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们乘这只游艇远行，你看如何？”

　　她注视着天空中的彩虹问：

　　“去哪里？”

　　“当辛迪巴德出海远航时，他没有问自己将去哪里。他的航海生涯才如此丰富多彩。”

　　“在辛迪巴德的时代，不用护照，不用签证，没有边界大门，更没有持枪的警察。”

　　“阿拉伯妇女老想到栏杆和警察。你不要忘了，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冒险的一部分。”

　　赛娜笑着说：

　　“这次我带着你，咱们走吧！”

　　我们将把游艇拖入水中，然后打开发动机，让游艇乘风破浪载着我们驶向彼岸。我们将搂抱着坐在游艇上，海鸥陪伴着我们，大海的精灵为我们歌唱，把我们带到一个鲜为人知、只向情侣开放的岛屿，并在岛上为我们举行婚礼。可是，为什么我们如此胆怯，不敢采取行动实现自己的愿望，而眼巴巴地看着美丽的梦消失在大海的蒸汽里。我抬头远望，大海像一面明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亮。我拉着赛娜的手，心里觉得美滋滋的。我转过头，和赛娜一起把脸转向有动静的地方，只见旅游村工作人员正从房间里搬走一些行李。赛娜对我说：

　　“旅游村的客人都走了，只剩下了你。毫无疑问，不久他们将会赶你走。”

　　“我很快就会找到住房，随时准备搬走。”

　　我放弃前往彼岸在小岛上举行婚礼的梦想，回到现实中来。我对赛娜解释说，自己的一位同事认识住房部负责人的一个亲戚，他的亲戚对我许诺，最近将走后门办妥分给我一套住房的事宜。赛娜对我的解释未加评论，似乎不相信这种人托人的承诺。我在心里对她说，我们何必一定要等到住房部负责人开恩后才举行婚礼，早在九百多年前我们就是夫妻。

　　赛娜注视着一只海鸥追逐另一只海鸥的情景。这两只海鸥可能是一雌一雄，正在玩着沟通的游戏。赛娜扬起头，她的白嫩的脖子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光泽，十分漂亮、动人。

　　阳光非常耀眼，我觉得有点目炫，便提议到我的房间里喝杯咖啡，稍事休息。我把烧水壶架在炉子上，然后站在那里注视着赛娜整理房间，我尽量不看她的富有曲线美的身体。她把我放在椅子上的衬衣挂好，把我扔在地上的书放回书架，擦去印度舞女雕塑上的灰，然后把浇水壶灌满水，为花盆里的花浇水。她笑着对我说：

　　“或许你带我到这里来，就是让我干这些事。”

　　我注视赛娜修长的双腿，白嫩、丰腴的小腿透过透明丝袜发出磁铁一样的诱惑力。我心想，如果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整理房间，那就小看了你的美貌，诗人班达尔绝不会原谅我。他曾安排我们在宙斯公园里相会，并为我们的婚礼祝福；利比亚女神也不会宽恕我，她曾用甘美的乳汁哺育了你，并用茉莉花香熏你的头发，用黎明佳酿滋润你的嘴唇和乳房，用晨露美化你的脖子及指甲，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而只给其他人留下旷野和沙漠。利比亚女神也曾经为我们的婚礼祝福，可我们要把洞房花烛夜推迟到什么时候呢？

　　此时我意识到，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邀请赛娜来到这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坐下来，一边喝咖啡，一边谈论新学年的准备工作。她脱下蓝色的外套，搭在身旁的椅背上，她上身仅穿一件短袖衬衣，靠在铺着桔黄色沙发套的沙发上。她的秀发贴近我的脸，散发出新娘使用的化妆品的芳香。她的肤色经过三个月的日光浴，显得更加好看。她标致、健美，充满女性的诱惑力。我感到很紧张，头脑里又响起嘈杂的铃鼓声。我低下头注视着咖啡杯，不想让她发现我贪婪地打量她的身体的目光。我与体内的如同火山爆发时的冲动作斗争。我站起来，放下白色窗帘。我这样做，表面上看来是为了防止强烈的阳光灼伤我们的眼睛，实际上另有所图。

　　虽然我的嘴巴仍然在谈学校的事，但思想上却开了小差。我对赛娜说，因为我不具备教师表达现实生活的能力，而对过去的时代更熟悉，所以我不是一名称职的教师。我继续漫不经心地和她交谈，但目光却盯着她的大腿。我对她说，尽管自己讨厌教学工作，但是除此之外，我又干不了别的差事。我不适合做每天按时上班的职员，又不愿做一名商人，或者承包商，或者房地产中间商，或者公关人员，我不具备艺术细胞，因此也不能加入安瓦尔·杰拉勒所在的艺术团体。我只好吃教书这碗饭。我嘴上对赛娜说这番话时，心里却是电闪雷鸣，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犹如水与火的斗争，大海与沙漠的斗争，隧道的黑暗与白天的光明的斗争。在我的幻觉中，我瞅着赛娜，就像贝杜英人正在森林中围猎他们的猎物，而赛娜犹如一只被活套夹住一只翅膀的鸟，正拼命扇动另一只翅膀，呼叫救命。我看见，天际发出彩色的光焰，穿过厚厚的石墙，照亮阴暗的房间。我预感到将要发生惊心动魄的事件，并期待事件早点发生，我不由自主地进入事件的角色。我觉得血管里的血在沸腾。自从我第一次见到赛娜，她的形象就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坎上。她站在曙光照耀下的绿山上，手上拿着的一朵长茎红花就像一团火，在我的胸中熊熊燃烧，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依然是那样炽热，轰轰烈烈。我的手直发抖，端不住咖啡杯，于是便放下咖啡杯。我心里想，千万别错过今年夏天给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应该对赛娜说，爱情不仅需要气氛，还要有行动，才算完美。我们不要用老眼光看待“性”，更不要用史前时期的标准衡量“性”，而应当像创作了石雕“裸女与羚羊”的艺术家那样对待生活。性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每个人都会有渴望和向往。我们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限制自己的生理功能，浪费宝贵的好时光。风华正茂的赛娜啊，我们为自己举行婚礼的时刻到了，而不必得到社会的允许或者听别人说三道四。我想对赛娜说这些心里话，可她却突然站起身来，建议我们离开房间。我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她，难道她不清楚今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我看着她，她的额头上被车窗撞过的地方还是红红的，我用颤抖的手指抚摸她额头上受伤的地方，此时此刻，她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听见了刚才我在心里对她说过的话，她开始响应我的心灵的呼唤，渐渐靠近我，她的头发搭到我的脸上。我轻轻地搂着她，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面颊、嘴唇；我吻她的头发，脖子，胸部；我亲她的手背，手心，及柔软、光洁的手指；我从上到下吻她的光着的胳膊，我的心怦怦直跳，血管里热血沸腾，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里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铃鼓声继续响个不停，令人亢奋。我认为，如果我们没有行动，那么我们的爱情将残缺不全，犹如一个人独腿跳舞，另一条腿却打着石膏。我将去掉石膏，解放另一条腿，在这个位于市郊，已经没有游客的旅游村里，在这个只有她和我的房间里，应当创造一种新生活，建设一个新世界，让这块土地重新变得肥沃，喜获丰收。我们将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的血、肉、骨头、神经，统统合为一体。我的手现在变成了你的手，你的胳膊变成了我的胳膊，你的腿现在变为了我的腿，我们的肢体组和在一起，我们的呼吸，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渴望，我们的记忆统统掺和在一起，成为一个身体。这个身体不仅属于你，也不仅仅属于我，而为我们两人所共同拥有。我们将齐心协力战胜季节更替带来的灾难，填补大海退潮后留下的空缺，消除沙漠带给我们的惊恐。我们将克服畏惧，治愈疾病，驱散心灵上的愁云，充实精神上的空虚，在海鸥的陪伴下，兴高采烈地前往适合我们爱情生活的彼岸，登上只有情侣才能发现的水下岛屿，为我们这对饱尝思念之苦的有情人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