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好不分手

　　宾炜

　　妻子三年前出了车祸，下半身失去了知觉，三年来只能躺在床上。我本来钱就挣得少，一个人工资两人花，还得照顾妻子，日子过得苦。

　　再苦，结婚十周年纪念日还是如约而至，我想着买点平时舍不得买的好菜，好好庆祝一下。可妻子不同意，含笑地望着我说：“你呀，晚上把我背出去转转吧！从家里背到光明电影院，我们就算是过节了，行不行？”

　　我一想，点头答应了。吃过饭后，等过了十二点，估计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我就把妻子背起来，出了门，沿着大街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脖子凉凉湿湿的，扭头一瞧，妻子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我脖子上掉。我慌了：“你怎么哭了？”

　　“没有，没有。”妻子赶紧擦擦眼睛。

　　我心里不禁一酸，其实我知道妻子为啥掉泪：当初恋爱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在光明电影院看完电影出来，妻子一不小心扭了脚脖子，没办法，只好羞答答地趴在我背上，让我背回了家。现在我走的这一段路，可不就是十年前我走的那段路么？不同的是，那时候我是往家背。

　　我低着头，默默地又背了一段，突然后面开来一辆出租车，“吱呀”在我面前停下了。我正不知是咋回事，的哥探头出来冲我说了：“快上车吧，离医院远着呢！”

　　我这才知道，敢情这位的哥好心，把我当成背病人去医院的了。我感激地笑着说：“不用不用，我们不去医院，我们，我们背着玩哩！”

　　“哦——”的哥缩回脑袋，接着又伸出来，似乎不相信地看了我两眼，说：“有你们这样背着玩的吗？你看看后面你老婆！”

　　我一愣，回头一看，妻子的头歪在一边，两眼紧闭，好像睡着了一般。我慌忙叫了几句，妻子没有反应，一颤，从妻子手上掉下来一个瓶子，我的头“轰”的一下，那是个装安眠药的瓶子。

　　我急忙把妻子往出租车上背，一边着急地央求的哥：“大哥，快去医院，多少钱我都给！”

　　的哥没有说话，把车开得像飞一样，没一会就到了。

　　幸好抢救及时，妻子很快醒过来了。这可把我急出了眼泪，说：“你干什么想不开呀？吃这东西！”

　　妻子也流了泪，哭着说：“我瘫了三年，你照顾了我三年，我感到很值了。我，我不想拖累你呀！可我们当初说过，一辈子不分手，我不想和你离婚，就只有先走一步了！”

　　“你这个傻瓜呀！”我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大声说，“既然我们说过一辈子不分手，谁也不能比谁先走一步！”

　　妻子努力露出一丝笑容：“我以后不傻了……”

　　这时，我才想起的哥还站在旁边，自己还没把车钱给人家呢。我想掏钱，却见的哥两眼直直地瞪着我，冷不防大声喊了一句：“老婆——”扭头就往外跑。

　　我一看他怎么不要钱就跑了，不要钱也总得给人家说句谢谢呀。追出去一瞧，他早把车开动了。

　　我为这个感到有点过意不去，过了十多分钟，听见外面又开来一辆车，跑出去看，只见刚才那位的哥正从车里抱下一个女人。

　　我吃了一惊，急忙跑去帮忙。女人被送进去急救后，的哥满头大汗，指指里面说：“我老婆，吃药了！”

　　还好，抢救及时，女人很快脱离了危险。的哥听完医生的话，这才擦了把汗，握着我的手使劲摇：“兄弟，太谢谢你了！”

　　我一听笑了：“该我谢你才对呀！”的哥摇着头说：“不，我该谢你！你知道我为啥半夜还在街上跑吗？我刚和老婆吵完架，然后我就开车出来，打算在街上溜一晚，明天就去办离婚……”

　　“哦，”我才明白是这回事，说，“你说离婚是气话吧？要不，怎么想着就跑回家去？”

　　“不，”的哥脸一红，满脸惭愧，“我们也说过，一辈子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