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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个比利》 作者:丹尼尔·凯斯

第二部分

 【2】

 
  几个小时后,比利苏醒过来了。这时,一群警探前来带他走出牢房,和另外一位高大的黑人铐在一起。一群犯人被带离大厅,走下阶梯,从后门出去到达停车场,被送上驶往富兰克林郡立监狱的囚车。
 
  囚车驶入哥伦布市的商店区,前往位于市中心新近建造完成的监狱。监狱是两层楼建筑,向内伸展的外墙非常坚固而且没有窗户,在两层楼的中庭竖立了一尊富兰克林总统的塑像。
 
  囚车驶进监狱后侧小巷,停在有厚铁栅栏的门前,从这个角度可以发现,监狱是一栋紧邻富兰克林郡司法大厦的建筑物。
 
  铁栏栅门正往上卷起,囚车开进去,铁门随之关上,戴手铐的囚犯鱼贯步下囚车,停在监狱两扇大铁门之间。比利已经从铐住的手铐中开脱了,他一个人留在囚车内。
 
  「快下车,威廉·密里根!」警员大叫,「去你的强奸犯,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当初与比利铐在一起的黑人说道:「这不关我的事,我发誓是他自己弄开的。」
 
  狱门突然打开,六名囚犯在监狱的走道上集合,从围起的铁条间可以看见控制中心——监视器、电脑终端机和十几名身穿灰色警察裤子或裙子,以及黑色上衣的男女警察。当身后的外门关上时,内部的铁条门开启了,囚犯们一一被带进去。
 
  大厅里到处是身穿黑色衬衫的人走来走去,电脑终端机的键盘声此起彼落。在入口处,一位女警员拿着一只牛皮纸袋,「值钱的东西放进去!」她叫道,「戒指、手表、珠宝、皮夹。」当比利将口袋的东西掏空之后,她连他的外套也拿走,并且在交给保管室的警官之前,还仔仔细细搜查了夹克的夹层。
 
  另外一位年轻警员又再次更谨慎地进行搜身,然后比利便与其他囚犯待在等候室内,等候登记和分发牢房的作业,那个黑人靠到比利身旁说:「我想你大概是个大人物,居然能从手铐中脱逃,现在看看能否带我们逃离这个鬼地方。」
 
  比利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
 
  「你只要和这些警察的关系搞砸了,」他说道,「他们就会刑求你至死才休,你可得相信我说的,因为我已经有太多次进来的经验了!你有被关的经验吗?」
 
  比利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我不喜欢的原因,而且也是我想离开的原因。」
 
  【3】
 
  距离监狱一个街区远的公设辩护律师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起;办公室里的史凯瑞律师今年卅二岁,个子很高,蓄一口胡子,正要点燃烟斗,电话是一位律师——雷蒙打来的。
 
  「这是我在司法大厦里听来的消息,」雷蒙在电话里说,「警方昨天逮到校园之狼了,他们才把他移往监狱,他们要求的保释金是五十万,你赶紧指派个人担任他的辩护律师。」
 
  「雷兄,这儿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留守。」
 
  「但消息已经公布了,各大媒体记者很快就会赶来,我总感觉警方一定会对嫌犯施压。」
 
  在重大刑事案件中,逮捕到人犯之后,警方仍会继续进行调查。如果是一般案件,史凯瑞组长会依轮值表派一位律师前往监狱,但这并非一桩普通案件,由于大众媒体对校园之狼的广泛报导,已对哥伦布市警局带来极大的压力,因此史凯瑞认为警方可能会对犯人逼口供,为了保障嫌犯的权利,他认为有必要加倍努力为嫌犯辩护。
 
  史凯瑞决定自己去一趟监狱,除了简单向犯人自我介绍是公设辩护律师,他警告嫌犯,除了自己的律师之外,绝不可与其他人谈话。
 
  史凯瑞得到许可进入监狱,刚好看见两位狱警押着比利走出来。他们将犯人交给值勤狱警,史凯瑞要求能与犯人私下做简短的谈话。
 
  「他们说我曾经做过一些事,但我都不知道。」比利满口抱怨,「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们突然冲进来,而且……」
 
  「听着,我只想介绍我自己。」史凯瑞说道,「这儿很吵,不是讨论案情的地方,一两天之内我们会与你单独谈一谈。」
 
  「但我已经记不得了,他们在我公寓里找到一些东西,而且……」
 
  「好了,别再说了!当心隔墙有耳,尤其他们带你上楼时更要小心,警察有太多花招了,别和任何人谈话,即使其他犯人也不行。他们中间总有些人会伺机而动,出卖自己手头上任何可以到手的情报。如果你想要有个公平审判,就立刻把嘴闭上!」
 
  比利直摇头,猛擦双颊,极想谈论案情。然后,他喃喃说道:「别让他们判我的罪,我想我可能会发疯的。」
 
  「我们会想办法,」史凯瑞说,「但我们不可在此谈论。」
 
  「可不可以找个女律师处理我的案子?」
 
  「我们有位女律师,我来安排一下。」
 
  史凯瑞看见狱警要比利脱下便服,换上监狱重刑犯穿的蓝色狱服,看来这个案子很棘手。比利非常紧张,他并未真的否认警方控诉的罪行,他只是重复说他不记得了,这种现象倒十分罕见。莫非校园之狼会自称自己是精神错乱吗?史凯瑞可以想象得到,媒体将会如何报导这个案子。
 
  走出监狱之后,史凯瑞买了份报纸,看见头版的大标题是:
 
  警方逮获校园之狼嫌疑犯
 
  新闻中的报导谈到其中一位受害者,该受害者是在两周前遭强暴的廿六岁大学研究生,警方要求她前去指认嫌犯,新闻报导的上方还有一张附有姓名的照片:《威廉·密里根》。
 
  当他返回办公室,便立刻打电话给其他报社,要求他们不可再刊出嫌犯的照片,因为这样对下周的嫌犯指认将会产生不良影响,但他的要求均遭各报社拒绝。他们说,取到照片就一定要刊登。史凯瑞无奈地摸摸胡子。然后,又打电话给老婆说今晚会晚点儿才回去吃饭。
 
  「嗨!」有人在办公室门口大叫,「你真像一头鼻子被卡在蜂窝里的熊。」
 
  他头往上一抬,看见茱迪的笑脸。
 
  「可不是吗?」他大声答,「看看,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那位女访客将散在脸上的褐色长发整理了一下,现出她美丽的脸庞,但淡褐色的眼睛却露出疑问的眼神。
 
  他将报纸递给她,指着照片和报上的标题,他低沉的笑声在小办公室中回荡。「下周就要进行嫌犯指认的工作了。威廉·密里根要求一位女律师协助,校园之狼的案件就交给你了。」
 
  【4】
 
  星期一早晨九点四十五分,茱迪来到警局指认室,当天是10月31日,比利被带进等候室时,她看见他惊慌异常的神色。
 
  「我是公设辩护律师办公室的律师。」她说道,「史律师说你需要一位女辩护律师,他和我一起处理这个案子,现在你需要的是镇定下来,你看起来就像要崩溃了。」
 
  他递给她一张折好的纸条。「我的假释官星期五将这张纸条交给我。」
 
  她把纸摊开,看见那是从假释委员会发出的「拘留令」,上面要求比利必须受到监禁,并且通知他,监狱将以违反假释规定召开第一次调查庭,由于他被逮捕时,警方在他公寓里发现武器。她知道他的假释将被取消,而且会立即被遣返到接近辛辛那提市的利巴嫩监狱接受审判。
 
  「公听会将在下周三举行,不过我们会想办法让你仍待在此地,我们宁可让你留在哥伦布市,在这里我们才方便和你见面。」
 
  「我不要回到利巴嫩监狱。」
 
  「现在你先别紧张。」
 
  「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们说我曾经做过的事。」
 
  「这个问题稍后再谈,现在你只要过去那边的高台,站在那儿就行了,你办得到吗?」
 
  「我想我可以。」
 
  「把头上的乱发梳理一下,让他们可以清楚看见你。」警员带领他走上台阶,和其他人列队站在一起,比利站在第二号的位置上。
 
  总共有四个人站在那儿供人指认,由于魏达娜护士已经指认出作案的嫌犯,因此她无需参加这次的指认,她已前往克里夫兰与她的未婚夫相会。孟欣蒂是「克拉格」商店的店员,她曾被要求兑换一张支票,她并未指认出比利,她选的是三号;另外一位是曾经在八月遭人强暴的妇女,她想可能是二号但又不敢确定;戴凯莉则说站在台上的人没有八字胡,因此也不敢确定;但是二号的男子看来似乎曾经见过;倪波莉则做了很明确的指认。
 
  12月3日,陪审团认定他有罪;三件绑架案、四件强暴案和三件抢劫案,所有指控均属一级重罪,每一项罪名均可判四年到廿五年之间的有期徒刑。
 
  检察局很少干预指定辩护律师,即使是重大的谋杀案也一样,通常的作业程序是由重案组的主管在二至三个星期前,依照轮流的方式指派某位高级检察官负责。但是,邵检察长史乔治召集了两位高级检察官,告诉他们由于校园之狼已激起公愤,因此要求他们两位负责这件案子,并且要严厉加以惩处。
 
  薛泰检察官今年三十二岁,一头黑卷发,一撮茂密的八字胡,他一向对性犯罪的嫌犯都非常严苛,他自豪地说,他从未在任何强暴案中输给陪审团,当他查阅档案资料时,大笑了起来。「这个案子赢定了,拘票作业完美无缺,这小子要倒大楣了,公设辩护律师这回没戏唱了!」
 
  蔡伯纳检察官今年三十五岁,隶属刑事检察局,是比茱迪和史凯瑞早两期的学长,他很了解他们两人的个性;史凯瑞曾是他属下,在未进入检察局工作前,他自己曾有担任公设辩护律师四年的经验,他同意薛泰检察官的看法,这将会是他担任检察官以来对检方最有利的一个案件。
 
  「最有利?」薛泰问道,「有了这么多的物证、指纹、身份证明,我们全拿到了,我告诉你,他们什么都没有。」
 
  几天后,薛泰与茱迪会面,他决定采摊牌的方式谈。「比利的案子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了,我们已经逮到歹徒,检方将要求庭上判他重罪,你什么都没有。」
 
  但蔡伯纳较深思熟虑,由于他曾有担任公设辩护律师的经验,他知道如果换成他是茱迪或史凯瑞,将会知道该怎么做。「他们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申诉当事人精神异常。」
 
  薛泰听了不禁放声大笑。
 
  隔天,比利用头撞墙企图自杀。
 
  「他不想活着接受审判。」当史凯瑞得知这个消息时,告诉茱迪这句话。
 
  「我不认为他禁得起审判的考验,」她说,「我想我们应告知庭上,他无法为自己答辩。」
 
  「你希望他接受精神科医师的检查?」
 
  「我们必须这么做。」
 
  「天哪!」史凯瑞说,「我现在就知道报纸的标题是什么了。」
 
  「去他的报纸!那男孩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不知道问题的所在,但你可看到了,在不同的时间他有截然不同的表情,他说不记得强暴一事,我相信他说的。他应该接受检查。」
 
  「费用谁负担?」
 
  「我们有基金呀!」她接着说。
 
  「是啊,好几百万元咧!」
 
  「好了,别逗了,我们应该付得起请一位精神科医生的费用吧!」
 
  「去跟法官说吧!」史凯瑞满脸抱怨之情。
 
  法院同意延后下次开庭的时间,允许比利接受精神科医师的诊疗。这时,史凯瑞将注意力转移到星期三早晨八点半由假释官所举行的公听会。
 
  「他们会送我回利巴嫩监狱去的!」比利说道。
 
  「如果我们帮得上忙的话就不会。」史凯瑞如此回答。
 
  「他们在我公寓找到手枪,而那是我假释的一项限制条件:绝不可购买、拥有、占有、使用或在控制之下的致命武器、轻武器。」
 
  「这个嘛……或许是的。」史凯瑞说道,「但如果我们要为你辩护的话,我们希望你留在哥伦布市,在这儿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工作,在利巴嫩监狱就不可能了。」
 
  「你们准备怎么做?」
 
  「这你就不用操心。」
 
  史凯瑞见到比利笑了起来,他眼神中欣喜的表情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不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而且也可以开始谈天说笑;和第一天初见面时神经紧绷的情形完全不同,或许为他辩护并不像当初所臆测的那么糟吧?
 
  「就像这样,」史凯瑞告诉他,「要保持冷静。」
 
  他引领比利进入会议室,房里已坐着假释官,每人座位前均有一份贝警官的报告,详述进行逮捕时,他在比利的屋内发现有一支九厘米史密斯手枪,以及装有五发子弹弹匣的25口径半自动武器,另外一份资料则是比利的假释官报告书。
 
  「各位先生,请告诉我,」史凯瑞用手指抚摸唇上的八字胡,「那些枪是否能击发?」
 
  「还未试过,」主席回答说,「但都是真枪,而且还有弹匣。」
 
  「如果还未测试,怎能确定那就是致命武器呢?」
 
  「要到下星期才会安排试射。」
 
  史凯瑞猛拍桌子。「我要求各位今天做出撤销假释的决定,否则就必须等到法院公听会之后。现在,请告诉我它到底是枪还是玩具?」他向室内的人一个接一个盯着看。
 
  主席点点头,「各位先生,我想我们也别无选择了,我们必须等待鉴定这是不是真枪之后,再决定该不该取消假释。」
 
  第二天早晨十点五十分,比利的假释官送来一份通知,假释吊销的公听会将在1977年12月12日于利巴嫩监狱举行。比利无需出席。
 
  为了了解警方在公寓中发现的证物,茱迪到狱所会见比利。
 
  他说话时,从眼中能看到一股绝望的神情。「你认为是我干的,对不对?」
 
  「比利,我认为有没有做并不重要,现在必须处理的是这些证物,我们希望找到你拥有这些证物的原由。」她看见他的眼神呆滞,仿佛整个人从她面前消失,退回到他的内在世界去了。
 
  「这不打紧,」他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次日,她收到一封用黄色信纸书写的信。
 
  亲爱的茱迪:
 
  写这封信的原因是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感觉,同时也希望你比其他人更了解我。
 
  首先,我要感谢你曾为我做过的事,你是一位仁慈而甜美的女人,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再苛求你做更多的事了。
 
  请你用纯洁的心忘了我吧!请转告贵办公室,我不再需要律师。
 
  现在,你也认为我是有罪之身。是的,我一定是的;以前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要确定这一点而已。在我一生当中,我所做的一直都是在伤害那些爱我的人;最糟糕的是,我一点儿也帮不上忙,因为我自己也无法制止。把我关在牢房里只会让事情发展得更恶劣,就像上回一样,精神科医师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现在,我必须自己做个了断,我要放弃一切,我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可否请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请打电话告诉我母亲或凯西说别再来了,我不希望再看见任何人。因此,请她们省些路费吧!但是我真的很爱她们,而且也觉得很抱歉。你是我所认识的律师中最好的一位,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意。再见!
 
  那晚值勤的警员打电话给史凯瑞律师,「你的当事人又想自杀了!」
 
  「天哪!他怎么了?」
 
  「呃……你是不会相信的,但我们会控告他毁损郡政府的财物,他把牢房中的马桶打碎,然后用锐利的碎瓷片割自己的手腕。」
 
  「怎么搞的嘛!」
 
  「还没结束呢!你的当事人一定有问题,他是用自己的拳头打碎马桶的。」
 
  【5】
 
  史凯瑞和茱迪不理会比利写的那封信,他们每天都按时去监狱看他。公设辩护律师办公室决定拨出经费支付诊察费用,1978年1月8日及13日,心理医师魏里斯进行了一系列测试。
 
  智力测验的结果显示比利的智商只有68,然而魏里斯认为,他的沮丧导致他的智商分数降低。
 
  从报告中得知,比利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他患有极严重的忘我症,自我意识的辨识能力非常差,已丧失距离判断力,而且也已经不太能分辨自己与环境之间的差异……他会听见有人叫他做某些事情,当他不服从时,心中的那个人就会对他斥责怒吼,比利认为那是魔鬼折磨他的声音。他也同时提到有一些好人会定期侵入他的身体,而这些好人则是为了要征服其他坏人而来的……依照我的见解,比利目前没有能力为自己辩护,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应付每天发生的事,我强烈主张应该送他到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并接受可能的治疗。
 
  1月19日展开第一次的辩论庭。史凯瑞与茱迪将医师报告上呈佛杰法官,证明他们的当事人无法为自己答辩。佛杰法官表示,他将命令位于哥伦布市的西南社区心理复健中心检查被告的心理状态,史凯瑞和茱迪颇为担心,因为该中心通常都偏袒检方。
 
  史凯瑞坚持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西南心理复健中心所提出的报告不可用来作为不利于被告的资料,薛泰检察官与蔡伯纳检察官不同意这项提议。史凯瑞和茱迪则恫吓说,他们将要求被告不要与该中心的心理学者交谈。佛杰法官当场裁定他们这是不礼貌的举止。
 
  最后,双方获致妥协,检察官同意只有当被告在为自己答辩时,检察官才可询问他任何他曾经与法院指定心理学者之间的谈话内容。少许的胜利总比没有好,公设辩护律师最后放手一搏,允许西南心理复健中心的心理治疗单位依协议条件与比利面谈。
 
  「太好了!」离开佛杰法官的办公室,薛泰笑着说,「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把戏!终归是无济于事的。我仍然确定这案子我们是赢定了!」
 
  为了防止比利再自杀,警卫将比利移到位于疗养所的单人囚牢,同时让他穿上紧身衣。下午稍晚,鲁斯医师巡视囚犯,他无法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于是唤来负责三点至十一点的值勤警官。从监牢的栅栏间望进去,只见比利正在打哈欠,紧身衣被他脱掉当枕头,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章
 
  【1】
 
  西南心理复健中心安排第一次面谈的日期是1978年1月31日,谭如茜是一位害羞又具有母爱的心理学者,她抬起头看着警员带比利走进会客室。
 
  眼前见到的是一位身高八呎,面貌潇洒的年轻男子,身穿蓝色外套,脸上长满胡须和鬓角,但眼中却带有孩子般的恐惧。他见到她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当他坐在她对面时,却又展开笑容,两手交叉放在膝上。
 
  「比利,我是西南心理复健中心的谭如茜,我要请教你几个问题,你现在住哪儿?」
 
  他眼睛四处瞄了一下,「在这儿。」
 
  「你的身份证号码?」
 
  他皱起眉头,想了许久,眼睛盯着地板,望望黄色的煤渣砖墙和桌上的锡铁烟灰缸,同时还啃咬自己的指甲,不断研究指甲上的皮屑。
 
  「比利,」她说道,「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就没法帮你忙,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我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我你的身份证号码?」
 
  他耸耸肩说:「我不知道。」
 
  她看着自己的便条纸,念出号码。
 
  他摇摇头。「那不是我的号码,那一定是比利的。」
 
  她突然抬头望向他。「这么说,你不是比利啰?」
 
  「不是,」他说道,「那不是我。」
 
  她皱了一下眉头,「如果你不是比利,那么你又是谁呢?」
 
  「我是大卫。」
 
  「比利在哪里?」
 
  「比利睡着了。」
 
  「他在哪儿睡觉?」
 
  他指着自己的胸腔。「在这儿,他在睡觉。」
 
  谭博士叹了一口气,振作一下自己,很有耐心地点点头。「我必须和比利谈一谈。」
 
  「呃……亚瑟不会同意的,比利睡着了,亚瑟不会叫醒他的,如果这么做,比利会自杀。」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端详这位年轻人,不知该如何继续,他说话的声调和表情却像小孩。「稍等一下,我希望你能做个解释。」
 
  「我办不到,我已经犯错了,我不该说出来的。」
 
  「为什么?」
 
  「别人会找我麻烦!」在他的声音中有着一股畏惧。
 
  「你的名字是『大卫』?」
 
  他点点头。
 
  「你说的别人又是谁?」
 
  「我无法告诉你。」
 
  她轻敲桌面。「我想,大卫,你必须告诉我这些事,我才能帮你。」
 
  「不可以,」他说道,「他们真的会生气,而且也不会再让我出来了。」
 
  「但是你必须找个人谈谈,因为你非常害怕,对不对?」
 
  「是的。」他眼睛里开始出现泪水。
 
  「大卫,『相信我』是很重要的事,你必须告诉我,我才知道该如何来帮你。」
 
  他想了很久,最后耸耸肩,「在一种情况之下我才告诉你,你必须承诺要保守秘密,不可告诉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任何人,绝不可以!」
 
  「好的,」她说,「我答应你。」
 
  「一辈子?」
 
  他点点头。
 
  「要说你承诺。」
 
  「我承诺。」
 
  「好吧!我告诉你,我并不清楚所有的情形,亚瑟才知道。正如你所说的,我是吓坏了,因为大部分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几岁?大卫?」
 
  「八岁,还不满九岁。」
 
  「为什么是你来和我谈话?」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有人在监牢里受伤,我是出来承受痛苦的。」
 
  「可不可以说清楚点儿?」
 
  「亚瑟说我是痛苦的承受者,当有伤痛发生时,我就必须出现承受。」
 
  「这一定很痛苦、很难受。」
 
  他点点头,眼中再度充满泪水。「这不公平!」
 
  「大卫,什么是『出现』?」
 
  「亚瑟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那是一盏很大的白色聚光灯,每一个人都站在那盏灯的四周,看着它或在床上睡觉,只要谁站在光圈里,谁就得到这个世界来。亚瑟告诉我们,不论谁站在那儿,谁就拥有知觉。」
 
  「其他的人是谁?」
 
  「有很多人,我并不全都认识,我只认识其中几位,不是全部。噢!不行了!」他开始喘气。
 
  「怎么了?」
 
  「我已经告诉你亚瑟的名字,说出这个秘密我就一定会遭殃。」
 
  「大卫,没关系,我答应绝不说出去。」
 
  他在椅子上坐立不安。「我不能再说了,我好害怕。」
 
  「好了,大卫。今天就到此为止,但明天我还会再来,我们再多谈一些。」
 
  走出监狱之后,她停下脚步拉紧外套,好抵挡不断吹袭而来的冷风。在未到此之前,她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个佯装精神错乱的重刑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她从未想到会是如此的结果。
 
  【2】
 
  第二天,谭如茜发现当比利进入会客室时,神情有些不同,他躲避她的眼光,坐在椅子上时双膝上抬,两手玩弄鞋子。她问他感觉如何。
 
  刚开始,他未回答,只是张望四周,有时看看她,仿佛未曾见过面,然后他摇摇头。当他开口说话,音调像是英国伦敦口音。「好吵哟!」他说道,「你!所有的声音也一样,你们大概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卫,你的声音很奇怪,这是什么地方的腔调?」
 
  他顽皮地看看她。「我才不是大卫,我是克里斯朵夫。」
 
  「哦?大卫在哪儿?」
 
  「大卫太差劲了!」
 
  「你说什么?」
 
  「这个嘛……他让大伙儿很生气。」
 
  「你可以说明一下吗?」
 
  「不可以,我不想落得像大卫的下场。」
 
  「他有麻烦?」谭如茜皱起眉头问道。
 
  「他泄密。」
 
  「泄什么密?」
 
  「你知道的,他把秘密说出来了。」
 
  「你可不可以谈谈你自己呢?你几岁?」
 
  「十三岁。」
 
  「喜欢做什么事?」
 
  「我会打一点小鼓,但口琴吹得更好。」
 
  「你老家在哪儿?」
 
  「英国。」
 
  「你有任何兄弟或姊妹吗?」
 
  「只有克丽斯汀,她已经三岁了。」
 
  当他口操伦敦腔说话时,她必须更留心端详他的脸,他很开朗、诚恳而快乐,和昨天的他有很大的差别。比利肯定是个不可思议的好演员。
 
  【3】
 
  2月4日,谭如茜三度探望比利,她发现进入会客室的他与前两次又截然不同了。他态度随便地坐下,全身无精打采靠在椅背上,用高傲的眼神望着她。
 
  「你今天好吗?」她问道,但心中却害怕他将说出的回答。
 
  他耸耸肩说道:「还好。」
 
  「可不可以告诉我大卫和克里斯朵夫他们现在如何了?」
 
  他皱起眉头,眼露凶光看着她。「小姐,我并不认识你!」
 
  「呃……我来这儿是为了帮助你的,我们必须讨论一下曾经发生过的事。」
 
  「别逗了,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前天和我谈过话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这辈子我从没见过你!」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汤姆。」
 
  「就汤姆而已?」
 
  「是的,就叫汤姆。」
 
  「几岁?」
 
  「十六岁。」
 
  「可否告诉我一些有关于你自己的事?」
 
  「小姐,我可不和陌生人说话,请勿打扰我。」接下来大约有一刻钟,她试着要再与他交谈,但「汤姆」却不为所动。离开监狱时,她站在监狱大门,心中回想起「克里斯朵夫」及对「大卫」做出绝不可泄露部密的「承诺」,这让她陷于两难的困境;一方面她曾答应保守秘密,另一方面又有责任将目前的状况告诉比利的律师。后来,她打电话到公设辩护律师办公室,要求与茱迪说话。
 
  「听着,」当茱迪拿起电话时,谭博士这么说,「我目前还不能和你讨论案惰,但是如果你还未读过《自我迷失》这本书的话,我建议你先去买来读一读。」
 
  茱迪接到谭博士的电话感到很意外,当天晚上就到书店买了一本《自我迷失》,回家后立刻阅读。当她了解书中的情节时,便靠在床上,眼睛瞪视天花板,心想:「书中谈论的是多重人格,难道这就是谭博士想告诉我的讯息?」此刻,在她脑海里浮起比利与其他人站成一排等待指认时全身发抖的情景;她又想到有时他侃侃而谈,不断说笑话,充满智慧的情景;当时她还认为,这样的改变乃是由于受到情绪沮丧的影响;后来她又想到警卫说过他可以从紧身夹克脱身的故事;鲁斯医师谈到比利有时会显现出超人的能力;比利曾经说过的话也让她觉得不安:「我不记得他们说的那些我曾经做过的事,我不记得任何事情。」
 
  她打算将熟睡中的丈夫叫醒,想和他讨论有关比利的事,但她知道他会怎么说;她也知道如果与任何人谈这件事,别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她在公设辩护律师办公室服务已经超过三年了,从未遇见过像比利这样的被告。最后,她决定暂时不把内情告诉史凯瑞,她必须亲自进行查证。
 
  第二天早晨,她打电话给谭博士。「我看过的比利在过去几周当中,有时行为非常怪异,那是情绪上的转变,他有神经质,但我无法断定他就是『自我迷失』书中提到的情形。」
 
  「过去几天来,对这个想法我也有同样的挣扎。」谭博士说,「我对他承诺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必须坚持下去。我只是建议你读这本书,但我正试着要对方同意让我将秘密告诉你。」
 
  茱迪告诉自己,谭博士乃是西南社区心理复健中心的法定心理学者,是检方的人员,然后开口说道:「由你决定,请随时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
 
  当谭如茜第四度回去看比利时,她见到的是那位受到惊吓的小男孩,也就是第一天自称大卫的那个男孩。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绝不可泄露秘密,」她说,「但我必须告诉茱迪律师。」
 
  「不可以!」他大叫,还跳了起来。「你答应过我!如果你告诉她,她会不喜欢我的!」
 
  「她会喜欢你,她是你的律师,她有必要知道内情,这样她才能帮助你。」
 
  「当初你做过承诺,如果你违背诺言,那就是撒谎,你不可以说出来,我会有麻烦的,亚瑟和雷根对我很生气,因为我把秘密说出去了,而且……」
 
  「谁是雷根?」
 
  「你承诺过的,承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
 
  「难道你不了解吗?大卫,如果不告诉茱迪,她就无法救你。或许你就要一直待在监牢里。」
 
  「我不管,那是你的承诺。」
 
  「但是……」她看见他的眼睛茫然了,而且嘴巴也开始蠕动,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又坐直身子,两手紧握,眼睛瞪着她。
 
  「女士,你没有权利,」他用一种爽快、夹杂上流社会的英国腔说话,下颚只动了一下。「对一个小男孩自毁诺言。」
 
  「我不认为我们曾经见过面。」她说道,同时也不禁抓紧椅子,试着隐藏心中的惊讶。
 
  「他曾和你谈到我的事。」
 
  「你是亚瑟?」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亚瑟,告诉律师事情发生的经过是很重要的!」
 
  「不,」他说道,「他们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我只要带茱迪来和你见面,而且……」
 
  「不要!」
 
  「这可能会助你们解除牢狱之灾,我必须让……」
 
  他身子往前倾,用藐视的眼光看着她。「谭博士,让我这么说吧!如果你带任何人一同过来,其他人都会保持静默,到最后你看起来就会像个傻瓜。」
 
  与亚瑟争论了十五分钟,她发现他的眼光又茫然了;只见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再度倾身向前时,声音已经变了,语气很随和而且友善。
 
  「你不可以说,」他说道,「你曾经许下诺言,许诺言是很神圣的事。」
 
  「现在我是和谁说话?」她小声地问。
 
  「我是亚伦,通常都是由我和茱迪、史凯瑞交谈的。」
 
  「但是他们只知道比利·密里根!」
 
  「我们都使用比利的名字,这么做就可以保守秘密了,但比利睡着了,他已经睡了很久。」
 
  「你说多半是由你和茱迪、史凯瑞谈话,除了你之外,他们还和谁交谈过?」
 
  「唔……他们并不知道,因为汤姆的声音和我很相似,紧身衣或手铐无法困住他。我们有很多相同点,但不同的是,多半由我来说话,他是那种下流刻薄的人,人际关系不如我。」
 
  「他们还与谁见过面?」
 
  他耸耸肩,「史凯瑞第一次见到的是丹尼,当时他吓得半死,而且语无伦次,他并不知道发了什么事,他只有十四岁。」
 
  「你几岁?」
 
  「十八岁。」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好了,亚伦,看来你很聪明,我想你会了解我为什么必须弃守承诺的理由,因为茱迪和史凯瑞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他们才可能为你们提出适当的答辩。」
 
  「亚瑟和雷根反对,他们说别人会认为他们疯了。」
 
  「但是如果和被关在监牢相比,你不认为值得这么做吗?」
 
  他摇摇头,「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这辈子我们一直都在保守这个秘密。」
 
  「谁可以做决定?」
 
  「呃……必须经过所有人的同意,亚瑟是总负责人,但秘密是属于每个人的,大卫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不能再多说。」
 
  她试着向亚伦解释,身为心理学者,她有职责将这些内情告诉律师,但亚伦说这无法保证一定会有帮助,尤其当社会大众和报纸标题都刊载出来的话,他们在监狱中就混不下去了。
 
  此时大卫出现了,他乞求谭博士一定要信守承诺。
 
  她要求再度与亚瑟谈话。亚瑟出现了,皱着眉头,他说:「你真的很烦人哟!」
 
  她和他不停争论。最后,她感觉到他已逐渐退让。「我不喜欢和女士争吵。」他叹了一口气,靠向椅背。「如果你认为有绝对的必要,而其他人也都同意的话,那么我也会同意。但是你必须得到每个人的同意。」
 
  她花了好几个小时说服每次出现的人,她向他们解释目前面临的状况:每次出现不同的人时,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到了第五天,她面对的是汤姆。「现在你了解我必须告诉茱迪小姐了。」
 
  「小姐,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我看不到就行了。」
 
  亚伦这么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茱迪,你不可以再告诉其他人,而且你要她也承诺绝不可告诉其他人。」
 
  「我同意。」她回答,「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下午,谭如茜离开监狱直接驱车前往律师办公室。她与茱迪律师谈话,说明比利订下的条件。
 
  「你的意思是我不可以告诉史凯瑞?」
 
  「我必须信守承诺,能让你知道已经花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了。」
 
  「我还是很怀疑。」茱迪如此说道。
 
  谭如茜说:「很好,我也一样,但我向你保证,当你见到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4】
 
  当警察将比利带入会客室时,茱迪注意到他的神态畏畏缩缩的,像害羞的青少年,仿佛很怕警察。只见他迅速跑到桌旁,坐在谭如茜身边。警察离去后,他才开口说话,双手一直互搓。
 
  谭博士说道:「你可以告诉茱迪你是谁吗?」
 
  他退回椅背,摇摇头,眼睛望向门口,似乎想确认警察是否已经离去。
 
  「茱迪,」最后谭博士说,「这位是丹尼,我和他已经很熟了。」
 
  「嗨!丹尼。」茱迪试着掩饰自己为难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着谭博士,小声说道:「你看,她看我的样子好象我是个疯子。」
 
  「不,」茱迪接着说,「我只是被搞迷糊了,这是非常特殊的情形,你几岁呢?丹尼?」
 
  他像是刚被解开手铐一般,不停搓揉手腕,试着让血液循环顺畅,但是他没回答。
 
  「丹尼十四岁,」谭博士说,「是个优秀的画家。」
 
  「你大概都画些什么画?」茱迪问道。
 
  「多半是一些有生命的东西。」丹尼回答。
 
  「你是否也会画一些警察在你家发现的那些风景画呢?」
 
  「我不画风景画,我不喜欢地面。」
 
  「为什么?」
 
  「我不能说,否则他会杀了我。」
 
  「谁会杀了你?」她很惊讶发现自己正在质问他,因为她不相信他,她绝不可落入骗局,但是却很佩服他精湛的演技。
 
  他闭上眼睛,泪水不止。
 
  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事,茱迪越来越困惑,她仔细观察对方,尤其是当他似乎隐退时。只见他嘴唇无声微颤,眼神呆滞飘向他处,接着是一脸吃惊的模样,直到他看见两位女士而且知道身在何处为止。他端身就坐,两脚交叉垂放,从右边的袜子里取出一根烟。
 
  「有火吗?」
 
  茱迪为他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将烟圈往上吹出。「有什么新鲜事吗?」他问道。
 
  「要不要告诉茱迪你是谁?」
 
  他点点头,吹出一轮烟圈。「我是亚伦。」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茱迪说,暗地里希望自己发抖的声音不会很明显。
 
  「我曾经在这儿出现过几次,当时你和史凯瑞来这儿讨论案情。」
 
  「但是我们一直当你是比利·密里根。」
 
  他耸耸肩,「我们一直都使用比利的名字,这样可以省去解释的麻烦,但我从未说过我就是比利,那是你自己认定而已,而且我不认为我说出其他人的名字对事情会有任何帮助。」
 
  「我可以和比利谈谈吗?」茱迪问道。www.xiaoshuotxt.net
 
  「不行,他们让他睡着了,如果让他出现,他会自杀。」
 
  「为什么?」
 
  「他仍然害怕会受到伤害,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的事,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浪费了时间。」
 
  「浪费时间?指的是什么?」茱迪问道。
 
  「我们每个人都这样,我们在某个地方做一些事,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在另外一个地方出现,而且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是却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茱迪摇摇头,「这一定很恐怖。」
 
  「永远都没办法适应。」亚伦说道。
 
  当狱警威立士前来带他回牢房时,亚伦抬起头对他微笑。「这位是威立士警佐,」他告诉两位女士,「我喜欢他。」
 
  茱迪和谭如茜一起离开监狱。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了吧?」谭博士说道。
 
  茱迪叹了口气,「当初我认为可以戳穿骗局,但现在我已相信我曾和两个人谈过话,而且也了解他为何每次都有如此大的差异,当时我还以为只是情绪的转变。这件事必须告诉史凯瑞。」
 
  「为了得到他们的同意,我曾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不认为比利会同意。」
 
  「他一定得同意,」茱迪说,「不可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事情。」
 
  当谭博士离去后,茱迪发现自己的情绪很乱,她既畏惧、生气又困惑,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她脑海里,她知道她开始相信这件事了。
 
  当天稍晚,史凯瑞打电话到茱迪家,说警卫室通知他,比利又闹自杀了,他用头去撞墙。
 
  「真是怪了,」史凯瑞说,「看过他的记录之后,我才知道今天是2月14日,正是他23岁生日。而且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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