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树木已生出了针叶,像冬天的寒冷一样刺骨,像秋日的夜晚一样寂寞。
我慢走在山脚下,针叶林间,等待雪兔。
我不知道雪兔什么时候出来觅食,我不知道雪兔以什么为食。我只好悠悠地穿梭在树林间,太阳也悠悠地随着我走动。
我不知道自己穿梭了多久,但是,我累了。
我停下来,靠着一棵树,抬起头来看看太阳,——中午了。
——肚子竟也叫起饿来。
我不能回去吃饭,在我捕捉到雪兔之前。我想。
我四处观望,这里没有风,没有人,太小的松鼠不值得我献给主人。周围的灌木、草本植物,我从未见过,因此也叫不上名字。
偌大的森林里,我是谁?我算个什么东西?
一对松鼠在树上嬉戏,他们采松子,他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他们一定一男一女。我想。
“哑!”一声巨响从天空中传来。
我浑身起了冷汗,宛然一株株的针叶树木,顺声仰头,一只苍鹰从天而降,那苍鹰翅展一米有余,霎时间,他已经收起翅膀,伸出利爪,抓住了其中一只松鼠,另一只松鼠“吱吱”地飞下树枝,径直跑走了,那速度比我快。
苍鹰爪中的松鼠“吱吱”地叫个不停,凄惨,寂寞,悲哀,绝望……
苍鹰停在树上的一刹那,我看清了他的模样:他体长约有半米,从头部到前胸为灰黑色,眼后为黑色,有明显的白色眉斑;下体为白色,杂有数目很多的灰黑色小横斑。这不过是他的皮貌。他的爪紧紧抓住松鼠不放,长长的爪甲刺进松鼠的身体,血从他的爪底渗出来。苍鹰的眼睛也那么犀利,就像他的爪子一样。
他摆开翅膀,飞走了……
森林又恢复了宁静,然而,我总觉得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想开去,这样的事情在森林里是时常发生的,森林并没有变。这样一想开去,我的心跳更加迅速了,我的心更加不安起来——森林是这个样子?疑问后,自答,森林就是这个样子。
“嗖——”
我转眼看去:雪兔!
我起身来迅速追去。
对于我,很长时间没有长跑了,体力,速度,自然大不如从前了,又要在树林里掌握方向,以免撞在树上,抓住一只兔子实非易事。
“汪汪!”我冲着他叫了两声,要吓得他腿发软,以至于降下速度来。
他不但没腿软,反而加快了速度,可见其对生存的欲望有多么强烈。
“我的天哪!这回真抓不上了!”我后悔刚才叫了两声,发声感叹,又叫了两声。
他速度又加快了。
“要是他离我再远一点的话,我就不追了!”我心里自道。
“咚!”
我一怔——原因是他撞树上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树下,大概是撞晕了。我想。
我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
他死了,额头隐隐可以看到血色。
他两眼圆睁,也许死不瞑目。
“笨兔子!”我 不由心道。
过了一会儿,太阳披上了晚装,我休息好了,该回去了。我把雪兔叼到一个斜坡,使他滚到我的背上。
天色已晚,我回到家来。
“狗狗,你去哪儿了?你怎么背一只兔子回来?”小主人诧异道,然后转去,冲房间里喊,“爸爸!爸爸!狗狗抓回来一只兔子!”
这时,我已经跟着小主人进了屋儿。
“呵呵!我看看,我看看。”男主人笑道。
我把雪兔从身上摔下来。
男主人检查了一遍,道:“哈哈!这兔子是自己撞死的。”
“啊?!”小主人疑惑着。
“汪汪!”我也疑惑他怎么会知道。
“教你个小知识,学不学?”
“学!”小主人积极道——这才是学生的样子。
“那好,听着!”男主人开始讲,“先从雪兔的生活习性开始讲。雪兔是典型的食草动物,以草本植物及树木的嫩叶、嫩枝为食,冬季还啃树皮。取食时细嚼慢咽,一般不喝水。行动机警,听觉和嗅觉发达。他的眼睛很大,置于头的两侧,为其提供了大范围的视野,可以同时前视、后视、侧视和上视,可谓是眼观六路,但唯一的缺点是眼睛间的距离太大,要靠左右移动面部才能看清楚物体,在快速奔跑时,往往来不及转动面部,所以常常撞树。”
“所以,他就撞死了。”小主人接话。
“你看他的头部。”男主人指着雪兔头上的一点血红。
“呵呵!”小主人看了雪兔的头,转向男主人,天真地笑了。
夜幕低垂,天空呈普兰色,北极星分外夺目,钉死在北天。除此之外,一切都那么朦胧,那么温柔。
我要现在出发。我想。
还是把晚饭吃了再走吧,我转念想。
“爸爸,明天我们带着狗狗去打猎吧。”饭间,小主人天真的声音。
“爸爸不是猎户呀!”男主人讲。
“爸爸说,我们是猎户世家!”小主人争辩。
“哈哈!过两天吧,我们带着狗狗去打猎!”
“好哦!”小主人拉长“哦”字的音调。
吃了好几块兔子肉,饱了。
我拖着两条竟有些发抖的腿望山里走——安逸的久了,对流浪的生活有些发怵。“我必须走。”我对自己说。
黑蓝黑蓝的天空,深远,茫茫,像是无底的深渊。所有的星星都出来了,星星——幸福。
我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一片墨绿,又把头转回去,“汪汪!”
叫两声算是告别。
于这片墨绿之中,走得越深,我发现身上冒了一阵冷汗。
我还知道,冷汗源自胆怯。我想到苍鹰抓松鼠。
人类社会里,人们各取其利,以柔和的欺骗,柔和的手段来达到目的;这里不同,这里是实实在在的血腥,当然这并不虚伪。
我到了每天必困的时刻——男主人口中的十点钟——,而且每天也都去睡了。今天,我不能睡,我想。
我走了许久,来到了山脚之下,抬头仰望,此山虽不陡峭,却也望不到山顶,想来该是黑夜的缘故。灰色的天与山相接的地方——风便从那里刮下来。
漫天的星子,没有温馨的感觉,四围树木直插天穹,冷气逼人,我害怕突然有一只苍鹰从天山直冲而下,伸出利爪,把我抓了去。可是想去,身高一米来,身长一米多的我不至于惧怕苍鹰的凶猛,我何以如此胆怯呢?我告诫自己尽管前行。
于是,我重拾脚步。
心血来潮,我决定爬上山顶,原因如下:山顶于正北方,我不想绕过;我欲克服胆怯;这件事可看作我实实在在的梦想。尽管山顶积雪重重,尽管山顶大气稀缺,尽管我有有上无下的可能。
走没多久,实在困,我决定睡下。——白天是肯定不能睡的,我害怕凶猛动物的袭击。
我蜷起身子,一只耳朵贴地,一只耳朵仰天张开。
我睡下了,
我的灵魂在颤抖,
赤裸裸的争斗。
永远带着血腥的苍鹰,
松鼠,谁给你快乐的心灵?
我睡下了,
带着失落,惊恐。
我畏惧这生物链,
而,人类,
我又不甘承认……
醒来,我将继续
——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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