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孔不入(1)

　　夜里，程丽虹歪在电脑椅里，登陆QQ，与一位会员神聊。

　　她通过各种方式在各种场合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只要有机会获得别人的联系方式，不管是男是女，是神是鬼，只要具有成为健身俱乐部会员的“潜力”，即使在网上相遇，素不相识，她也会饱含热情，聊上几句。见人说人话，遇鬼聊鬼天，以巧妙的方式把有可能发展为会员的人，拉入她的队伍。

　　每次程丽虹和夏薇聊起自己的战绩，都津津乐道，自豪不已。

　　“只要是潜在客户，就不能轻易放过。每天打一下，天天打，直到把他打死。”

　　“打”以及“天天打”，说是通过各种方式的交流，或通过优惠打折的价格，锲而不舍地向对方进攻。“打死”，就是对方终于掏了钱，买了卡，由潜在客户成为客户。

　　“如果打了很久最终还没打死呢？”夏薇问。

　　“没打死也没关系，继续打。如果确实发现方向错了，那就抛弃了。反正广撒网，千分之一的收获也是成功。”

　　有时候，程丽虹要在同一时间，和两三个甚至四五个人网聊。屏幕上开着五六个窗口，手忙脑不乱，对每一个聊天对象说“只和你一个”。她定期活动在健身俱乐部会员的QQ群里，以巩固这些老关系，让这些已经成为会员的人，年复一年成为长期的会员，每次续卡都经过她的手。

　　程丽虹的业绩，和业余的刻苦是分不开的。她也常常不满甚至厌倦这份多劳少得的工作，面对芝麻拔节般的残酷物价，有限的薪水令她苦闷，为未来焦虑。思考最多的问题是，富人是怎样炼成的？怎么样可以成为富人？买彩票？彩票梦做一阵就放弃了，次次落空，还搭进了不少钱。

　　另一方面，程丽虹还把致富的梦想寄托到股票市场。她手里有几万块钱，这是她在职场冲锋陷阵血拼几年、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为安全起见，她从不满仓操作，每次拿出两三万小心地试水，由于谨慎小心，不敢长线持有，有时操作一次能赚上三百五百，运气好的话会赚千八百的，运气不好，套住了，宁死不割肉，等一只股票解套可以等一年。

　　程丽虹业余时间除了千方百计笼络老会员、发展新会员，就是潜心钻研股票，梦想也许哪天抓住一只大牛股，一夜暴富。

　　程丽虹在QQ群里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名为“芝麻开门”的家伙，要求加为好友。这个名字，让程丽虹一眼就来了兴趣。芝麻开门，这不是阿里巴巴打开宝藏的咒语吗？

　　互加了好友，当即就聊上了。

　　程丽虹：呵呵，朋友，你凭什么叫芝麻开门，你能打开财富之门吗？

　　芝麻开门：嘿嘿，还别说，我手里还真有两枚钥匙，管的就是财富之门。

　　程丽虹：嘻嘻，吹吧你，吹牛不要本钱。

　　芝麻开门：不信？

　　程丽虹：你要有财富钥匙，还跑这里玩儿什么啊？

　　芝麻开门：有兴趣的话，你明天关注一只股票，欣赏一下我的实力。

　　程丽虹：什么票？

　　芝麻开门：隆平高科。

　　程丽虹当即打开炒股软件，察看这只股票，从K线图看，短期内看不到什么上涨痕迹。

　　她笑了笑：芝麻，谁告诉你的这只股票？你是新入市的吧？我劝你别碰它。

　　芝麻开门：我偶尔会关注，不过我周围几个哥们儿都是职业老手。他们告诉我，明天早盘如果低开，此票可以大胆买进，三天后卖出。

　　程丽虹（用锤子敲对方）：你也信这些烂消息？我告诉你，消息是最害人的，等传到你这儿，庄家就该出货了。还大胆买？大胆是要人命的。

　　芝麻开门（发来一个笑脸）：你可以不信。

　　程丽虹还想说点什么，芝麻开门的头像已变成灰色了。她伸伸懒腰，跟众聊友道个别，关了电脑。从房间出来，敲敲夏薇的门。夏薇也在桌前正忙，没理她。程丽虹推门看看，嘿嘿一笑，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睡觉，明天要早起呢。

　　深夜，夏薇坐在床头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桌上放着一杯白水。一边敲电脑，一边喝着水，不知不觉地竟喝空了两只暖水瓶。在那个特殊的聊天软件上，狮狮和妞妞两个图标都亮着漂亮的色彩。妞妞是夏薇的网名，狮狮就是陈心宇。这阵子，两个人的日子过得真有些颠三倒四。从他到伦敦的第二天起，每天两个人都要找时间上线，视频见面。她这里刚入夜，他那里天刚亮。她这儿是下午，他那儿是凌晨。因为医院的工作，她的时间也不固定，他便经常通宵不眠，通宵地等她。有时候暂时睡着了，一到点，立即一骨碌爬起来，生物钟特别准时。这晚在等陈心宇上线的时候，她点击鼠标在电脑上浏览，无意间从一个文档里发现一只名为“妞妞”的文件夹。她以为里面存着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打开了，却是一个照片集。一百多张照片的主角，全部为一只白色的贵宾犬。小狗圆圆的额头，秀气的脸蛋，两只柔软蓬松的长毛耳朵挂在小小的脑袋两边，像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夏薇翻看这些照片，只见小狗或活泼，或机警，或憨态可掬，煞是可爱。

　　不一会儿，陈心宇上线。

　　妞妞：我刚刚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妞妞了。

　　狮狮：呵呵……你看到了？

　　妞妞：你把我当成一只小狗了？

　　狮狮：妞妞曾经是我的小伙伴。浑身雪白，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穿一件白色小衫，你的出现让我第一个想到我的小狗。

　　妞妞（发送一个生气的表情）。

　　狮狮：妞妞是我收养的一只流浪狗。它聪明优雅，性情温柔，我特别喜欢它，每月带它到宠物店进行剪毛打扮，它很漂亮是吧？

　　妞妞：它现在去哪儿了？

　　狮狮：一场伤心的事啊，春天的时候，因为忙，我疏忽大意，忘了带它去打疫苗。平常习惯散养，每次带它们出来，任凭它们到处跑，没想到染了狗瘟，不治之症。

　　妞妞：伤心啊，换个话题吧。

　　狮狮：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妞妞：太好了，那你工作完了吗？你出去还不到两个月啊？

　　狮狮：大哥要开拓欧洲市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先期部队在这儿干俩月了，有两个英语很棒的业务精英，可大哥说他们都不是自己人，派我过来盯一下。其实我不想插手大哥的工作，大哥以我在这儿读过几年书熟悉环境为理由，开口求我，没理由拒绝。大哥要我在这儿待俩月，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想家，想狮狮了。

　　妞妞：这样吧，你回来我给你接风，好不好？煮面给你吃？

　　……

　　她与他网聊时，狮狮就陪在她左右。她不睡，它也不睡。有时候她聊得兴奋，关上电脑后有意逗它一下。她会突然冲着门口大声喊：“心宇回来了！”只一声，狮狮两只狗耳朵唰地竖起，迅速将狗脸转向门口，甚至浑身躁动，一个箭步蹿向门口。这时候夏薇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当狮狮发现受了捉弄时，并不与她计较，顶多斜着眼睛瞅她两眼，就像看不懂事小孩的恶作剧，很快原谅她并恢复原先的沉静。

　　次日上班后，程丽虹忙了一阵工作，抽空溜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屏幕上的行情软件。刚开盘，她先看了持有的江铃汽车，大盘微涨，这股票像一只半死不活的病猫，卧着，有一点波动，也不过上下几分钱，折磨她差不多一月之久，这让程丽虹对它厌恶到极限，卖出得赔手续费，不卖出得赔时间。再说被它套了这么久，不从它身上挣点钱，怎么甘心啊。

　　她顺手敲开隆平高科。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狠狠地吓了一跳。此票绿得很彻底，一开盘就被巨额卖单死死封在跌停板上，死得只剩一把烟灰。程丽虹冷笑道：芝麻开门啊芝麻开门，你他妈是个傻B！还要大胆买进？去死吧！

　　这一天忙忙碌碌过去了。程丽虹在单位没时间再看盘，晚上回家打开电脑，顺手又敲开隆平高科，这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此股在下午一点半左右，逐渐被买单打开跌停板，随后在踊跃买盘推动下，半小时内疯狂地冲至涨停板，然后被巨额买单死死封住。

　　程丽虹傻傻地盯着电脑，心脏好一阵狂跳，大脑好一片空白。

　　一天之内两个“板儿”：一个跌停板，一个涨停板，什么概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