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笙痛苦和快乐的生活

　　刘建超

　　南笙不是人，是一只兔子。

　　兔子南笙原来是没有名字的。男生的父亲是个养殖专业户，到城里来贩卖兔子，剩下一只崽子没人要。父亲来学校看男生，就把兔子留在男生的宿舍里。父亲走了，男生拎起兔子的耳朵把它扔到了墙角。

　　男生事多，两天过去了，才想起屋子里还有只兔子。把饭盒里吃剩的半个裂皮的干馒头扔到墙角，嘴里不耐烦地嘟噜，真麻烦。

　　女生找男生借篮球玩，在乱七八糟的男生宿舍里看到了脏兮兮瘦巴巴的兔子。女生好喜欢，篮球也不借了，说，能让我把兔子带走吗？男生巴不得，拎着兔子的耳朵搁在女生的手里。女生宿舍炸了营。每个人都抱过兔子之后，一致认为需要给兔子起个名字。甲说叫玉兔。乙说土死了，还不如叫银兔。丙说还红烧兔呢，叫一酷到底。甲说，既然是从男生那里抱来的，就叫南笙。大家同意了，都摸着兔子喊男生。乙说，成天男生男生的叫，别人还以为我们多没出息，想男生了呢。甲说，我指的是南方的南，芦笙的笙。哇噻，化腐朽为神奇啊，多优雅多诗意的名字啊！

　　当务之急是给南笙洗澡，她们实在不能容忍南笙身上的污垢。怎么给南笙洗澡，女生发生了争执。甲说用清水洗，乙说用护肤露，丙说南笙浑身都是毛，怎么能护住肤？甲还是坚持用清水，无污染。乙说，我看用毛衣洗涤剂最好，洗南笙主要就是洗毛毛啊。女生打来三盆水，把南笙先放在第一盆的清水里泡几分钟，再放到第二盆有洗涤剂的水中梳洗，最后用清水漂净。甲把南笙包在枕巾里，乙拿来吹风机呼呼地把南笙湿漉漉的绒毛吹干，丙握着香水瓶子给南笙喷了个透身香。

　　南笙给女生带来了欢乐。女生走进宿舍的头一件事就是抢南笙，没有抢到的就噘着嘴。有电话来找女生的，就经常有这样的恶作剧：你找谁？甲不在，她和南笙去厕所了。乙现在不能接电话，她正在和南笙睡觉。惊得电话里的声音都变了，家长弄清原委也是哭笑不得。甲和男同学看电影要带着南笙，把南笙放在大书包里兜着，一会儿给南笙喂个花生，一会儿喂口苹果，搞得男同学不高兴。甲说，又不是我约你，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南笙，咱们走。乙的英语考试没有过关，心情郁闷，抱着南笙坐在湖边，用英语对着南笙发泄，埋怨老师、埋怨课代表、埋怨南笙。丙深更半夜的跳下床，把熟睡中的南笙抱进被窝，喃喃地告诉南笙，自己刚刚做了个噩梦，好恐怖哇。你可不能睡觉，要帮我看着，别让那鬼来了。我保证，明天晚上，我再也不看鬼怪故事了。

　　南笙的饮食是女生争执的焦点。甲说，上幼儿园时就会唱，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乙不赞同这说法，说那都是老观念了，应该到宠物商店买专用食品。丙在中间和稀泥，可以将二者综合利用，分一三五、二四六。谁也说服不了谁，麻烦就出现了。南笙的面前往往堆着小山一样的各类食物，几乎是女生的箱柜里有啥吃的，南笙的饭盒里就有啥。南笙多吃了谁喂的食物谁就高兴，谁喂的食物南笙不吃谁就生气。

　　南笙病了，不吃不喝无精打采。女生慌了，找出一桌子的药。甲给南笙喂消食片，都是给吃撑了，你们只顾自己减肥，让南笙胡吃海喝，出毛病了吧。乙给南笙灌柴胡口服液，南笙是感冒了，要清热去火。丙非得让南笙吞抗菌素——不消炎，一切都是白扯。

　　男生的父亲又要进城了，男生找到女生要把兔子带走。女生集体抗议，坚决不从。女生说出了N个南笙不能交还的理由。男生不理，兔子是一定要带走的。女生妥协了，说走不走应该让南笙自己决定。女生把南笙放在屋子中间，说南笙跑到谁跟前就跟谁走。

　　女生蹲在南笙的对面，温柔地唤着南笙。男生双手抱肩带答不理的样子。南笙左右瞅瞅，慢悠悠地走过去，伏在男生的脚下。

　　女生哭了，女生愤怒了，叛徒，昧良心，坏蛋！一个劲儿地骂。

　　男生拎起兔子的两只耳朵走了。到了宿舍，两手一丢，南笙就被扔到了墙角。男生又扔过去半个干巴的馒头。兔子南笙抱着干巴的馒头快乐地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