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诉你,我们做医生的,不管对什么样的病人都一视同仁,这是对的,但是,如果你真的能一视同仁,对那些做官的也好,有钱的也好,也不应该太,太傲慢,这其实也是一种不平等,有钱不是错,做官也不是错,所以对他们好,也不是错
星期五那天,一上班,钟立行就来找江一丹,把一袋资料交给她,告诉她是晚上手术的资料。江一丹急忙找到刘敏,交代出去手术的事,刘敏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了,其实她们心里都有顾虑,都知道医院三令五申不能出去手术。但钟立行的事,她们怎么都会答应。
下午下班后,刘敏收拾好手术器械,跟江一丹上了车,她们一句也没有问,去哪儿,给谁做手术。她们信任钟立行。
手术室的门撞开了,病人被推了进来。周院长和两个护士跟在后面。
钟立行和周院长一块儿把病人抬上手术台,江一丹走过来,掀开被单,被单下是丁祖望苍老的脸,她一下呆住了,神情悲伤地叫了声:“丁院长?”随即失声地哭了起来,我的天呐,怎么会是丁院长,立行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丁祖望微笑地看着江一丹,眼睛里却有一种悲伤。
丁祖望微笑着:“孩子,别哭,这些日子,医院出了不少事,我,因为不方便见大家,就一直没出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医院也不会有事的。”
江一丹哭着点头,丁祖望拉着江一丹的手:“一丹,你是个好大夫,金行长的母亲……你没做错什么……贷款的事,你不要自责。”
江一丹点头。
“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做医生的,不管对什么样的病人都一视同仁,这是对的,但是,如果你真的能一视同仁,对那些做官的也好,有钱的也好,也不应该太,太傲慢,这其实也是一种不平等,有钱不是错,做官也不是错,所以对他们好,也不是错……”
江一丹意外地看着丁祖望,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她完全明白丁祖望的话了:“我明白了,丁院长,我心里,是有那么点逆反,我不应该这样,我明白了。”丁祖望放心地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知道你会明白的。”
江一丹深深点头。钟立行对着江一丹轻声说了句:“开始吧!”
江一丹回过神,急忙去准备,她把随身带来的药品拿出来,去调试麻醉设备,溶解药物。刘敏一边抹泪,一边准备着手术器械。
钟立行把扫描的片子放在仪器上,让丁祖望看:“丁院长,这就是占位病变的部位,您看清了,不用担心。”丁祖望点头。
江一丹走过来,示意钟立行可以开始了,钟立行点头。江一丹举着麻醉针,丁祖望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手术顺利进行,胸腔打开。
周院长看了一眼,随即愣住了,钟立行也愣住了:“天呐,怎么会这样?”江一丹看了一眼,难过地说:“已经扩散了!”
周院长有些伤感地说:“晚了,太晚了,丁院长他,他怎么能这么大意?这种情况,他人已经很不舒服了,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挺过来的。”
一屋子都沉默着。
周院长下令:“尽量清理吧!把扩散的地方都清理掉,没别的办法了。”
江一丹和刘敏对了一下眼神,眼睛里有泪光。
武明训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昨天下午,他约了银行马行长吃饭,没顾上给江一丹打电话。金行长的事泡汤了,他得赶快落实其他家,晚上陪人吃了饭,喝了酒,匆匆回到家,酒冲得他头疼,他躺在沙发上等江一丹,不想就睡着了。早上七点多,江一丹回来把他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江一丹,急忙坐起来:“怎么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江一丹迟疑了一下,没吭声。
武明训看看墙上的表,已经七点,再看看窗外,天已经快亮了:“你这是,去了什么地方?”“我快累死了,我要睡了,有话明天再说吧。”江一丹说着往里屋走去。武明训坐在沙发上,困惑地看着江一丹,起身跟了过来:“江一丹,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晚上。”江一丹钻进被子:“哪儿也没去,你就别问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江一丹不再出声。
武明训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江一丹,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回沙发上又躺了一会儿,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饭。他刚把饭做好,端到桌上,江一丹穿了睡衣迷迷糊糊走了出来,武明训急忙把饭放到她面前:“吃吧!饿了吧!你不再睡会儿了?”江一丹坐下就吃,她真的是饿了。
武明训还在问:“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不是要管你,我得管我儿子!”
江一丹笑笑,眼圈却红了。
武明训看出江一丹心里有事,又不想说,只好说了句:“你一会儿再睡会儿,我一会儿要再去见马行长,他昨天答应给我们放些款,我昨天晚上跟他们喝酒,喝多了,晚上要是回来得早,我买菜。”
江一丹怔了一下,有些内疚地说:“明训,金行长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强硬,丁院长说我了……”自觉失言,她停了下来。
“丁院长?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江一丹支吾着:“就是,就是前几天……”
电话响起来,江一丹急忙去接:“喂?啊,沈老师,您好,明训他在家,您等着。”回身示意武明训,“你的电话,沈老师!”
武明训一怔,起身接起电话:“喂?沈老师,丁院长,我也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没说开会,也没听说他要出差,前两天我在医院碰见他,说是没带充电器,您别急,他可能是找清静地方写东西去了,嗯,好!”放下电话。
江一丹正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武明训,武明训问:“怎么了?”
江一丹摇头,眼圈有些红:“没事儿!”
武明训说:“要不,我今天不去了,在家陪你?”
江一丹起身往卧室走:“不用了,我还是接着睡一会儿吧。”武明训不解地看着她。
武明训叫上陈光远一块儿去找另一家银行的马行长,约好了上午十点见面,其实医院贷款并不麻烦,只是事情突然有变,外人摸不清情况不愿意贸然接手。车开到一半,武明训突然接到电话,马行长有事临时飞香港,会见改期。武明训只好让司机把车开回医院去办公室,一眼看见江一丹正往外科大楼走,他心里十分纳闷,好好的不在家睡觉,到处跑什么?他下了车直奔麻醉科,高小雅说江主任今天没来,还笑武明训怎么会找不到江主任。武明训急忙去值班室,敲门也没人,打电话,江一丹却说自己就在值班室。武明训一下明白了,昨天晚上江一丹一定是跟钟立行在一起,他们一定有事瞒着他,很可能外出做手术,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愿意想下去了,转身去办公室。
江一丹找到钟立行,说她怎么也睡不着,她觉得要赶快把丁祖望的事告诉武明训,否则丁院长得不到很好的照顾,钟立行说这事一定要征求丁院长的意见,早上他离开的时候,丁院长已经醒了,他征求过他的意见,丁院长没表态,他只能过两天再去做做工作,让他放下包只。两人说完,钟立行送江一丹出门,一块儿往电梯间走,武明训正好走过来,他看到江一丹从钟立行办公室走出来,急忙停下。
钟立行回身,正好看到武明训往相反的方向走,他怔了一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知道事情严重了。
严如意从另外的方向走过来,叫住钟立行,钟立行回身看到严如意,吓了一跳:“严老师!”
严如意神情有些落寞:“你今天忙什么?”
钟立行急忙说:“我,我,我正要去查房。”
严如意失落地说:“啊,好好,那你赶快去忙。”转身走开。
钟立行长叹一口气,长时间站在门口,一地鸡毛,他应付不来,他必须赶快去找丁院长做工作,否则,误会会越来越深。
就在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煎熬的时候,丁海又惹祸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后果却很严重。
星期二上午是丁海的出诊时间,一大早他走进诊室,一位年轻女孩唐小婉已经坐在里面。大约是她洒的香水太浓,丁海一进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唐小婉急忙捂住嘴:“哎呀,怎么搞的,打喷嚏也不避人!”丁海立刻表示歉意:“对不起!”从抽屉里找出口罩戴上,拿过病历本,“怎么不舒服?”“胃疼。”丁海说:“胃疼?你应该去内科,这儿是普外。”
两人一问一答,女孩开始诉说她的种种不适,胸闷,喘不上气,觉得好像有人抓着她的心不松开,吃不下东西,所以胃疼。丁海认真听着,虽然他平时嬉皮笑脸的,出诊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患者的倾诉在医学上叫主诉,如果你去过解剖室,看过太多的死亡病例,你就会知道主诉和诊断之间的差异。丁海他们上学考试,考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判断题,告诉你主诉病情,你得出判断,这个过程考的就是怎么排除主观推测,所以,对医生来说,必要的检查,让生理指标说话,就很重要。
丁海听她说完,拿出听诊器说:“衣服撩起来,我来听一下。”
女孩儿愣了一下:“干什么?”
“你不是说心脏不舒服吗?我给你听听!不听听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就一分钟!”
女孩撩起衣服,丁海听了两下,又去听后背,事情就出在这儿,女孩衣服穿得紧,丁海手一扭,女孩一下跳起来,对着丁海就是一个耳光。
丁海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他满脸惊愕,不假思索就还了一巴掌。
女孩儿“嗷”的一声叫起来,随即大叫着扑上来:“你浑蛋,你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丁海往后一躲,撞翻了椅子,他敏捷地跳开,女孩儿没躲开,绊在椅子上,摔在地上,随即坐在地上大哭:“来人啊,救命啊!”
门开了,门外的病人和医生冲进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女孩儿指着丁海:“他浑蛋,他耍流氓,他解我胸罩!”
医生询问的目光投向丁海,丁海头都大了,冲过来就要打人:“你胡说八道!我疯了,我……耍流氓?我没见过女人?”
女孩儿放声大哭:“你就是耍流氓了!”冲过来就要打丁海。丁海拉住女孩儿的手:“你再敢动?一个女人动不动就动手,你知不知道你的形象多丑恶!”
罗雪樱从外面冲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急忙对病人说,“对不起,别吵,别吵!这样影响多不好!”
女孩儿不满地看了罗雪樱一眼:“你算干什么的?有你什么事儿?”
丁海冲过来:“你有完没完?你还想见一个灭一个?”两边嘴都快,一个不让一个,吵翻了天。
这种事在医院说常见也不常见,严如意接到电话急匆匆跑过来,听见两边吵成一团,厉声叫着:“丁海,你给我住口!”走到女孩儿面前,“我是这个医院的医务处长,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去说。”对丁海,“你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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