后金军渡河进行追击。宣大军和后金军随后又围绕着通州附近的各个渡口发生激战,今日后金军仍未能抵达京师外。
崇祯二年十一月二十日,老龙头
哨兵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握着枪保持着站岗的姿态。
在远方的水天交界处,慢慢的冒出了一个桅杆的尖头,接着又是第二根、第三根。
这三根桅杆上各有一面旗帜在飘扬,正中的高桅杆上是一面火红的大明福宁镇军旗。旗帜边缘处的留白上写着“福宁镇总兵官”六个大字。前面稍微低矮一点的桅杆上也有一面军旗,上面绘着一条在云纹中翻滚腾挪的蝮蛇。最后一根桅杆的军旗上,则是一条屈身跃起的海豚。
这艘战舰划开波涛,在镜面一样的渤海上划出两道白色的水纹。它身后跟着一艘又一艘的海船,一直排到了天边去。
“大帅。老龙头!”
“嗯,我看到了。”黄石端着望远镜,眯着眼睛看着那渐渐浮出海平面的大地,万里长城的开端,就在他舰首的正前方显现出来。
杨致远站在黄石身边,他最后一次复核道:“大帅,我们到时候就说迷路了,对吧?”
“对,我们就说本想去天津卫,但在海上没有判清方向。结果跑到山海关来了。”黄石收起了望远镜。看来今天入夜前就可以在山海关登陆,军队最多休息两天就能够恢复战斗力。然后就可以开始进行作战计划。
黄石接到的勤王令只是号召周围军队入援京畿,并没有指定勤王军应该直趋京师。从理论上讲,命令只是要求勤王军尽快投入与入侵军队作战,但是这种作战一般都是以保卫京师和天子为目的,比如真定军和宣大军的作战就都符合这个精神。
金求德一开始拟定的作战计划是在大沽口登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师入卫,将后金军击退。
但黄石最后却下令军队直趋山海关而不是大沽口,他打算走抚平、永宁、迁安线,首先封闭住喜峰口再说。黄石认为一旦发现自己的蛇旗。皇太极的战略目标肯定会立刻转为如何把部队平安带出关外,那么凭借蓟门一带的的形和对手的指挥水平。黄石相信皇太极还是能把大部分军队和战利品带走的。
所以黄石不愿意走大沽口这一条路,他希望至少能把皇太极的主力留下一半来,只要封闭了喜峰口,那么皇太极就只能选择回师一战、或是转向其他方向突围。转向其他方向突围当然很困难,这就好比斯大林格勒的德军试图向西伯利亚突围去日本一样。当然,以明军的战斗意志,黄石承认皇太极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成功突围出关。
但这个成功必定是要建立在没有福宁军在背后紧紧追击的情况下。这次皇太极在京畿饱掠一番,带着这么多辎重在充满敌意的土地上行军,黄石相信后金主力的日行军速度不会超过二十里地。更何况福宁军的来到也会给其他的勤王军打上一针兴奋剂,他们一定会热情的开始围追堵截。所以黄石觉得皇太极没有几个月恐怕很难破边而出,而在这几个月里,他们早已经不知道被福宁军追上多少回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陆,黄石充满信心的叹道:“好了,只要能封闭喜峰口,那建奴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奴酋或许会抛下蒙古人和辎重,一路狂奔从宣大镇杀开边墙冲出去。”金求德在黄石背后补充了一句。他作为参谋长,这些日子可没有闲着,对战况作出了各种各样的分析。
黄石微笑着说道:“或许吧。但那样建奴也就完蛋了。这次他们连哄带拉的拐了一大帮蒙古人进来,就是要证明我大明不堪一击。他们不过是一个强盗联盟罢了,不要说奴酋扔下蒙古人逃窜,就是抢不到东西回去,这个强盗集团都得散伙。”
“大人说得是。”
“我不打算去京师,还因为我担心我们反倒会给袁狗官帮忙。”黄石深知崇祯对袁崇焕的信任是非理性的。历史上袁崇焕干了这么一堆事情出来,事后大明朝野几乎没有一个人替他说好话,孙承宗并没有确定袁崇焕是蓄谋叛国,但也认为袁是个超级军事白痴。
可是崇祯却仍然信任袁崇焕,几次在朝臣面前替袁崇焕开脱,还公然宣布“平辽就是得靠袁蛮子”。要不是罪行太确凿,崇祯说不定就顶住压力替袁崇焕翻案了。虽然黄石不知道袁崇焕到底都忽悠了崇祯小孩些什么,但他知道即使有许多确凿无疑的罪证,崇祯仍然把惩罚降低了一等,最后赦免了袁崇焕的家人。
“如果我在京师城下把建奴赶跑。我敢肯定皇上还会继续用袁狗官。别跟我讲什么道理,皇上就是喜欢他、就是信任他、就是要想尽千万百计的替他开脱。”对于金求德和参谋部关于准许议的担忧,黄石倒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崇祯虽然不是个英明之主,但他的倔脾气黄石还是很清楚的。
比较需要黄石担心的是。他选择的行军路线显然不太在乎皇帝的个人安危,看上去好似拿朝廷和皇帝做诱饵一般。金求德等人因此对黄石的选择颇有些微词,他们认为黄石的计划不是一个军事错误,但却是一个政治上的错误。
“大帅,出于末将的职责所在,我必须要最后再说一次。”福宁军的规矩就是有话随便说,但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的执行,所以对金求德来说,按照黄石的构思制定军事计划和犯上建言并不矛盾:“大帅,将来您的政敌一定会在这个问题上面竭力攻击您的。无论如何,皇上就算口上不说。心里也有个疙瘩。”
“我知道,我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京畿搞成这个样子,不是我的错,我问心无愧。”黄石知道这次会有很多百姓被掳出关去,夫妻骨肉分离,从此任人奴役:“但如果我明知能救下至少几万人的性命,却因为个人的荣辱得失而不去做的话,那我以后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除了这方面的原因外。黄石还有军事上的考虑:“如果让建奴安然退出关外,而且还带回丰厚地战利品的话。那西虏恐怕也会眼红得很了。”黄石不打算让皇太极有机会建立起一个巩固的军事同盟来,如果皇太极成功的收买了蒙古,那后金就再也不是一个旦夕可灭的小型叛乱。
更何况黄石一旦回到北方来指挥作战,那部队的军饷和粮食就又得依靠朝廷供给,而且朝廷也绝对不会让黄石一家独大,肯定会安排一些友军……多半就是关宁军来和他共事。
“嗯,让东林党负责长期的、也可能是几年征战的后勤,然后和辽西军并肩作战,去深入大漠和洪太这样的人打长期战争。”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忧黄石不好说出口,那就是坐在帝国宝座上的尧舜之君崇祯,他的急功近利和目光短浅也是黄石要面对的巨大威胁。
想到自己手里的这把烂牌,就算黄石有两、三万嫡系精锐也不是很保险的工作。他苦笑了一下:“这可真是全面的考验啊,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要是不小心被洪太再次破口大掠,我就没活路了。”
金求德见黄石决心已下,也就不再多做劝说。
……
二十日又有两千关宁铁骑抵达广渠门,袁崇焕在广渠门外的兵力达到一万六千人。当天下午后金军和宣大军撕扯着一起来到大明京师近郊。经过从十六日到二十日地连续野外激战,满桂和宣大军成功的拖住了后金军的脚步,让他们在五天里只前进了六十里。
随后满桂就指挥宣大军和后金军脱离接触。跑到德胜门外扎营准备休息。崇祯当即下令开门放宣大军入瓮城休息,今天天色已晚不必自己费心建设营寨了,皇帝同时还下令赐给满桂蟒袍玉带,以示奖赏。
听说数千宣大军入城后,袁崇焕再次进城面见崇祯皇帝,坚决要求能同满桂例,至少也放关宁军到瓮城里面休息。崇祯赐袁崇焕银两和酒食,再次对他好言安慰。不过还是没有同意放关宁军入城的要求。
送走袁崇焕后,崇祯就又和孙承宗商量起作战的问题来,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太监报告张鹤鸣求见。
张鹤鸣进来以后,崇祯和颜悦色的笑问道:“张老的腿可是大好了?”
“谢圣上挂念。”张鹤鸣今天本来还在家养病,但一听说后金军先锋已经到了京师城下后,老张头就急忙赶来面圣。他站起身后惶急的叫道:“圣上,速调黄石进京勤王,速调黄石入京!”
……
二十一日,后金军主力逼近大明京师城下,满桂率剩下的五千军马出城。于德胜门外扎营……
黄石抵达山海关后,立刻让守军给福宁军腾地方,幸运的是,黄石在山海关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姚与贤总兵。
这次姚与贤总兵没有跟随关宁军大部队入京,而是被派来临时负责山海关的防御。金冠副将现在也在山海关做事,自从当上副将以后金冠也显得越来越年轻了。有了这两个人帮忙,黄石很快就把部队安顿下来。
“黄帅,建奴已经越过了迁安,正在逼近一百五十里外的永平,他们是要掐断我们辽镇的后路啊。”姚与贤满脸都是焦急。从永平再向南五十里就是滦州,那里也是关内通向山海关的补给官道。
不过黄石对此倒不算很担心。因为他觉得有海运在,后金军无法切断辽镇的补给,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后金军也暂时还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和能力。
永平府是青龙河和滦河的交汇处,这两条路都通向关外,其中滦河通向关外的出口就是喜峰口。就黄石的个人意见而言,后金军想取得永平主要还是出于运输上的考虑。几个月前毛文龙死后,皇太极就下令蒙古各部赶造船只,显然早就有利用这两条河水力地打算。大概皇太极指望将来春暖花开后还能用永平的河流运东西。
不过听起来姚与贤和金冠的这种心理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黄石就慷慨的对他们拍胸脯保证道:“按说我该迅速前去京师。不过我的军队一时还都没有到齐,所以我稍微晚几天走也没有关系。这样吧,我稍作休息后就率领这一个营去解永平之围,然后伺机打垮迁安,断了建奴东进的念头。这段时间里我的后续部队差不多也该休息好了,我再兼程赶去京师好了。”
黄石的豪侠举动让姚与贤和金冠都吃惊不小,他们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问道:“这么办不会对黄帅有什么大碍吧?”
“本来我是要去天津大沽口的,现在到了山海关还遇上你们,那只能说是天意了。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建奴,那也只有先打垮他们了。”黄石接着就提出了一些粮草上的要求,希望姚与贤和金冠能尽力协助,这两个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同时黄石还让他们尽可能的替自己的到来保密,姚与贤满口答应,严令山海卫加紧戒备,不许闲杂人出没。虽然消息走漏是迟早的事情,但黄石还是希望皇太极知道得越晚越好。昨天他抵达山海关后连信使都没有立即向北京派出,而是借口天色已晚,一直拖到今天才出发。
……
崇祯二年二十二日
今天皇太极亲自指挥后金一万主力进攻德胜门外的五千宣大军,同时让莽古尔泰率领两千军队去进攻广渠门外的一万六千关宁铁骑和两千京营。
崇祯天子在内殿里来回来去的踱步,不时有太监跑进来汇报城外的战况,崇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身边的孙承宗、钱龙錫、李标等人也都神色严肃,大气都不敢透出来一口。
兵部尚书王洽早已经因为蓟镇被突破而被皇帝下狱。所以现在有什么军事问题崇祯就会直接询问孙承宗和内阁的意见。据德胜门上的文官监军报告,皇太极和满桂打得甚为惨烈,两军一度发展成了白刃混战,以致部署在德胜门城楼上的大炮都发生了误伤,几次打入了宣大军中。
战斗到下午的时候,满桂的宣大军终于还是被击败了,就缓缓退向广渠门,希望能得到关宁铁骑的支援。
孙承宗迟疑着说道:“满帅尽力了。”
“朕知道!”崇祯发出一声怒气冲冲地大喝。他站住脚步厉声问道:“那关宁军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看?”
根据广渠门外的监军报告,前两天在后金军抢劫北京郊外的老百姓时,关宁军也跟着一起去抢,完全没有保护京畿百姓的意思。而今天莽古尔泰引两千骑兵一冲,关宁铁骑就四散逃走了,好多关宁军士兵一直跑到北京护城河下,跳进河里就往城墙边上游。气得城墙上的北京百姓直用砖石砸他们。
驻守在广渠门外京营的部队也同样报告说,广渠门外的关宁铁骑一触即溃,似乎根本没有和后金军交锋就跑了,但京营自称主动出击,抵挡住了后金军的攻势并将其击退。
在德胜门和广渠门之间的监督文官报告说。后金军和宣大军交战时,关宁铁骑站在一边看着。
……
陆续的报告接连不断的传来,崇祯皇帝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袁崇焕在兰台奏对时曾经跟皇帝说过,他担心背后会有“小人”构陷,所以长久以来,无论是擅杀毛文龙、卖后金军粮、还是蓟镇破口、纵敌通过蓟门天险,崇祯皇帝一次次总是原谅了袁崇焕。
直到袁崇焕赶到北京城外后,除了不让关宁军入城,崇祯天子还是尽力安抚,赏赐给袁崇焕金币、华服。但现在崇祯实在有点坐不住了,他喃喃自语道:“总不会全京师的文武、中官。个个都要诬陷蓟辽督师吧?”
不过崇祯虽然怀疑,但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发作:“朕要效法先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等崇祯刚刚把怒火压下来以后,袁崇焕自己的奏报也就送入了京师。在这份奏章里袁崇焕罕见的第一次不提胜负,只是说他请求移营,搬到更靠后面的地方去扎营。
“万岁爷,关宁军在广渠门外的大营被建奴烧了。”
身边小太监的低声轻语传入耳中后,崇祯拿着奏章的手也忍不住哆嗦起来了。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大殿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程直本和周文郁两人后来都著书为袁崇焕鸣冤。
程直本大书特书北京人没有亲眼看见过的宁远和宁锦之战。但对广渠门外发生的事情则仅仅一笔带过,仿佛根本不值得一提。
周文郁则承认关宁铁骑一上来就全跑光了,但周文郁坚称袁崇焕和他都没跑,他们带着一百兵马奋力厮杀,最后两千多后金兵退去也是被他们打退的。
周文郁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说,袁崇焕身先士卒,全身上下被弓箭射得有如刺猬一般,不过幸亏袁崇焕身上穿的甲厚,所以连油皮也没有擦破一丝。周文郁还说,后金士兵的钢刀都险些劈到了袁崇焕的脖子上,也只是恰好被卫士拼死挡开,在这样的危机关头,袁督师仍骑在马上大呼酣战……哦,是在袁督师本人被弓箭射得像刺猬一样的时候,胯下的坐骑还能活蹦乱跳的驮着袁崇焕大呼酣战,把后金军杀了个大败。
可惜周文郁的书在这一时刻还没有写好,多疑的崇祯皇帝终于对袁崇焕开始起疑心了,他又来回走动了几步,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用人不疑的原则了:“嗯,看起来最好是宣蓟辽督师入城,由朕亲自问个明白才好。”
崇祯皇帝刚刚打定了主意,外面就传来太监地通报声:“都督满桂,求见万岁爷。”
很快满桂就全身浴血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五根羽箭。满桂看也不看两边的内阁还有孙承宗一眼,一头就扎到了崇祯的脚前:“皇上,袁督师要射死微臣!”
……
满桂指挥宣大军和后金军激战一天不敌,于是就退向关宁军的方向,不想对方就是一片铺天盖的箭雨飞来,杀害了众多宣大军士卒,满桂也中了五箭。满桂的甲显然没有袁崇焕身上的甲好,所以他虽然远远没有被射成一个大刺猬,身上却已经开了大血口子。
满桂解开衣甲给皇帝和阁臣们展示过伤口后,崇祯也彻底傻眼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阁臣:“众卿家可有什么见解?”
满桂一听就又在下面嚷嚷起来:“皇上,袁督师这是存心要射死微臣啊,他已经害了毛帅和赵帅了,现在就轮到我了。”
孙承宗和几个阁臣此时也已经傻眼了。自大明开国以来,袁崇焕已经干下了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上次是擅杀钦差大臣、一品节将,这次竟然被总兵官当殿控告谋杀,实在是闻所未闻:“圣上,臣以为,还是让蓟辽督师来和满帅对质吧。”
十一月二十三日,崇祯把袁崇焕招来和满桂当着内阁的面对质,袁崇焕不能答,多疑的崇祯皇帝终于爆发了,让左右锦衣卫把袁崇焕下诏狱,“朕以东事付袁崇焕,乃胡骑狂逞,崇焕身任督师,不先行侦防,致深入内地。虽兼程赴援,又箝制将士,坐视淫掠,功罪难掩,暂解听勘!”
这段话崇祯皇帝自己感觉挺满意,里面既夸奖了袁崇焕的功劳,也没有给他定下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最后也说明这个解任是暂时的,等问题说清楚了还是会让他复职的。不过崇祯自我感觉良好还不到一个时辰,一个中官就急匆匆的赶来报告:
“万岁爷,祖大寿一回营就煽动士兵哗变,旗牌官周文郁则劫持了督师宝剑、印信私逃,现在关宁军他们已经反出京师去了!”
在关宁军叛乱后,崇祯终于大发雷霆,下令彻查袁崇焕在京作战中地指挥。很快蓟门一线的指挥部署就被交到了皇帝面前,几天前袁崇焕纵敌入关后,崇祯还亲自为他辩解,说袁崇焕只是“不派侦防,竟让敌潜越。”
只是,几万人从一个人面前潜越过去可以解释,一个人从几万人面前潜越过去也可以解释,但几万人从几万人眼前潜越过去实在不是人类所能理解地了,尤其还要加上袁崇焕事先还把刘策、尤世威的军队都从后金军地通行路线调开。
等放后金军入关后,袁崇焕和关宁铁骑又绕大圈,置通州、顺义等地的友军于不顾,一门心思地往京师撤退,放任京畿地区被敌军铁蹄蹂躏。崇祯震惊过后就是狂怒:“避敌不战、纵敌长驱,传旨,立刻将刘策、尤世威锁拿进京,穷治其罪。”
曹化淳愣了一下,小心的建言道:“万岁爷,他们都有蓟辽督师的手令。”
“这种荒谬地命令也能执行么?”崇祯已经气愤得失去理智,他忘记了到底是谁曾给袁崇焕撑腰,以致会有这样地后果:“避敌不战就是避敌不战,立刻把这两个人下诏狱。”
“遵旨。”曹化淳见皇帝气得厉害,也就不再劝说了,后来这两者都论罪死、斩立决。
孙承宗没有替袁崇焕说话。而是向皇帝建议由他写一封信给关宁军,把这些叛军召回。孙承宗是第一任辽东督师,在关宁军中一向有威望,崇祯怒气稍消:“如此,就有劳阁老了。”
袁崇焕被抓、关宁军叛乱后,后金军也开始撤离京师,第二天就解围转向其他方向。京师解围后百姓民谣曰“投了袁督师,东人跑一半。”
后金军在京城郊外掳走颇多百姓,崇祯皇帝随即命令满桂追击。将百姓夺回。满桂以“敌众援寡,不可轻出”为由希望皇帝收回成名,崇祯不听,加满桂武经略衔,要他全权负责从后金军手中夺回京畿百姓。
满桂遂率领宣大军出城追击后金军,经过连番苦斗后,满桂夺回了百姓数千。可是几经奋战后,满桂身上的箭疮迸发,可能是汗水引发了伤口感染、也可能是有什么衣甲上的脏物进入了伤口。他终于还是死在了关宁军留给他地箭伤下。
满桂病死后宣大军大乱,后金军趁夜袭营,将宣大军击溃,此后再也没有一支野战部队还能对后金军进行追击。
崇祯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京师
满桂的死讯传回北京,崇祯的大殿内顿时又是一片死寂。几天前在张鹤鸣的建议下,派向福建的紧急使者已经出发,皇帝估计黄石会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以后才能抵达京畿。内阁这次几乎无人反对调黄石北上,张鹤鸣请求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养腿病。然后便愿意出马督师辽东。
内阁对黄石到底应该在在京畿留多久还是有争议的,有些人认为只要用勤王军把后金军驱逐出边墙就算告一段落,以后的工作还是要靠关宁军来干。用一部分内阁成员地话说,不能哪里出事就让黄石往哪里跑,这样就会乱了大明的军镇制度。
当然,另外一种声音也开始在朝中响起,东林党的李标、周延儒,还有无党派人士温体仁都不反对把黄石彻底调回北方来,他们认为可以把黄石的军籍重新隶属于辽镇之下。这样就算万事大吉了。而且李标、周延儒和温体仁不约而同的流露出自己有督师辽东的意向。
但另一派觉得这是换汤不换药,他们追问如果将来西北再出事,那是不是又要把黄石和他的一众部下调去秦军落户呢?钱龙锡等人认为这是拿大明边军制度当儿戏,而且黄石带着一大帮人飞来飞去,很容易引起地方军镇的内部纠纷。
总而言之,崇祯希望知道的平辽策略还是一点影子也没有。现在后金军还在大明京师附近祸害的方百姓。但文臣们倒一直在为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的大明军镇隐患而争论不休。在听到这一片争议声后,张鹤鸣也恢复了低调,绝口不提他督师辽东地要求,似乎要看一看风向再做决定。
朝堂上寂静了一会儿之后,朝臣们又开始争吵不休,互相推卸责任,谁也说不出到底怎么办才好。
“圣上,臣愿意保举马世龙为左都督,统一指挥勤王军队。将建虏赶出关外。”孙承宗听到这个满桂的噩耗后,就再次对皇帝建议使用马世龙。他称马世龙也是一员征战多年的宿将,应该比旁人更懂得打仗。
崇祯看了看其他地文官们,一个个都说不出任何有份量的话,于是就无奈的说道:“那就传马世龙吧。”
马世龙来见过天子后,崇祯勉励了他几句,然后就让马世龙和孙承宗去讨论军务了。他们走后崇祯又看了看死气沉沉地大殿,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那样的难受,他忍不住在心里想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来平辽还是要靠袁蛮子啊。”
不过这话崇祯并没有宣诸于口,袁崇焕捅下的篓子太大了,朝野议论纷纷,有不少人都直指袁崇焕通敌。京师城内竟爆发了一次谣言,数万人哄传袁崇焕要为后金军开门。锦衣卫厉行弹压,后来抓住了制造谣言的人,那人是城北的一个木匠,锦衣卫查明没有人在他背后指使,崇祯才下令把人放了。
崇祯虽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他也不打算就这么退朝。于是满屋子的阁臣、元老就静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和天子大眼瞪小眼的耗时间。
“万岁爷,万岁爷——”司礼监秉笔王承恩欢呼雀跃着跑进来,他双手捧着一份刚到的奏章,喜形于色的大声报告道:“万岁爷,福宁镇总兵官黄石,已经在六天前抵达山海关,正统帅部队星夜赶来勤王。”
这声音顿时在阁臣、元老们中引起一片嗡嗡声,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他们都对黄石的出现感到不可思议。崇祯猛的从御座上跳起来,急匆匆的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黄石首先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东,然后又为自己在大海上迷路而谢罪一番。黄石声称他的军队没有足够的补给,也需要休息士卒以蓄养体力,所以不能立刻出发入京。除此以外,黄石还给自己找了些其他的借口,比如自己的军队到山东时就已经大量掉队,在渤海上迷路后,军队更是分散开来。到了山海关后只有一船的上百贴身卫兵,因此黄石表示他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抵达京城。
现在山东、陕西、山西、河南各路的勤王军纷纷向北京涌来,各路总兵、副将众多,所以黄石一个勤王总兵的奏章也不会有什么太高的优先级。当然,凭借黄石的名声,他本来可以设法把自己的奏章变成八百里加急文书,但黄石这次很本份、老实,没有走后门,这样他的奏章传递速度就变得非常慢。不断有各种等级的加急奏章跑在它前面。
尤其是祖大寿带着关宁铁骑叛变出京,他们把从京师到山海关之间的驿马掠夺一空,这样黄石的奏章就变得更慢了,足足跑了六天才传达到京师。
“不知道黄帅现在到哪里了?”崇祯又把奏章反复看了几遍,跟着就让人摊开的图,自己走到旁边仔细看起来:“不知道黄帅的军队有没有集结完成?”
崇祯话音未落,就看见张鹤鸣起身奏道:“圣上,臣愿星夜出京,前往山海关。督师击退建奴!”
李标一面在心中暗骂张鹤鸣这老匹夫手脚忒快,一面也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圣上,张老忠勇可嘉,只是年事已高、腿上还有病,臣想还是由臣前去山海关督师吧。”
“圣上。老臣的腿已经大好了,老臣和黄帅也共事很久了……”
“圣上,此次建虏入寇,臣身为元辅也有很大罪责,伏乞圣上准许臣戴罪立功,前往山海关督师。”温体仁也撕开面皮,跳出来和张鹤鸣、李标争抢起来:“臣愿以四个月为限,定把建虏赶出边墙,五年平辽!”
“臣愿以三个月为限。驱逐建虏出边墙!四年平辽!”
“老臣愿以两个月为限逐退建虏!四年平辽!”
“臣……”
“众卿家一片忠君忧国之念,朕深为感动。”崇祯连忙中止了他们的平辽大竞拍。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大殿里现在已经变得一片沸腾。崇祯心中已经有了定计,首先对温体仁和李标说道:“两位爱卿忠勤王事,但汝等乃是朕的元辅和次辅,须臾离京不得,这督师一事,朕看就罢了吧。”
听到这话后张鹤鸣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得意之色,只见天子又转向他道:“张爱卿老当益壮,朕躬甚慰,只是张卿家腿病尚未大好,朕看张老还是在家安心养病吧。”
张鹤鸣焦急的解释道:“圣上,老臣的腿病确实已经大好了啊。”
“不,朕觉得张老的病还没好,朕觉得张老病得还很重。”崇祯微笑着说完,感觉自己算是出了一口胸中地恶气。如果不是魏忠贤把廷杖制度废了,这些天来崇祯好几次都想动手打人了。东林党人总说魏忠贤做的全是恶事,崇祯这几天来总琢磨着是不是该把廷杖制度也恢复起来,这个念头越琢磨对他地诱惑力就越大。
温体仁随即问道:“圣上,那督师一职,可否要内阁推举?”
天启朝的督师、经略都是从文官中推举出来的,但崇祯现在不喜欢这个主意:“不必了,朕自有打算。”
不等阁臣们再问。崇祯就负手而立,朗声对王承恩说道:“黄石万里勤王,忠勇可嘉,赐荣成伯,世袭五千户。”
“遵旨。”
荣成位于山东半岛的顶端,地处威海卫地东南,是山东布政司地辖区。
这个任命让阁臣们地脸色瞬间大变,赐爵以后黄石的地位就不再是一个普通武将,他的地位要高于文官。如果皇帝在赐给一个武将爵位后还不剥夺他的兵权地话。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果然。
崇祯在王承恩记录下赐爵的圣旨后,又毫不犹豫的大声宣布:“晋荣成伯同知枢密院事、挂征虏大将军印。”
王承恩大声回应道:“遵旨。”
“赐征虏大将军金令箭,地方三品及以下官员,无论文武,一律归征虏大将军节制。”
“遵旨!”
“圣上。”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对他们很恼火,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天来内阁的无所事事让皇帝倒尽了胃口,但此事实在太过重大,温体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恳请圣上三思。”
崇祯收住了话头,冷冷的扫了一圈屋子里地阁臣、元老们。其他的人脸上也都有不甘心之色,可是众人都不愿意跳出来触怒皇帝,现在人人知道天子的心情已经坏透了,对他们也都失望至极。崇祯在心里又冷笑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说道:“朕意已决,重开大都督府。”
说完这句话后崇祯就再也不理温体仁,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授荣成伯大都督府左都督,加大都督衔,掌大都督府、参掌五军都督府、总六军军务。不得干预六部九卿事。”
崇祯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把最后的命令交代完:“武官五品以下,由大都督府考成,四品以上武官任命,由大都督府呈送司礼监批红,钦此。”
王承恩立刻应道:“遵旨。”
阁臣、元老们还是一片死寂,随着皇帝的眼光扫过,他们也纷纷跪伏在地:“臣等遵旨!”
……
昌黎。
黄石在望远镜里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旗帜和人马,轻声喝道:“准备作战。”
“遵命,大帅。”
救火、磐石两营已经展开形成战斗队形,随着军官的大声喝令,炮兵纷纷把引药装填好,炮手举着燃火把。神态肃穆的站在九磅炮背后。在一字排开的九磅炮后,是整齐的步兵横队,几千步兵擎着旗帜,排着密集地方阵,鼓手都把手稳稳的摆在鼓面上,静静的聆听着军官的命令。
在福宁军方阵背后两里远,则是山海关的数千友军部队,黄石骑着马立在两军之间的一个高地上,他的身边是满脸紧张地姚与贤和金冠。
姚与贤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小心翼翼的问道:“黄帅,能不打还是不打为好吧?”
“姚将军。本帅也不愿如此,不过我身为福宁镇总兵官,唯贼是讨正是官兵本份。”
“黄帅说的是,说的是。”金冠在黄石身后连声附和。
对面开过来的是祖大寿等人的叛军。昨天山海关的部队刚开到昌黎,就遇到了祖大寿的先头传令兵,他们表示要回宁远去,让姚与贤立刻把路让开,不然他们就要夺关而出。
姚与贤本来已经答应了,但黄石很快就赶到滦州,他闻讯后立刻让姚与贤再派使者去追,言明滦州绝不会让祖大寿的关宁铁骑通过。黄石义正词严的告诉姚与贤,不服从朝廷命令就是叛乱,而放叛军出关就是叛国,所以姚与贤不但不能放前面的叛军过去,而且要配合黄石堵截叛军。
不过黄石为了照顾姚与贤和金冠的情绪,就让山海关的部队留在福宁军阵后,他觉得这样姚、金二人就不可能有机会和祖大寿交锋。现在这两个人正眼巴巴的看着从南方大路上开来的部队,一副心乱如麻的表情。黄石看到后就又安慰道:“姚将军、金将军,他们是贼兵,我们是官兵,自古哪有见贼不捉的官兵呢?”
两人听黄石的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生怕他会参自己一本,就连忙大声赞同道:“黄帅说的太对了!”
黄石一笑也就不再说话。
看到前面的敌军快进入射程后,一个白盔骑兵右手举着蝮蛇旗,一抖缰绳就纵马向前奔去,很快他就跑到叛军纵队之前。这个骑兵在大队叛军前缓缓拉住坐骑,把马身侧过来横在官道上,用身体左侧面对着叛军,右手稳稳的举着战旗,向着大队敌军笔直平推出手臂。作出了一个阻拦地手势:“止步!大明福宁军命令你们止步,否则你们将被毁灭。”
对面的马队温顺的停了下来,很快人群分开,一个将领在亲兵的簇拥中从分开的叛军中骑了出来。他看了看前面一脸傲慢的骑兵,目光跟着移到那个士兵背后的旗帜上,凶猛的毒蛇正吞吐着长信,似乎要择人而噬。
那个将领叹了口气,跳下马徒步向着福宁军的内卫走去,一边走一边把头盔摘下来。把它双手捧在手里。福宁军的内卫也收回了左臂,一手叉在腰上,纹丝不动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走到马前的谦卑武将。
“罪人祖大寿,求见黄帅。”
……
祖大寿把双手自缚在身后来见,头盔冠冕也都被他自己取下,见到黄石后祖大寿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罪人求黄帅慈悲,放某手下九千儿郎一条生路。”
黄石翻身下马慢慢的走到祖大寿身前,祖大寿还低着头看地面。一动不动的跪得笔直。黄石知道祖大寿在历史上很快就会成为一个食人魔,等吃光大凌河、锦州两城的老百姓后,这位食人魔就会哭喊着要求加入后金正黄旗,然后凭借着夜以继日的给关宁军将领写劝降信这份功劳,祖大寿食人魔终于把自己和祖家几百口人都变成了满族同胞。
不过黄石觉得自己既然都能和孔有德拜把子,那他也就不该歧视祖大寿,所以他双手把食人魔从地上扶起来,第一次近距离的端详了一下这位能在关宁军中排名第一地长跑健将。嗯,上次黄石见到祖大寿还是在广宁之战呢。当时这位食人魔绝尘而去,把通敌的孙得功和知情者黄石都远远抛在身后。
“祖将军,你已经用行动救了你手下儿郎的性命了。”黄石说着就亲手为祖大寿松开了绳索。祖大寿一个人在宁远、锦州等地就有上万家奴,朝廷是一定会赦免这种大军头的,所以黄石也就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回头是岸,祖将军既然有悔改之心。那黄某自然会力保祖将军无事。”
“多谢黄帅,此恩此德,祖某没齿不忘。”食人魔死里逃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语气也显得格外诚恳。
“眼下黄某要去拿一份大功劳,不知道祖将军愿不愿意分一杯羹?”
……
孙承宗知晓崇祯的决定后,不禁向内阁急得大叫起来:“圣上下这种旨意,你们怎么不拼死拦阻呢?”
温体仁一脸丧气地说道:“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攻入京畿,圣上震怒不已。内阁一直束手无策。圣上自然不信任我们。”
内阁都知道崇祯现在已经进入准狂暴状态,所以没有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送死。因此内阁已经打算在崇祯重开大都督府的圣旨上附署。温体仁对孙承宗解释道:“阁臣们都讨论过了,圣上现在正在火头上,来日方长,我们也可以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你们要害死黄帅么?”孙承宗急得都出汗了。大都督府的权利太大,就是开国皇帝朱元璋都感觉难以驾驭,现在一旦重开大都督府,那以后还怎么控制黄石,迟早会出现君臣相忌的问题。
而且重开大都督府会彻底破坏以文御武的固有模式,现在兵部对武将的大部分权利本来是大都督府的权利,此外大都督府在出征时还可以自掌后勤,兵部对军队的控制也就仅仅剩下了装备和兵员核查,其他的权利一旦交还回去,武将就不太怕兵部刁难。
最重要的是,这样不但没有文官能从黄石身上分到功劳。以后就是从其他武将身上分到功劳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因此黄石和大都督府势必成为文官心目中的公敌。刚才温体仁说到来日方长,意思就是迟早可以再把大都督府关闭。但孙承宗明白,捧得高、摔得重,到时候关闭大都督府肯定又是一场大狱,黄石十有八、九要倒大霉。
“不能副署,绝不能副署。”孙承宗在文渊阁大闹一通,总算成功激励起内阁的一点士气:“如果圣上怪罪,老夫一力承担。”
不出温体仁所料。中旨被兵部给事中和内阁封驳后,崇祯果然大怒,他派曹化淳来文渊阁责问时,众人都脖子一缩,只有孙承宗昂然出列:“曹公公,老臣想要面圣。”
孙承宗见到崇祯的时候,从后者的眼中看到跳跃着地阴冷火焰,里面全是深深的怀疑。
“圣上,这大都督府不能开啊。老臣愿意督师辽东,一定能扫平建奴,解圣上东顾之忧。”
崇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孙承宗,飞快的吐出两个字:“多久?”
“圣上,兵凶战危,这如何能有一定之数啊?”
崇祯冷笑了一声:“孙阁老,您打赢过什么仗么、或是有什么必胜的平辽策?能让朕把东事尽数相托?”
孙承宗心中一紧,他确实没有说得过去的军事才能,不过他仍苦心劝道:“圣上。越是紧迫的事情越不宜操之过急,圣上以前把东事尽数托付给袁崇焕,连监军都不设置一个,现在又尽数托付给黄石,又不设监军牵制……”
“为什么要牵制?朕为什么要牵制黄帅?”崇祯怒气冲冲的叫了起来声音也变得高亢尖锐:“如果一定要朕信一个人的话,朕宁可信黄帅也不信你们。”
“圣上,黄帅才具无双,但祖宗制定律法。为的就是大小相制,决不能让人臣权利过大。”
崇祯不耐烦的反驳道:“黄帅是绝不会负朕的!”
“圣上两年前,是不是也这么想袁崇焕地?”
孙承宗话音才落,就看见崇祯地眼睛猛的盯了过来,少年天子的双眼中喷发出怒火,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蓟辽督师没有负朕。他顶多只是运气不好。”
这话把孙承宗听得愣住了。崇祯地额头变成了青色:“再说,袁崇焕说‘五年平辽’,这不是还没有到五年么?以朕看,说不定五年一到,袁崇焕就能把后金平了,这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圣上……圣上……”孙承宗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好了,眼前的这位天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律法的意义,国家运转总要有规矩可循,如果凡事仅凭好恶而肆意破坏规矩。那国家很快就变成一团糟。
“朕的决心,绝不会改变!”
“圣上!内阁一定不会附署的!”
崇祯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加倍明亮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冷笑了一声:“好个强项的孙阁老,内阁不副署没关系,那朕就直接下中旨给黄帅好了。”
在孙承宗心目中,黄石是一个公忠体国的人,同时黄石也是一个很懂得轻重、没有太多个人野心的人。所以孙承宗坚信黄石绝不会接这种中旨,他很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所以就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圣上,老臣担保黄帅绝不会接旨的。”
“不,黄帅一定会接的,黄帅是绝不会负朕地。”
二十九日崇祯就派人以最快地速度向山海关发出中旨,同时还在京师的邸报上公布了这个消息。
“黄帅来了!”
“鞑子地末日到了!”
“黄帅长命百岁!”
百姓的欢呼声一直传入宫中,文渊阁内地几位官员听到外面的隐隐欢呼声后,都不约而同的放下笔和手中的工作,皱眉凝神思虑起来。
……
崇祯二年十二月初一,滦州
清晨孙承宗的手书率先送到滦州,他在书信里保祖大寿等将领可以得到赦免。食人魔见到这个以后更感到安心。有了孙承宗和黄石联名做保,食人魔觉得自己的这条命肯定是绝对安全了。剩下的就是怎么跟着黄石混,好分到一份战功了。
“建奴现在应该还在京师脚下,在外省的勤王军开入京畿以前建奴是不会舍得走的,他们肯定要大掠一番,然后凭借这些财物拉拢更多的蒙古人,并彻底打垮察哈尔蒙古。”自从知道袁崇焕下狱后,黄石就不担心北京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他琢磨的就是如何重创后金。
过去后金虽然屡战屡胜。可是大明因为巨大的国力优势,总是能让战略态势自动恢复到大明战略进攻,而后金战略防守的位置上。这就好比两个人下象棋,一方上来就没有两个车,那么他即使是国手,对方只要是个普通人就能把他逼得险象环生。
可是一旦让后金把蒙古拉入他的军事同盟,那就等于给后金一方补上了两个车,双方就必须要水平相当才能对垒攻守了。历史上明朝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和皇太极相提并论的军事家,从此明朝和后金就攻守易势。黄石怀疑那个时候就是把孙承宗换成熊廷弼也未必能扳回来。
现在黄石虽然有了一支超越时代的军队,可是他还要和东林党这种政治集团共事,所以黄石还是希望不要让皇太极有机会拉拢到蒙古同盟。黄石决心要让皇太极付出代价,跟着皇太极进来抢劫的那些蒙古人更是要多留下来一些,免得其他的蒙古部落也觉得大明好欺负。
听黄石说完计划后,几个将领默默无言的看着他。黄石笑着说道:“我本来只是想先解永平之围,然后最多攻击迁安来保护侧翼。但我后来又一想,如果我们真能攻下迁安,那又何不趁机封闭掉边墙上的各个关口呢?我们武将需要敌人地首级。只要能把建奴封闭在关内,我想这次的斩首不会少于两万吧?”
姚与贤点头赞同道:“只多不少。建奴从喜峰口破口后,恐怕这些日子不断有西虏跟着涌进来趁火打劫,这两年漠南大旱,西虏也有很多牧民快过不下去了。”
金冠跟着补充道:“阿敏和代善都还在辽阳,建奴还要防备整个辽东,所以东虏人数不会有太多增加。”
“据祖将军说,洪太带进关来的都是清一色的白甲,对吧?”黄石估计后金的白甲兵也没有几千。皇太极这次抱着兵贵精、不贵多地想法,也没有什么兴趣打硬仗。他的蒙古同盟再多一些黄石也不太怕,蒙古军的战斗意志和装备恐怕都不能和后金白甲兵这种核心精锐相比。
“是的,看起来怕是有三、四千吧。”食人魔小声说道。皇太极本次不是按旗行动,而是把每个牛录中的精华都抽调出来组军,这四千人的部队差不多就是后金全部的核心精锐。
“好了。只要我们能及时封闭蓟镇边墙的各个关口,那辽事也就一战而定了。”黄石知道他的几个同盟担心什么,他们都怕不赶去北京会遇到麻烦:“此次战功首级与诸君平分,万一朝廷怪罪,我黄石一人承担。”
黄石的信誉非常不错,姚与贤等人连忙大叫不敢,不过心下却也都跃跃欲试,黄石所向无敌,如果真能及时把几万北虏堵在关内。那每人分到的首级肯定少不了。
几个人商议妥当后就探讨起何时拔营出发。黄石的选锋营今天才刚刚全部到达山海关,所以他本打算明天再出发。这主要也是出于保密的考虑。他估计自己一旦出现在后金军面前,那对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报告皇太极,所以黄石认为自己事先最好充分准备,一旦出手就要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虽然黄石向朝廷报告自己到来,可是黄石并不太担心朝廷那边走漏风声。因为就算皇太极听到这种风声,他也会怀疑是明廷故布疑阵。现在蒙古同盟们正抢得起劲,如果皇太极闻风而逃,一路狂奔出关外才发现上当受骗的话,那他的蒙古同盟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几个人正要把启程日期敲定,却听见外面人马喧哗,很快就有一个内卫在帐外大声报告:“大帅。有中使到,说是带来了皇上的中旨。”
姚与贤他们几个人脸上马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无须内阁附署的中旨一般都是些赏赐,眼下黄石这还远远没有到达京师,只是向皇帝报告一声就有赏赐好拿,这份皇恩真是其他武将无法比拟的。别的勤王军就是赶到京师城下,都不一定立刻有皇赏赐下,而给黄石地竟然不远百里一直送到军前,看起来也不会是很轻地赏赐,否则就太小题大做了。
黄石一开始和姚与贤他们想得也差不多。他估计无外就是金币、银两、盔甲、华服一类的东西,就很坦然的出去跪下接旨。但使者念了几句后,香案前陪着黄石接旨的人就都吓傻了,等到一篇圣旨念完之后,黄石竟然没有马上谢恩接旨。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晌后终于听到黄石这句话,那中使脸上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显得轻松下来,但马上他又把面皮一绷,威严的回答道:“圣躬安。”
黄石严肃的跪直片刻。然后又是一个大礼拜下:“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大帅!”不等中使说完这句话,站在左右的金求德和李云睿就同时扑上前,他们齐声大叫道:“大帅,这旨不能接啊。”
两个人不由分说的就一左一右把黄石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一面拼命的跟中使道歉,一面把黄石拉到了一边。金求德着急的说道:“大帅,一旦接了这个旨,大帅您就是朝中文官的公敌,甚至可能成为天下文官的公敌!”
“是啊。大帅,不接旨最多是——”李云睿挑眼看了看中使那边,又把黄石往远处拉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大帅,不接旨最多是让皇上有点小不高兴,但只要我们能打胜仗,皇上的这点不快也就过去了。可是一旦接旨,那大帅你就是文官地眼中钉、肉中刺了。”
黄石叹息了一声。
崇祯这次给了他指挥京畿军队的全权,而且要求他尽力去把百姓抢回来“勿使奴得掳我一民出关外”。黄石本来打算偷偷摸摸的去堵皇太极后路。还一直担心会被文官监军强令撤军,现在只要接下这个旨,黄石就可以展开光明正大的军事行动了,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任何人来瞎指挥:“皇上要我去救百姓,这个命令与我心意暗合,我不能为了明哲保身而负了这些百姓。”
远处的中使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要拂袖而去,杨致远正在中使身边苦苦说着好话,还不时往黄石这里望过来一眼。姚与贤他们也都陪着杨致远跟中使说好话,食人魔则满脸堆笑,伸手拦着中使,挡住他的去路。
金求德和李云睿又对望了一眼,他们再次齐心协力的拉了黄石一把,把他又远远拖开两步。
“大帅——”金求德从牙缝里挤出了极其细微的声音,就是在他身边的黄石也不过勉强听清:“大帅。您今天接了这个旨,日后必定死无葬身之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帅你会束手待毙么?”
李云睿也凑到黄石身前,用蚊子叫一样地声音问道:“大帅,真到了那一天,大狱一起,我们这些追随您的人也会跟着一起粉身碎骨啊,大帅您今天不负百姓,那就是负了我们啊。大帅,我们还有父母要奉养,有妻儿要抚养啊。”
黄石回头看了一眼,杨致远正挤在人群里说着什么,四周大批头带白羽的军官,也都用信任地眼睛向着自己看过来。黄石吸了一口长气,对身边地两个人说道:“我今天不负百姓,以后也绝不会负你们。”
金求德和李云睿轻轻的松开了手,黄石转身大步走回了香案前,乱作一团地军官们也都赶紧跑回自己的位置上,黄石再次大礼叩拜下去:
“臣,黄石,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
“元帅!”
“元帅!”
中使走了以后,福宁军发出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他们的最高长官终于达到了大明武将的顶峰,坐上了徐达和李文忠曾经坐过的位置。
金令箭被黄石郑重的收起来,有这个赐物在手,就是巡抚也要服从黄石节制。一万福宁军、一万五千关宁军、以及上万的辽西军户壮丁已经在营外排好了队列,黄石在众将地簇拥下走出营外,准备立刻带领他们向永平进发,现在保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剽窃是可耻的,不过我这次也只好用一用了。”黄石看到关宁军的士气远不如福宁军高涨,就把几个内卫叫过来耳提面命一番,这几个内卫随即欣然领命而去。
部队沿着道路派好后,黄石就开始策马检阅整装待发的大军,而几个内卫则拿着铁皮喇叭,紧跟在黄石背后,扯着脖子向着这几万明军官兵大声质问道:
“是谁在金州——以六百兵大破八千建奴?”
无数福宁军官兵热情的回答道:“是元帅!”
“是谁在盖州——把建奴打得不敢出家门一步?”
更多的士兵大声回应起来:“是元帅!”
“是谁在南关——打得奴酋丢盔弃甲?”
这次数千关宁军士兵也一起和福宁军高声喝彩道:“是元帅,是元帅!”
“是谁在复州……”
“是元帅!”
“是谁在觉华……”
姚与贤奋力的挥舞着拳头,他已经快把嗓子都喊哑了:“是元帅,是元帅,是元帅!”
“是谁在海州……是谁在赤水……是谁在福清……是谁在……”
内卫齐声大喊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是谁跃马辽阳,格毙奴酋?”
“元帅!”
“元帅!”
“元帅!”
……
数万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黄石径直策马来到军队的最前方,他轻轻摘下头盔,吹了吹上面的白羽,然后尽力伸直手臂,把自己的头盔高高的举起,好让更多的人看到它,接着黄石就用力的把头盔左右大幅度晃了两晃。
身后的声音一下子沉寂了下来,黄石把头盔挥到脑后,然后向着身前——也就是永平地方向笔直的指了过去,一夹马腹就当先向北行去。
响亮的鼓声同时响起,大队明军迈着坚定地步伐,紧跟在黄石背后浩浩荡荡的向着永平进发。
黄石在马背上摊开了一张地图,给几个外系的武将讲解他们要面对的局势。
“从京师到遵化,建奴需要沿路走大约二百七十里。他们这次掳掠了大批百姓、钱粮和财物,我估计他们走不了太快,每天顶多十五里,所以需要十五天到二十天才能到遵化。也就是说他们即使三天前就开始撤退了,他们的主力到达遵化也要在十天以后。”
皇太极这次入侵后,后金军主力的平均日行军速度是十四里,这还是他们在开始进行掳掠之前的行军速度。想来现在只有更慢、没有更快的道理,而且这次入侵已经持续了几十天,黄石估计后金军的马匹经过连番作战也开始掉膘了,主力急行军的速度也不可能太快。
黄石将手指向左移动一下,指向了现在的所在地永平,然后沿着官道一直滑行到遵化,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几个外系将领:“诸君,我们有一百六十里要走。过了永平以后,我们就要进入建奴的控制区,我们需要攻克建奴占据的堡垒、需要保证后勤线、更需要应付建奴不断的骚扰,但我们一定要在五天内抵达三屯营,在建奴主力返回前攻击遵化,封住建奴的退路。”
“元帅说的是。”
“几天前得到汇报,建奴的部队正从从喜峰口方向向着迁安方向开来。似乎是想进攻永平。毫无疑问,建奴为了他们大队主力地安全,一定会尽可能地扩展他们的侧后纵深。这股部队大概会有一、两千之众,我需要一员猛将为本帅击退他们。”黄石并不打算过早地出动嫡系部队,他打算让自己的部队一直蓄养体力并保持建制,作为最后的战略预备队,直到最关键的时候再予以投入。
“元帅,末将愿为先锋。”
“元帅,末将愿意飞马去支援永平。”
“元帅。末将愿戴罪立功。”
黄石在几个慷慨陈词的人身上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姚与贤身上:“就由姚将军前往吧。”
说着黄石便抽出一根令箭交到姚与贤手中,又叮嘱道:“姚将军,兵贵神速,本帅不管姚将军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尽快赶去永平,并尽可能地向迁安方向推进,夺回官道以免耽误了大军的行程。”
“元帅放心,末将今夜就不睡了。这就督促军马上路。”
“好,有姚将军这句话,本帅今夜便可高枕无忧了。”
姚与贤领了令箭后就兴冲冲地离开了。黄石对另外两个面有不甘的人笑道:“金将军、祖将军,本帅还有重任要交给两位去做。”
金冠和祖大寿听后都是精神一振,连忙拱手道:“元帅尽管吩咐,末将绝不敢推辞。”
“姚将军星夜赶去永平,明日午后肯定就要休息了,所以本帅还需要一员大将去攻打迁安,同时还需要一位神行太保。马不停蹄地越过迁安,直向三屯营,为本帅探明敌情。”黄石现在已经能操控全部的明军,所以就不打算逼着自己地嫡系两营强行军了,而是想利用其他的明军为自己分忧。
而这些明军将领也都非常愿意被黄石委派,现在金冠考虑的不是胜败问题,而是能从中分到多少功劳,他立刻大声请缨:“元帅,明日凌晨。末将初更造饭,二更出发,然后一路急行军前去迁安,定为元帅取下此城。”
虽然食人魔祖大寿知道扫荡三屯营是一件危险得多的工作,但他清楚姚与贤、金冠这两个人和黄石的关系不一般,他要想在分功上不吃亏的话。那就必须要挑下一件重任,以便给黄石留下好印象。
因此听到金冠要求去打迁安城后,食人魔也觉得和他心中的算盘暗合,也就慨然说道:“元帅,不是末将夸口,单论急行军的速度,若是我祖某自称第二,那十万关宁军中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如果元帅不弃,末将愿意拂晓出发。统领辽镇各铁骑营直趋三屯营,为元帅前驱。”
黄石当然知道飞将军祖大寿确实不是夸口。他不跑则已,一旦跑起来那绝对是快逾奔雷。黄石见他自告奋勇心下也很感宽慰:“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两位将军了。”
“元帅言重了,末将等不敢当。”
黄石勉励了几句,就拉着他们一起吃晚饭。黄石已经要求把金求德、杨致远、贺定远等人都平调到大都督府做同知都督,估计皇上也不会驳这个奏章。这几个人自然也过来一起吃饭,金冠和祖大寿对黄石的这几位心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晚宴上几位高级军官谈笑甚欢。
几个人正吃饭地时候,门外的卫兵报告有人求见黄石。
撩开帐篷后,一员战将满脸堆笑地快步走了进来,冲着黄石点头哈腰道:“元帅,末将是胡一宁啊,元帅还记得末将吗?”
“怎么会不记得胡兄。”黄石赶快起身,离开饭桌和胡一宁见礼。听说风尘仆仆的胡一宁还没有吃饭,黄石又急忙叫人添一张椅子,然后拉着他坐下。胡一宁谦虚了一番,美滋滋地在祖大寿旁边坐下了。
胡一宁本是前屯副将,听说黄石在山海关登陆后,他就急急忙忙收拾行装即刻出兵,四天前在前屯誓师入关勤王。胡一宁到达山海关后发现黄石已经率军离开,就赶紧继续南下,结果到了昌黎发现黄石又走了。
胡副将干脆抛下步兵和辎重。沿着官道一路狂奔。到了滦州后,胡一宁听说黄石刚刚过去,就不顾马匹地死活,带着家丁紧追慢赶,连饭也顾不上吃。一路跑来,总算是追上了黄石的大部队:“听说皇上下了诏令,末将就急忙入关勤王,胡某庸碌不能,也不知道能不能为元帅分忧。”
黄石笑道:“胡将军能前来相助。本帅只是如虎添翼啊。”说着就和众人一起给胡一宁敬酒。胡副将来者不拒,豪迈地连饮五碗水酒,这才坐下开始吃饭,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饿得眼前都冒星星了。
转天凌晨,大刀金冠拔营出发,急急忙忙向迁安方向而去,福宁军则充分休息一夜,黎明后和飞将军祖大寿一起率军队出击。他预计会在下午时分追上金冠。如果那个时候金冠已经攻破迁安,那祖大寿就可放马向着三屯营疾驰。
才开始吃早饭,官兵们一个个都不紧不慢的。黄石并没有心急火燎地逼着部队出发,这附近一带都是山地,黄石打算本部军队慢慢地走以免浪费体力,同时不停派出探马与前线的部队保持联系。
……
永平城北,一队满蒙混合部队踏着黎明的晨光,沿着官道缓缓而来,其中只有一百多后金满兵。剩下的一千多人都是新近加入地蒙古牧民。现在皇太极还在朵颜地区散发粮食,以吸引蒙古牧民和小部落前来,然后把他们组成部队入关参战。
向永平前来的这支部队一路所向披靡,虽然他们没有攻城武器,但几十、上百的边境小股地抵抗力量还是挡不住他们的脚步,大部分明军都弃城逃跑。当年名将戚继光精心修筑了蓟镇这一带,沿着各处险要建立了复杂的警戒和防御体系。可是如果没有人去保卫它们的话,再坚固的城堡也没有意义。这支后金部队已经破坏了边墙周围大量的防御工事,迄今为止还没有遇到明军地有力抵抗。
这种情形让新加入的蒙古牧民放心了不少。本来后金对他们宣传明军会望风而逃时。这些牧民心中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他们也入关作战十几天了,前方的明军经常把完好地堡垒和仓库遗留给他们,就连明军的背影也很少能看到。
所以他们最终向永平进发时,这支部队的士气非常高涨,他们身上都穿上了明军丢弃的盔甲。那一百满兵更是得意,向着新附的同盟军吹嘘道:“对吧,我们可没有说谎,一旦入关,这些好东西还不是由着我们随便搬么?”
“嘘!”
前面的后金牛录听到探马的报告后,突然发令让大家安静下来,前面的一个山坡上发现了数百明军,看起来他们似乎打算决一死战。牛录让大家加快步伐向前,很快那队明军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后金牛录眯着眼望了望对面的旗号,发出一声轻蔑地哼声:“明国的关宁军。他们也敢出城了么?”
等这个牛录走的更近一些之后,对面武将地姿态让他感到有些迷惑,看起来对方打着一战的主意。“关宁军什么时候这么有胆色了?”后金牛录心中奇怪地很,他凑近再次看了看那面旗帜:“没错,是山海关的旗号啊。”
姚与贤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马扎上,左手捻着胡须,右手端着一碗水酒,他看也不看前面正在逼近的后金部队,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浅饮,一直等到后金军在对面排好阵势后,姚与贤才猛地一仰头把满碗的酒灌进了肚子里。
痛饮过后姚与贤把碗猛地往地下一摔,人斗然站起,大红披风和脖子上地红巾随即开始在风中飞舞,姚与贤左手扶在腰刀上,右臂猛然前伸,并指向着对面的后金军怒喝道:“建奴,是来送死的么?”
随着这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吼声,沉重的脚步声就从姚与贤身后响起,数千赶了一夜路的明军结束了战前休息,浩浩荡荡地开了出来。
一转眼眼间,后金军就发现从对面地山梁后、还有正前方两侧的树林中冒出了几千甲士,他们身上的铠甲鳞片、还有无数的兵器白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凛凛地寒光。这些明军士兵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敌人。仿佛就是在看着一群会走路的银子。
“杀啊!”
“杀奴啊!”
随着气壮山河的呼喊声,无数人一起发足急奔,把大地震得微微颤抖,姚与贤面前地山脚下很快就被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充满,姚总兵凝神看了一会儿局势,突然拉过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把宝剑猛地抽出剑鞘,带着自己地亲军就纵马向山下冲去:“追啊,不要让鞑子跑了!”
……
中午时分。金冠的部队就追上了正在打扫战场的姚与贤部。
“老金,我斩首三百!”
姚与贤冲着马上地金冠大声喊道,金冠也大声回应道:“知道了,别忘了元帅的吩咐。”
“知道了,不会忘的,一路小心!”姚与贤走之前黄石就交代过,他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就是封锁青龙河周围的边墙,阻止敌军渗透、并掩护明军的交通线不受骚扰,姚与贤已经为此制定了相应的计划。他很快就要统军北上,重新控制冷口以东的边墙。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金冠在北风中大喊着,带领本部军队马不停蹄地向迁安赶去。
上午一战后蒙古新附军已经丧胆,有一些胆小的人连城都没进就径直向喜峰口逃去,还有一些胆大的打算再看看风声再说,他们觉得还没有抢够。但这些人一口气还没有喘匀,金冠就紧追着他们的脚步抵达迁安城下,下午赶到迁安后金冠连水也顾不上喝。立刻组织攻城。
守军看见这拨明军气势汹汹,刚到城下就开始打造梯子,而且还注意到这队明军打着另外的旗号,和上午的那帮人显然不是一回事。城内本来还有上千后金军,但其中至少八成都是蒙古人,明军这气势一看就知道显然不好惹,人也多得出乎意料。上午那批有三千许,这批又是三千多,后面更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些蒙古人本来就只是些零散户。比一开始陪皇太极入关、向北京进攻的那批还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他们之所以入关也是抱着捧场的态度来的,有东西自然不抢白不抢,但要他们为了皇太极和后金政权去与十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明军官军死磕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结果在金冠打好梯子以前,就有一批蒙古人开北门逃走了,这个口子一开,城里地蒙古人顿时就跑了一大半。金冠老成持重。他一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有派人去抢门。等金冠终于搞清楚因果后,城内的满兵把城门又关上了,这真把金冠气得直跺脚。
不过这时金冠也得到了好消息,有几十个蒙古人出门后没有向喜峰口逃去,他们觉得既然入关了就不能白来一趟,怎么也要为家乡的老婆孩子挣些家用钱回去。所以这些蒙古人就跑来明军阵营这里,问金冠愿不愿意雇佣他们给明军打工、当几天探马,他们每人要十两银子做酬劳。
金冠和他们一通讨价还价,最后以每人五两银子成交。还给了领头的首领一个鞑官的身份。成交后这些打工仔把身上的后金号衣一脱,穿上明军军服就成了“明军探马”。不过他们去四周侦查前,也把城内的虚实向金冠和盘托出。
听说城内只有三百多人后,金冠就下令三千多明军四面围攻,务必要让守军应接不暇。
不过蚁附攻城的效率还是低了些,明军几次想从城墙上攻上城楼,但都被据守城楼的后金兵打了下来,城门一直迟迟不能打开,把金冠急得抓耳挠腮。
“父亲,祖将军已经在十里外。”金士麒走到金冠身边,小声汇报后面传上来地消息,虽然黄石说过一天打不开官道和补给线不要紧,但金冠却迫切地想在黄石面前立功,因此他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拿下迁安。
“唔,知道了。”金冠一伸手就抓过自己心爱的青龙偃月刀,一声大喝就把它在空中划了大大的刀花,接着就大步向迁安城走去。
“父亲,父亲。”
金士麒连忙去拉金冠。但却被他父亲一把推开:“小子,我这辈子能不能混上总兵,就看今天这一举了。”
勇敢地金冠第一个登上了迁安的城楼,就在三千多明军的面前,金副将站在城墙地边缘,舍死忘生地挥舞着他的大刀,和后金士兵展开了激烈的苦斗。金冠亲自带头登城极大地鼓励了明军的士气,他生生用大刀挥舞开一个微小的空隙,他的儿子、家丁和后面地明军连续不断地从这个空隙爬了上来。
迁安后金军的垂死挣扎终于被压垮。在迁安大门一个个被打开后,远处也传来了万马奔腾的声音。一眼望不到头地骑兵纵队已经开始加速冲来,为首的那员明将浓眉大眼,满脸地落腮胡须根根炸起,正是飞将军、食人魔、宁远总兵官祖大寿,只见他弓身紧紧伏在马背上,当先冲入迁安城的南门。
在城头上数千明军的欢呼声中,祖飞将和他身后的骑兵发出雨点般地马蹄踏地声,一刻也不停留地冲过迁安堡的中心。直出奔北门飞驰而去。
城楼上的金冠向着祖大寿大叫了一声:“祖将军一路小心。”
这话喊出来的时候,祖飞将正对着金冠跑来,但话才说出一半,祖飞将就已经冲过金冠脚下的门洞,金冠急忙掉头向城外方向看去,把最后几个字向着祖大寿的背影送了过去。
而祖飞将的回应也被北风远远地送了回来:“此次聚歼建奴的首功,定然是我祖大寿的了!”
金冠望着绝尘而去地祖大寿,哈哈大笑起来,大队的关宁铁骑正从他脚下的城门中滚滚而出。刚才金冠这一转身,他肩膀上的伤口就挣开了,金士麒连忙跑过去给他父亲包扎伤口。
“好了,这种事让别人去做,”金冠从后面叫来一个亲兵,那个亲兵给他扎绷带的时候,金冠又对着儿子叫道:“你赶紧去元帅那里,尽快向元帅奏捷!”
“嗯,是。父亲。”金士麒低声应承了一声,转身拔腿就要走。
“且慢,我还没有说完呐。”金冠一把揪住他儿子,追问道:“见到元帅怎么说?”
“当然是父亲当先登城……”
“糊涂!”
金士麒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冠截口打断,他恨铁不成钢地叫道:“糊涂啊,当然是你当先当城。遂破迁安。”
“这,儿子哪能……”金士麒一愣神,跟着就有点明白金冠的意思了,但他还是有点不愿意抢占父亲的功劳。
“唉,你老子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需要太多的军功了,但你一定要给元帅留下一个好印象。”虽说四品及其以上的武将大都督府无权自行任命,但只有黄石提出人员名单,司礼监才可能披红。再说具体人员的功绩还不都是大都督府报告给司礼监的。
金冠抓起了他那把心爱的青龙偃月刀,就是在最危急的时候——比如被后金军追得绕着宁远城跑圈时。金冠都没有丢下它,现在金冠将这把沾染了血迹的大刀郑重地交到了儿子手里:“诺,你就是拿着它攻下迁安的,你就拿着它去见元帅吧,上次觉华大战,你老子用它砍倒了正和元帅搏斗的一个建奴。元帅这人很是念旧、赏罚也最公平,我想他一看见这把刀,就会给你记一大功的。”
金士麒双手接过了父亲的大刀,金冠又继续嘱咐起来:“记得去看看一个叫欧阳欣的福宁军游击,他是元帅面前的红人,我昨天打探到他还没有聘妻,就当机立断把你妹妹许配给他了,你这次可别忘了去拉拉交情。记住!你这辈子想升官立功,就要紧紧抱住元帅的粗腿。”
……
初二,黄石的部队越过迁安,金冠已经帅主力北上,前去封锁冷口北段的边墙。金冠的战绩让黄石感到非常满意,就把他儿子金士麒留在身边,跟着自己一起向三屯营进发。
刚越过迁安不久,后面就有一队骑兵大喊着追上来,内卫问明情况后就赶来向黄石报告:“元帅,宁远参将张国青奉旨入关勤王。他请求受元帅节制。”
“好,让他跟上部队吧。”黄石对这位仁兄也有印象,上次他就是和金冠一起被后金骑兵追得围着宁远堡绕圈的两位仁兄之一。
张国青让部队入队后就急忙上来和黄石套近乎:“元帅,末将听说元帅在山海关登陆后,就急忙点起本部兵马,特来元帅军前效力。”
“张将军高义,本帅深为感动。”
张国青脸上笑开了花,又欠身拱手道:“元帅折杀末将了。”
黄石和张国青好久不见,两人就闲扯起分别后的见闻来。说了一会儿后,后面的内卫又拍马赶来,大声向黄石报告道:“元帅,觉华参将吴玉奉旨入关勤王,已经到了我军阵后。”
“让他来吧。”
“遵命!”
上一仗张国青的难兄难弟吴玉赶到后,就急忙对黄石表白道:“末将听说元帅在山海登陆,就决心追随元帅马后,一同进京勤王,只是觉华凿冰。所以一时上不得岸,故拖延到今日。”
觉华一战后,每到冬天吴玉就发了疯一样的凿冰,所以这次他无论是收到消息还是动身出发,都比张国青晚了一点,黄石听后笑道:“凿冰正是万全之策,吴将军真是大将之才。”
“元帅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初二下午,内卫兵又跑来汇报:“大帅。长山岛游击尚可义,率亲军赶来勤王,请求元帅节制。”
“让他跟上。”
“遵命。
……
“元帅,鹿岛游击尚可喜率领亲兵赶来勤王,特来请求受元帅节制。”
“让他进来吧。”
“遵命。”
黄石启程去山海关后,他抵达登州的消息才传到尚家兄弟耳朵里,他们不约而同地派人前往登州打探,等确认黄石已经趋向天津勤王后,他们便急匆匆地率领本部精锐向天津出发。到了天津大沽口以后,他们就在天津卫看到天子诏令黄石开大都督府的消息。
这对兄弟于是就急忙向山海关奔来,他们在徽州拐弯北上,一路打探着追寻黄石的脚步而来,结果尚家兄弟直到在黄石这里碰面后,才知道彼此都派出使者通知对方。估计他们俩的使者现在还在路上奔波呢,他们两人也是一通好笑。
崇祯二年十二月初三,黄石的部队还在不断扩大,大批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莱登镇、辽镇、蓟镇、东江镇将领纷纷带着家丁赶来黄石这里勤王。
“元帅,广鹿岛副将毛承禄帅亲军赶来勤王。”
……
“元帅,旅顺游击孔有德、守备耿仲明兄弟帅亲军赶来勤王。”
和孔有德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莱登镇的海防游击和几个将领,现在黄石的队伍中,仅各军镇的将军就有十几个,他们带来的精锐亲军也有两千余骑。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这次孔有德带来的几个心腹军官中,还有季退思、肖白狼等人。这些人见到黄石后也都分外激动,当年听说黄石格毙奴酋后,他们都盛赞黄石果然言出必诺。
毛文龙死后,尚家兄弟、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恢复了原姓,黄石此时见到孔有德和耿仲明兄弟赶来,就跳下马对孔有德抱拳道:“大哥,许久不见啊。”
黄石的举动吓了周围的将领一跳,孔有德也大吃一惊,连忙深躬回礼:“元帅,末将怎敢在军中受元帅这个称呼。”
虽然孔有德还是老老实实的称呼黄石为元帅,但他这么一说众人皆心下了然,此人定然同黄石关系很不一般,孔有德背后的耿仲明更是面有得色。
“大哥怎么受不得?这不是还没有到战场上嘛。”黄石笑着对众人讲起自己和孔有德相遇的时的场景,那时的孔有德是一个保护难民、对抗强暴的爱国将领,孔有德也正因为这种所作所为而被黄石引为知己。
“若无大哥,小弟早已死于道路,岂能有今日之成就。”黄石毫无保留的给众人讲了两人一路上的艰辛,还有自己被孔有德打得落花流水的旧事:“正是孔大哥地传授。让我得窥为将之道,八年前的彻夜长谈,仿佛就像是昨天一般。”
众人唏嘘了一番,孔有德脸上一阵兴奋过后,突然叹息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兄弟现在的兵法韬略、武功成就,愚兄今生是无法企及的了。”
“今日当与大哥共谋一醉!”虽然现在两人地位差距很大,但既然孔有德改回原名,那黄石也就可以重提两人当年的结义之情。自从东江一别,两人已经有七年没有用过这个称呼了,接着黄石又笑道:“不过等到沙场之上,小弟还是会一视同仁。”
“这个自然,愚兄心里有数。”孔有德见黄石这么多年下来仍没有忘记两人共患难的情景,心里也是感慨不已,全然不知道黄石说这话却是大有深意。此时黄石心中也在暗自庆幸,孔有德的历史总算是改变了,自己也就不用和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酒宴上孔有德发现前屯副将胡一宁和自己很对脾气。几杯酒下肚后两人就熟络起来:“不知孔老兄可有子女?”
孔有德失笑道:“某家贫,连妻室都讨不起,怎么可能有儿女。”
胡一宁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孔老兄身为东江游击,怎么连妻室都讨不起。”
孔有德又干笑了几声,东江镇因为贫穷,军官一直没有口俸,所以孔有德一直没有成家,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和耿仲明等人地老婆还是在登州之乱时抢的。
“吾有一女,嫡出,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也算是将门之女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福气高攀孔将军?”胡一宁和孔有德岁数差不多,但儿子、女儿都有,他一张口就把本来想许配给孔有德儿子的女儿说给孔有德了。
孔有德心下大喜,嘴上却连道不敢。这位胡一宁已经是辽镇副将,世袭将门富豪之家,能看上自己这个穷鬼自然是他孔有德高攀。
……
十二月初三,凌晨
一个亲兵快步跑到食人魔祖大寿身边,双手递上一份文书:“大人,元帅有急件。”
黄石在这封信里问前锋跑到什么地方了。离三屯营还有多远,祖飞将眯着眼读着手里的信件,然后捻着胡须转头看了看脚下的城池,摇头晃脑的说道:“回报元帅,祖某已经站在三屯营的城楼上,静候元帅地大军。”
初五,三屯营外
祖飞将带着九千关宁铁骑出城数里迎接黄石的中军,黄石一马当先来到祖飞将身边。跳下马大笑道:“祖将军真乃飞将军也,两日驱驰近二百里。一日而下三屯营,当居首功!”
“元帅谬赞,祖某一点菲薄苦劳,原也不必放在心上。”祖大寿说完后又向身边看去,指着一人对黄石说道:“此次末将能下遵化城,全靠这位壮士相助。”
“哦?”黄石掉头看着这位陌生人,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位壮士姓甚名谁,有何功勋,快说与本帅知晓。”
那人听黄石发话,当即就扑头跪倒,先磕了三个响头,才恭恭敬敬地说道:“罪人刘兴治,叩见元帅。”
这次入侵行动中,刘兴治属于后方第二波动员部队,负责把掳掠来的人口和物资运出关外,并把零散的蒙古牧民组织成部队。他本已经是后金满洲正红旗旗人,但听说黄石亲自督军后,刘兴治的脑子就又活络起来。
几天前迁安方向的蒙古人开始逃回,说明军大举反攻,刘兴治心中断定这必定是黄石的主攻方向,因此他就自作主张没有向遵化方向报警,等祖飞将的兵马赶到三屯营外后,刘兴治就带着亲信暴起伤人,为明军打开了三屯营的城门。
城中本来就只有二百满兵,刘兴治还带着几十个满兵反正,剩下的蒙古人正慌乱间,祖飞将已经带着九千关宁铁骑杀了进来。
三屯营就此易手。
“哦,原来你就是刘兴治啊,快快请起。”黄石哈哈一笑,就把刘兴治扶了起来,现在他身边的大汉奸已经成群结队。关宁那边来的除了祖大寿外还有几个也都是未来会入旗的,而三顺王更都到齐了,多一个刘兴治不算多,少他一个也不算少。
黄石立刻委任刘兴治为喜峰口游击,让他立刻出发前去设法封闭喜峰口东侧边墙,同时还授给他主动出击的权利,允许他越过边墙,攻入朵颜地区:“喀喇沁蒙古阳助建奴,理应讨伐。刘将军可便宜行事,不为擅开边衅。”
“遵命,元帅。”
三屯营有八百多蒙古人向明军投降,刘兴治说服祖大寿不动手杀人,现在他想把这些降兵收编为自己的部队。
“此次若能留住洪太,本帅定当保举你为参将,正如以前给你的保证那样,好做。”
“元帅厚恩。末将铭感五内。”
当天晚上黄石就下令给祖大寿庆功,同时让部队开始扎营休息,结果当天晚上祖大寿就和贺定远拉上了关系,贺定远为自己的儿子聘下了祖大寿的小女儿。不仅仅是贺定远一个人,黄石身边的其他红人也都成了外系将领的重点关注对象,唯一让黄石欣慰地是,暂时还没有人来打自己女儿的主意。
初六
刘兴治才走了不过一天,他就又带着他哥哥刘兴祚回来了。后者一进帐篷就趴在地上:“罪人刘兴祚,叩见元帅,死罪、死罪。”
“请起。”黄石坐在位置上随便说了一声,如果这位刘兴祚没有带来什么大功,黄石觉得自己也不必对他太过客气。
“谢元帅。”刘兴祚起身后,他弟弟又出去从外面拖进来了两个五花大绑的女人,他用力一推,就把这两个女人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刘兴祚指着萎靡在地上的两个女人说道:“元帅,这就是奴酋洪太的两个小老婆。她们是科尔沁蒙古头人的一对女儿。”
刘兴治立刻猛扑过去,抓着两个女人的头发把她们的脸仰起来给黄石看。
“这个大的叫海兰珠,这个小地叫大玉儿。”
黄石打量了这对姐妹几眼,点了点头:“刘兴祚你立下了大功一件,放开她们吧。”
刘兴祚一松手,科尔沁蒙古的一对姐妹就又瘫倒在地上。她们嘴里都捆着一根绳子,所以只能听见细细的呜咽声。
据刘兴祚说,这次皇太极入侵时还带着他的这对姐妹花,但前些天皇太极已经下令全军撤退,他自己坚持要大部队先走,就让人把这对姐妹先送出关外。刘兴祚在喀喇沁蒙古的地盘上负责后勤运输,等她们出关时刘兴祚正好听说明军已经到了三屯营外,就横下一条心带领手下杀了几个护送人员,劫持了这对姐妹跑了回来。打算和弟弟刘兴治一起反正。
刘兴祚和他的几十个手下在喜峰口东边翻越边墙,进来后就直奔三屯营而来。正好遇上了他弟弟刘兴治。
“元帅,奴酋洪太已经闻知元帅返回京畿,建奴精锐正日夜兼程地赶回来,打算死守遵化和喜峰口以掩护大队人马出关,他们到达遵化也就是一两天地事情了。”
“这么快?”
“是的,听说洪太只留下了很少的人保卫后队,主力则抛下大队全速回师,他还让喀喇沁蒙古地盘上的部队准备整军入关,协防遵化、喜峰口。”如果抛下大队不管,战斗部队一日能行进的距离应该在五十里以上,不过刘兴祚告诉黄石沿途没有这么多的补给,那些马队不可能进行连续的长途行军。
刘兴祚这些日子一直在喀喇沁蒙古地盘上工作,所以皇太极的底牌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恶狠狠地朝着地上的两个女人一指:“元帅,她们应该也知道不少。”
刘家兄弟不知道黄石打算如何处置这对女子,所以一直也没有对她们动粗,不过他们都建议黄石刑讯逼供,撬开她们的嘴,从她们这里得到想知道的情报。
“我不会向妻子询问如何杀她们的丈夫,嗯,我也不会向女儿和妹妹询问如何对付她们地父亲和兄弟。”这次科尔沁蒙古的头人和几个儿子也都跟着皇太极入侵,他们科尔沁一族就来了二十三个贝勒,超过两千披甲兵。
刘家兄弟显示出迷惑不解的眼神,黄石不顾他们的疑惑,叫来了几个医护女兵,让她们把两位蒙古女士搀下去,还吩咐务必要给她们准备好洗澡水和舒适的住宿条件。当然,这两位女士身上可能用作武器的东西都要没收,同时还要派人严加看管,绝不许她们自杀。
交代完工作后,几个医护兵就把那对姐妹带下去,黄石回过头来地时候,看见刘家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黄石微微一笑也不打算解释,此外他们也看见自己的女兵了,这个时代在军中带妇女本来就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洪太就算进了遵化也未必能把建奴运送出去,不过那样他们至少能逃走一部分。”黄石打开地图看了一下,他打算先攻击遵化。然后只要部分军队坚守遵化,他就可以安心地掉头攻击喜峰口,而不必担心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等遵化、喜峰口和三屯营都落入明军手中时,皇太极的大队也就注定无法从这里出关,而在更广大的范围上,秦军、汴军、鲁军甚至西南的白杆兵也都在向北京赶来。三个月内京畿周围勤王军就会超过十万,半年内就会超过二十万,皇太极就是想和黄石玩捉迷藏都是不可能的。
“喜峰口有多少守军?”
“回元帅话,一千到一千五蒙古兵,都是喀喇沁蒙古的男丁,多是老弱,临时征召起来地。”
“好,这个先放一放,他们没有救援别人、或是长期坚守的可能。嗯,三屯营五十里外就是遵化,遵化有多少守军?”
“回元帅话,里面有满兵披甲五百,无甲三百,蒙古兵一千左右,守将叫范文程,是洪太新提拔起来地一个汉人,据说以前还是个秀才。”
“范文程,范文程。”黄石咀嚼着这个名字,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接下来就要打进遵化城,活捉范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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