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当黑衣人儿望过去的时候,那白衣少女两道清澈、深邃,微含锐利寒芒的眼神也瞟了过来。四道目光一触,黑衣人儿便即转回螓首,笑道:“原来她长得像这位姑娘,怪不得你为她……”
微微一笑,住口不言。
黑衣客忙道:“雪妹别开玩笑了,你知道那四个白衣人是谁?”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觉得这四个人很怪,也很怕人。”
黑衣客道:“雪妹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毒宗’宇文化座下四侍?”
黑衣人儿娇躯一震,惊讶说道:“是他四个,‘雪衣四灵’濮阳兄弟?”
黑衣客点头说道:“雪妹记性好,不错。”
黑衣人儿娇躯忽又一震,急道:“那么你说这位姑娘……”
黑衣客突然一阵激动,摇头说道:“不知道,这多年了,你我都变了不少,何况年幼的孩子们?那要问一问才能知道。”
黑衣人儿微颔螓首,道:“要不要我去问问?”
黑衣客略一犹豫,道:“不,这儿人多眼杂,待会儿再说吧。”
黑衣人儿点点头,未再说话。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黑衣人儿默默地坐在那儿,黑衣客似也不再有心吃喝,既末举杯,也再未动箸。
适时,那位白衣少女香唇一阵翕动,四个白衣人寒芒突射,飞快地向这边投过一瞥,随又转回去吃喝。
黑衣客轻轻说道:“雪妹,那位姑娘已对咱们动疑了。”
黑衣人儿道:“我看见了,你看濮阳兄弟吃喝那么快,大概他们要走?”
黑衣客点头说道:“雪妹说得不错,咱们也该走了。”
果然,说话间,那两付座头已站起了白衣少女与那四个白衣人,付过酒资,迳自下楼而去。
黑衣客忙道:“雪妹,咱们快一点。”
丢下一锭银子,偕同黑衣人儿眼下了酒楼。
出了酒楼,只见那位白衣少女带着四个白衣人沿过湖边直向湖东行去,二人互视一眼,举步跟了过去。
“洞庭湖”边垂柳成行,湖弃这一带更密,柳枝条遮月触目,黑越越的一片,因之游人至此渐少。
看看路上空荡,黑衣客一声:“雪妹!”
黑衣人儿一声“姑娘”尚未唤出口。
前行白衣少女与四个白衣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娇躯,白衣少女据步向前,站在四个白衣人前不言不动。
黑衣人儿轻笑说道:“看来用不着我叫了。”
黑衣客道:“这位姑娘有着一份超人的镇定,咱们走近些。”
说话间已近一丈,二人停了步,黑衣人儿含笑说道:“姑娘在等我夫妇么?”
白衣少女冷然两道:“正是等贤仇俪。”
黑衣人儿笑道:“素昧平生,缘仅一面,姑娘等我夫妇有何教言?”
“岂敢。”白衣少女道:“酒楼上频频注目,如今又一路跟踪,我要请教,贤伉俪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儿一笑说道:“原来姑娘是等我夫妇问罪的,那么我也要请教一句,酒楼上,姑娘若没看我夫妇,怎知我夫妇频频注目,如今,彼此都是游湖之人,怎好说是谁跟谁?”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你很会说话……”
黑衣人儿笑道:“那是姑娘夸奖。”
白衣少女道:“也许我是误会了了,二位既不是跟踪我,那是最好不过,不过我在此奉劝一句,二位最好莫再让我回头。”
话落,她要转身。
黑衣人儿忙唤道:“姑娘,请留步。”
白太少女未动,冷冷说道:“你还有什么教言?”
“好说。”黑衣人儿笑道:“我有几句话要请教一下。”
“不敢当。”白衣少女道:“只管请说。”
黑衣人儿道:“我还没请教姑娘……”
白衣少女道:“正如你所说,彼此素昧平生,缘仅一面,没有通姓名的必要。”
黑衣人儿笑道:“能得相逢便是缘,彼此虽萍水相逢,如今已可称有一面之缘,再说,我没有恶意,跟姑娘一样也是个女人,姑娘又怎好这般待我?”
白衣少女迟疑了一下,道:“阁下词锋之锐利为我生平首见,那么我先请教……”
“不敢当。”黑衣人儿道:“外子姓黄,我姓白,叫白如雪。”
白衣少女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琼字。”
黑衣人儿“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宇文姑娘……”
黑衣客突然说道:“姑娘身后那四位,可是人称‘雪衣四灵’的濮阳兄弟?”
“雪衣四灵”目闪寒芒,宇文琼点头说道:“正是,阁下认得他四个?”
黑衣客道:“久仰,姑娘跟‘毒宗’宇文化有何渊源?”
宇文琼迟疑了一下,道:“那是先父……”
黑衣客身形一震,急道:“原来是‘毒宗’令爱,那么令堂是……”
宇文琼双眉微扬,道:“你问家母干什么?”
黑人客忙道:“没什么,随口问问,据我所知‘毒宗’夫人姬氏并没有……”
宇文琼脸色一变,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毒宗门’事?”
黑衣客一指黑衣人儿白如雪道:“只因为拙荆跟宇文夫人是当年旧识,所以……”
宇文琼“哦!”地一声,目光移注,道:“你认得宇文夫人?”
黑衣人儿白如雪微颔螓首,道:“跟宇文夫人当年有过数面之缘。”
宇文琼美目一转,道:“我怎么没听她老人家说过……”
白如雪截口笑道:“彼此缘不过数面,也许宇文夫人把我淡忘了。”
宇文琼美目凝注,一眨不眨,道:“是么?”
白如雪笑道:“该是,不然她怎未向姑娘提起过?”
宇文琼忽地展颜一笑,道:“二位跟踪我,就为这么?”
白如雪道:“姑娘,那谈不上跟踪,只是适才在酒楼上,外子觉得姑娘长得跟宇文夫人十分相像,父见濮阳兄弟相随,故而跟来向姑娘打听一下宇文夫人。”
中文琼微一点头,目光转注,道:“阁下也见过宇文夫人?”
黑衣客道:“拙荆既跟宇文夫人有数面之缘,我也自然见过宇文夫人几次。”
宇文琼双眉微轩,道:“那么我告诉二位,她老人家已过世多年了。”
黑衣客一震,道:“怎么,她……宇文夫人她已经过世多年了?”
宇文琼点头说道:“是的,她老人家已经过世多年了。”
黑衣客身形作颤,喃喃说道:“死了,她竟然死了……”
宇文琼目中寒芒一闪,道:“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黑衣客如梦初醒,“哦!”地一声,厅道:“没什么,姑娘,我请问,宇文夫人是在何时……”
宇文琼道:“多年前。”
黑衣客道:“是在何里?……”
宇文琼道:“哀牢‘万毒宫’中。”
黑衣客一怔,道:“不是在‘翡翠宫’里……”随即点头接道:“对,是不该过世在‘翡翠宫’里………”
宇文琼脸色一变,道:“你也知道‘翡翠宫’?”
黑衣客“哦!”地一声,道:“听宇文夫人说过……”
宇文琼道:“据我所知,她老人家从不向外人提起‘翡翠宫’。”
黑衣客道:“事实上,宇文夫人确向我夫妇提过一次。”
宇文琼道:“是么?”
黑衣客道:“我没有必要骗姑娘。”
宇文琼双眉微扬,道:“那么你那最后一句,是不该在‘翡翠宫’里何解?”
黑衣客道:“姑娘,‘翡翠宫’是‘南令’皇甫林所有,而宇文夫人则是‘毒宗门’哀牢‘万毒宫’里的人,有道是:‘叶落归根’,她自然该……”
宇文琼道:“你怎么知道‘翡翠宫’是‘南令’皇甫林所有?”
黑衣客道:“姑娘,当今世上,又何只我一人知道?”
宇文琼淡然一笑,道:“看来你对当年旧事知道的不少。”
黑衣客道:“那是当然,当年我还年轻,又同属武林,对武林事怎有不知之理,不过,我知道的也算不得多。”
宇文琼淡淡说道:“你不必客气。”
黑衣客道:“我说的是实情……”
顿了顿,接道:“姑娘,宇文夫人虽已去世,但她还有两位千金……”
宇文琼美目中飞闪寒芒,道:“你也知道她老人家有两个女儿?”
黑衣客道:“既是当年旧识,岂有不知之理?”
宇文琼道:“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少,你问这是……”
黑衣客道:“我夫妇是宇文夫人当年旧识,如今宇文夫人既已去世,对故人之后,我夫妇不能不照颜二一。”
宇文琼道:“这么说,你想找她两个?”
黑衣客点头说道:“正是。”
宇文琼摇头说道:“那就难了,宇文夫人去世后,她老人家那两个女儿也跟着不知去向,我也曾寻访多年,却……”
黑衣客截口说道:“没能找到?”
宇文琼点头说道:“不错。”
黑衣客道:“故人去世,故人之后下落不明,这叫我夫妇今后如何安心?姑娘,我冒昧请问,姑娘可是‘毒宗’亲生?”
宇文琼点头说道:“当然是。”
黑衣客道:“据我所知,‘毒宗’只有姬氏夫人一位……”
宇文琼道:“那你错了,先父不只一位夫人。”
黑衣客道:“那么令堂是哪位?”
宇文琼摇头说道:“家母名讳恕我不便轻易告人。”
黑衣客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据我所知,宇文夫人那两位千金一名琼,一名瑶,那位琼姑娘的名字跟姑娘一样。”
宇文琼点头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但世上同名的又何止我跟那位琼姑娘?”
黑衣客道:“但姑娘却极似宇文夫人当年。”
宇文琼微笑说道:“谢谢你。”
黑衣客微愕说道:“姑娘谢我怎地?”
宇文琼道:“世人皆知,宇文夫人为近百年来武林第一美人,你既说我像极她老人家,足证我也不难看。”
白如雪忽地笑道:“姑娘口才好,机智也不差。”
宇文琼淡淡一笑,道:“夸奖,恐难望二位项背。”
白如雪笑了笑,话声忽转郑重,道:“我夫妇的来历虽令姑娘动疑,但我愿实告你娘,我夫妇绝无恶意,所以冒昧动问,也事关重大,还请姑娘勿加猜疑,据实相告一切。”
宇文琼美目流转,道:“我看二位举止言谈俱不凡,神采气度两逼人,应是神仙中人,但为什么言词时而闪烁……”
白如雪道:“姑娘,我夫妇有不得已的苦衷……”
宇文琼道:“你这覆面纱巾,他那宽沿大帽,都跟不得已的苦衷有关?”
白如雪道:“事实如此,我夫妇不愿否认。”
宇文琼微微一笑,道:“既如此,二位就不该怪我猜疑……”
白如雪道:“本不敢,但请求耳。”
宇文琼道:“请求二字我不敢当,倘二位真要知道确切详情,我也向二位提出个请求,也是个条件。”
白如雪道:“姑娘请说,能从命的,我夫妇无不点头。”
宇文琼美目微转,淡然笑道:“交谈贵在以诚相见,请二位取下覆面纱巾及宽沿大帽,让我一睹二位庐山真面目,我立即相告实情。”
白如雪迟疑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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