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残灰

　　烧完后，七爷叫我去找家属来收骨灰。我对七爷说外面走廊没人，那帮争家产的人不知道闹到哪里去了。

　　七爷说：“去找！”

　　我就只有夹着尾巴往外面跑去，找人来收骨灰。谁家没个事呀，可是这家怎么就不主动来收骨灰呢？

　　我一路小跑，见到有人我就把人家拦住，看看是不是这死者的家属。一路上，我见人拦人，可是找了半天，都未见刚才那家子人。

　　我只好跑到登记处，找这家人的联系方法。登记处的老张好像也见惯不怪，让我随意地翻看登记簿。找到了，这家子，姓王！真是王八蛋！怎么收尸的时候这么积极，现在收骨灰的时候你们就跑了？

　　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良久，那边才接。

　　“喂！”那边很不客气。

　　“你好，我是殡仪馆的小李，你家属的骨灰可以收了，你看什么时候过来收。”

　　对方接到我的电话，顿了一下，马上就说：“去你大娘的！你家才要收骨灰呢！你家才死人呢！你等着，你给我等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去你大娘的！”

　　我一听，不对呀，难道是串号了吗？怎么对方这么凶？是不是我的招呼没打好？

　　对方电话挂了之后我很茫然，平白无故地被人骂了一顿。老张看看我，接过我拿着的那本登记簿一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说：“哦，喃生，对不起，这，这号码是送水工的。我刚把来电登记到了这里。”

　　我一听，靠！老张，活该你做一辈子的登记工作！这都行？我瞪一下老张，道：“您老给我小心点！”

　　老张很抱歉地看着我，指着另外一个号码给我说：“喃生，对不起。你打这个吧，这个才是。”

　　我只好白受一次骂，再打过去，这次对了。

　　嘟嘟……电话通了。

　　我说：“您好，是老王吧？”

　　“王八蛋，你才是老王八！”对方又是骂。

　　“对不起，是王先生吧？我是殡仪馆的小李，贵家属的事情办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办理？”我说。

　　“哦，这个，嗯。知道了。”对方一下就挂了，那边还是一如既往地吵。估计他们还在吵架，甚至打架。

　　我看着话筒，对方也没个信呀，我回去怎么和汪财交代呢？这社会，人的礼仪已经被火烧了！

　　我回到火化间，无奈惆怅地看着七爷，七爷也看出了端倪。

　　“唉，算了，看来只有自己动手了。弄完这个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七爷说。

　　“哦。”我明白，凡是家属没来的，我们要自己帮他们收骨灰。这样的事情不多见，但是也不是没有。帮忙还没有红包收，这个让我有点心理不平衡。

　　七爷说：“也罢，让逝者安息吧。喃生，快来弄。”

　　我只有和七爷拿起一把锤子，来到刚火化完的骨灰前，敲起那些还没有完全灰化的骨头，然后拿一个金盎象征性地装了一抔骨灰，接着把这金盎骨灰放到一边去，贴上死者的名字。

　　过了好久，还没见那家属来取骨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有报告场长，让他找人去跟进了，反正与我关系不大。

　　今天的工作除了烧尸之外，我和七爷还要清理火化炉。这个活儿最脏最难受了，可是也必须做，司机都要经常擦车呢，何况我们也是用机器的人。

　　还是那句话，我上面有七爷罩着，我能偷懒则偷懒；有个七爷，就等于有了靠山，拿薪水后给七爷进贡瓶好酒就行了。现在他女儿在我手上，他对我也不敢有过多的要求。

　　我也不是没有良心的，等七爷擦干净了火化炉，最后收拾那些残灰，我还是得帮忙。

　　在农村的时候我也干过铲地活儿，所以收拾残灰对我也不是难事。

　　收残灰的时候，我要多戴一个口罩，因为那灰尘大啊，小心得了肺痨，必须多戴几个口罩。

　　七爷把推车与铲子弄来，我俩七手八脚的，把多余的骨灰装进了一个箱子里面。

　　“七爷，这些灰要怎么处理？”我问。

　　“有人来收走的。”七爷隔着口罩回答。

　　“当垃圾？”我问。

　　“不是。”七爷说。

　　“那怎么处理啊？”我不死心地问道。

　　“你最好不要问。”七爷说。

　　“呵呵，难道拿去做骨质瓷？”我开玩笑地说。

　　“你找死啊？没有这样的事。”七爷说。

　　“那干吗去呢？做肥料？”我还是不死心。

　　“你管这么多干吗呢？”七爷瞪我。

　　“呵呵，你也不知道吧？”我问。

　　“嗯。”七爷说，“干活儿！做你该做的事。”

　　最后我也没有得到答案，真不知道这些灰到底去了哪里……

　　（第二部即将出版，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