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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女皇》 作者:沈石溪

第34章 姐妹冰释前嫌(1)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红桃心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吹醒,睁开眼,白晃晃的太阳正当顶,炫目的阳光刺得它眼睛生疼。它脑袋有点晕,但神志还算清醒,发现自己仰面躺在雪窝里。它挣扎一番,从积雪中爬出来。不幸中的大幸,它四肢完好,除了背部擦破一块皮外,身体其他部位均无破损。

  抬头望悬崖,不见猎人与猎狗。不难猜测,当它和白桃花相继滚下深渊后,猎人站在悬崖边缘,气恼地朝着在雪坡上翻滚的两条野狗开了数枪,猎狗则朝着逃逸的猎物咆哮一通,雪坡实在太陡,悬崖实在太深,犯不着为了区区两条野狗冒粉身碎骨的危险也跟着滚进深渊里去。该出手时就出手,该缩手时就缩手,猎人和猎狗都是机会主义者,发泄了一通怨气后,猎人和猎狗便怀着懊恼的心情打道回府了。

  天空传来“啊啊”乌鸦刺耳的鸣叫,红桃心看见,有几十只大嘴乌鸦,正围绕着一个小雪丘,在低空盘旋。大嘴乌鸦是生活在高山雪域以耐寒著称的留鸟,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嘴乌鸦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浑身漆黑如墨,连脚爪也像是用锅底灰搓成的,只有嘴喙有一圈金黄色唇线。大嘴乌鸦属于食腐性鸟类,惯食各种动物尸体,是大自然的殡葬工。大嘴乌鸦对死亡有一种超自然的敏感,哪儿有死亡,哪儿的天空就会出现大嘴乌鸦黑色的翅膀。可以这么说,在日曲卡雪山,大嘴乌鸦就是死亡的代名词。红桃心想起了白桃花,心头一阵战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过去。

  那座小小的雪丘,果真是白桃花!

  白桃花整个身体被积雪覆盖,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狗嘴哈出微薄的热气,证明它还活着。数只大嘴乌鸦,就在离白桃花头顶两三米高的空中飞来飞去,黑色的翅膀扇起一片黑色恐怖。突然,有一只胆大妄为的大嘴乌鸦,半敛翅膀“刷”地俯冲下来,落在白桃花的额头上,瞅准白桃花的眼窝,举起尖利的嘴喙就要啄下去。白桃花还没有咽气呢,活啄狗眼,这也太欺负野狗了吧。红桃心竭尽全力奔走几步,赶到白桃花身边,张嘴向那只停落在白桃花额头的大嘴乌鸦咬去,大嘴乌鸦极不情愿地拍扇翅膀飞回空中。

  天寒地冻,食物匮乏,饥饿使鸟都变得穷凶极恶了。

  红桃心费力地向空中做出扑跃动作,并发出凶狠的嗥叫声,企图将讨厌的大嘴乌鸦赶走。但它的努力白费了,大嘴乌鸦“哇啊哇啊”叫着,仍滞留在半空,唱着难听的安魂曲。

  除非是长着翅膀的天狗,否则是不可能将大嘴乌鸦驱赶走的。

  红桃心放弃这徒劳的驱赶,用爪子小心翼翼刨开白桃花身上的积雪。白桃花肚子被子弹打穿了,好像长了两条尾巴,从弹洞里拖出一大截肠子,身体底下的雪被鲜血染红了,白雪变成了红雪。白桃花四条狗腿似乎也折断了,有两条狗腿扭成麻花状,压在身体底下,即使给白桃花做一副拐杖,恐怕它也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白桃花伤势极重,就算从人类社会请一个有经验的兽医来,也不可能妙手回春,把白桃花从死神怀抱中拯救出来了。

  大嘴乌鸦的眼睛很毒,看出白桃花已是无法动弹的垂死之狗,所以才会如此嚣张,竟然停落到白桃花的额头上要想活啄狗眼。

  红桃心蹲在白桃花身边,心里难过极了。它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同胞姐妹,却为了各自的后代,变成反目成仇的竞争对手。它曾怀疑白桃花故意装睡目的是要让它的宝贝幼犬月朦胧失足掉进深不可测的冰窖,它还怀疑白桃花在猎场上故意要把偶尔相遇的雪豹引领到它所生那窝幼犬藏匿的地点,是要借雪豹之手将小家伙们送到另一个世界去。它对白桃花充满成见,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白桃花,左看也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越看越觉得白桃花就是它那窝宝贝幼犬的索命鬼。在这种心理支配下,它脑子里很久以来就翻滚罪恶的念头,要找个机会把白桃花所生那窝幼犬斩草除根。它差一点就实施这个可怕的杀戮计划了。幸好它的罪恶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假如它真的实施了杀戮计划,它一辈子都会遭受良心的谴责,成为天地难容的罪狗。现在它明白了,怀疑一切是有害的。无端的猜疑,是友谊的砒霜。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白桃花心中的姐妹亲情,既没有变色,也没有变质。刚才在半圆形山顶时,当猎人挡住去路,猎狗堵住退路,往前将被双筒猎枪打碎脑门,往后将被大黄狗撕成碎片,它陷入绝境走投无路时,躲藏在雪堆后面的白桃花,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要是白桃花不及时将猎人扑倒,现在被打穿肚子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就不是白桃花,而是它红桃心了。

  白桃花也是一条有丰富阅历的母野狗,白桃花当然知道双筒猎枪的威力,肯定明白跳到猎人后背上去咬猎人的耳朵意味着什么,比老虎头上拍苍蝇、鳄鱼嘴里拔牙齿更危险一千倍!用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来形容这一扑咬是再恰当不过了。红桃心不晓得白桃花从雪堆后面扑蹿出来时是否犹豫过,即使犹豫过,那也是狗之常情,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谁也不会喜欢送死,不犹豫反倒不正常也不真实了。更何况白桃花还是膝下有一窝未成年幼犬的母亲,对野狗来说,母亲的生命与孩子的生命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母亲好比一棵树,孩子就是树上的果实,树如果倒了,所有的果实也都会腐烂成泥土。

  红桃心搞不清白桃花在欲扑未扑最后时刻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但犹豫归犹豫,最后白桃花还是在猎人扣响双筒猎枪的瞬间,舍生忘死义无反顾地扑到猎人身上。它红桃心获救了,妹妹白桃花却踏上了不归路。一点也不夸张,是白桃花用自己的死换取了它红桃心的生。只有无比浓烈的姐妹情谊,才会酝酿如此强烈的献身精神,才会有如此壮烈的救援行动。

  事实证明,妹妹白桃花心中,是有它这个姐姐的,是爱它这个姐姐的,它在白桃花心目中的分量很重很重。事实也证明,过去它对白桃花的所有猜疑,都是错误的。现在它相信,它的宝贝幼犬月朦胧那次差点滑进冰窖去,负责照看幼犬的白桃花确实是在太阳底下睡着了,由于一时疏忽所以才没及时援救,而并不是故意要害死月朦胧;现在它相信,那次在狩猎场上,确实是因为该死的雪豹追得太紧,白桃花慌不择路迷失了方向,这才错走到幼犬藏匿的地方,而绝非是有意要把灾难引领到它的幼犬们头上去;现在它相信,就在刚才,就在日曲卡雪山半山腰,当大黄狗突然从二十米开外一条雪沟里冒出来时,白桃花撞了它一下夺路而逃,并非故意要把祸水泼到它身上,而是突然受到惊吓后的本能反应,换了任何一条母野狗,都很难在突然降临的灾难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这种在强敌面前仓皇逃窜的举动,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原谅的。

  该死的大嘴乌鸦,被死亡的气息所吸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数量越来越多,天空黑压压一片。“哇哇哇哇”,群鸦聒噪,怪不得人类都不喜欢乌鸦,把乌鸦视为不吉祥的凶鸟,老鸹的鸣叫声恶俗粗鄙,这是对生命的诅咒,也是对死神的礼赞,它听得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嘴乌鸦仗着鸦多势众,气焰越来越嚣张,又落黑雪般落到地面来,贪婪地想啄咬白桃花皮开肉绽的后腿。

  红桃心守候在白桃花身边,东奔西突,费劲地驱逐频频落到地面上来的大嘴乌鸦。就好像在玩捉迷藏,它跑到东面,东面雪地上的大嘴乌鸦腾地起飞,但西面的大嘴乌鸦却趁机栖落到雪地,贼头贼脑地窥探白桃花是否已变成可以任它们啄食的尸体;它跑到西面,西面雪地上的大嘴乌鸦腾地起飞,但东面的大嘴乌鸦却又趁机降落下来,朝白桃花“哇哇”乱叫,好像在责问:你怎么还不死呀,让我们等得好心焦啊,你反正是活不了啦,吊着最后一口气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快点咽气闭眼,也好让我们早日得到美味佳肴。

  就在这时,山坳里传来野狗的吠叫,叫声平缓悠长,“呜——呦——呜”,这种音调和节奏的叫声,是专门用来族群成员间进行联络的,绵长的吠叫声在山谷回荡。红桃心耳尖,一听就听出是独眼姨妈、紫杜鹃、还有繁星和荒火它们在叫。毫无疑问,白虎岙野犬群的母野狗们一觉醒来,不见了红桃心和白桃花姐妹俩,就嗅着气味找来了,并用特殊频率的吠叫声向荒野散发联络信息。

  “汪呦,汪呦!”红桃心仰天狂嚎,呼喊母野狗们赶快过来。

  不一会儿,四条母野狗绕过悬崖,钻进这条狭长的无名山谷,来到白桃花躺卧的地方。不用红桃心指挥,四条母野狗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以白桃花躺卧的位置为轴心,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朝大嘴乌鸦咆哮扑咬。大嘴乌鸦毕竟不是野犬的对手,纷纷飞到空中,不敢再落到白桃花身边的雪地上来了。

  黑色恐怖暂时被解除了,但黑老鸹“哇哇哇”催命的叫声仍在天空回响。

  独眼姨妈显得特别伤心,查看白桃花的伤势后,侧躺在白桃花面前,蜷曲四只脚爪,身体猛烈抖动,胸腔里发出“呜呜”闷沉的声音,尾巴像棍子似的使劲敲击地面,“噗噗噗,噼噼噼”,雪尘四溅,就像扬起无数白色灵幡,这套形体语言,对喜马拉雅野犬来说,是典型的悲痛欲绝。如此这般后,独眼姨妈贴到白桃花身旁,用柔软的颈窝轻轻摩挲白桃花的额头,不时发出柔肠寸断的呜咽声。

  野狗没有泪腺,生理构造中就没有分泌眼泪的功能,真正的欲哭无泪,独眼姨妈虽然不能从那只独眼里流出悲伤的泪水,但心里在滴血,流的是比普通泪水更浓的血泪。红桃心相信,假如有可能的话,独眼姨妈会毫不犹豫代替白桃花去死。

  遗憾的是,死神不肯通融,生与死无法交换。

  此时的白桃花,静静躺卧在被血浸染的红雪中,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失,不仅身体已无力动弹,连脖颈也没有力气竖直,软绵绵耷落在肩胛上,睁开疲惫的眼睛,吃力地扭动脖子,在野犬群中找寻着什么。那焦虑的目光,在几条母野狗间搜索了好几遍,似乎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脸色变得好凄凉,那目光终于停止移动,抬头凝望南面那座雪山,微微张开嘴,嘴唇翕动着,看样子是想用吠叫来表达某种意愿,但它肚子被子弹射穿,导致陡坡滚雪时内脏严重震伤,已叫不出声音来,“呼噜呼噜”,唇齿间涌出一团血沫。

  不用费心去猜,红桃心立刻明白妹妹白桃花想表达而又未能表达出来的心愿是什么。南面那座雪山背后,就是白虎岙野犬群的大本营,那儿的山坡上有一条蚯蚓状岩缝,那条岩缝里住着妹妹白桃花所生的一窝幼犬。它红桃心也是母亲,它完全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在自己生命垂危时最想看到的是什么,最放心不下的又是什么,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亲骨肉,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未成年的宝贝孩子!

  红桃心仰起头朝南面那座雪山长吠一声,又伸出舌头在白桃花额头舔了一下,然后撒开腿沿着狭长的无名山谷狂奔而去。它腹中空空,刚才与大黄狗周旋,耗尽了全部体力,又经历危险的陡坡滚雪,一跑动就浑身筋骨酸痛,但它咬紧牙关,拼命奔驰。它明白,想见亲生幼犬一面,这是白桃花最后的心愿了,也是它能为白桃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它即使累得吐血,也一定不能让白桃花带着遗恨离开这个世界。

  红桃心一口气奔回白虎岙大本营,与留在巢穴值勤的母野狗灰肚皮一起,将白桃花所生那窝幼犬,还有它所生的那窝幼犬,带往山背后那条狭长的无名山谷。它一路吆喝,催促小家伙们快走,紧赶慢赶,太阳偏西时,终于赶到目的地。

  让它感到欣慰的是,白桃花还活着,两只眼睛始终盯着那条狭长山谷,望眼欲穿,苦苦等待。独眼姨妈等四条母野狗守护在白桃花周围,驱赶着贼心不死的大嘴乌鸦群。

  白桃花所生的那窝幼犬,见到妈妈,立刻拥了上去,吵吵嚷嚷,或啃咬白桃花的嘴唇以乞讨食物,或寻寻觅觅想钻怀取暖。白桃花见到自己的心肝宝贝,眼睛倏地变得明亮了,尾尖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迎接小家伙,可它的挣扎均属徒劳,根本就不可能站得起来。它耳郭瑟瑟抖动,似乎想扭动脖子来亲吻小家伙,可它已虚弱得连扭动脖子的力气也没有了。它只能移动眼珠,用眷恋的目光,依次爱抚六只站在它面前的幼犬。

  红桃心注意到,白桃花那截流出来的肠子,已与冰雪冻结在一起,整个下半身也僵硬如冰块了。各种迹象表明,白桃花的生命已到了读秒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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