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爱心救了自己

　　刘万里

　　那年，我跟父亲进城。

　　老家离县城100多里，那时还没通公路，去县城全靠步行。那天，天刚蒙蒙亮，我跟父亲就出发了。

　　我们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来到一个小村庄时，突然乌云滚滚，一场暴雨如瓢泼一般下了起来。我们来到一户人家避雨，这家只有一个老奶奶，老奶奶见了我们非常客气，又是倒水又是给我们弄饭吃。经过闲聊，我们了解了一些老奶奶的情况，老伴去年去世了，大儿子在县城教书，小儿子在中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唯一的女儿嫁到外地去了。我们对老人肃然起敬。

　　老奶奶知道我们去县城，她来了精神，“我大儿子在县城一中教书，你给我捎句话，我现在很好，让他放心，让他好好教书。”

　　父亲说：“没问题。”

　　老人又说：“儿子让我住城里，我住了一个月，不习惯，还是乡下好啊，我舍不得这里的一切，舍不得埋在坡上的那死老头。”

　　吃完饭，雨小了点。父亲知道老人也不容易，掏出2元钱想作为饭钱，老人说啥也不肯收，走时老奶奶找来两块塑料布说：“我们没有伞，你们父子俩就用它遮遮雨吧。”

　　父亲说：“谢谢了，回来时我们一定还你。”

　　老奶奶说：“还啥，值不了几个钱。”

　　我们走出村不久，雨突然大了，山洪爆发，河水猛涨。转眼间，房屋倒塌，人们哭叫着在四处奔跑，父亲拉着我朝山上跑去，父亲知道山上有庙。等我们跑到这庙时，才发现这里已挤满了人。

　　父亲说：“我们躲在这里不行，得下山救人。”

　　父亲的话立即遭到人们的反对。

　　“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天又晚，去救人，说不定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在这庙里安全，有菩萨保佑。”

　　“要救人，你自己去救。你不怕死，你去救，别连累我们。”

　　……

　　父亲在一片反对声和讥笑中对我说：“你留下，我下山救人。”

　　“不，我跟你一块儿去救人。”我想起了那位慈祥的老奶奶，不知道她还活着不，我决定下山去救她。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下山的路不好走，有的路被雨水冲毁。好不容易下了山，四周汪洋一片，有的房屋继续在倒塌，哭叫声一片。老奶奶的房子已被洪水淹没了，可怜的老奶奶一定被洪水卷走了，我的心顿时难受起来。

　　突然在江边的草丛中我发现了老奶奶。她晕倒了，上涨的江水在冲着她的脚，她的鞋子被冲掉了。人们只顾自己逃命，谁还去照顾那老奶奶呢？我和父亲奔了过去，父亲背起她，逃到一个更高的山坡人家。老人突然醒了，父亲放心不下，就让我照顾老奶奶，他继续去救人。

　　那晚，父亲一共救了10个人，他像一个指挥家，观察水位，指挥着逃生的人们。

　　天亮时，暴雨停了，江水也在下降。

　　我突然发现山上那座庙不见了，整座山都变了样，树木倒塌，狼藉一片。原来是半夜山体滑坡，躲在庙里的人全被泥石流掩埋，没有一人幸免。

　　我抱住父亲哭了，是我们的爱心救了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