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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 作者:曲波

第17章 白茹的心(1)

  在一个只有四幢茅屋的林深小屯里,隐蔽着少剑波和他的小分队。这四幢屋各不相连,散布在一座小山包下。两条十字形的小山溪把它们分割在四处,小队部驻在汇流点旁左边的一幢。

  在西山脚下,离着这四所茅屋五百米处,还有两所久没人住的小茅房。

  李鸿义坐在草铺上缝补着他的手榴弹袋。高波也坐在草铺上聚精会神地读着战士识字课本,他读得很费劲。几天的战斗似乎有些字给忘掉了,因为他读了这样两句,引起小李和他一阵争吵。

  “爱祖国,爱人民,爱护公共财产,”他翻过一页,“穷人再也不能忍‘爱’地主……”

  “忍受!”小李停下他的针线活,一边笑,一边纠正高波读错了。

  “去你的吧!”高波不服地一噘嘴,“你没看着书,你怎么知道!”

  “哪有‘忍爱’这句话呀?不看书也知道你读错了。”

  “书上写的是‘爱’嘛!不信你看看。”高波把识字课本朝李鸿义一晃。

  “我不用看,它也是忍受。”小李仍低下头缝着他的手榴弹袋。

  高波把嘴一噘。“哼!怪不得白茹批评你光会照套念,不会写,不看书上怎么写的。单照现成的话瞎念叨,还学识字干啥!”

  李鸿义把手榴弹袋一甩。“真主观,犟眼子!”说着伸手来抓高波的书,“你好好看看,它俩一样吗?”

  高波把书向身后一藏。“我早就看清楚了!”

  李鸿义从高波身后把书拿过来,用手点打着。“你看它俩到底一样不一样?”

  高波也不示弱,抓过来也点打了两下。“你看它俩一样不一样?”

  李鸿义在争吵中马马虎虎地掠了一眼,只看了两个字模糊的大架,也没分清它俩的细划区别,突然被高波质问得愣住了。

  高波显着胜利的神气。“怎么样?一样吧?”说着他把手向空中一比划,写了一个没留下笔迹的大“收”字,“收!不是这样吗?自己没弄明白,还瞎犟!”

  李鸿义一屁股坐在草铺上,手一按。“不管书上写的怎么样,反正是忍受!也可能书上印错了!”

  “哟!自己不认俩半字,还敢批评书!嘿!”

  “哎!对啦!不信咱去问一问小白鸽。”李鸿义不服气地站起来。

  “问就问!”

  两个人一齐走进东间白茹的屋子。

  白茹正坐在炕上,两肘支在小炕桌上,两只细嫩的小手,捧着她那绯红的脸腮,在那里呆想着什么。

  高波、李鸿义一进门,觉得很奇怪,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个欢乐的小白鸽只有两种情况下才安静。一是她欢乐地劳动一天,做完她的工作,唱完她的歌,夜间睡觉的时候;一是当别人谈论着政治、军事、时事问题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她可以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别人的嘴唇,好像要把别人肚子里的知识一点不剩地吸收过来。她安静地听着别人发言辩论。

  高波走到炕沿边,把识字课本向白茹眼前一推。“小白鸽,我说这是‘爱’,小李硬说这个是‘受’,到底是个什么?”

  “什么爱呀?受呀?冒失鬼!”白茹不知有什么心事,很不耐烦,“吓我一跳。”

  “这个字呀!是个‘爱’字还是个‘受’字?你没听我们俩在外屋吵吗?”高波点打着识字课本。

  白茹一把拿过识字课本。“谁愿听你们整天像些麻雀一样,喳喳喳……吵起来没个完。”向高波瞪了一眼,不耐烦地道声,“哪两个字?”

  高波用手指着“爱”和“受”字:“这两个呗!”

  “这两个怎的?”

  “一样不一样?说了半天你还没听懂?”

  “不一样!”白茹把书向高波身前一推。

  高波急起来。“你好好看看,哪点不一样?你也是个主观主义,

  没看清就乱发言。”

  白茹又拿出她那小姑娘斗嘴的小脾气,朝高波的手打了一下。“你眼瞎啦!看不见吗?一个是‘爱’字,一个是‘受’字,从前不是教给你们了吗?”

  高波一瞪眼,右手又急急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大“收”字,像质问白茹似的。“‘收’不是这样吗?!”

  白茹又笑又气。“去你的吧,小牛犊!那是‘收’!这是‘受’!一个是平声,一个是去声,写法、用法、讲法、念法都不一样!就像你姓高,还能叫你姓‘告’哇?”

  “那书上为什么写个‘爱’呢?”

  “你睁开眼,”白茹把高波的上眼皮一扒,“好好看看,它俩一样吗?”

  高波和李鸿义拿着书看了又看,嘟哝道:“不一样……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白茹瞅着他俩,像个管不了学生的小老师。

  高波一歪头。“‘愛’字的中间有三个点一个横钩,外加下面还多一撇。”

  “三点一横钩是个什么字?”

  “是个心……是个心……”他俩一齐嚷道。

  “是嘛!”白茹一抬头,语言里好像又勾起了什么心事。她低慢地,也不知是对高波、李鸿义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爱就得有心!从心里爱!”

  “什么?”高波和李鸿义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特别的神情,听到她这种特别的声调。

  白茹好像觉察了他俩探询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便耍了个小孩子脾气,像吵架一样。“什么!什么!爱父母,爱祖国,爱人民,爱同志,得有心!得有心!得从心里爱!就这么样,就这么样!”

  白茹这连珠炮似的话,把高波、李鸿义惹得笑起来。

  “哟!哟!多厉害的小丫头!你对我们这么不耐烦,就是不诚心团结友爱,你这个友爱是没有心的爱啦?”高波说着和李鸿义一齐笑起来。

  “去你的!快滚!快滚!”白茹举起了小手,向高波一比划,吓得高波倒退两步。

  高波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哟!怎么这么冲呀?我看小白鸽快成小老雕了!我看这几天你吃的松子没嚼烂吧?它快要在你心里发芽开花了吧?”

  “不是的!”李鸿义插嘴逗起来,“小白鸽吃不了苦啦!****山那样的天险,谁不害怕呀!现在天又冷了,每天早晨又是下小雪,这玩意,还受得了哇!”他马上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本来嘛!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能干这个!”他又玩笑地要故意逗着白茹生气,“二○三首长原本不愿意在小分队里有女兵……”

  “干吗乱戴帽子!”白茹真的气哼哼地朝李鸿义示开了威,“丫头片子哪点落后,你说!你说!你才怕吃苦呢!”

  “哎!别发火呀!”高波故装老练的样子,“你吃不了这个苦,没关系,前几天向回送俘虏的时候,二○三首长不是让你回去再换一个男卫生员来吗?可是你硬不回去。别不好意思,现在要回去还不晚,第二次的行动还没开始,来得及……”

  “快滚你们俩的,主观!没羞!”白茹真的气起来了,拿起桌上的一碗水,要向他俩身上泼。

  高波、李鸿义一面哈哈大笑,一面赶紧跑出门外。

  的确,这个天真活泼多欢多笑的白茹,自从****山后,确有了心事,这心事小高、小李目前哪能猜得着呢?他们俩真的认为白茹体轻力弱,又是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在这山林里作战不是她所能吃得消的。两人曾合计过再行动时怎么帮助白茹背东西,拿药包,好让她空身跟着走。

  白茹的心事却完全不在这里,她的心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这小分队里感到无限的幸福,除了这项艰巨任务的荣誉外,****山战斗后,她的心十八年来头一次追恋着另一颗心。

  白茹心里那颗种子——剑波的英雄形象和灵魂,像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下,润泽的春雨下,萌生着肥嫩的苗芽。这苗芽旺盛得什么力量也抑制不住。可是她又不敢向剑波吐露她的心。因为她知道剑波现在并没有了解她的心。她也不了解剑波能不能接受她的心。在她看来剑波好像晴朗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他是那样的明媚可爱,但又是那样的无私公正。她总想把他的光明收到自己怀里,独占了他,可是他总像皎洁的月光一样普照着整个的大地上所有的人,不管是有意赏月的人和无意赏月的人。

  半个月来,她老是偷偷地看着剑波,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恋想着剑波,就好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空气一样。她沐浴在幸福而甜蜜的爱的幻想中。她爱剑波那对明亮的眼睛,不单单是美丽:而且里面蕴藏着无限的智慧和永远放不尽的光芒。他那青春丰满的脸腮上挂着的天真热情的微笑,特别令人感到亲切、温暖。她甚至愿听剑波那俏爽健壮的脚步声,她觉得这脚步声是踏着一支豪爽的青年英雄进行曲。

  “他只有二十二岁!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智慧,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魄。但他却常说:‘一切归功于党,一切归功于群众。’他又是这样谦虚。我若有这样一个亲哥哥的话,我这个当小妹妹的该是多么幸福骄傲呀!”她有时独自坐在一个地方痴想,觉得以往一些看来无所谓的小事,现在回嚼起来,却有无限的甜蜜。

  原来白茹和少剑波,并不是在小分队才熟悉的。当年,白茹在鞠县长那里当通信员,少剑波常去看他的姐姐。那时的少剑波在她眼里,不过是个俊俏的小营长,虽然他英武可敬,可是满身孩子气,分吃小毳毳的饼干,穿的衣服老也不知洗,多次都是鞠县长强逼他脱下来。他的头发向来也没看到他梳洗整齐过,虽然看起来显得很自然,可是一点也不讲卫生。白茹清楚地记得有一个星期天,她正在里屋逗着小毳毳玩,鞠县长在外间像说小毳毳的声音一样说着剑波:“小波呀,小波!什么时候你才能管得了你自己呢,看看你这个头脏成什么样子。你这个军官……军官……我看将来什么样的‘乔小姐’,能管得了你这个‘小周郎’!”说着她要去拿水盆。

  白茹清楚地记得她在里间扑哧笑起来。

  “小白!你笑什么?”鞠县长那样温柔地问她。

  “大姐!你说得多有意思!”白茹望着羞红了脸腮的剑波回答着自己亲爱的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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