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作者:丹尼尔·笛福
第17章 荒岛生活(3)
虽说我想做些大缸的计划已经基本上归于破产,不过我做的一些陶制的小东西倒是还算成功,其中包括一些小圆罐、小碟子、带柄的小罐子、半圆形小锅以及一些我顺手做出来的小玩意。它们经过烈日这么一晒,整个质地硬得出奇。
但是所有的这些东西都与我先前定的目标相去甚远,因为我需要的是陶罐,是要能够盛水,能经得住火烧的东西,而眼前烧制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做不到以上两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有一次我生起了一堆大火为了烤准备当做晚餐的肉,等到肉烤熟了,我就准备把火灭掉,突然在还没熄灭的火堆里发现一块东西,原来是我以前用陶土做的某个器皿的一小块碎片,经过大火这么一烧,现在已经红得犹如瓦片一般,整个质地硬得就像石头。这个发现让我又惊又喜,于是我对自己说,碎片能烧的话,整个的陶罐自然也能烧啦。
我从这件事上得到启发,开始研究要怎样才能掌握住火势来焙制几只锅出来。对于陶工使用的窑我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要如何用铅上釉,虽说我现在手头上也有铅。我把三只刚刚做好的大泥锅和两三只泥罐放在一起,叠成一堆,四周则放上木柴,木柴下面又加上炭火,然后点燃泥器顶部以及四周的木柴,火候的把握很重要,要注意里面泥器的变化,在烧红它们的同时又要防止它们开裂,等到它们都变得通红之后,我就把这样的火势维持个五六小时,尽量不让它熄灭,其中一个器皿已经开始熔化了,不过它并没有开裂,原来是陶土里面的沙子被高温熔化了,如果再继续烧下去,恐怕就要烧成玻璃了。于是,我慢慢将火熄灭,直到罐子上的红色开始逐渐消退。我整夜都守着它们,尽量不让火退得太快。到了早上,我便拥有了三只好用的瓦锅以及两个陶锅,它们的质地都很好,虽然外观不是很漂亮,但都被火烧得非常坚硬,而且其中一只由于里面所含的沙土已被烧化,所以从外面看上去好像上了一层很好的釉。
这次试验后,我已不缺什么能用的器皿了。不过,说到它们的造型,我得承认,它们一个个都很丑陋。这是谁都想象得到的,可我没有办法,只能像孩子们做泥饼那样瞎捣腾,只能像从未和过面的妇女做馅饼那样凑合。
我终于造出了一个能够耐火的陶锅。尽管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但它带给我的快乐,却再大不过了。我没等得及让它们冷透,就将其中的一只又放到了火上,在里面放了一点水,想煮点肉吃,结果煮得很成功。而且用羊肉煮出的那碗肉汤也极其鲜美可口,只可惜我没有燕麦片和其他配料,否则就更加棒了。
下一个要解决的棘手问题是要制作一个舂米的石臼。我深知,光靠一双手是无法做出可用的石臼的,因为我对制作这东西简直不通一丁点的门道。在三百六十行的工种中,我对石匠这门手艺是一窍不通,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况且,也没有适合的工具。起初我想找一块大石头,把中间挖空做成石臼,可是岛上的石头不仅全是大块岩石,无法挖开搬走,而且这些岩石都是些疏松的沙石,质地不够坚硬,一凿就碎,既经不起重杵,也捣不碎粮食,还会使粮食里掺进许多沙子。所以经过几天费时费力的寻找后,我放弃了做石臼的念头,决定找一段坚硬的木头做木臼。这办法果然切实可行多了。我找到了一大块木头(大到我只能勉强搬得动),我先用斧头将这块木头砍得圆圆的,将其砍得大概具备了一点木臼的外形,然后又依靠了火力以及无限的劳力,在它的上面做出了一个槽,就好像巴西热带雨林里的土着居民做的独木舟那样。完成之后,我又以铁树为原材料做出了一个又大又重的杵。我把需要的东西都做好之后,就把它们放到了一边,等下次收到粮食的时候,准备用它们把粮食捣碎成面粉,用来做面包。
我的第二个困难,就是要做一个筛子一样的东西用来筛面粉,将它和糠皮分开;没有这样的东西,我是不可能做出面包的。做筛子这种工作光想想就把我难倒了。因为我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做筛子的材料,也就是那种有着很细很细网眼的薄薄的布,用这种布可以把面粉筛出来。因为这个难题,我停工好几个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手边除了一些破布碎片之外,我连一块亚麻布都找不出来。虽然我这里有很多山羊毛,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它们纺织成线,即使知道纺织的方法,我这里也没有可以用来纺织的工具。后来,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补救的办法,这也是当时我唯一能想起的办法,那就是之前从船上弄下来的那些水手的衣服里,有几块棉布以及薄纱的围巾。我便拿了几块出来将它们做成了三个小筛子,总算还能凑合着用,就这样,我用这几个小筛子应付了好几年。至于后来我是怎么筛面粉的,下面我会再叙述。
接下来还要考虑的事情就是,一旦我储存够了粮食,我要用什么东西才能烘烤面包呢,到底怎么个烘烤法?我首先就面临着没有酵母这个问题,对于这点,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解决,所以也就不再去为这种事劳心费神了。至于烤面包要用到的炉子,这倒是叫我大伤脑筋了,最终还是被我想出了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具体是这样做的,我先用陶土做出几个盘子,它们的形状比较宽大,但是盘底却很浅--直径大概两英尺,深度没有超过九英寸。随后就像烧制其他陶器那样,我把它们做好之后,就放在一边备用;此外,我还做了一些不算是非常方正的砖坯,将它们烧制而成之后,就用它们砌出了一块专门用来烧火的砖炉;等到烘制面包的时候,我就在这砖炉里点起一堆大火。
当木柴烧成热炭,也可以说是炽炭的时候,我就把它们从烧剩的柴堆里取出来,又将其放进炉膛里,然后就把炉子盖了起来,一直到这些热炭把炉子烧得非常热的时候,再把所有的火种通通扫去,最后把面包放进去,用陶盆把炉子扣住,再往陶盆外面围一层炭火,这样既可以保持炉子的热度,又可以增加热度。我这样烘烤出来的面包,可以和世界上最好的炉子烘烤出来的面包相媲美。而且,渐渐地我把自己训练成了一个技术高明的面包师,还用稻米做了些糕点和布丁。但我却没有办法做馅饼,因为我除了飞禽肉和羊肉外,没有别的原料。
毫无疑问,我在这儿的第三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些事情上。我马上要提到的是,干这些活的同时,我还要收割已经成熟的庄稼,并且还要进行田间的管理。收割之后就将庄稼都带回家,将它们一穗一穗地储存在筐里,等到有空的时候就用手将谷粒搓出来,因为我这里既没有谷场也没有用来打谷的工具。
现在,我的粮食储存真的大大增加了,确实有必要把我的粮仓扩展得宽大一点。我很需要一个放粮的地方,因为我的谷子已增加得如此之多,大麦约有二十蒲式耳,稻米也有这么多,或许还不止。所以,我现在可以放开来吃粮了。因为原来我从船上取下来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此外,我想估算一下,看我一年最多要吃多少粮,打算一年只播一次种。
试了几天后,我发现四十蒲式耳的米和麦足够我一年的口粮,还有富余,遂决定今后每年播种与今年同样数量的粮食。只要没有意外,收获的粮食能够供应我做面包和其他之用了。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心里一直牵挂着另一件事情,脑中不断地想着巡游时看到的岛对岸的那片陆地。我确实存在着一种希望,希望能在那里登陆,幻想着在找到大陆和有人烟的地方以后,能够继续设法去其他地方,直至最后获得新生。
在这种时候,我压根没有想到这种想法可能会带来的危险;完全没有想到我有可能会被野人逮着,这是比遇到非洲狮虎更令人恐惧的事情;也没有想到,一旦我被他们抓住,我就必然会与一种九死一生的危险相伴随,不是被这些野人杀死,就是成为他们的盘中餐,因为我曾经听说过加勒比海岸的人都是有吃人习惯的,而且根据我现在所处的纬度来看,我知道自己所生活的这个岛离加勒比海岸应该不会太远。再说,就算上面的人不是吃人的种族,他们也有可能会把我杀死,正如他们对付其他不幸落到他们手里的欧洲人那样,即使我们是几十人成群结队,那也完全没有用。更何况现在的我,仅仅只是孤身一人,完全没有自卫力量。这些事原本是我应该考虑到的,而且后来也想到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在当时却完全没有让我有恐惧的感觉。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到对面的陆地上去。
这时,我怀念我那小仆人朱利和那只长舢船了;我和朱利架着那挂着三角帆的舢船沿非洲海岸航行了一千多英里啊!然而,光是思念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我想要亲自去看看我们大船上的那只小艇现在怎么样了。前面已经说过,这条小艇是在我们最开始遇难的时候被风暴刮过来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小艇应该还躺在原来的地方,不过毕竟时间太久,所以位置稍微有点改变,而且还被风浪翻了个身,现在是船底朝天,搁浅在一个很高的沙石滩上,四周都没有水。
要是我能有几个帮手将这小艇修理一下,再把它弄到水里,那么这条小艇应该还是能派上用场的,驾上它,我也许就能轻而易举地回到巴西了;按道理来说,我应该能看出来,仅凭我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使这艘小艇翻身的,我要它再次船底朝下,简直就像要搬动这座海岛一样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却去林子里,砍了一些可以当做撬棒以及滚木的树,将它们搬到了船边,心想就算不成功也要试一试;我告诉自己:只要能把这船整个翻转过来,那么那些损坏的地方应该就很容易修理了,到时候它仍能成为一艘易于操作的好船,这样我就有可能驾着它出海了。
在这个看不到头的苦役中,我费尽周折,花了大概三四个星期的时间。最终,我很无奈地发现靠我这点微薄的力量完全不可能把这个小艇翻过来,我又一次开始挖掘工作,想把小艇的下面挖空,这样可以让它落下来,再在下面安置一些圆木,在船落下来的时候可以把它翻转过来。
可是无论我怎么卖力地干,它还是岿然不动,我无法挖到船底下,更不用说把它移到水边,只得罢手。但是,尽管我已经放弃了对小艇的希望,却没有放弃我要到大陆去冒险的愿望,这种愿望不仅没有因为先前的挫折而减退,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最后,我突然想到,既然没有工具,又没有人手,是否可以像热带气候中的土着人那样,用一个大树干给自己做一个独木舟。我想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很容易。我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非常高兴。而且比起黑人或印第安人来,我有许多便利条件。但是,我全然没有考虑到,比起印第安人来,我也有极为不利的条件。当我把船做好后,由于缺乏人帮忙,也难以把它推到水里。对我来说,这个困难,远比土着人没有工具的困难更难以克服。试想,我从树林里选中一棵大树,费千辛万苦把它砍下,然后用工具把它削成船的形状,再把里面烧空凿空,终于将一棵树做成一只船,可是,做成之后,我只能把它留在原来的地方,没法将它推到水中,这种劳动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别人肯定会认为,我在造这样一只舢板的时候,至少会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看能不能把它推到水中。可是,我当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驾舟航海上了,竟未多想木舟如何入水的问题。而实际上一个人在陆地上把船推动四五十英寸后下到水里,比驾驶它在海里航行四十五英里还要困难得多!
我就像是一个大傻瓜,没头没脑地进行造船的工作,并为自己的造船计划深感得意,根本顾不上深究它到底是否可行。其实我也不是一点都没想到过,但每当想到困难而疑惑时,我都是用“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俗语糊弄自己,总是对自己说:“先把船造好再说,到时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这想法太幼稚了;但由于太急于求成,我就不顾一切地做了下去。我伐倒一株很大的杉树,我敢肯定连所罗门王在建耶路撒冷圣殿时,也未必使用过如此大的木料。树脚的直径达到五英尺十英寸,在二十二英尺处的树干直径也达到四英尺十一英寸,再往上便渐渐细下去,分为大量枝丫。这棵树太大了,我用二十天的工夫才砍倒,然后又花了两星期的时间才把巨大的枝丫和浓密的枝叶砍下来。之后,我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夫才把它刮得颇具规模,稍微有了点船底的形状,为了能使它船底朝下也能浮在水里。我又花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把它的内部完全挖空,将它做得就好像一只舢板那样。我在做这一步骤的时候,并没有用火去烧,仅仅只是用槌子以及凿子将它一点点地凿空,一直到把它做成了一个看上去很体面的独木舟,这个独木舟大小大概可以容纳二十六人,因此它可以把我以及我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
完成这个工程之后,我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这艘舢板比我以前看到过的任何独木舟都大。当然,做成这只大型独木舟我算是费尽了心血。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要如何下水了。如果我的独木舟真的下了水,我一定会进行一次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最疯狂的航行。
尽管我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也还是无法使船移动哪怕一步。舢板所在的位置离水其实只有一百码,决对不会超过这个数。现在遇到的第一个难处是,从舢板所在的位置一直到河边,正好是一个方向向上的斜坡。所以,我决定用工具把地面掘起来,争取能掘出一个坡度向下的斜坡。于是,我立即动手进行这项工程,并且也历尽艰辛。只要能看到希望,谁又会为暂时的受苦受累而抱怨不停呢?然而,当我把这个工程完成之时,把这个困难克服之后,情况依然照旧,因为我以前既然搬不动那只小艇,那么现在也必然弄不动这只独木船。
眼看没有办法把独木舟弄到海边,我只好把地面的距离又测量了一番,我又决心挖一条沟渠出来,然后把水引到独木舟的面前;好吧,既然如此,说干就干,可是当我刚着手开始挖沟时,我稍微计算了一下,这条沟渠到底要挖多深以及多宽才行,并且怎么处理那些挖出来的土,这也是个问题;我发现如果只靠我这么一双手,我需要工作十到十二年才有可能完工,因为河岸的高度超出我的想象,也就是说我至少要挖二十英尺这么深才能达到标准。就这样,我只能非常不情愿地放弃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打算。
我非常伤心,但也马上就明白了,还没有思考清楚就不量力而行地开始一项工作是多么愚蠢的一个行为,可惜等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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