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的日子和竞赛的日期刚好相同,换言之,徐晴无法参加校庆晚会了。除非她在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之后立即赶回坐落在市郊区的学校,然后再连夜赶回家才可能。本次竞赛也是徐晴在初中阶段参加的规模最大且最重要的一次竞赛,而且,依老师们的说法,竞赛结果可是关系到一中面子这至关重要的问题。
本来有心感受一下浓郁欢乐的校庆气氛,徐晴非常惋惜,形容自己的心态时说:“我觉得自己会遗憾许久。”
郑捷捷乍舌笑:“太夸张了,太夸张了。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认为竞赛比看晚会更重要的。”
“看录像比得上现场。”
离开学校前,徐晴特地去大会堂看晚会最后的彩排。学校为了迎接校庆,停了两日的课,让同学们整理教室,打扫卫生,布置教室作为会场。徐晴是例外,没有多余的任务,所以在寝室呆了足足两日。此时出去,冷不防看到学校里忽然变了个模样,林荫道上的树木吊灯结彩,每个角落都是忙碌着的同学们,均是喜气洋洋,徐晴不由得笑,怎么以前没发现学校有这么多人呢。
走过一栋老楼前,徐晴看到一群高中学生正在清洗灰扑扑的墙壁,几个高个的男生举着粗粗的消防水管向墙上喷,水速太过急促,水柱喷到墙上就像炸弹一样炸开亮晶晶的碎片,马上朝各个方向反弹回来,让人连个闪避的机会都没有。那些男生浑身湿了大半,完全无所谓,你瞅我,我瞅你的嘻嘻哈哈的大笑。
通常来说,大凡不用上课的学生,不论让他们干什么活,都是欣然接受的。
徐晴被这种喜悦的气氛感染,多看了那边数眼。就着两秒钟的脚下一缓,徐晴看到灼灼发光的一串串珍珠向自己飞来,她尚在愣神,随后更大一片水花冲着徐晴砸过来,顷刻功夫,徐晴外衣全湿。
有名男生跑过来道歉,看到徐晴木愣愣盯着衣服的样子,浑身一点动作也没有,以为她在生气,一口一个“对不起”的讲;徐晴其实是被一连串变故给弄的讷讷的,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有点说不清的欣喜。缓过神后她看到面前男生被吓的够呛,满脸过意不去,不由粲然一笑:“没关系没关系。”
男生看到徐晴的笑容,嘴角弯成新月模样,笑意侵到眉间发梢,一双眸子灵气十足,他不由得的呆了呆,缓过神时徐晴已经走远。
衣服固然湿掉,但徐晴见到礼堂已经在望,懒得回去换衣服,任凭它湿淋淋的,径直朝前方走。刚好张笑笑跟同学抬着装满树叶的簸箕路过,抬头见到徐晴穿着一身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衣服,表情却很自在,活像衣服穿在别人身上,没好气的笑了,交待同学倒垃圾,自己匆匆叫住她。
“天啦,徐晴,你在做什么呀。”
徐晴不觉得怎么不对劲:“去礼堂。”
张笑笑挑一挑眉,明了她的意思。
“看彩排?”
“恩。下午就走,正式的晚会我应该是看不到了。”
“那你也不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啊,”张笑笑拍着脑门,扯徐晴胳膊向宿舍走,“走啦,我陪你回去换衣服。”
“不要紧了。我就是看一会。”
张笑笑瞪着她,拔拔眼皮:“感冒了怎么办?你明天还有竞赛的!不要再跟我辩解‘就湿了外衣,不会感冒’之类,我们要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知道么?再说,我可记得方老师欣慰的跟你说,你是学校的希望,有你在就绝不能叫七中的人给比下去……”
这豆子一样的讲话听的徐晴一愣愣,然后想起方老师那厚厚眼镜下的殷切的眼神,心里一个踟蹰,也任凭张笑笑拉着她回宿舍了。
“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张笑笑看着徐晴慌慌张张的换衣服,一边拨弄腕上的表,“还有十分钟彩排才开始。”
徐晴松了口气,很天真的笑了笑,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你偶尔也会像个小孩子,”张笑笑用一种提醒的语气说,“看来捷捷的话一点没错。她可真是了解你。”
徐晴对着镜子扯扯身上衣服,快乐的笑一笑,不予置评。“走吧。”
张笑笑盯着徐晴看,忽然间却叹了口气。
徐晴通过镜子看到张笑笑神情有些古怪,转身问:“怎么?”
“我想起别人怎么评价你和捷捷了,不过这些话你们大概不知道,”张笑笑露出一副罕有的深思表情,让徐晴极不习惯,“许多人都说,郑捷捷应当感谢你。你其实有数,绝不是每个女生都愿意跟她成为朋友,那样要好,形影不离。她光芒耀眼,站在她身边的人很难不被她比下去。甚至连我,都不大愿意跟她站在一起,害怕那种相形见拙的差距。不过奇特的是,你居然完全没有被她比下去。大家都说,郑捷捷一出现,大家都不会再留心她身边是否有别的什么人,只有你是例外。”
徐晴哑然,“我从未想到这么多。难为他们留心。”
“你自然不会在意了,你本来就跟我们不一样的。哪里人人都会像你这样既聪明又迟钝,”张笑笑耸肩,认为徐晴的回答再正常不过,“不过……不论怎么说,你们的感情都是难得。”
徐晴看到张笑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想再问,惟有闷闷的笑。
彩排开始时,她们恰好到达礼堂。会堂布置的华丽而喜庆,大半个礼堂都被同学坐满,指指点点的,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她们只有站在后排,远远看着舞台上动静。
学校的礼堂是刚落成一年多,据传就是为了今年的校庆搭建的,所以舞台布置的格外大。红色帷幕拉开,半月形舞台露出,后壁铺上了青山绿水气象万千的大型画布,徐晴“咦”一声,张笑笑也讶然:“怎么舞台看上去比平素大了许多?”
“这就是画布的妙用了。”
晚会最开始的致词后,两位主持人上场。站的远徐晴看不清楚模样,感觉听得声音有些耳熟,诧异时听到前面的几名女生兴奋的嘀咕,才知道男主持人原来是赵骞。
然后钢琴声响起,徐晴几欲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隔的远只看得到大型钢琴前的郑捷捷穿着白色长裙,两鬓别着白色发卡,气质绝佳,想来在观者眼里效果也是极好,礼堂里一片惊叹声就是明证。那时已是十月末,天气微寒,徐青见到郑捷捷裸露的手臂在琴键上优美的滑动,忽然觉得凉意。
琴音通过扩音器在礼堂的每个角落徐徐响起。礼堂本来有些喧闹,在琴声起半分钟后,全场一片静谧。钢琴曲弹的顺畅无比,雷鸣般的掌声在徐晴耳边炸开。郑捷捷徐徐站起,对着满场观众鞠躬道谢,同时帷幕合上。徐晴伸手拍拍脸颊,发现一手汗。
张笑笑说:“这是第一个。好像还有几个节目需要捷捷出场。”
徐晴叹气:“不过我未必看的了,一会就回市区了。”
张笑笑在徐晴耳边低声笑:“只看你看捷捷的样子,就知道你是真正关心她。”
徐晴拍她一下,“你不看舞台,看我做什么?”
张笑笑慢条斯理的打哈哈,“你信不信?我看得可比你仔细的多。”
徐晴撇嘴。
“你除了看到捷捷,还留意到谁了?”张笑笑不服,立刻列出证据,“我可不一样。注意了没有,捷捷弹琴时,赵骞一直站在一旁,目光都没转一下的看着捷捷呢。”
舞台上赵骞正在抑扬顿挫的报幕,吐字清楚,声音干脆。其实张笑笑这么说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不知何时起关于郑捷捷和赵骞的流言蜚语在学校流传,还说得绘声绘色;两位当事人对这种说法完全不理睬,一副不置可否样子更是助长了流言传播的速度,如今说是尽一中人皆知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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