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坐在温暖的水池中，疲乏的身心感到轻松了许多。我开始小声哼歌，随心所欲地哼没有意义、也没有歌词的歌。我是为自己而轻吟，为赛娜而低唱。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漂浮在水面上。合适的水温、令人精神振奋的香皂味，使我精神舒畅。我悠闲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玩着身上的肥皂泡。当我从镜子中看见自己满身肥皂泡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我对自己如此简单地做出了暂时离开家的决定感到惊讶，而此前尽管我痛苦不堪，却难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我不过是在海滨旅游村开了一个房间，这套住房一个月的租金大概相当于我一个月的薪水，虽然开销大，但有助于消除精神上的痛苦。损失点钱算什么，我今天应当庆幸自己的解脱。洗完澡，我前往旅游村餐厅吃饭。当餐厅侍者把烤好的肉摆在我面前时，我自言自语：“现在除了葡萄酒，什么也不缺。”

　　我早已习惯无酒的生活，也不愿意加入那些贪杯者偷偷喝闷酒的圈子。我曾说服自己，悄悄地喝闷酒没有任何乐趣。可我现在却想喝杯酒，以增添欢乐的气氛。饭后我想在海滩上散散步，但强烈的阳光驱使我赶快回到房间。当我舒服地躺在床上时，马上感到倦意袭来，我睡着了，醒来后要了一杯茶，我一边喝茶一边想，目前该做什么？我与麦哈穆德通了电话，但没有告诉他所发生的事，等他来后再和他详谈。麦哈穆德是我和法蒂玛的婚姻介绍人，可我今天和他联系却是为了让他帮忙解除我和法蒂玛的婚姻。麦哈穆德来后见我坐在阳台上，便赞不绝口地说，选择这个风光秀丽的地方避暑，是一个缓和与法蒂玛紧张关系的好地方。说完这句话，他朝房间里边望去，想看到法蒂玛。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租下这套房子，就是为了远离法蒂玛。我对他说：

　　“我把住宅留给了法蒂玛，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套房子就是我的家。”

　　我不顾麦哈穆德吃惊的表情，也不想给他机会做出反对我的表示。我给他倒了一杯茶后，便斩钉截铁地说：

　　“我提起了笔，已没有回旋的余地。我请你告诉法蒂玛，她是自由的，她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但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请别忘了，帮我取一些衣物来，我马上写张单子给你。”

　　“这意味着分手吗？”

　　“祈求安拉怜悯，过去男人只要对妻子讲，你被休了，便结束了与她的关系，而现在需要办些手续。明天，我将正式向法院提出诉讼，处理这件事。”

　　“可我不能对法蒂玛讲这些话。”

　　我对他说，这件事早就该发生了，因为对法蒂玛来说，事实上并不存在幸福的夫妻生活。麦哈穆德说：

　　“世间并没有十全十美的夫妻生活。夫妻生活中，有快乐，有烦恼，有关系紧张的时候，也有皆大欢喜的时刻，就像生活中的其他关系一样，夫妻之间也应当互相谦让。你很清楚，法蒂玛不会离开你。”

　　“她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但她会做很多事。首先她将来这里对你哭泣。”

　　“我希望你说服她不要做这种傻事。”

　　麦哈穆德离开前对我说：

　　“你对女人太不了解了！”

　　当麦哈穆德拎着一只装有我衣服、书、收音机、磁带、录音机等物品的箱子回来时，他告诉我，他没有把我说的话转告法蒂玛，而只是对法蒂玛说，由于出考试题等急事，我将在城外待几天，让法蒂玛和她姐姐在一起住几天。

　　“你应该把真相告诉她。”

　　“我想给你时间，以便你回心转意。”

　　我没有对麦哈穆德说，我和法蒂玛共同生活的岁月已接近终结，这些话等以后再告诉他。

　　期末考试开始了，大学里一派繁忙，气氛显得有些紧张。翻译书的工作已基本结束。在我迁居旅游村后的第一天，我问赛娜：

　　“我们译完书后干什么呢？”

　　“审校译稿也需要时间。”

　　“我们应该尽快找一本新书。”

　　“你这么渴望译书吗？”

　　“为什么光翻译呢？你和我为何不合作写一部书呢？”

　　“你想叫我们一下子就把药物学和文学结合在一起。难道我们撰写一本名为《现代诗歌与治疗烧伤的药方》的书吗？”

　　“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合写这本书的想法。此书关系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俩共同开始了不会完结的新生活，即我们将开始一种就像预言家努斯太尔达木斯所说的生活。我俩作为人类的代表，你表达属于各个时代的一名女子的感情、理想、愿望，回顾历史，展望未来；而与此同时，我从一个男人的角度，书写自己的见解。我们将借用努斯太尔达木斯写作预言的方式，用深奥的文字一小段一小段地写。

　　这本书着力反映宇宙的混沌，大胆揭露社会阴暗面，震古烁今，书中犹如警世恒言的符录，将吸引人们对该书的重视和评论。我俩轮流写作，你写一段我写一段，当我们写完此书时，将引导人们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多么伟大的抱负啊！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像努斯太尔达木斯所做的那样闭上眼睛，灵感就来了。”

　　“你将这样做。而我则要睁开眼睛，注视着一位女子的脸，我将从她那里获得灵感。”

　　“你谈论的这种新精神是什么呢？你现在意气风发，而你昨天还是一脸忧伤。”

　　“昨天只是天气炎热的缘故。”

　　“昨天天气并不太热。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