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空画册

　　说起来也真让人惊奇，在我感到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不知是谁捆住了我的两只手和湿润的舌头，让我透不过气来了。可是我始终画不出，我心里面的感受。但是，我是一位画家，我的眼睛告诉了我的一切。通过两只眼睛去寻找那些美丽的景色、感人的场景、动人的画面等等，曾经见过我的速写和素描的人全部都承认这一点，相信我的眼光，承认我是一个合格的画家。

　　我出生在一个非常贫穷的农家，我的家住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小巷子里。但是我并非见不到一点阳光，那是因为我的卧室在那幢楼房的最高一层，甚至能够看到所有房屋的屋顶。在我开始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感觉到非常的忧郁和孤寂。在城市里我根本看不到那些熟悉的森林和大山，而如今映入我眼帘的只是那一缕缕灰色的冒着白烟的烟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跟我谈心、散步，我感到十分寂寞难耐，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在一天夜里，我悲伤地站在家里窗子的前方，我打开了窗户，向外望去。啊，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呀！我发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容，一个善良、可爱的脸庞，一个我在家乡时便已经认识的，和家乡的天空中一样的圆圆的月亮。而他无论在哪里，都是那样的圆，那样的温柔，和从前透过池塘边的柳树叶，偷偷地窥视我时的目光毫无差别。我送给了月亮一个飞吻，唇印顺着手心向天空中飞去。他的目光可以延伸进我的卧室里，而且他还向我承诺过，只要他露出头来就肯定到卧室里来看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一直虔诚地履行着他对我的承诺。但让人觉得惋惜的是，我感觉他每次在我的卧房里所看见的一些新奇的东西。

　　“如果把我所告诉你的，我每天夜里所见到的东西全部画出来，那么你将拥有一本非常漂亮，而且是古往今来人们从没见过的最好的画册。”他第一次来探望我的时候，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有好几天的夜里，我都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做了。我甚至可以描绘出一本属于我的风格的《新天方夜谭》的画册。但是做这件事需要挑选，也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而我此时说的这些话语，并没有故意的去精心的挑选，而是非常随意地把我所听到的那些原汁原味的东西平平凡凡地讲出来。

　　所有著名的天才画家、诗人或者是音乐家，如果他们刻意帮这个忙，我想他们都完全有能力根据我的素材进行提炼然后加工，最后创造出一些新的东西来。而我给你们看的只不过是一些写在纸上，也是我的思维中聚集的一些零碎的没有固定模式的素材。因为月亮并不是每天夜里都来陪我聊天。有的时候他的面孔会被一两片漆黑的乌云遮住，而且有的时候他也很忙。

　　痴情的印度姑娘

　　“昨天晚上月亮告诉我这样一段故事，”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来到了印度那依稀晴朗的夜空中。我的影子在恒河的水面上倒映着，我也顺便照了照镜子，我非常想用我极具穿透力的月光穿过那些用梧桐树做成的篱笆，我极不容易地透过了那些繁密的织在一起的厚实的层层树枝。而此时在树林的深处缓缓地走出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印度小姑娘，她的脚步轻快得就像高山上的羚羊一样。她是那样的美丽，又是那样的苗条。我的目光可以透过她如水的皮肤，看到她内心的世界。带着坚硬的刺的藤蔓划破了她用草做的拖鞋，但她仍然以优美的姿势往前走着。

　　在河边刚刚喝完水的野兽们，见了她立刻跑开，原来她细嫩的手上托着一盏燃油灯，当她弯起灵巧的手挡风的时候，通过火光我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她手指肚上红润的血路。她慢慢地走到河边弯下纤细的腰肢，把那盏灯放在水中。让它随着河水缓缓地流走。

　　灯光在小河里依然不停地闪动着，每闪动一次都好像要被风吹熄一样。但是，那盏灯却仍然燃烧着，这时，那对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透过那长长的睫毛望着那盏渐渐远去的浮灯。她知道只要这盏灯在她的视力可及范围内仍然没有熄灭，那么她亲爱的男友便仍然活在世上；那盏灯熄灭了，那将表示她的男友已经死去，那将是一个那么让人伤心的事啊！灯依然闪动着，随着小河渐渐远去，微弱的灯光在风中颤抖着，她虔诚地跪在地上，向上帝默默地祈祷着。而在离她不远的草丛里有一条蛇，她也没有发现。

　　这个小姑娘一心只想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否还在人世，当她目送那盏灯光渐渐飘向远方时，”他仍然活着！“她欣喜地跳了起来。在远山里也飘来了同样的回音。”他仍然活着，他仍然活着，他仍然活着。“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夜里。那时，我向下面的一个小四合院里望去，看见了院子里有一只老母鸡和它的11只心肝宝贝正在睡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围着这群鸡蹦着、跳着，母鸡害怕得‘咯咯’地叫个不停，惊恐地伸开无力的翅膀想保护这心爱的11个小孩子。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娘的父亲走了过来，狠狠地责骂了她，小姑娘感到非常的委屈。因为，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便走开了，所以对以下故事的发展一无所知。”

　　但是，今天夜里，也就刚刚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我又向下面的那庭院望去。院子里面非常地安静，但是刚刚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姑娘又走了出来。她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鸡窝边，打开了鸡舍的门子，钻进了鸡窝。母鸡和小鸡们高声地叫了起来，而且到处乱飞，扑腾着。而那个小姑娘则在它们的身后追赶着，这个逗人的场景我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时是我透过墙上的一个小圆孔望过去的。对于这个任性、调皮的孩子我感到非常气愤和好笑。但是，孩子的爸爸又出来了，拉着她的手臂，骂她比前一天还要狠，我见了心里非常高兴。小姑娘把头低了下来，她那对蓝色闪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好像有无限委屈似的！

　　“你在鸡窝里瞎胡闹些什么？”孩子的爸爸问道。

　　小姑娘“嘤嘤”地哭了。“我原打算，”她说“到鸡窝里去亲一亲鸡妈妈，想请她原谅我前一天打扰了她的那件事。但我却又不敢把这个幼稚的想法告诉你，我害怕你再狠狠地骂我一顿，说我的做法太笨！”

　　爸爸听了小女孩的哭诉之后，终于理解了女儿的意思，吻了吻这个天真、幼稚而又美丽的孩子的前额。我用温柔的目光去吻了吻她的眼睛和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