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蛋上学

　　杨汉光

　　也许因为难产的缘故，二蛋生下来就是个白痴。长大后，他见到舅舅常叫叔叔，见到叔叔常叫舅舅。二蛋还有一手绝活，就是把100元的钱当做10元的用掉。父亲拿100元的钱和10元的钱放在一起教他：“100元的钱上面有4个大人头，看清楚没有？”二蛋趴在桌上看半天，抬起头嘟哝：“10元钱上面人头也不少。”

　　二蛋9岁那年，父亲完全出于一种责任心，把他送进了学校。二蛋的父亲对老师说：“我的儿子是个白痴，让他在教室里坐就行了，不必给他发课本。”老师说：“那怎么行？我们要教他学知识。”

　　老师不但给二蛋发课本，还教他写自己的名字。第一天教不会，第二天接着教。老师整整教了一个星期，二蛋写在纸上的，依然是几条死蚯蚓，就是甲骨文专家也认不出是什么字。老师终于泄气地说：“唉，你还是画两个圆圈当做自己的名字算了。”

　　学期结束时照例考试，二蛋也要考。出人意料的是，二蛋平均每科居然考得36分。二蛋的父亲看到成绩单，对老师说：“我知道我儿子是什么货色，你们不用照顾面子，给他记零分就行了。”老师说：“二蛋的分数是他自己考得的。”二蛋的父亲疑惑地问：“这怎么可能？”老师说：“现在考试几乎每道题都给好ABCD4个答案，其中只有一个答案是对的，学生考试就是把这个对的答案找出来，填到括号里去。二蛋虽然是瞎填一气，但偶尔也有填对的时候，得二三十分是不奇怪的。”二蛋的父亲点头说：“我懂了，别的学生考知识，我二蛋是考手气。”

　　考知识的学生苦思冥想，额头都想皱了，才小心翼翼地填一个A。考手气的二蛋潇洒得很，毫不思索，大手一挥，ABCD一口气填到尾，两个小时的试卷，他5分钟就完成了。写完后没事干，二蛋就东张西望，影响别人答题。老师说：“你不要写这么快。”二蛋答：“我就是这种水平。”

　　后来，老师教给二蛋一个方法，叫他用4张纸片，分别写上ABCD4个答案，揉成四个小纸丸，捂在手里摇三下，然后放到桌面上，随便捡起一粒纸丸，捡到什么就填什么。填好一个，再从头操作。这种妙法，大大减缓了二蛋的答题速度，使他没有时间影响别人了。

　　学校一年又一年考试，二蛋混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答题。手气差时，他得二三十分，手气好时得四五十分。手气最好时，竟高达75分，那一次偏偏题目特别难，许多聪明学生只考得50多分，让老师大跌眼镜。此后，遇到特别难的题目，聪明学生不会做时，就悄悄地问二蛋：“二蛋，你摇中A还是摇中B？”二蛋说：“我摇中D。”于是全班同学都填D。

　　不知不觉，二蛋混到了高三。高中毕业时，他跟在别的同学后面，昂首阔步走进高考的试场。看那咚咚作响的坚定步伐，没有人敢怀疑他是个白痴。

　　在这场人生最关键的考试中，二蛋的手气好到了极点。他考上了本科分数线，收到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了教育局出的光荣榜。

　　二蛋的父亲捧起烫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笑痛了肚子。他想写一封信给那所大学，说明二蛋是个白痴。可是，有人提醒他：“听说大学里面考试，也是填ABCD的。你儿子手气好，干脆让他去读大学吧。”二蛋的父亲灵机一动说：“对，说不定我二蛋能弄个学士学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