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翔风一大早就被江充派人吵醒,他表情相当不悦的来到江充面前。他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摆出一副臭脸,而是他早知道江充找他做什么。
武翔风看江充须发皆张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其实武翔风很讨厌江充这种人,身无真实本领,只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四处挑拨是非,若非帮主要利用他削弱皇帝的势力,自己的长剑决饶不了这种人。
江充见到武翔风慢慢走了进来,怒气冲冲的道:“人,给我人,我这次一定要给他好看。”
武翔风眼神不屑的看着江充,冷冷的道:“帮主有令,在帮主回来前的这段时间,不能有任何的动作。”
江充在满朝文武前横行霸道惯了,虽然他很畏惧住葛无双,但是连他的部属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江充气的一脸铁青,道:“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你有几颗脑袋?信不信我即刻杀了你。”
武翔风哈哈大笑,道:“别人吃你这套,我武翔风懒得理你。你侄子当街调戏妍亲王被众人围殴,你丢不起这个脸,找我来无非是想公报私仇,你以为我不知道。江充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帮主助你一臂之力,你安得有现在的权势地位。你可别忘了,被人养的狗是要乖乖听话才活的久,有本事你自己去干。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话,走错路是回不了头的,你好好的记住这句话。没事别再吵我了。”
武翔风说完转身离去,只听到身后的江充怒气爆发,霹哩啪啦的一阵踢椅子,摔瓶子的声音。
江充拳打脚踢一阵子后,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满地都是毁坏的桌椅残块,瓶子碎片。他气不过武翔风讥刺的一番话,心想自己在皇上面前呼风唤雨,颐指气使的,没想到会被一个下人当面侮辱。不过心头气归气,自己万万不敢惹火这些人。
江充找了张还算完整的椅子做了下来,脑子里想着:“我侄子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少了这批人,要如何下手呢?我的手下又不会飞天遁地。遁地,对了”江充灵机一动,心想:“不能往上,当然往下了。不过太子宫离皇宫太近,不好下手,看来得好好想个办法才行。”栽赃嫁祸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这出戏码可得好好想想。
当汉武帝听信江充的话,以为皇宫有股妖气而离开长安城,前往八十余里外的甘泉宫暂住时,诸葛无双一行人正和三江帮众打的如火如荼,势如破竹的直逼三江帮总舵。
位在北邙山的三江帮总舵正忙着布置阵势,面对声势惊人的淮水,鄱龙联军,段武坐在富丽堂皇的正堂上,手掌里两颗铁胆不住的转动,他心中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三江帮利字当头,众叛亲离之事很难避免,当初自己也是利用这种方式夺得帮主之位。
诸葛无双曾多次派人前来商议,却都被自己斥退,段武当时心中已经开始留意,当巴东喜的死讯传来时。段武心头大震,连帮规严谨的淮水帮都被煽动,三江帮无异是风中残烛,岂堪一击。
长子段水懿带着诸葛无双和尚文野等人进来时,段武站起身来,脸上冰冷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惊慌之意,显然修为有相当火喉。
段武冷哼一声,道:“枉费我费尽心思栽培你,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
段水懿脸上带着一股邪气,他露齿轻轻一笑,道:“父亲大人,你应该感到高兴,我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展现您教导的成果啊!”
诸葛无双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其余众人听到诸葛无双的话后,轰然大笑。
有的人道:“帮主说的真好。”
有的人道:“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更有人道:“今天大伙儿就是千里迢迢来看这出戏的,若不演的精彩,岂不是白走了这一段路。”
段武面对众人的取笑,眼光一转,只见自己身旁仅有刑堂执法天地人三才子,副帮主司徒难,加上自己也不过五个人。其余舵主不是战死,就是被段水懿和阮御风给收买。而对方除了诸葛无双和段水懿外,淮水帮的尚文野,萧平等人,不下二十之数。看来今天一站凶险无比,段武心中唯一庆幸的是,段水柔被派到北海去办事,应该可以躲过这一劫。
段武嘴角一扬,道:“三江帮帮主之为早晚是你的,你竟然甘为走狗,真是糊涂之至。”
段水懿尚为回答,闻如明朗声笑道:“这问题,就让在下为帮主您解答,以免您老人家走的不安稳。首先,您大权在握,身子骨又硬朗,一二十年的时间恐怕很难驾鹤西归,我们只是让您早些永登极乐而已。那第二呢,令公子喜爱倾国倾城的美女……”
段水懿闻言脸上笑容倏然不见,脸色惶然的开口道:“闻如名你何必多言,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赶紧动手,迟则生变。”
闻如名笑容诡异的看了看段水懿,道:“我是怕段武”前“帮主走的不安心,所以特地说明,好让他死的瞑目。”
诸葛无双右手按住段水懿左肩,笑道:“待事情完成后,根本不必怕九天玄女。段水懿露出惊慌的眼神看着诸葛无双和闻如名,心中很想阻止闻如名,但是目前自己无力抵抗,只好暂时忍住。闻如名看段水懿的窘样,微微一笑,续道:“说起这件事,区区不才也有些功劳…”
段武打断闻如名的话,插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了九天玄女的徒弟吗?你真傻,她是你未来的媳妇儿,你知不知道?”
段水懿大吃一惊,颤声道:“爹,你说什么?”
段武摇头道:“当初你姑姑派她来送信,我见你对她一见锺情,于是代你向她提亲。她是个好孩子,她回答我一切都听从师父的意思。没想到你竟然对她下毒手。”
段水懿脑中轰的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嘴唇不住颤抖。他嘶哑的叫道:“原来那天她从爹的房间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段武摇头叹息道:“她也喜欢你,不过她害羞的不敢对你说。本来我想等到你姑姑同意时再告诉你,没想到却晚了一步。虽然你和柔儿都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爱你们与亲生殊无二致。你们个性偏激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唉,一步错,满盘皆输。”
段水懿面孔一扳,泪眼盈眶,双拳紧握道:“你骗我,你不过是在做临死前的挣扎而已,我不会上当的。”
段武看着儿子几近疯狂的眼神,似乎有些心灰意冷,这时他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头一抬,眼光在众人面前一扫,道:“我段武就算死,也要找几个人来垫背。”
段水懿目光和段武一接触,大声道:“是你害了我,我先杀了你。”段水懿大吼一声,蓦地凌空跃起,锵的一声有如龙吟虎啸,势若雷霆的一剑刺向闻如名。
这一下犹如平地旱雷,杀的闻如名措手不及,瞬间一剑刺穿他的胸口。
其余众人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时,只见闻如名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
诸葛无双猛然大喝一声,金龙鞭迅捷如电,灵动有如手臂,啪的一声正中段水懿腰间,鞭上力道余劲未止,段水懿整个人侧飞出去撞上大梁,轰隆一声,整个屋顶被震的喀喀作响,灰尘丝丝的□落下来。
段武一惊之下,飞身接住段水懿。段水懿嘴角流下鲜血,腰间无力,显然脊椎已断,已难存活。
段水懿勉强睁开眼睛,只感觉全身力气已经渐渐失去,气息出多入少。
段水懿断断续续的道:“请爹爹。代我。向姑姑道歉,我。当时失了理智。大错已经铸成。孩儿现在要。去。向。赔。”话未说完,段水懿头一偏,已经去找他心爱之人。
转瞬之间,天地人三才子和曲幽,萧平,单中立斗得异常猛烈。掌风虎虎,剑若流星。
人影穿插之间,斥喝之声不断。
这头尚文野独斗司徒难。尚文野身法诡异,掌出无影,飘飘渺渺。司徒难掌力有如怒潮狂涌,锐不可当。尚文野一沾即走,以巧却劲,的确是巧妙无比。
段武一心想为儿子报仇,手上的斩鬼刀轻薄如翼,转折自如。绵绵不绝的刀光将诸葛无双罩住,诸葛无双舞动金龙鞭护在周身,丝毫不敢大意。
诸葛无双和段武斗的难分难解,其余众人插不上手,纷纷上前围攻三才子和司徒难。
虽然两方优劣已分,但是困兽尤其凶猛,这场生死相博斗打的昏天暗地,耗时甚久,直到皓月当空,才以满地血腥收场。
虽然牢狱里暗无天日,但是荆天云和了悟日吵夜斗,却也吵出一番道理。他从只字片语间,渐渐了解了悟的想法。
人生最难生离死别。在这大牢里,却是每天都必须经历。今天不管来的是江洋大盗,还是遭人诬陷的忠臣良将,他们的心里都是一样的悲观。而了悟会从对话中去开导他们不满的情绪。对于荆天云而言,今天畅所欲言的知心好友,明天可能绑赴刑场,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是难以忍受的。他口头上虽然还是与了悟针锋相对,可是心中却已经对了悟佩服的五体投地。
“又是一些无辜的人赶赴枉死城。哪一天会轮到我呢?”荆天云看着靠在墙角上,看着被绑赴刑场的囚犯,心有所感,口里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了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道:“该死的时候跑不了,不该死的时候,喝了砒霜也死不了。”
荆天云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哼,我又不是你。不过说真的,这种地方可以住的上二十年,你也真足以自豪了。”
了悟哈哈一笑道:“那也没什么。等你也住上个二十年,就会知道这儿其实挺舒坦的。”
荆天云苦笑道:“我恐怕活不了那么久。”
了悟摇头道:“错错错,你不是个短命相,别担心,好好的在这儿住下,一切有我扛着。”
荆天云无奈的耸耸肩,道:“多谢你的金口。”
忽然一人揶揄道:“再来一人住上个二十年,恐怕这监牢就被你们俩人吃垮了。荆天云听见声音,笑道:“吉丙大叔,你又来看我师叔祖了。”
吉丙是廷尉监,负责看守牢房。他和了悟是老朋友,常常来监牢里和了悟说古论今,谈天说地。因此荆天云也认识他。吉丙是个老好人,荆天云都称呼他大叔。
吉丙远远就听到俩人抬□,走近后忍不住插上一话。
了悟看了看吉丙,兴趣十足的道:“看你脸上的表情,今天一定又有新鲜事儿。”
荆天云这时也站起身来,只见吉丙面有愁容,好像听到了很不好的消息一般。
吉丙拣了个乾净的地方坐下,语重心长的道:“现在皇上不在宫里,那江充乘机在后宫大肆淫乐,朝里的大臣敢怒不敢言。太子殿下忍不住前去斥责他,竟然被江充赶了出来。这真是应了一句话”乱世必有妖孽“。这灾祸不知何时方休啊!”
了悟道:“这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牢里可热闹多了。”
吉丙摇头道:“道长您别开玩笑了。听说太子殿下正在招兵买马,恐怕将有祸事发生。”
了悟语气冷漠的道:“这是命,由不得人。太子殿下少了股霸气,穿了龙袍也不像皇帝。”
荆天云心下颇不以为然,道:“太子殿下温仁敦厚,登基后一定是个好皇帝。”
了悟闻言斩钉截铁道:“他没当皇帝的命,强求只是徒然丧命而已。”
荆天云问道:“他是当今太子殿下,皇位不该是由他继承吗?你这句话有欠考虑吧!”
了悟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随口答道:“过几天就知道了。”
荆天云和吉丙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了悟说的是什么意思。
武翔风带着诸葛修来到诸葛无双前面,双脚跪地磕头道:“属下无能,未能洞着机先,防范未然,请帮主责罚。”
诸葛无双一脸肃然,问道:“你先起来。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翔风面有惭色,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当日武翔风拒绝江充的请求,反而当面刮削他一顿。江充心有不甘,于是恶向胆边生。
他谎称宫中有蛊气,请皇帝移驾别馆。汉武帝不疑有他,于是前往甘泉宫暂住。江充此举真正的用意,是从宫中挖一条秘密通道直通太子府,然后将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偷偷藏在太子床下。
江充故意整天花天酒地,为的是吸引武翔风和太子的目光,好让自己的诡计能够得逞。
江充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五日之后总算栽赃完成。江充于第六日带领大批人马冲进太子府,将暗藏的东西挖了出来。
刘据对江充早已怀恨在心,这时被江充陷害,一时之间怒不可抑。少傅石德眼见江充公然挑战太子,于是对刘据道:“现在不是忍耐的时候。先斩后奏吧!”
刘据听从石德的建言,伪造圣旨入皇宫抓江充。江充的属下发现圣旨是假的,当然起身反抗。
诸葛无双听到此处,问道:“江充呢?”
武翔风低头道:“属下擅自作主,已经将他杀了。”
诸葛无双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江充自以为羽翼已丰,杀他是早晚的事。不过霍光尚未除去,这倒是挺麻烦的。算了,等事情平静一些再说吧!”
长安城内充满不安的气氛,人人耳语之间,盛传着太子殿下起兵造反的谣言。
汉武帝躺在病□上听了下属的回报,摇头道:“据儿不可能会造反的。一定是他和江充有嫌隙,所以将他杀了。苏文,你传朕的旨意,要太子来见我。”
苏文领命走到半途,心想:“我平日和江充总是藉故羞辱太子,太子对我自然怀恨在心,我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不行,这事儿我可不干。”
苏文挨到黄昏,将身上的衣物扯破,还挥拳打的自己鼻青脸肿。他照了照铜镜,觉得很满意后,举步往甘泉宫跑去。
汉武帝看到苏文狼狈的模样,心中感觉很奇怪,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太子呢?”
苏文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太子殿下真的起兵造反了。他要臣告诉皇上,这时该是皇上退位让贤的时候。”
汉武帝一听,心头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他是太子,皇位迟早是他的。没理由他会这么做?你再去问个清楚。”
苏文一听冷汗直冒,他知道皇上对自己的话起了疑心,心想:“万一太子殿下和皇上对质,那我不就死路一条。不过我还有法宝。”
苏文在路上早已经想好对策。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太子张贴的告示。上头写到:“皇上卧病甘泉宫,闻命在旦夕,今有奸臣欲趁机叛乱,特予以镇压。”虽然这是安抚百姓的布告,可是遣词不当,成了太子刘据的致命伤。
汉武帝久病虽然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这告示如此写到,分明是诅咒皇上。
汉武帝看这告示越看越火大,加上苏文在一旁□风点火,愤怒的汉武帝下了一道命令:
“着即命宰相刘屈□挥兵攻打长安,捕捉太子刘据。”
刘据在长安勉强抵挡数日,到了第四天,刘据释放所有狱中的囚犯。
当然荆天云也藉着这机会逃脱这黑暗深渊。荆天云离开时特地看了了悟一下。了悟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灰白的头发犹如杂草丛生。多年不修边幅的结果,发须几乎遮盖了整个脸。黑暗中,荆天云只见到湛亮如星的眼睛,眼神中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荆天云没问,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枉然。
许久未曾见到如此耀眼的阳光,荆天云双眼被骄阳炙的睁不开眼睛。他索性闭上眼睛,鼻中似乎闻到解放的滋味。虽然左右俱是杂乱分踏的吵杂声,不过这难得的感动时刻,荆天云打算要好好品□一下。
约莫一盏热茶的时间,荆天云的眼睛总算可以看的分明。荆天云闪躲着往来奔驰的骑兵,漫无目标的在街上晃着。
街道上官兵往来奔走,似乎战情紧急。一般平民百姓都躲在家中,以免被战火波及到。
似乎民众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从何而起,他们只希望战争赶快结束,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荆天云走了一阵子,发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根本无处安身。荆天云心中想了一会儿,回忆起朱亦谋曾说在东门口北侧不远处,有他的一座旧宅子。虽然年久失修,不过当作暂时栖身之所大概没问题吧。
荆天云加快脚步往朱亦谋旧宅子而去。长安城真的很大,他绕了半天才找着。虽然屋内灰尘满布,蜘蛛绕梁而□,三五步之间,满地黄白之物。屋子里木头发霉的味道,倾倒毁坏的桌椅。光线昏暗,这景象充满阴森诡异的气氛。不过对荆天云而言,这里和监牢相比,简直是天堂一般,他花了点时间,整里出一个小房间,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荆天云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不久便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睡了不知多久,荆天云被一阵吵杂的声音吵醒。荆天云心中感到奇怪,暗道:“在这个破屋子里,怎么会有人来。”
荆天云轻轻的走到前面大厅,听闻争吵之声越来越大。他好奇的探头去瞧,只看到六个官兵正在拉扯一名女子。官兵的举止甚不庄重,简直就是在调戏哪女子。
荆天云看了胸口怒火渐炽,忽然那女子猛力挣脱,砰的一声坐倒在地。那女子袖子被整个扯掉,露出雪藕也似的臂膀。那六个官兵看的欲火上身,眼中发出野兽般的目光,摩拳擦掌的想要扑向那名女子。
那女子手脚猛力的往前撑,身子虽然往后退了一些,不过屋子内杂物太多,那女子退无可退,无耐的□首往旁一偏,脸中泪水直流。
荆天云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心中怒火猛然爆发。双腿奋力一弹,半空中使出旋风扫叶腿,六个官兵正在兴头上,冷不防眼前排山倒海的劲道踢来,只听的霹哩啪啦的破窗之声大作,这六个官兵连荆天云的脸都没看清楚就一齐被踢到门外。
六人在荆天云愤怒的一击之下,个个眼突鼻歪,脸部扭曲变形,吭都没吭一声就全部死在门外。
荆天云听了一下外头声响,确定六人都没了鼻息后,转头弯腰对着那女子道:“别怕,是我啊。妍亲王还记得在下吗?”
刘妍听见荆天云的话后,转头看了他一下,忽然哇的大哭一声扑到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哭泣不止。
荆天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伸手握住刘妍的肩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何你没和殿下在一起?”
刘妍呜咽道:“长安城被攻破,我和父王失散了。一路逃到这儿,还遇到。”
刘妍似乎受到相当大的惊吓,话未说完又紧紧抱住荆天云不放,深怕他会离自己而去。
荆天云此时心中想的却是外头那六个官兵必须先处理掉,万一被其他官兵发现就遭了。
荆天云不得已将刘妍抱了起来,往后头屋子走去。
荆天云推开房门,走到床前将刘妍在床上。
刘妍见荆天云要离去,紧张的扯住荆天云的袖子,颤声道:“别离开我。”
荆天云握住刘妍的手,道:“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
荆天云的话对刘妍似乎有相当大的安定作用,刘妍放开荆天云的袖子,轻声道:“你快点儿回来。”
荆天云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刘妍不安的看着四周,虽然这里只是间破旧的房子,久未整理,导致桌椅上扑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刘妍暗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他会住在这儿?”她想起刚刚自己紧抱着荆天云的情景,不由的脸红过耳。但是一想到自己亲人生死未谱,不禁又低头啜泣不已。
荆天云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将六个官兵一一的搬到另一处空屋子里,并在那儿挖了的个大洞,将六具□首埋在那里,回来时经过一户人家,看见外头晾着衣服。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三个多月没替换了,衣服不仅污秽肮脏,凑近鼻头一闻,臭味简直可以熏死一只狗。荆天云自己都觉得恶心,于是跳进那户人家偷了几件男女衣裳,一不做二不休,他又跑到厨房拿了些乾粮,不过他将官兵身上取来的银两,全数放在那户人桌上。
虽然星斗已经亮眼,月儿已上树梢。可是长安城中,刘屈□麾下的官兵,正挨家挨户搜寻所谓的叛党。
眼前一片漆黑,屋外喧哗之声不断。躲在朱亦谋空屋中的刘妍,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寂静中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心跳声怦怦作响,她双眸紧盯着房门,瞬刻不敢稍动。忽然天空中电光一闪,三到黑影出现在窗外,刘妍急忙摒住呼吸,狂跳的心似乎将要跳出胸口。
轰隆一声巨响,地上哗啦拉的声音响起,倾盆大雨狂□而下。荆天云怀中本来乾净的衣服被雨水一阵洗礼,又变的湿淋淋的。荆天云挂念着刘妍,一路上冒着大雨飞奔急驰,到了空屋时,全身已经完全湿透。
天顶破漏,雨水穿透屋瓦渗进屋内,滴滴答答的水声时急时缓。荆天云一脚踏进屋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忽然间,前方有说话之声。荆天云不加思索,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有如水上行舟一般,滑到一张大桌子底下。
雨滴滴落在桌子上,咚咚咚的像是有人伸手敲击着。忽然之间六只脚出现在荆天云面前。本来已经蓄势待发的双掌一子紧绷起来,忽然间他听见其中一人道:“找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还以为太子殿下的军队有很多,进了城才知道没多少人。”
另一个人接口道:“父子相残已经够凄惨的了,你还说这风凉话。小心皇上哪天省悟了,我们这些带头冲入京城的官兵,恐怕还得陪葬。”
前一人闻言道:“我呸呸呸呸,大吉大利,一扫晦气。他妈的老吴,你什么不说,专拣这个说。”
那吴姓士兵道:“我说的是实话。老李,你可别忘了,那天在往甘泉宫的路上,黄门苏文向你要的长安布告,是你亲手交给他的。我听营里的人说,苏文奉旨去向殿下招降,结果他却只拿你的告示去给皇上看。你自个儿想想,殿下有一半是被你害的。”
老李听了以后气急败坏的道:“老吴你可别张扬,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当初也不知道苏文往长安去做什么。更何况他是官,我们是兵,这事情怎么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
而且你们两个当天都在,你们说什么也脱不了干系。”
这时一直默默不吭声的第三人忽然忿恨的道:“都是江充这贼□鸟害的。不过殿下往东逃去,皇上斩了放行的守将,还点派了徐广元去追殿下,我看这场灾祸恐怕会死不少人。老吴忽然叹口气道:“殿下逃走了,可是殿下的一家人却都死在牢里。唉,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喔。徐广元是江充的旧部,恐怕一场腥风血雨是免不了的。”
老李似乎对黄门的事很担忧,他听外头雨声渐轻,又不想多谈此事,于是开口催促道:
“雨停了,我们快走吧。回去迟了,可得饿肚子。”
三人冒雨外出,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荆天云总算松了口气,身子一转跳出桌底。荆天云听了三人谈话,心里头寻思:“原来其中尚有隐情。妍亲王明明在这里,为何他们说殿下一家人都死了。这事情我如何向妍亲王开口呢?”荆天云心中犹豫半晌,心中有了决定。他心中所想:“这事大有文章。等我查明白后再说。荆天云自顾着想事情,忽然间额头冷汗直冒,惊道:“遭了,这三人在此地良久,妍亲王会不会…”
荆天云不敢多想,扔下怀中之物,大跨步窜出,身子迅捷如电的冲入后头房间。
推开房门一看,荆天云全身如堕冰窟,登时动弹不得。只见到床□倾斜,床上空无一人。荆天云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来回奔走,他尽量压低声音喊道:“妍亲王,你在哪儿?”喊到后来,语音竟然略带哽咽。
忽然床下喀拉一声,虽然声音很轻微,但是荆天云却听的分明。荆天云急忙弯下身子,果然见到一小截衣服。
荆天云急忙将床□整个掀起,看到刘妍无恙,着急惶恐的脸不禁露出笑容。
荆天云俯身将刘妍抱起,脚用力一踢,床板往上一翻,落下时卡的一声又回到定位。
刘妍被压在床下太久,虽然尚有知觉,可是呼吸之间,感觉到气息非常微弱。
荆天云轻轻的将刘妍放在床上,右手和她的左手紧贴,一股雄厚的内力源源不绝的传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刘妍嘤咛一声,张开樱唇吐了口浊气,她睁眼看到荆天云,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公子再这样叫我,恐怕全长安城都知道我躲在这儿了。”
荆天云额头上汗水淋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刚刚情急之下,顾不得收敛,请妍亲王恕罪。”
刘妍美眸看着他,目光中俱是感激之情。忽然刘妍发觉到荆天云的手掌火热无比,一种不知名的热气从手掌灌入,这热气沿着手臂绕行全身,好像被人抚摸一般。刘妍顿时感到脸红心跳,低着头道:“荆公子,我好了。”
荆天云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闻言楞了一下,道:“什么?”
刘妍以为他故意藉此和自己温存,不禁脸红过耳,轻轻咬着嘴唇不答他话。
两人默默无语,一个含羞带怯,心中柔情万千。另一个则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在狱中经历的事。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屋顶上好像千军万马奔腾,拼拼砰砰的发出巨大声响。淅沥沥的水流声沿着屋檐□将下来,低洼地上积水越来越高。
荆天云使力使的多了,脸上微红,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刘妍和他声息相闻,荆天云身上热气逼了过来,她紧张全身僵硬,耳中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忽然窗外白光一闪,荆天云这时回过神来,急忙收掌运气,两人齐声道:“你没事吧!荆天云起身道:“在下一时情急,失礼之处,请妍亲王多多包涵。”
“又是妍亲王。”刘妍眼角看了他一眼,语气温柔,又带着一点儿撒娇的意味,道:
“你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啊?”
荆天云大悟道:“对,对,我可不能一直叫妍亲王。那么我该怎么称呼,请妍亲王示下。”
刘妍瞪了他一眼,心中埋怨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刘妍心中琢磨了一下,答道:“荆公子可以叫我妍。妍。妍,妍姑娘。”刘妍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半天,最后还是言不由衷。
荆天云并不是块木头,对刘妍的心意当然也能心领神会。不过这时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更何况家中那两个黏人的妻子见状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荆天云想起妻子真是又爱又无可奈何,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妍。妍姑娘,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刘妍想起这件事,心中一酸,缓缓将事情始末告诉荆天云。
本来刘据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抵挡之时盼父皇能明白事情真相。岂知长安城内叛变之说盛行,武帝威名犹在,士无斗志,不过四天大势已定。刘据第四天解放囚犯,第五天长安城破。皇孙刘进一干人被捕,少傅石德等从属被杀。刘据向东门逃逸,守门田氏见刘据声泪俱下,心中一软,开城门让他逃逸。随后而来的武官将田氏依抗命罪腰斩于市。继续往东追击。
为了江充这□,几乎使的刘妍家破人亡。荆天云心里忽然对刘妍有一股愧疚感,他心想:“当初若是我留在太子府,这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我也省了这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可笑的是,最后我竟然是被太子所救。不过,江充逃走后又死了,那又是谁干的?”
黑暗之中传来轻微的哭泣之声,荆天云心中自责不已,轻轻的走到床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对了,你饿不饿,我拿了些乾粮放在大厅。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拿。”
刘妍听荆天云又要离开,着急的道:“你不要走,我一个人不敢留在这儿,要不然,我跟着你走。”
听刘妍的语气,她对自己相当信任和依赖。荆天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暗自忖道:“她不过和我见过一次面而已,怎么会。,或许是她走投无路的关系吧!”
荆天云背着对她的一点歉疚,打算凡事依着她一点儿,道:“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儿。”
眼前漆黑一片,刘妍小心的往房门口去,一不注意,脚尖踢到地上的木块。她吃痛的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蹲在地上,抚摸着受伤的部位。
荆天云摇了摇头,藉着一丁点儿微光,他走到刘妍前面,道:“说过要小心点儿的,听我的话,在这儿等一下,我一眨眼就回来了。”
刘妍痛的眼泪在眼眶中打滚儿,但是眼前却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你快点回来喔。”
荆天云回到大厅,弯身摸索着东西时,忽然想起刚刚那三个士兵的话,寻思:“监牢里一定有古怪,要不然就是故意散发不实消息,想引妍亲王露面。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牢里探探。”
一阵摸索,荆天云找到了东西,站起身来往回走去。
刚刚离开时房门是开的,可是荆天云离开不久后,忽然一阵风吹来,房门随风带上。荆天云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下,兼之心有旁骛,一时不察,砰的一声撞个结实。
刘妍听到声音,关切的问道:“荆公子,你没事吧?”
一撞之下眼冒金星,荆天云用力甩了甩头,答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倒了门而已。”
刘妍噗哧一声,笑道:“还说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荆天云摸了摸后颈,伸手推开房门,道:“刚刚有点儿魂不守舍,纯属意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妍心头一阵火热,暗道:“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荆天云走到床前,将乾粮递到刘妍面前,道:“虽然不是很可口,还是要请你将就一点儿。”
刘妍心头甜甜的,接过饼来咬了一口,问道:“兵荒马乱,哪买的到东西啊!”
荆天云道:“买的,不过主人不知道而已。”
刘妍诧异道:“这是偷的来的?”
荆天云也不讳言,道:“说偷也不为过,但是我有付钱啊!”
刘妍笑道:“强词夺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笑着对谈,彼此距离拉进不少。荆天云咬了一口饼,含含糊糊道:“我昨天才从牢里出来。回到这里避难,被子还没暖热,你就来了。”
刘妍吃了一惊,道:“原来你在牢里。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
荆天云吃的太猛,口中咳咳数声,道:“你找我?”
刘妍脸色一黯,道:“我终于找到你,可是却来不及了。”她心中难过的无法下□,低头暗自垂泪。
荆天云见到她哭泣,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先别哭,明天我就去打探消息,说不定事情没有你想像中得那么糟糕。”
哭声一停,刘妍呜咽道:“万事麻烦你了。”
荆天云点头答道:“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你吃完早点安歇吧!”荆天云说完走到墙边盘膝而坐。不久之后刘妍沉沉睡去,荆天云脑中反覆想着整件事,整晚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