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色 他们听到了夜鸟在防风林里歌唱(5)

　　见女儿伤势不轻，林北方也很生气，在电话里很不客气地问郭校长：“老郭，我女儿今天被人打了，这件事你知道吗？我女儿平时很乖，别说是和人打架，就连吵架都不会。到底是谁欺负了她？”

　　郭校长在电话里保证会尽快查出打人凶手，严肃处理，还说要代表学校亲自登门道歉。林北方捂住手机问林洁，要不要把女儿住院的消息告诉郭校长。林洁摇头说不必了，你让他尽快抓住打人凶手。林北方把林洁的意思转达给郭校长。一家人在病房吃了晚饭，林洁和林北方去主管医生办公室，进一步了解林媛静的伤情。她尤为关心女儿脸上的伤势，怕留下什么疤痕。

　　病房里这时没人，蓝眉儿突然跑了进来，对林媛静说：“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太冲动。我不知道你是阿媛姐的妹妹……我现在很后悔！”

　　林媛静又惊又怕，万一爸爸妈妈知道蓝眉儿就是打人凶手，一定会让公安局把她抓起来。那样的话，以后在张榕和谢家玮面前，她林媛静岂不成了罪人？正因为有这层顾忌，她才一直不愿意说是谁打了她。

　　“你快走吧。”林媛静小声说，“我爸爸妈妈很快就要回来！虽然你打了我，我可没有生你的气。你是为了你的朋友。”

　　“你肯原谅我吗？”

　　林媛静点点头：“我不生你的气。”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媛静催促她：“快走吧，我爸爸妈妈回来了。”

　　林洁进房的时候，蓝眉儿已经离开。她在病床边上坐下，把一个剥好的橙子递给林媛静：“你爸爸晚上要开会，先走了。这里就我们母女二人，你有什么话就对妈妈说吧。”

　　“妈妈，我没骗你。”林媛静低着头，“我真是不小心摔倒了……”

　　“闭嘴！”林洁打断女儿的话，拿出伤情鉴定书在她面前晃了晃，“公安局的法医都说，你这伤不是摔倒后撞到凳子造成的，是人的拳脚击打造成的。你还想骗妈妈？”

　　“妈妈，我……”

　　“阿静，凶手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林洁追问，“他是谁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啊，妈妈……”

　　“你如此拼命地保护他，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还敢说不是？”

　　“妈妈，你别逼我啊！”林媛静小声说，“我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你这孩子真没有良心！”林洁气得从床边站起来，“这些年我对你的爱和关怀，难道都喂狗了吗？阿静我告诉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没完！你到底说不说？”

　　林媛静大哭：“妈妈……阿静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呀！如果妈妈让阿静以死报恩，阿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谁要你去死啊？我只要你对我说实话，就这么难吗？你爷爷奶奶不在了，你亲生父母抛弃了你，这个世上还有谁比我更疼爱你？你说！”

　　“妈妈对我最好，妈妈是世上对我最亲的人……”

　　林媛静一直哭个不停，林洁气得脸色铁青。正在僵持不下时，蓝眉儿再次跑进病房，低着头站在林洁面前：“阿姨，是我打了您女儿。我就是凶手。”

　　“蓝眉儿，你怎么又回来了？”林媛静见她去而复返，顿时惊慌失措，“蓝眉儿你快走啊，明明不是你打的我，你为什么要乱说？”

　　林洁瞪了女儿一眼，转身问蓝眉儿：“你叫什么名字？”

　　“蓝眉儿，中文系一年级（6）班的学生。”

　　“为什么打我女儿？”

　　“因为她是校花，长得比我美，我一直妒忌她。”

　　蓝眉儿不想把张榕、谢家玮牵扯进来，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林洁拉开床头柜，拿出纸和笔递给她：“既然你都亲口承认了，还是写个书面的东西吧。”

　　蓝眉儿把打人经过详详细细地写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林洁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就让蓝眉儿离开了。林洁将那张纸叠好，放进公文包，又在林媛静床前坐下，问她：“妈妈刚才非常生气，你知道吗？”

　　“对不起，是我惹妈妈不开心了。”

　　“她为什么打你？”林洁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别再对妈妈重复蓝眉儿的那些谎言。她那是忽悠我，妈妈压根儿就不信。现在，我想从你嘴里知道真正的原因。”

　　“妈妈呀……”

　　“妈妈这辈子的感情全都给了你，希望你和小时候一样，做个诚实的孩子，听话的孩子。”

　　林媛静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蒙着厚厚的泪光：“请妈妈答应我，不追究蓝眉儿的法律责任，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

　　林媛静小声说：“其实，我和蓝眉儿之间根本没有矛盾。她打我，是因为我抢了她闺蜜的男朋友。”

　　“闺蜜的男朋友？”林洁有些困惑看着小女儿，“这么说，我女儿这么小就开始谈恋爱了？”

　　“不是呀，妈妈，我们刚认识不久。”

　　“他是谁？我认识吗？”

　　林媛静点点头：“妈妈和爸爸都见过他的啊，爸爸还夸他长得帅呢！”

　　“你是说谢杏芳的公子谢家玮？”林洁吃了一惊，她觉得谢家玮人长得虽然不错，但没什么内涵，素质也不高，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怕对待感情不专一。“你喜欢他吗？”林洁问。

　　“喜欢！非……非常喜欢！”林媛静低着头小声回答。

　　“非常喜欢？”林洁脸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你为他挨打这事，他知道吗？怎么没见他来看你啊？”

　　“我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林媛静说，“我找不到他，手机一直关机，估计是生病了。”

　　“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在你们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你觉得他是一个正派的人吗？”

　　“他人不但正派，心也很善良。”

　　“阿静，你现在还不满十八岁，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上学念书，其他的事以后考虑也不迟。妈妈认为，你未来的丈夫应该是一位温文尔雅、品学兼优的男孩子。谢家玮虽说也不错，但和妈妈的要求相比，还差得太远。”

　　“妈妈，谢家玮他可不一般呢！”林媛静极力替心上人辩护，“他是一个不依赖父母、自食其力的人。我非常欣赏他这一点。”

　　“那你说说，他是怎么自食其力？他是考上公务员了，自己创办公司成名成利了，还是出国留学取得博士学位了？”

　　“都不是。”林媛静摇摇头，“这些年，他一直在街上骑三轮摩的载客……”

　　“你说什么？”林洁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你说谢杏芳的公子在街上骑三轮摩的载客？阿静，你知道谢杏芳是什么人吗？她的家族是咱们省最富有的人家，有上百亿的资产。谢家玮是她的独生子，虽然早听说他们母子关系不好，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

　　“妈妈，我没骗你。”林媛静小声说，“这些日子我上学放学，都是谢家玮用三轮摩的接送我的。妈妈，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林洁还是不相信：“你确信他不是为了讨好你，故意这么做的？那天晚上在喜来登，你不是对我说他是你的同学吗？”

　　“对不起，妈妈。谢家玮不是我的同学。”林媛静有些不好意思，“在我认识他之前，谢家玮当的哥已经好多年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姐姐。”

　　“你姐姐也认识他？”

　　“是啊。”林媛静点头，“姐姐认识谢家玮比我还要早，但姐姐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认为他就是个的哥，非常瞧不起他。他们俩还是死对头。”

　　“如此说来，你更不能和谢家玮在一起。”

　　“为什么呀，妈妈？”

　　“这件事说好听些，他是瞎胡闹，出他父母的洋相，丢他家族的人；说难听些，他这叫胸无大志，不求上进。”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不啃老，自食其力。”

　　“你应该换个角度看问题。”林洁耐心开导她，“如果谢家玮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即便离开父母，照样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他选择做车夫，等于告诉大家，一旦失去父母的关照，他的能力除了做个车夫，卖卖苦力，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妈妈，我就是喜欢他啊。”林媛静动情地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只要他真诚、善良，做什么工作并不重要啊。”

　　“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林洁两眼瞪着女儿，“妈妈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到你这儿全变成了空气，白说了！”

　　“妈妈，我已经爱上他了。”

　　“你必须听妈妈的话，妈妈都是为你好。”

　　“妈妈……”林媛静哭起来，“我喜欢谢家玮，这辈子再也忘不了他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第二天下午，蓝眉儿被公安局抓走了。林洁亲自把证据交给了警察，这下可急坏了大块头，拉着古乖、长脚虾一起找林媛丽：“阿媛姐，帮帮我吧！”

　　“这次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林媛丽摇头苦笑，“实话告诉你，蓝眉儿打了我妹妹，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可是我爽了我妈她不爽啊。她手里握着蓝眉儿的亲笔口供，还有公安局给我妹妹做的法医鉴定。我能怎么办？”

　　“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吧？”大块头眼圈红红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判刑吧。”

　　“判刑？”林媛丽哈哈一笑，“在法律上，轻微伤达不到判刑标准，顶多拘留几天就会放出来。”

　　“不对吧？”古乖插嘴说，“前阵子谢家玮把谭副所长打成轻微伤，不是说要判几年吗？为这个榕榕还差点儿失身。”

　　“别提了，我们都被姓谭的给忽悠了。”林媛丽打起了马虎眼，她当然不能把那天与谭副所长的私下交易和盘托出，面对众人的疑惑，她只能含含糊糊解释说，“我也是后来翻阅法律方面的书籍时，才发现姓谭的欺骗了我们。”

　　“既然这样，我们应该去告发姓谭的。”长脚虾愤愤不平地说，“榕榕和谢家玮亏大发了。”

　　“长脚虾！”林媛丽有点不高兴，“榕榕的事也就罢了，你干吗对谢家玮那么上心？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和他……”长脚虾愣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谢家玮是榕榕的哥哥，榕榕又是我喜欢的人。所以，还是有点关系的。”

　　“那又怎么样？”林媛丽瞪了他一眼，“像谢家玮这种动不动就拿刀砍人的混混儿，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就得给他一点教训！”

　　“阿媛，你不觉得这件事上你做得有些过分吗？”古乖也觉得谢家玮很冤枉，“你知道谢家玮那天为什么拿刀砍人吗？”

　　“我不想知道。”林媛丽绷起脸说，“他爱砍谁砍谁去，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至于你说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

　　“客观地来说，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当着大家的面，古乖把谢家玮被抓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