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马钉路德·金的梦想 (3)

　　这些话表明，当时的金牧师对于美国国内的局势的把握是准确的。这更坚定了他继续从事斗争到底的决心。但在另一方面，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前，金牧师没有正确认识到黑人的贫困状况在日益加剧，更没有提出解决黑人经济困境的有效纲领。这是因为金牧师一直走的是上层路线，本人过着比较舒适的生活，对黑人群众的经济现实缺乏感性的认识和理性的总结。他只是从感性层面觉得黑人在政治上倍受歧视，需要实现权利平等，但是对造成黑人悲剧的深层次的制度方面的原因缺乏深入、的冷静的思考。换句话说，金牧师对于政治与经济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还没有形成明确而具体的认知。在这个问题上，美国著名黑人学者W.E.B.杜波伊斯看得更加透彻，他早就明确指出：“黑人要彻底解放，必须发展黑人社会内部的经济与社会实力。

　　”就是说，只有使黑人的经济地位得到明显的、实质性的改善，才能巩固其政治地位提高的成果。当黑人民权运动在美国南部不断传来捷报时，北方城市聚居区的黑人却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黑人的中等收入仅为白人的58%，失业率却是白人的两倍还多。这样，黑人群众对金所宣扬的非暴力斗争理论日益不满。金到纽约的黑人聚居区演讲时，愤怒的黑人开始向他抛臭鸡蛋以示抗议。这些现实使金逐渐意识到经济问题对于普通黑人群众切身利益的重要性。他说：“必须抨击经济问题，因为对于经济上受奴役的人们来说，政治权利是没有意义的。”尽管金有了这样的认识，但是，他还是坚持将经济斗争控制在非暴力的范围内。正是看到了经济问题的重要意义，金才于1968年欣然决定赶赴孟菲斯领导那里的黑人为提高工资而正在进行的大罢工。不幸的是，1968年4月4日，金在孟菲斯的一次群众集会上发表演讲的过程中遭到种族主义者的暗杀。罪恶的子弹打穿了金的脖子。金当即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20世纪60年代的金牧师声望之高，当时在美国社会无有出其右者。金牧师的突然辞世，使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出现了难以填补的“权力真空”，没有哪个人能够继续撑起金所倡导的非暴力群众直接行动的旗帜继续将民权运动推向新的发展高度。即使是后来于1984年和1988年两次参加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竞选的杰出黑人政治家杰西·杰克逊这等人物在当时也只能“望金兴叹”，回天乏力。与此同时，美国的政客们抓住了金突然去世，无人替代的有利时机，大肆推行软硬兼施的两手策略，削弱黑人的领导力量，瓦解黑人运动。结果，黑人民权运动在70年代迅速走入低潮。

　　从某种意义上说，金牧师在整个60年代美国黑人民权运动中的作用是任何人所无法替代的。他在运动中所表现出的个人魅力与独特作用是非暴力群众直接行动能否取得胜利的关键因素。作为牧师的他，并不满足于一个纯粹的福音布道者角色，而是勇敢地担负起了解救广大黑人群众于水火的神圣使命。他怀揣着一个美丽的平等之梦，置个人安危荣辱于不顾，短短的一生历经三次被捕，三次遇刺，所经受的殴打、迫害更是不可胜数，最终为黑人的民权事业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但金的梦想还在黑人中间延续着，鼓舞着新一代黑人为实现平等奋勇前行。

　　为了纪念金做出的杰出贡献，1986年1月，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签署法令，规定每年一月份的第三个星期一为美国的马丁·路德·金纪念日以纪念这位伟人，并且订为法定假日。迄今为止美国只有三个以个人纪念日为法定假日的例子，分别为亚伯拉罕·林肯纪念日，乔治·华盛顿纪念日与此处所提到的马丁·路德·金纪念日。其中，而马丁·路德·金是唯一一位非美国总统而又享有此殊荣的人。而大多数美国黑人至今依然认为马丁·路德·金牧师是黑人中最有影响的领袖。

　　三、黑人民权运动的分化

　　然而，除了名气和赞美，运动内部领导层也出现了矛盾。马尔科姆·爱克斯(MalcolmX)的正当防卫和黑人民族主义理念引起了北方的共鸣，城市黑人的作用力超过了金为非暴力所作的号召。同时，金还要面对“黑人权力”运动(BlackPower)发起人斯托克利·卡迈克尔(StokelyCarmichael)的公开批评。

　　1925年5月19日，马尔科姆·爱克斯生于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镇。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目睹了自家的住宅被三K党烧毁的惨烈一幕。1946年因盗窃罪入狱，在雨中开始信奉黑人回教(与正统的伊斯兰教不大相同)。1953年出狱后开始布道，宣扬黑人民族主义和国际主义，逐渐成为60年代时黑人的精神导师。他的自传和演讲集在黑人中间非常流行，成为黑人普遍的思想教材。

　　他曾经尖锐地指出，“我不是民主党党员，也不是共和党党员，甚至，我也不认为我是美国人，如果我们都是美国人，一切就没有问了，……我不是美国人，，我只是深受大美国主义之害的2200万黑人之一，……从一个受害者的角度来看，我看不到任何形式的美国梦想，我只看到了一个美国梦魇。”除了痛批美国制度的不公正，不平等之外，马尔科姆·爱克斯还鼓励黑人要自立自强。中就是他所宣扬的黑人民族主义。他的主张主要包括三个方面：政治上，黑人应该有能力治理自己的社区；经济上，黑人要实现社区的自给自足，努力改善黑人社区的生活条件，直至实现黑人社区的自立；社会上，黑人要非常自律，改掉酗酒等恶习。马尔科姆·爱克斯的这些观念和主张在北方各州的黑人社区引起强烈反响。一股黑人自治的暗流在黑人中间开始涌动。

　　斯托克利·卡迈克尔(StokelyCarmichael)是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的主席。1966年6月，斯托克利·卡迈克尔在密西西比州的一次抗议游行中提出了著名的“黑权”(BlackPower)口号。旋即，“黑权”、“黑即美”等口号响彻全美各个黑人社区。“黑权”的目标是使黑人联合起来，建立自给自足的黑人社群。卡迈克尔指出，“我们之所以受压迫，是因为我们是黑人，而不是因为我们是无知的、懒惰的、愚蠢的家伙。”他呼吁黑人在心理上应树立黑白平等的自信。他强调要用更加明确的声音传递黑人的诉求，要要将建立黑人自主社群作为奋斗目标。卡迈克尔认识到政治的重要性，“我们必须从政治出发，因为美国黑人就是处于财产重于一切的国家里的一群无产的穷人；我们必须争取权力，因为这个国家并非以道德、爱和非暴力来运作，而是以权力来运作。”卡迈克尔主张在黑人占多数的地区，黑人应取得控制权；在黑人占少数的地区，黑人应拥有合理的代表权。只有这样才能改善黑人的经济条件，进而建立自主的黑人社群。卡迈克尔的这些直接针对金牧师的批评对金在黑人民权运动中的领导威信产生了消极影响。

　　“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在60年代中期以后已经逐步走向激进的战斗主义。同时，另一个更为激进的黑人组织——黑豹党于1966年在加州的奥克兰市宣告成立，其发起者是纽顿(HueyNewton)和西尔(BollySeale)。该组织的目的是巡逻黑人社区，防范警方和白人暴力分子的侵犯。终止警方对付黑人的野蛮行为是该组织的十大纲领之一。身穿黑色皮夹克，头戴贝雷帽，是黑豹党成员的标准服装。黑豹党开始时只是鼓励黑人携枪自卫，但是，由于美国警方对付黑豹党成员的手段太过残忍，加之美国联邦调查局从中进行渗透和破坏，使黑豹党的战斗性格日益明显。该组织多次与警方发生激烈冲突，结果元气大伤。1969年，作为“芝加哥八君子”之一的西尔因数次蔑视法庭，被判四年监禁。1973年，刑满出狱后的西尔脱下了黑豹党的标准服装，换上西装，竞选奥克兰市长一职，未能如愿。但是，西尔投身美国政坛的举动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美国黑人社区进入了另一次万马齐喑、蓄势待发的历史时段。

　　41年前的4月4日晚6时1分，一颗子弹结束了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年仅39岁的生命，给后人留下一个“生活在不以肤色而以品格来评价他们的国度中”的梦想。41年后的今天，美国束缚少数族裔获得平等权利的无形鸿沟却依然没有弥合。

　　不可否认，金发起的美国民权运动在41年中取得了重大进展。如今，占总人口近14%的非洲裔美国人社会经济地位明显提高，中产阶级队伍扩大，教育就业比例增加，黑人官员议员众多，演艺、体育等各界名流不胜枚举，保障权利的法律法规也不断健全。

　　然而，些许星光无法照亮整个夜空。就连美国现任最高级的非洲裔官员——国务卿赖斯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美国目前仍处于处理种族问题的困难时期，还有不少“似是而非”和“自相矛盾”的地方尚未得到解决。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字勾勒出美国黑人目前总体所处的不平等的生活发展空间。

　　在经济上，美国近四分之一的黑人家庭处于贫困线以下；在就业上，黑人往往被称作“最后雇用，最先开除”的劳动力群体，失业率是白人的两倍以上；在教育上，黑人的高中毕业率和大学入学率还停留在白人二三十年前的水平；每10万名黑人就有3042人在监狱服刑，而白人只有487人；生活环境恶劣，健康保险不足，以至于黑人平均寿命一直比白人短5至7年。

　　这些事实的背后，种族歧视像无色无味的毒素一样渗入美国社会生活各个层面，在号称“公平”的环境下产生不公平的结果。根据去年一份盖洛普民意调查，只有30%的黑人满意于美国社会对待他们的方式，小到购物、用餐和体育比赛，大到升学、升职和与执法人员打交道，黑人都有过各式各样遭受不公待遇的经历。在美国遭遇种族歧视的并非只有黑人，亚裔在职场遭受歧视性待遇最严重，拉丁裔仍在移民归化和就业问题上挣扎。对于他们，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像“玻璃天花板”，限制着生活发展空间。

　　随着时间推移，美国的种族问题尽管形式不断变化，却始终是社会焦点之一。去年，当年用于绞死黑奴的种族仇恨象征——套索，一度频繁出现在学校和军队，引发全国范围内数以万计黑人游行。

　　在马丁·路德·金遇刺41周年之际，无论对于非洲裔、亚裔还是拉丁裔来说，要想弥合美国种族歧视的无形鸿沟，真正实现金的梦想，还有漫漫长路要走。这不仅需要美国政府采取实质性的和切实有效地政策措施，来从制度上保障美国黑人和其他少数族裔群体能够有机会真正享有平等的就业和教育机会，使既有的法律文件落到实处，给广大黑人民众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同时也需要黑人自身能够团结起来，充分利用法律和制度武器，利用美国所宣扬的民主信念，为获得平等、公平和正义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