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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谐话》 作者:J.K.哲罗姆

13

关于天气

事情的结果往往违背初衷,我原打算想出个既新颖、又出人意料的话题,作为这篇文章的内容。我对自己说:“我要写一篇讨论全新话题的文章,一个从来没有人说过、写过的题目。这样我就能随心所欲,任意挥洒了。”我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巴望能琢磨出属于这类的话题,但没能如愿以偿。昨天,我们打杂女工卡婷太太来了——我可不怕在这里提到她的名字,因为我知道她不看这本书。对这么微不足道的书,她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除去《圣经》和《劳埃德新闻周刊》①以外,她什么都不读。她认定其它

①《劳埃德新闻周刊》:伦敦一家发行量很大的周刊。所有文学都是多余而罪孽的。

她说:“天哪,老爷,您的样子心烦意乱的。”

我说:“卡婷太太,我正想找个话题呢。讨论这个话题应当叫人人都感到吃惊。它应当从来没有人说过,应当别出心裁,富于魅力,崭新崭新的,叫人兴奋才行。”

她笑了,说我是位挺有趣的先生。

这回算我走运。平时,我一本正经地发表见解时,人们都咯咯傻笑;而我讲笑话的时候,却谁都听不出笑料了。上星期我听到一个极为出色的笑话,我认为很可笑,就把它记了下来,还巧妙地带着它去参加一个晚餐会。我忘了当时的确切情况,只记得我们一直在谈论莎士比亚对宗教改革运动的态度。我说了几句别的,立即接着说:“噢,这使我想到一件事情。那天在怀特查培尔出了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儿。”“是吗?”人们问,“什么事?”我回答道:“啊,太有意思啦。”然后我自己先笑了起来,“它能叫各位哄堂大笑。”接着,我给他们讲了那个笑话。

我讲完以后,周围一片死寂。那个笑话很长。后来,终于有人问道:“这就是那个笑话吗?”

我向他们保证,我讲的正是那个笑话。他们只是出于对我的礼貌,才相信了我的话。只有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一位老先生例外,他想弄清哪句话可笑——是男的说的那句话,还是女的说的那句话。我们为此争得好不热闹。

有些人则恰恰与此相反。我认识一个家伙,他天生喜欢对每一件事情都笑。这天性极为强大,你对他说正经话时,每次都要事先声明,你要说的并不可笑。你若不让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一点,他就会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笑得抽筋。听说有一回,人家在路上向他问路,他竟拍着大腿,高声大笑起来。人们对他从不敢提到任何真正可笑的事情,一则绝妙的笑话会使他当场毙命。

还是回到眼前这位打杂女工上来吧。我滔滔不绝地批判了人们对日常琐事的指责,强迫卡婷太太为我想出些切实可行的话题。于是她沉思了一阵儿,忽然提到了“女红样子”①,说现在再也没人谈论它们了,不过,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那可是个热门话题。

①女红样子:旧时姑娘婚前做的绣品,用以展示刺绣技艺。

我拒绝了她的“女红样子”,求她再想一想。她端着茶盘,沉思良久,终于建议我以“天气”为话题,而且断定:近来那是个最叫人捉摸不定的东西。

自从听到那个愚蠢建议之后,我就再也无法把“天气”这个话题赶出我的脑子,而且脑子里再也装不进其它任何话题了。

天气当然最叫人讨厌了。反正,此刻的天气就是如此,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而当我偶尔阅读的时候,倘若天气不是特别糟,那也会很快变糟。

在我们眼里,天气总是糟糕透顶。天气犹如政府,总是在干错事。在夏天,我们说天气闷得要死;在冬天,我们说天气冷得要命;而在春秋天,我们还是发现天气不对劲,因为它既不闷得要死又不冷得要命,我们巴不得它拿定主意。晴天时,我们说乡村会由于缺雨而遭殃;一旦真下起雨来,我们7开始祈求晴天了;倘若12月里没有下雪,我们就会义愤填膺,想弄清我们美好的旧式冬天出了什么毛病,说起话就像花钱买东西上了当;而一旦真的下起雪来,我们的语言简直就是一个基督教国家的耻辱。除非人人自己造出自己喜欢的天气,并留给自己用,否则我们对天气就绝对没有满意的时候。

我们若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排天气,就宁可把它说得一无是处。

但我认为,只有在我们这些城里人看来,天气才显得全不讨好。大自然在她自己的家园——乡村里时,她的一切情态都是美妙的。冬天雪花纷飞,充满静谧柔和的神秘情调。皑皑白雪,装点着田野和森林,宛若童话中的婚礼场面,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我们散步时步履蹒跚,冻土在脚下叮咚作响,空气凛冽稀薄,使我们的血管感到刺痛。远处牧羊犬的叫声和孩子们的笑声清晰可闻,光秃秃的小山上空,传来教堂的钟声。此时在野外散步是何等惬意啊!滑冰!冰刀的钢翼在飞奔,掠过倾斜的冰面,我们飞驰着,耳畔响起回旋的音乐。此外,啊,春天是多么秀丽——那是18岁的大自然啊!初度绽露的嫩叶充满生机,那么新鲜葱翠,那么纯净明亮,如同年轻的生命怯生生地赶到这喧嚣的世界上。果树上开满粉色和白色的花,宛若乡村少女的节日盛装。座座农舍刷得雪白,掩蔽在果林绚丽娇嫩的花园后面。微风吹过果林,送来杜鹃的啼啭。夏天,蓊郁的暗绿,令人昏昏欲睡的蜂音虫鸣。点点雨滴,向谛听的叶片低语着庄严的秘密,浓荫在小巷里留连。还有秋天!啊,多么哀惋而晴朗的秋日!瑰丽的金光渐渐褪去,树林的秋色渐渐变浓——血红的夕照,飘渺的暮蔼,收割者忙碌的低语,硕果累累的果园,还有拾穗人的呼唤,以及赞美上苍的丰收庆典!而你看见雨、霰、冰雹降落在乡村时,它们只是大自然的忠诚仆人;我们在乡间的矮篱丛里遇到东风先生,它也并不比一个吵吵闹闹的朋友更讨人嫌①。

①英国谚语中,东风常与抑郁和损害健康相关。

但是,大自然在城里的一切表现都不能取悦我们。城里,油漆和粉墙在烟雾腾腾的太阳底下起泡。剥离;雨水里着煤烟,带来污泥和泥浆;积雪耸起龌龊的雪堆;寒冷的劲风呼啸着吹向恶臭的街道,尖叫着拐过俗丽的、被煤气灯光照亮的街角。城镇的天气令人好像帐房里的云雀那样格格不入,碍手得脚。城镇理当覆盖着热水管道,暖暖和和,被电灯照亮。天气是位乡村少女,在城里没有丝毫魅力可言。我们喜欢在遍布干草的田野上和她谈情说爱;倘若我们在佩尔梅尔路①遇到她,她就不会那么楚楚动人了。在那条大街上,她会全然不知所措。她坦诚自在的笑和发自内心的语言,尽管在乡下奶牛场显得那么欢快,却与城里人生活的矫揉造作格格不入,她的作派变得分外令人难堪。

①佩尔梅尔路:伦敦一条繁华大街。

就在最近,她一直赐予我们几乎不曾间断的雨水,持续了大约3个星期。而我,正如那位曼塔利尼先生①说的那样,成了只泡在水里的湿淋淋的落汤鸡。

①曼塔利尼先生:英国作家狄更斯小说《尼古拉斯·尼可贝》中的人物,靠妻子的收入生活。

我们的邻居常到屋后的菜园去,还说那对农作物大有好处——不过不是指他光顾菜园,而是指雨下到那里。他对农活一窍不通,可是自从去年夏天他在菜园里支起个黄瓜架子以后,他就自认为是位农业专家了,而且说些诸如此类的荒唐话,打算让世上所有的人都深信他是位隐居的农夫。这次我只能相信他说对了,相信天气确实会给一些别的东西带来好处。不过它带给我的却是可观的损害。它既毁坏了我的外套,又毁坏了我的脾气。脾气被毁了,我还负担得起,我有的是脾气;然而,一看到我心爱的旧帽子和裤子被弄得湿淋淋的,在这冷酷世界的劲风大雪的打击下将一蹶不振,我马上就心痛欲裂了。还有我那套崭新的春装,它曾经十分漂亮,现在却满是泥水地挂在那里,惨不忍睹。

这都怪吉姆,全怪他。要不是因为他,我那天晚上就不会出去。当时我正试那套衣服,他就进来了。一见到那身衣服,他马上大叫一声,伸开胳膊,喊道:“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啦2”

我说:“衣服合身吗?”

“棒极啦,老兄!”他回答说,接着就问我是否打算出去。

我起初说“不”,可他还是说服了我。他说,一个人穿了那样一身衣裳,就没有权利仅仅呆在屋子里。他说:“每个公民都对公众负有义务,人人都该为大众的快乐而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快出来吧,叫姑娘们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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