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俏皮地道:“是地狱,我是阎罗王!”她噗嗤一笑道:
“喂,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少年心中恍如被重重击了一拳,目中一黯,陡现泪影,他脑海也盘旋着那片断恐怖而令人遗恨之事。
那老妪轻轻拍着他,道:“不要哭,有话慢慢说。”
少年长叹道:“在下千里寻父,不想并没和父亲说了两句话,便遇上他的仇家寻上门来,晚辈因不小心被打落!”
那老妪哦了一声道:“令尊是谁?”
少年黯然的道:“家父是金沼焕--”
那老妪一震道:“那是不空禅师!”
少年颔首含泪道:“不错,不空禅师正是家父……”
那老妪眸光转注了地上的不空禅师一眼,面上立时一黯,她不忍将不空禅师的尸体暴露在这白日之下,轻叹道:“孩子,你不要太伤心……”
少年眼中一片湿润,毅然地道:“我晓得如何把伤心化为力量……”
小蝶轻叹道:“这才是勇敢的人!”
少年那双泪影掠浮的眼睛,缓缓投落在远方,他望着远处的黑山,黯然的伤感,突然,他发现在自己身后有一个长袍僧人倒卧在地上。
他心中一颤,忖道:“这是爹爹!”
他顿时面上陡变苍白,额上冷汗直流,忘却自身的痛楚,大吼一声:“爹爹!”飞身往那个僧人身上扑去。
但觉无限的伤心塞满心头,阵阵悲痛无法自遣,伏在不空禅师身上放声悲泣起来,悲伤的低泣声仿佛是幽灵鬼吼,缭绕在这道沙沟之中。
那老妪摇摇头叹道:“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少年恍如未闻一样,呆呆地抱起他父亲的尸体,望着满天的白云,泪若雨珠,颗颗从腮上掉落下来,滴在那老僧的脸上。
然后,他茫然的朝那沙泥之中行去。
小蝶一笑道:“喂,你要去哪里?”
那老妪急忙一抓小蝶的手臂,轻声道:“小蝶,不要去惊扰他,一个人在最伤心的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冷静和沉思,他此刻心神俱碎,神智已有点混淆不清,这时所做之事,断不可以常理度之,先让他一个人静一下,以他那倔强的性格,断不会自寻短见!”
小蝶恐怖地道:“奶奶,你看他好可怕!”
那老妪黯然地道:“这是人性自然流露的至高表现,想当年奶奶在最伤心的时候正和他一样,抱着自己最亲的人,只想避开这个人世,或是在这人世之中消逝,等他这股哀伤完全发泄掉之后,他便会再恢复以往的雄心和感情……”
小蝶哦了一声道:“奶奶,我懂了,他现在是在哀痛之中……”
那老妪面上突然一寒,道:“有人来了!”
小蝶全身一震,急忙探首望去,只见两道黑影自那山壁之上泻落,这两个人俱是苗人装束,凶厉的瞪着他们的兽目,在这沉沙沟中凝视,似是正在搜索什么。
小蝶冷冰冰地叱道:“喂,你们在找什么?”
这两个苗人御空而来,闪身落在小蝶的身前,他便在这少女的身上略略一瞥,目光倒又瞥着正在茫然而行的少年身上。
左侧那个巴利道:“巴戈,你看这小子是不是不空的……”
巴戈嗯了一声道:“不错,他正是不空贼秃的那个儿子!”
他呀地一声大喝,大声吼道:“呔,小子你给我站住。”
沉重的吼声直如雷鸣一般,震得沙泥飞扬,缭绕不绝,那少年却有若未闻,依然朝前行去。
那老妪双眉一皱,冷冷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巴戈冷笑道:“我兄弟奉了百毒门门主之命,来沉沙沟看看有无活人,老太婆,这里没有你的事!”
那老妪哼地一声道:“百毒门是什么东西!”
巴戈大怒道:“你敢看不起我们百毒门!”
他闻声大怒,手掌一扬,一蓬黑雾便自掌心之中涌了出来,在一挥一拍之间,那丝丝黑雾凝结成气涌向那老妪的身上。
那老妪哼了一声道:“区区五毒掌也敢拿来神气。”
她不闪不避,扬起那根乌黑拐杖,倏地朝巴戈身上点去,这一杖迅快而来,巴戈只觉眼前一花,便被一杖击倒在地上。
巴利问道:“巴戈,你没受伤吧!”
巴戈面色苍白,颤声道:“巴利,这是紫衣妃!”
巴利全身如中巨锥,吓得连着倒退几步,那老妪冷冰冰的笑了笑,眼望着远远的天际,道:“回去跟你们门主讲,这个人我留下了,他要是觉得不服气,随时可来百阳小楼找我!”突然一声叱道:“滚!滚!”
巴戈和巴利在这老妪之前,当真是吓得不敢吭声,他俩俱知道乌蒙山的紫衣妃是这一带最难惹的女怪。
他俩颤了颤身子,急忙的纵身逃去。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沉沙沟一片苍茫。
明星寥落,大地上已渐渐弥漫凄迷的白雾,氤氲在暗淡的山林间,遥遥传来一声声牧童的短笛声,袅袅地飘散在凄迷的雾中。
三杯白酒,一呸新土。
漫天灰云漠漠,苍茫的曙色中,尚余留着昨夜的残痕,金雷含泪端起了坟头上的第一杯酒。
他木然持杯跪立,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悲苦萧索,任凭眼眶中的热泪无声流下,泪影模糊中,他艰涩而伤痛的默默跪着……
良久,他自言自语地道:“复仇--”
仅仅两个字,却有如坚铁击在石板上一样有力,宿在林中的夜乌惊悸的发着长鸣振翅飞去。
转目而望,碧草长树,因风而动,宛如鬼哭。眼下一无人迹,只是在坟旁一堆浅草间,放着一件鲜血斑斑的灰袍,他留下这件僧袍,是为了回忆爹爹昔日的英雄时光,和回忆起这不可磨灭的仇恨。
草木皆悲,霜露有如情人的眼泪,混着宛如鬼哭的风啸,便形成可怜的秋日萧索了。金雷深长的叹了口气,望着微露的曙色,忖道:“我要给爹爹复仇……”
他挥手抹去了眸中涌满的泪水,突然忍不住心中的郁伤和悲哀,伏倒在坟上大声哭泣起来。
沉闷而使人落泪的悲泣声,袅袅地消散入空中,伴着风啸掠空声,恍如鬼叫魂吼,使人闻声泪落。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低呼道:“雷儿,雷儿!”
这高亢的呼声有若碎玉似的遍传在整个山林,金雷全身大颤,急忙拭去了目中泪水,高声地道:“古叔叔,古叔叔!”
两人高呼遥遥相接,不多时,便见在这苍茫的曙色里,一个高大的身形踉跄的奔了过来,他踉跄的摇晃而行,身上袍衫俱碎,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柄古斑长剑。
金雷骤然看见自己的亲人,再也克制不住那股子伤心,扑进古军的怀中,哀痛地轻泣不已。
古军喘着沉浊的气,道:“孩子,你果然没有死……”
他激动的摩娑着金雷的发丝,那股精神力量立时完全崩溃,摇摇晃晃,很快便倒在地上。
金雷心弦一颤,道:“古叔叔,你……”
古军颤声的道:“孩子,我不行了,你得赶快逃……”
金雷问道:“我们为什么要逃?”
古军一扬手中长剑,道:“叔叔为了找寻你爹藏匿的这柄碧血剑,不惜和百毒门及大理皇室高手绞智一拚,虽然碧血剑寻回来了,可是我本身的伤势却也颇重,雷儿,现在我们必须要先躲一躲,无弦琴苏雪红不久便追来……”
话声方逝,远处已响起一缕极低极细的琴声,这缕虚无缥缈的琴声如怨如诉,缭绕在山林中,回荡在丝丝白雾里,历久而不绝。
这缕低细的琴声仿佛是来自遥远的天边,恍如是一个幽魂徘徊在云层的顶端,正对着往昔辉煌的生命呼唤,呼唤着失去的岁月……
古军全身直颤,喘气道:“追魂曲!”
金雷一怔道:“追魂曲……什么是追魂曲?”
古军颤声道:“她已经发出追魂曲,雷儿,你还是快逃吧,在三个时辰之内,叔叔必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中……”
金雷暗自冷笑忖道:“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女人,古叔叔也未免太怕事了!”
他长长吁了口气道:“我不走,古叔叔,我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古军面色陡地苍白,怒吼道:“雷儿,你太不知自爱了,你父亲千辛万苦得来这柄碧血剑,所为的便是要造就你,使你成万古之伟业,让金家之名重振江湖,而你现在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如此不值钱,你难道没看见你爹爹死时的惨状,古叔叔现在的狼狈吗?雷儿,碧血剑在此,要不要全在你了!”
金雷暗中打了一个寒噤,颤道:“古叔叔!”
古军递过碧血剑,道:“快去,快去!”突然一声脆笑传来,小蝶高笑道:“金哥哥,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奶奶怕你遇上百毒门的高手,派我来这里找你……”她突然发现一个满身血污的汉子倒在那里,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倒退半步。
原来金雷经那老妪和小蝶的帮助将父亲埋葬之后,一个人便又偷偷跑到父亲的坟头凭吊,只因悲伤过度,不觉在这里耽了一夜,所以小蝶一寻便着。
金雷轻轻拭去面上泪痕,道:“小蝶,这是我古叔叔!”
小蝶双眸在古军面上一瞥,哦了一声道:“你也姓古!”
古军喘着气,道:“不错,姑娘,在下古军。”
小蝶双眸睁得奇大,望着鱼肚白的天色,喃喃地道:“古军!古军!”
她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惜一时想不起来,正在她瞑目沈思的时候,那缕幽怨的琴声袅袅的散漫在空中,她粉靥上俱是诧异之色,惊诧的道:“她怎会来这里?”她眸光陡地落在古军的脸上,道:“无弦琴苏雪红奏起追魂曲,她找的可是你?”
古军颤喘道:“姑娘也认得无弦琴?”
小蝶哼哼地道:“无弦夺命曲天下有谁不知,你还不赶快逃命……”
古军摇摇头道:“我能逃到哪里去?姑娘,只望你和雷儿能快快离开这里,瞒住任何人,不要说认识我古军……”
金雷大声道:“古叔叔若不和我们一起走,我今日决不单独偷生。”
小蝶变色道:“你犯不着这样拚命!”
金雷怒叱道:“放屁,古叔叔是我至今唯一的亲人,若他再死去,我金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在急怒之下,口不择言的骂将出来,小蝶一听哇地哭将出来,她自小便在奶奶的扶养中长大,平常从没有人敢数说他半句,现在突遭金雷叱骂,只觉满腹委曲,捂着脸低声而哭,香肩直颤,显然是十分伤心。
金雷话一出口,已觉悔意,黯然的道:“小蝶,我一时气怒,我不是有意的!”
小蝶哭道:“你认错了?”
金雷沉重的道:“错了自然要承认!”
小蝶轻轻拭去眼中泪水,苦笑道:“他是你叔叔,自然也是我叔叔,金哥哥,你赶快扶着古叔叔回我奶奶那里,无弦琴虽然厉害,也不敢找到那里去!”
金雷大喜道:“好,小蝶,我谢谢你!”
他见小蝶的奶奶能救得古军之性命,不觉大喜,顿时将心中愁苦暂时抛开,扶着古军喜道:“古叔叔,我们快走……”
苍茫的曙色中,但见三个人如飞奔去,可是那缕缕琴声却有如一个无形的幽灵,始终追踪在他们的身后。
古军喘气道:“雷儿,她奶奶是谁?我们可别连累人家……”
金雷道:“我也不知道,等一会我问问小蝶……”
突然小蝶蓦一回头,沉重的道:“最好不要问,奶奶知道了,会不高兴!”
不多时,在一个山坳中,出现一幢精雕细镂的红色小楼,淡淡的暗雾缭绕在楼头,远远看去,仿佛是建筑在白云间,幽雅飘逸,宛如图画。
小蝶望了望楼顶,道:“奶奶正在练功,请古叔叔先进去歇歇!”
她有如玉飞踏进小楼中,沿着绿色的地毡行去,帮着金雷将古军送进一间宽大的房间里,古军坐在软床上,通身俱觉非常痛楚,赶紧放松全身筋肉,闭目养神……
但当他双目再闭上之时,耳际如雷鸣般的又响起那缕幽怨的琴声,像一个幽灵的呼唤,恍若是在低呼:“归来!归来!你的魂兮……”
他吓得全身直颤,紧张的睁开双目,额上竟沁出了冷汗。他缓缓地在房中一扫,只见这里毫无异状,金雷坐在床沿上怔怔出神,像是根本没听见那缕琴声。
他一怔喘气道:“雷儿,你没听见什么声音?”
金雷摇摇头道:“什么声音都没有呀!”
古军长叹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缓缓的闭上双目,当他眼帘再垂下之时,耳际又重新响起那雷鸣般的琴音,他心中大震,忖道:“不好,这无弦琴有怪!”
而金雷依然沉思不语,根本没发现这缕琴声的存在,古军面上倏地掠过一丝恐怖之色,忖道:“夺命无弦琴果然高明,仅凭一张无弦琴便能杀人于无形,她这样不准我有睡觉的时间,纵是不来亲自杀我,也要活活将我整死,唉,此女之厉害,果然是天下七大魔头中的佼佼者……”
忖念方逝,楼外突然传来一个银铃似的笑声,道:“无弦琴萧雪红求见紫衣妃!”
古军暗中一震,忖道:“这楼主原来是乌蒙山的紫衣妃,怪不得那个小女孩子将她说得活龙活现,她果然不会惧怕无弦琴!”
不多时,楼头上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无弦琴,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各行己事,今日你闯进我红红小楼,不知是干什么?”
无弦琴轻笑道:“请紫衣妃容我进来说话。”
紫衣妃冷笑道:“进来!”
古军暗中捏了一把冷汗,不觉走下床来,站在门后,凝目自门缝向外望去,目光所及,但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抱着一柄无弦琴踏进了楼中。
曙光大露,满天苍白,无弦琴苏雪红一袭黑袍,目光冰冷,面若寒霜,手抱无弦古琴幽魂似的飘进小楼之中,在那客厅里不言不动,凝神的站立着。
那老妪发丝俱动,由小蝶陪着行来,她因为背朝古军,所以古军没有看到她的面貌。
她重重地敲了敲大乌杖,道:“你来干什么?”
无弦琴苏雪红冷冷地道:“我苏雪红今日是专程拜访!”
那老妪冷哼一声道:“不会无事登殿吧!”
无弦琴苏雪红淡淡地笑道:“不错,正是来此追查一个偷我东西的野汉子!”
藏匿在门后的古军闻言面上更加的苍白,手脚都觉得冰凉,他古军一生行侠仗义,从来没有做出苟且之事,拿人点滴之物。
今日无弦琴一口咬定他是个小偷,使之有口莫辩,心中当真有如绞割,十分的痛苦。
他全身直抖,冷汗涔涔而落。
金雷轻声地道:“古叔叔,你真的偷了他的东西?”
古军黯然的摇摇头道:“可以说是偷,但也可以说是抢!”
金雷一怔,正要问下去,那老妪已自怒道:“我这里也不是偷盗聚会所,你丢了东西,在这里胡闹,我倒要问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弦琴苏雪红冷冷地道:“因为这个人确实跑到你这里!”
那老妪哼哼地道:“你亲眼看见!”
无弦琴苏雪红非常平静地道:“我看见你的小孙女将那个小偷带进你的红楼之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只要在这里搜搜便行了!”
小蝶的面上一变,心中砰砰直跳,她没料到无弦琴这般厉害,宛如亲见一般,轻叱道:“你有什么资格搜查我们小楼?”
无弦琴苏雪红突然森冷地发出一连串轻笑。她眸中冷光锋利,笔直的凝视在小蝶身上,淡笑道:“小妹妹,你要不要这个,我送给你!”突然将怀中那张无弦琴送了过来,真要递到小蝶手中。
小蝶一怔道:“我不要!”
但她仍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朝那张无弦琴望去,只见这张无弦琴没有一根弦,仅是一个无弦的怪琴,琴上雕镂着古怪奇异的花纹;她在那琴上凝视一刻,只觉这张无弦琴上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雾,一个朦胧的影子在雾中婆娑起舞,她痴痴地凝视着那个影子,不知不觉便着了这魔琴的道儿。
无弦琴苏雪红轻声道:“你有了这张琴,便不再寂寞了,在这琴中,有你的梦,有你的理想,还有你看不尽的……”
小蝶茫然地随着她那幽怨的话声而点头,不知不觉地要伸手去接那个有着无穷魔力的古琴。
那老妪神情一变,大拐杖倏地一翻,沉声道:“小蝶,给我站一边去。”
这沉重的话声无异是当头棒喝,小蝶神智一清,不由的打了个寒噤,面上陡现苍白,若非是那老妪一喝,她真会将那张透着无限邪异的怪琴接在手中。
那老妪身形一掠,手中大乌杖一挑,倏地点向无弦琴,无弦琴苏雪红身子倒翻,一掠而去,笑道:“我送给孩子一点玩具,有什么不对之处?”
那老妪哼哼一声道:“谁不知无弦夺命琴杀人如刀,一触便死,她年幼无知,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如何要下如此重手!”
无弦琴苏雪红轻笑道:“老姊姊啊,别生那么大的气……”
小蝶愤怒的叱道:“你竟敢对我施诡计?”
她不知人间的波云诡谲的奸诈,骤然遇上这种事,不禁气得全身直颤,轻叱一声,挥掌朝苏雪红劈去。
无弦琴苏雪红拧身而避,轻笑道:“小妹妹,你把人藏在哪里呀?”
小蝶大声道:“不要你管!”
无弦琴苏雪红黑袍一动,突然幽灵般的一掠,直朝小蝶抓去,可是当她身形才动之时,那老妪的一根大乌杖已如灵蛇般在空中点了三点,无弦琴苏雪红只觉这三点拐影劲道万钧,沉重有力,撞在身上像是巨锤。
她慌忙一个旋身,笑道:“我和孩子玩玩,你也要干涉……”
那老妪冷冷地道:“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请了!”
苏雪红双眉一锁道:“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好姊姊,我丢了东西来抓小偷,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知道家贼难防,他要是贼性不改,当心你的东西被他光顾!”
那老妪皱眉道:“这个人偷了你什么东西?”
无弦琴苏雪红凝重的道:“上碧下血,剑中之王!”
那老妪心弦一颤,苍老的面上突现一片激动之色,她凝重的沉默着,良久才问道:“碧血丹心在,浩然正气存,一剑照云青,鲜血剑气行’,那柄碧血剑上可有这二十个字?”
无弦琴苏雪红嗯了一声道:“不错,确有这二十个字。”
那老妪低叱道:“这柄碧血剑是不空禅师的东西,怎会又是你的?”
无弦琴苏雪红冷冷地道:“不空已送给我了!”
那老妪冷笑道:“此剑化了不空一生心血,才在乌蒙山之巅的练化洞中发掘此剑,他得剑之后,便告诉我要传给其子,你和他非亲非故,他怎会送给你?苏雪红,若此剑确是你的,那你便是盗剑之人。”
无弦琴苏雪红气得全身一颤道:“好,你不将那个偷剑的家伙交给我也可以,我们三天之后再见,三天后我便来收尸……”
她恨得一扬手中无弦琴,轻飘飘地放在地上,怨毒的在那老妪身上一瞥,回头便跃身而去。
半空中,传来她那怨毒的话声:“暂借夺命无弦琴,请你听一曲夺命之歌……”
话声一落,那个无弦琴突然发出铮铮之声,这琴声是无人自响,仿佛有个人正在操琴一样,琴韵低沉,有如流水,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震得人心嗡嗡抖颤。
古军大叫一声道:“我支持不住了!”
他重伤之下,已经是没有办法凝聚起整个精神,是故琴声一响,便觉耳鸣心悸,气血翻涌,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夺门而出。
金雷随后追出,大叫道:“古叔叔,你要到哪里去?”
古军喘着气道:“我要跑出百里之外,这琴声太厉害!”
那老妪哼了一声道:“你恐怕跑不出半里路,便被苏雪红抓住了,她所以临去留下无弦琴,正是要我们受不了琴声的催眠,让我们离开此地!”
金雷大吼道:“毁了这个怪琴!”
那老妪摇头道:“她临去之时,在琴上已散满了百毒,只要一震那琴,毒便会散入空中,不但这楼中无一人幸免,连百里之内的人畜都要遭受荼毒,但是,只要我们不去动它,那毒便不会发生作用,少年人,你不要冲动!”
金雷心中一凛,颤道:“这……”
他见古叔叔面上愈来愈痛苦,颗颗豆大汗珠自额上滚了下来,心中自是悲恸,恨不能和无弦琴苏雪红立时一拚。
那老妪闭目沉思道:“小蝶,放下那个大钟!”
小蝶一怔道:“放下大钟干什么?”
她虽然一时没了解奶奶的意思,但还是依命而去,不多时楼顶那个大钟徐徐地降落下来,那老妪默运真力将那口大钟抬了过来,轻轻的罩在无弦琴之上。
大钟罩上之后,琴声登时一弱,没有刚才那样锋锐有力,古军只觉全身一松,翻涌的气血登时渐渐平复下来,他喘着气,道:“好厉害,好厉害!”
那老妪此刻满面寒霜道:“古军,你还认得我吗?”
古军一怔,不觉抬头朝那老妪仔细瞧去,果然发现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有些面熟,只因时间的隔阂,一时没有办法想起来。
他歉然的道:“老前辈,恕我眼拙,一时想不起来。”
那老妪面上怒气一涌,冷笑地道:“你当然不会再记起我来了,哼,古军,我提起一个人,你便会晓得我是谁了!”
古军呆呆的道:“谁?”
那老妪冷笑道:“紫风楼的紫衣女!”
古军啊啊两声,道:“你……你是紫衣女的母亲……”
他因过份的激动,不觉又剧烈的喘将起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上更加的苍白,身子摇摇晃晃拔腿便欲奔跑。
那老妪怒声道:“你要跑到哪里去?”
古军双腿一软,颤声道:“我……”
要知道这个老妪与他有着极复杂的关系,古军生平光明磊落,惟有这件事是他仅有的遗憾之事,他因愧对此老,只觉汗颜无地,是故要一溜而去。
那老妪沉声道:“你既来了这里,便不要想逃出此地!”
古军喘气道:“我实在没脸再见蓝蝶蝶……”
那老妪冷冰冰的道:“她已经死了!”
当这个白发如银的老妪说出这几个字时,面上不禁黯然的几乎落泪,她眸中泪珠隐隐,脑海中刹时便涌满了自己爱女的影子。
古军似被乱箭穿身,痛楚的直抖。他呆呆的凝视楼外的阳光,喃喃地道:“死了,她果然先我而去!”好一会儿,他悲伤地道:“她是怎么死的?”
那老妪冷冰地道:“忧伤过度,积痨而死!”
古军哀痛的道:“我对不起她!”
那老妪哼地一声道:“你当然是对不起她!”
古军目中浮现出一片难以觉察的泪水,突然一摇头,紧紧抓住自己那满头的发丝,痛苦的一语不发。
白发老妪叹道:“可怜她临死还呼唤着你的名字!”
古军悲声道:“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害死她的!”
小蝶此刻粉靥上没有一丝颜色,一个人呆呆的出神,她像是正经历着一件绝大的沉痛事,没有泪,没有哭,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小楼之外。
她跑到草圃中,再也忍受不了,禁不住低低饮泣起来……
古军不知何时悄悄跟出,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小蝶黯然的道:“你是我爹!”
古军悲伤的道:“你一定很恨我!”
小蝶直摇头道:“不,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
古军黯然的道:“孩子,不要太难过,这都是爹不好!”
小蝶蓦一回头,满脸都是泪痕,她激动的抓着古军的手,眸中有种企求之色,良久方问道:“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妈的事!”
古军痛苦的道:“奶奶没有告诉你?”
小蝶摇头道:“奶奶只说你是个最坏最坏的人,要我永远不要去想你,那时我虽然没见过你,可是我晓得爹爹决不是那种人……”
古军心神俱碎,沉痛的道:“爹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唉!孩子,你奶奶说的不错,要不是我一时负气,怎会害你母亲……”
小蝶苦笑道:“不管人家对你怎么批评,我心中的爹爹永远是美好的,爹爹,可否把妈妈和你的事告诉我……”
古军苍凉的叹了口气,望着远远的天边,沉痛的道:“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我只有你这样大,便由乡中父老口中听过一个山与大海的故事!”
小蝶一呆道:“山与大海!”
古军嗯了一声道:“那时万物初生,宇宙混沌,天下一片干土,没有海,仅有弯弯的小河,在这洪荒时代中,有一个男的叫山神,一个少女叫海女,有一天两人无意中邂逅了,很快地便又相爱,于是海女便把这山神带回家去,岂知海女的父母见了山神之后.却把这个满怀热望的少男毒打一顿,驱逐出去……”
小蝶听的入神,道:“山神怎么办呢?”
古军长叹一声道:“山神苦苦哀求不行,便和海女偷偷的跑出外面,可是海女的父母紧迫不舍,又把他俩抓回来,说了三个条件,只要山神能够办到,便把海女嫁给他!”
小蝶一愕道:“哪三个条件?”
古军苦笑道:“第一,要山神聚泥成山,第二,要在四十九天之内完成泥山,第三,完成之后还要把山移到他们指定的地方,试想这三个条件这般苛刻,山神如何能达成?可是山神却丝毫也不气馁,一个人便跑到海女的家后面用自己的手聚泥成山,做了几天,他便累得几乎伸不直腰,他忍耐着全身酸痛,继续做下去,不能再支持了终于倒地死去。海女伤心奔来,伏在他身上直哭了三天三夜,泪流干了,海女终也死去,这事给上苍知道之后,感其爱心之坚诚,便要山神化作山,海女化为海,所以每当朝夕之时,海浪怒啸,白浪拂空,那便是海女的哭和泪!”
小蝶呆呆地道:“坚贞的爱心,创造了恒久的生命,山与海比翼而邻,你望我,我望你,这不是更高的爱情境界吗?”
古军淡淡地道:“你小小年纪便能懂得这种境界,难得了!”
小蝶望了古军一眼,道:“你和妈的事还没告诉我呢!”
古军惆怅地道:“那山神便是我,海女就是你母亲!”
小蝶愣愣地道:“我知道了,妈妈在紫凤楼中终年不与外界接触,芳心十分孤独,有一天,爹爹逛游紫凤楼,无意和妈妈认识,遂生情意,暗自相通,这事给奶奶知道了,不准你们往来,你们便相继私奔,奶奶一定是派出大批高手追踪你们,把你俩捉将回来,奶奶因恨你破坏他们家声,将你毒打一顿,然后把你赶出了紫凤楼,你走之后,妈妈因思念过度,忧郁而死!”
古军面上一片黯然,颤道:“你的想像力很丰富!”
小蝶幽幽的道:“我每天和奶奶在一起,除了幻想还能干什么?”
突然,古军背后传来一声冷哼,古军全身一颤,急忙回头瞧去,只见那白发老妪面如冷冰,凝视着自己,他颤声的道:“岳母!”
白发老妪冷冷地道:“你都告诉她了?”
古军痛苦地道:“这种事情总不能瞒孩子一辈子!”
白发老妪冷笑道:“你告诉她也好,不过我得告诉你,小蝶虽然是你姓古的骨肉,但你古军却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今后我希望你能和孩子多多接触!”
古军轻叹道:“我会,我会!”
“嘭!”
陡地,那小小红楼传来一声巨响,这声巨响有若玉盘碎地,清脆而沉重,但见那小楼四下摇动,响起铮铮之声。
那老妪神情一变,道:“没想到苏雪红已将“九天魔音”中的伤字诀练成了,一个金钟依旧不能罩下她那伤人的琴声!”
缕缕低细的琴声幽幽的传将出来,古军闻声有若触电,全身直抖。他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罩在自己身上,使得他心神不宁,全身血管都似要爆炸!
小蝶颤声道:“爹,你怎么啦?”
古军抹了抹额上的汗渍长吸口气,道:“我抗拒不了这怪琴的压力!”
那白发老妪飘身跃进楼中,只见那个大钟已碎裂残破,粉碎成片,散落满地,而那个无弦怪琴却完好如初,琴声铿锵,铮铮不绝,绵绵密密,深入人心,闻之血脉贲张,如箭穿心,在这怪琴之旁,金雷满面凝重地望着这个怪琴,他紧紧握着那柄碧血剑,额上也是冒出了汗珠!
那老妪沉声道:“少年人,你给我站过来!”
金雷苦笑道:“老前辈,如果这怪琴再不设法毁了,任其怪声不绝,我们这里的人将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最后都会中其魔音,那时我们岂不任由苏雪红宰割!”
白发老妪凝重的道:“这具无弦琴涂满剧毒,只要轻轻一碰,其毒便会散扬空中,要毁此琴,办法虽有,却不是绝对有把握,唉!孩子,你给我照顾着,我要以本身功力将无弦琴的九大魔音毁去,此琴虽名无弦,却是有弦!”
金雷一呆道:“弦在哪里?”
那老妪轻叹道:“其弦在苏雪红的心里,此琴又名心琴,苏雪红终生练琴,得了昔年无弦大师之遗物,将弦放人心间之寓,十年钻磨透后,便携着一琴行走天涯,没几年,无弦琴之名便遍传江湖,闻其声如见其人,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琴中!”
她双目缓缓垂下,盘膝坐在无弦琴旁边,默运真力,凝聚掌中,缓慢而凝重的自袖中拿出一串小小银铃,托在手上。
金雷一呆,忖道:“这串小铃有啥用处?”
忖念方逝,耳际已响起一片祥和的银铃声,这庄严而肃默的银铃声,仿佛是一种降魔圣音,立时将无弦琴声压制了下去,但闻铃声叮哨,历久不绝,缭绕在空中,有若仙乐,给予这小楼一层宁静而庄穆的气氛。
可是那老妪脸上却并未显得轻松反而愈来愈凝重,愈来愈紧张。但见她手摇银铃愈摇愈急,在她那苍老的面上逐渐沁出了豆大汗珠,可是她却丝毫也不敢松懈,源源的真力不断的贯注在那串银铃中,逼得铃声不绝。
突然,那串小铃一散,纷纷地坠落在地上,当个个小铃落地之后,竟然跌得粉碎。
金雷看得大惊失色,忖道:“这是怎么回事,银铃居然跌得粉碎!”
他哪知道那银铃因受不了外力及那老妪真力的摧击而被击碎,故一掉地上像是暴裂般,这正是银铃在高压下脆化的现象!
那老妪突然喘息了一下,双目微启,沮丧的道:“九天魔音果然是天地间魔音之音!”
她摇了摇身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长叹道:“这个魔琴一日不毁,我们这里将无一幸免!”
金雷全身一颤,突然轻轻的一按碧血剑的哑簧,那剑刃霍地跳将出来,一声悠扬的剑吟声随着振传空中,他望着这柄血剑之刃,脑海中疾快的忖道:“若任这怪琴继续响起,这里的人定会遭受魔音而死,我不如以碧血剑相试,设法把这怪异琴斩碎。”
他此刻凝重而紧张的扬起了手中之剑,所有精神全都贯注在剑刃上,那老妪突然一启双目,道:“你得小心触动那魔琴,必须要干净俐落!”
金雷凝重的道:“我晓得!”
要知这张无弦琴上散满了毒素,只要稍微震动,那层涂上的剧毒便会散扬在空中,是故那老妪与金雷俱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剧毒流害八方。
金雷全神贯注琴上凝重的将碧血剑扬在半空,然后又凝重的缓缓下落,每落一寸,他的心便会跳动一下,仿佛正有万千性命抓在他手中一样。
冷艳的剑刃发出一蓬夺目的寒光,金雷如持重担,沉重而缓慢地落了下去,当他那柄碧血剑距离无弦琴尚有半尺之距的时候,无弦琴似是受不了这柄锋利神刃的冷芒,突然铮铮两声,那无弦的琴声戛然而逝。
那老妪长吸一口气道:“碧血剑果是天地间第一奇剑,若非是锋芒利刃,如何能将此琴的两根心弦斩断,唉!可惜我那串降魔铃!”
金雷一怔道:“你是说无弦琴已经毁了?”
那老妪含笑道:“不错,毁在碧血剑的锋芒上!”
要知碧血剑有吹毛断铁,截刀伤剑之利,虽然它的锋刃并没有真正的触碰无弦琴一下,可是它的锋芒依然可伤人于无形,是故无弦琴一触及那冷厉的锋芒,便毁于无形了。
金雷没有料到这柄碧血剑这样厉害,仅仅一点锋芒便将无弦琴毁了,他心神一振,暗暗忖道:“我有这柄神兵利器相助,何愁不能手刃父仇!”
但当他想起老父惨死的凄凉情景时,心中却是十分酸楚,目中不觉浮现出一丝泪影,恨得紧紧握着那柄神剑。
那老妪淡淡地道:“你默运真力,将真力逼于剑刃上看看!”
金雷诧异地道:“将真力逼于剑刃上!”
他本习的是玄门正功夫,虽然此刻他并没学得一招半式,但幼时打下的基础,早已有了很深的内功基础,他暗自运功一匝,源源真力立时贯透剑尖。
一蓬耀目的光华陡然涌射发出,剑光强盛,小楼中一片银虹,金雷只觉血液沸腾,一股豪情塞满心田,他暗暗忖道:“好剑!”
那老妪轻叹道:“你看看剑上有什么字!”
在青蒙蒙的剑气中,那夺目的剑刃上,隐隐的现出了一行小字,金雷目光凝注,随口念将出来,道:“碧血丹心在,浩然正气存。一剑照云青,鲜血剑气行。”
这二十个字苍劲有力,镂刻在剑刃上的是巧夺天工,金雷念了一遍,觉得这二十个字气势磅礴,雄壮有力,隐含一种盖世之那老妪轻缓地道:“这二十个字是碧血剑的秘密,自古流传此剑有许多怪异的地方,可是没有人能发觉出来,你若留意,也许能推敲出这些字的秘密!”
她话声方逝,神情随着一变,冷笑道:“这里可真热闹,好朋友这么快便来了!”
但闻楼外鼓声咚咚连响,接着便响起一连串凄厉的大笑,那老妪大袖一拂,身子斜跃而出,道:“我们出去看看,这女人可不容易对付!”
她拉着金雷的手飘将出去,在一片花丛之外,无弦琴苏雪红披头散发,黑袍曳地,嘴角隐隐的挂着一缕血丝,在她身后,立着九个服装怪异的汉子。
无弦琴一见那老妪和金雷联袂而出,不禁破口大骂道:“贼婆子,你狠,居然敢毁了我的无弦琴!”
双方隔着花树,遥遥互相凝视,那老妪也不动气,仅仅是淡淡的一笑,道:“无弦琴有何希奇?”
无弦琴苏雪红恨恨的道:“贼婆子,你有本事给我姓苏的过来,我苏雪红若不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也枉为黑心无弦了!”
金雷见这女人骂的那么狠毒,晓得她因无弦琴被毁,羞怒怀恨,全记在这老妪的身上,他只觉血液沸腾,浩浩然不可遏止,忖道:“这个老妇本来和无弦琴无怨无仇,何必因为我再生事端,大丈夫敢作敢当,自是该承担一切!”
他高声道:“喂,你的无弦琴可知是毁在谁的手里!”
无弦琴苏雪红一怔,指着那老妪,道:“当然是她了!”
金雷哼了一声道:“告诉你,是我!”
无弦琴苏雪红先是一怔,继之便哈哈大笑。她冷笑道:“贼婆娘,你有本事弄坏我的无弦琴,为什么不敢承认,而要一个孩子替你顶罪,嘿嘿!”
那老妪冷冷地道:“你把事情全推在我身上就是!”
金雷大怒道:“喂,姓苏的,无弦琴是我弄毁的,与这位老前辈无关,你要报仇,找我金雷便是!”
无弦琴苏雪红冷笑道:“谅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金雷一扬手中碧血剑,大笑道:“你看看这个便知道了!”
无弦琴苏雪红身子一颤,眸子里倏地涌出一片煞光,她狠狠的瞪了金雷一眼,突然一招手道:“你过来!”
金雷也一招手道:“你过来。”
苏雪红气得毛发俱竖,回头道:“晏仁,给我擒下这个小杂种。”
晏仁身躯粗壮如牛,颔下黑髯盘虬,一身灰袍,脚穿薄履草芒鞋,双目圆睁若铜铃,端的十分威武。
他声若宏钟地道:“师母,请待一会,徒儿挽起袖子!”
他缓缓的一挽大袖,双臂青筋根根而起,身子一晃,舒扬着宽大手掌,沉重而有力的朝金雷行去。
那老妪大乌手杖一点道:“你是来送死?”
晏仁一抱拳道:“你是老前辈,不会管我们这些后辈的事,如果你要不顾身份,和我动手,嘿嘿,江湖上都会笑你紫衣妃!”
这人当真聪明已极,他自知这老妪功力无敌,若要插手,自己定要粉身碎骨,灵机一动,急忙拿话扣住。
那老妪冷冷地道:“少来这一套,我紫衣妃是软硬不吃。你只要过来,我便敲碎你的脑袋。”
晏仁面上神色不变道:“你若要杀我,我必不还手,但我死后,江湖上不知会有多少人骂你!”他当真是挺胸而进,面无惧色,倒是很有勇气。
那老妪暗暗一叹,果然收杖而退。
金雷一扬碧血剑,道:“来,我杀你,你便没话可说了!”
晏仁大笑道:“你能杀了我吗?”
他那健壮的身子朝前一扑,伸掌便朝金雷身上抓来,金雷一个回身,随手将碧血剑抖了出去。
他虽有很好的内功基础,可是招式上却一点不会,只是因势挪动而已,剑路厉而不稳,晏仁是一个行家,二眼便将对方看透了,见状不觉哈哈大笑。
他丝毫不理会金雷,扬手直抓而去,他因太过份轻敌,忽略了对方手中持的乃是一柄吹毛断疵,斩铁如泥的神刃,两手一出,便觉一凉,低头一瞧,殷红一片,一只手掌齐根断去。
他痛得大叫一声,一腿踢了出去道:“啊哎,这是宝剑!”
但见他返身纵去,满面痛苦之情,金雷身上陡中一腿,痛得呃了一声,倒翻在地上,他倔强地一跃起来,威武不屈的怒视着断去一手的晏仁。
小蝶自左侧扑来,大声道:“金哥哥,你受伤了没有?”
金雷感激的一摇头,道:“没有。”
此刻,无弦琴苏雪红早已气得全身颤抖,面色苍白。她怒冲冲的瞪了金雷一眼,挥手道:“通通给我过去。”
身后那些奇装异服的汉子应诺一声,纵身跃去,小蝶紧紧抓着金雷的手,满面紧张之色,而那老妪也是持杖而立,显然是怒气当头。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而发之势,正在这紧张之时,突闻远处飘来一声,宛如鬼哭,有若魅笑的怪声。
这种哭不哭,笑不笑的怪声一飘进人的耳中,当真是如中雷殛,神志被之一夺。
无弦琴苏雪红颤声的道:“碎心客来了大家快逃!”
她嘴里在叫着逃命,身子却没有移动分毫,但见她双腿发软,提不起来,长袍抖动,面色若纸,惊骇的抬头凝望着空中。
那八九个怪装凶狠的汉子也一改常态,淫威尽失,各自惶恐地向左右奔去,可是当他们奔跑没有几步之时,却又吓得转将回来,仿佛不敢逃去。
此时那厉笑声愈来愈大,后来竟使空中音浪冲激,缭绕不散,那老妪也是恐怖的望着空中,急忙伸手把小蝶和金雷拉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