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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最幸福的悲伤》 作者:周寻

第17章 一把剃刀是难以越过的 (2)

  刘芳不听他的,她把门口鞋架上的一双拖鞋装进塑料袋。李海洋捂着胸口,嘴半张着,脸变得苍白,他想说什么,却没力气了。我发现不对劲,赶紧去扶他,来不及了,李海洋像个淋湿的纸人,缓缓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刘芳手忙脚乱地去拿药,看我在一边愣着,她推了我一把,快去倒水!我返过神来。我们把他抬到卧室,又是灌药又是掐人中,折腾了半天,李海洋才睁开眼。发现躺在床上,他有点尴尬地笑了。

  我昏了多大会儿?

  半小时吧。我说。

  谁让你说这么多话,又喝酒。刘芳松了口气,抱怨他。

  你不是要走吗?还没走?

  不走了。

  那我睡一会儿,你们出去吧。

  我们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刘芳低头绕她的头发,能听到隔壁卧室李海洋的鼾声。我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客厅里还有个炉子,现在却看不到了。我没话找话。

  不熬中药了?

  刘芳仍绕她的头发,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我没想到你会来领我,我原先想着死了算了。

  要不是他们打电话,你以为我会去?周寻,你别臭美了!

  谁他妈稀罕你去?!我一听就蹦起来。

  要死死在别处,别连累我。

  我操!沙发上放着遥控器,我费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不拿起来砸她。

  你不像个男人,不能经一点事儿,没出息,动不动就要死要活!

  不用他妈你管。我肺都气炸了,尽管她说得对。

  你在外面晃荡了几天?

  十来天吧,我也不记得了,今天几号?

  九号。

  那是十天,我本来想去找工作,可钱包被偷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容光焕发,全好了。

  他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又过了会儿,刘芳喃喃地说。

  老年人容易孤独,多陪陪他就好了。

  那天在清园,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沉吟着要不要告诉刘芳。

  还有上次来这儿,你是故意的吧?你真卑鄙!

  咱们扯平了好吗?当初你抛开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那你就报复?你满意了?

  我知道我错了,你和李海洋到底什么关系?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实话。

  说了你能理解?

  至少我能尝试着去理解吧?李海洋让我带你走!

  刘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盯着我的脸,一字一顿:

  周寻,你听好了,我不可能离开他。

  三 老流氓

  我在客厅里睡的。李海洋本来想让出他的大床,让我和刘芳睡,我没什么意见,但刘芳打死不同意,她说她宁愿去住旅馆。客厅里的沙发展开就是一张小床,被子是刚晒过的,有股暖融融阳光的味道。关了灯,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夏继文发来一条短信,问我现在怎么样了。我没回他,他又打电话,我也没接,任凭手机响。

  我感觉出刘芳和李海洋的关系不简单,如果不是那种老牛吃嫩草的情侣,难道会是?一个词蹦出来。对了,私生女!这就明朗多了,看岁数像,刘芳是李海洋寄养在农村的孩子,或者干脆刘芳在农村的妈就是李海洋的情人,所以刘芳才不好和我解释。她脸皮薄特容易难为情。李海洋年轻时风流成性,不知败坏了多少良家姑娘,这样的坏事肯定能干出来,但他为什么不认呢?岁数这么大了,没什么可耻的啊。还有刘芳,一年前她不是拿着个粘着血的床单四处找李海洋吗?哪有亲生女儿对父亲这样的?或者是她妈因爱生恨,故意教她弄这手?不仅叫老头子颜面扫地,还敲诈他的钱?李海洋光棍一条,又活不了几年了,干了一辈子工作,肯定有积蓄。这套破房子虽不值钱,可在市中心,他下午还乐滋滋地说能卖三十几万,这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讲,不是笔小数目。越想越乱,我脑子里有好几只蜘蛛结网,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直到早晨的阳光像短刀一样挑开我的眼皮。

  吃过早饭,刘芳打扫房间,在扫墙上的灰时,一张旧奖状掉下来了。李海洋看见,夸张地大呼小叫,好像掉下来的是他。我踩着椅子重新帮他贴上,他在下面指指点点,说这儿斜了那儿的角有点折。直到他左观右望地满意了,我才下来。这老头真虚荣!

  收拾干净后刘芳出门,她要去超市买旅游用品,李海洋说春暖花开,他打算去老家山里转转,憋了一冬天了。他老家在西藏,纳木错湖边。我心里想就你这身体,还能转得动吗?李海洋似乎猜出我的念头。

  我也许活不到明年这个时候了。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别乱想,瘦不是毛病,有钱难买老来瘦。我心里想,现在死了最好。

  我这几天准备去申请提前退休,可我舍不得讲台。

  等身体恢复了再去嘛。

  李海洋面朝着阳台,不远处正在施工,可见一个高大的脚手架。

  那里要建苏州第一高楼。

  是吗?

  我住的这小区以前是这一带最漂亮的,在全苏州也能数得着。

  现在也不错啊。

  还不错,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就跟人一样,才几年啊?三十年都不到。

  好事儿。旧房子倒了,换新房子住。

  人要像房子一样就好了。

  我想起云海法师,他也说过类似的话,生命就是一道河流。

  生命无常,无有恒定。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死亡破败中啊。

  小周,看不出来,你懂得蛮多的嘛。

  李海洋要去晒太阳,我搀着他的胳膊。阳光似乎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惶然地眨了几下。在躺椅上坐下后,他的两条腿如圆规一样长伸着,手放在腹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头像个骷髅,粘着几缕干枯的毛发。他是活不了几年了,我不无悲哀地想。

  李老师。我第一次这么叫他。

  嗯?

  你想和我谈什么?

  怎么带刘芳走,你想好没有?

  算了,她煮了我的心都有。

  拉倒吧,年轻人。

  真的,你没见她看我的眼神。

  不要跟我耍小聪明,你以为我瞧不出来?

  刘芳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所以让你带她走,老缠着我这个黄土快到脖子的人算什么。

  她是想照顾你。

  我最烦女人照顾我,一辈子都过来了,现在要死了缺她照顾了?

  刘芳是你私生女吧?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什么?啊?你说什么?李海洋瞪大眼睛,呼吸又有点急促。我怕他犯毛病,等他平静下来重复了一遍。李海洋笑得直咳嗽,他干瘦的手指点着我额头。

  不是,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我觉得他没说实话,但也不想再追问下去,省得让他情绪激动。无聊地坐了会儿,李海洋让我去他房间的床头柜里拿相册,我想不会是夏继文告诉过我的那个吧?这老头真有意思,肯定又得唾沫横飞地显摆一番了。

  我过去拿,厚厚的一大册,像砖头一样沉,李海洋放在膝头,沾着口水一张张翻给我看。都是他和女人的合影,先前都是黑白的,那时的李海洋还年轻,旁边的女孩也清纯漂亮,有的穿制服,有的穿裙子,有的丰满,有的苗条,还有个穿藏族服装的姑娘,在长满草的山坡上,斜倚在李海洋怀里,一脸的甜蜜与幸福。我觉得面孔有点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李海洋歪着脑袋,在这张相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我想他是在怀念异族女人的滋味吧。渐渐黑白换成彩色了,李海洋也跟着逐渐变老,但心没老,他衣着时髦,和人家勾肩搭背,嘴里大都叼着根烟,就是个老花花公子。我想在里面找刘芳,但翻到最后一页都没看见。也许李海洋生病后觉得自己形象太丑了,所以才没合影吧?照片里的他都身材壮硕。

  你数清多少张了吗?

  一百多张吧。

  我有过一百二十个女朋友,比梁山好汉都多。

  有能耐,一年至少三四个。

  何止啊?年轻时一年十来个呢。

  都睡了?我小心地问。

  这是隐私,就不告诉你了。李海洋调皮地挤了挤眼。

  现在还有吗?

  少了啊,我都五十多岁了,又有病。不比当年,当年多豪勇啊。

  那为什么你至今还是光棍?

  结婚没意思。他干巴巴地说。这似乎触着了李海洋的痛处,他的喜悦一扫而空。

  客厅里的钟表报时,上午十点整。

  你知道刘芳流产的事儿吗?我终于憋不住了。

  流产?李海洋像遭了一棍,蓦地睁开眼。

  怀了你的孩子,我陪她做的手术。

  不可能,李海洋炸掉了。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又强调了一次。

  怎么相信你?她这几个月是在你这里。

  我五十三岁了,又一身病。

  你想说你们清白?

  本来就清白。

  当年她拿着床单来找你,也他妈清白?

  夏继文告诉你的?李海洋问。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这事儿到底有没有?

  嗯,有。

  你怎么干出这么畜生的事来?你还说她是你学生?你可以做她爸了。我强压着怒火,换成别人,我早去咬他了。

  李海洋耷拉着脑袋,有几分钟他就一直耷拉着。鼻子里有条清亮的鼻涕流出来,眼看要掉下,我有点害怕,以为他死了,他吸了下,又把鼻涕吸回去。周寻,我想……他欲言又止。门突然开了,刘芳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李海洋不说了,他站起来,舒展了下身子,像是什么都没谈一样,今天咱们吃什么饭啊?

  剩下的几天一直相安无事,刘芳依然对我冷冰冰的,一天说不了几句话,除了吃饭时能见着,其余时间她不是去外面就是躲在自己房里看书,她应该是余恨未消。夏继文说得对,这女人脑子有问题。

  李海洋不再提让我带刘芳走,倒是拿着破影集,戴着老花镜,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又一张张翻照片。他无限伤感地回忆起他的青春岁月,以及往日一个个同样青春的恋人。他说他和里面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写一部长篇悲情小说,拍一部痛彻心扉的电影,因为虽然爱得真切,但后来都分手了嘛,爱情这东西,留点遗憾好,要是大团圆就没诗意了。他跟刘芳一个德行,总也诗意诗意的。他还给我看了他写的人生感悟,他的钢笔字很漂亮,像格言似的,其中有一句:你提起那些旧信时泪光婆娑,我又何尝不怀念那见个女学生就想搞一搞的时光呢?他得意地说这是从他近日一封致友人的信里摘录的,不要脸至极。我懒得再去谴责他,只是担心自己老了会不会也这样?

  四 重遭羞辱

  那是一周后了,我身体恢复得很快。那天夜里刘芳进了李海洋的房间,虽然她蹑手蹑脚的,关门的声音也很轻,但还是把我吵醒了。我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半,我想他们是要性生活吧,他们虽然分床睡,这个毕竟也要进行的。等了会儿,没有想象中的动静,却传来剧烈的争吵声。我睁开眼,耳朵立着,断断续续地听着。刘芳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她好像在苦苦哀求着什么,李海洋嗓门很大,不依不饶,你看见什么?你看见什么了?你滚不滚?我这么老了,你好男人在外面呢,你去找他,你跟他一起滚!你不滚我打死你!我是你什么人?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一阵噼里啪啦,像是在拳打脚踢。我跳起来,一脚把门踹开,屋里立刻安静了,刘芳穿着睡袍坐在床上,李海洋赤着瘦骨嶙峋的上身,直喘气。

  你们干什么?

  不要脸的臭女人!李海洋怒气冲冲。

  你说话小心点。我警告他。

  李海洋愣住了,他没想到我敢威胁他。

  周寻,你出去,没你的事儿。刘芳冷冷地说,她脸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打的?

  我自残好吧?说完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你们吵得我睡不着。

  那你们在这儿睡吧。李海洋下了床,刘芳一把抓住他。

  你说她要不要脸?撵都撵不走,不要脸!李海洋摊了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我冲过去抓住他衣领,往他脸上敲了一拳,像打在骨头上,硌得手关节生疼。我还想再继续揍几下,但刘芳像豹子一样扑过来,她死死咬住我胳膊,能感觉出来她的牙齿切进肉里。我甩开她,心里难过极了。刘芳回过神来,她盯着我血淋淋的肩膀,傻住了,似乎也没料到会咬这么狠。

  还我四千块钱!我说。

  她翻箱倒柜,给了我一千多块,说剩下的以后有了再还我。我说算了吧,我睡了你这么多次,也该补偿一点。她一下子哭了。我拎着包下楼,李海洋追过来,周寻,周寻。路上有块砖,他被绊倒了,趴在地上直哼哼,像条老狗。还是深夜,外面冷凄凄的,几乎没什么人,除了偶尔过路的车。路灯昏黄,挂在一根根青黑的生铁柱子上。

  我在马路上一边走一边流眼泪,心里想我碰到的都他妈什么怪东西啊?肩膀上依然火辣辣地疼,血把袖子都浸湿了。为了个变态老头子,她竟然这么拼了命地咬我?我突然彻底清醒过来,李海洋让我去他家,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他想借此大大羞辱我一顿,他的意思很明显,让我死了心,他有魅力,对女人充满吸引力,不仅年轻时有,现在老了病了仍然有。刘芳是死心塌地跟他的,即使他拱手相让,刘芳也不会再跟我了。这个快进棺材的老混蛋还有这么重的心机。我找了家旅店住下,一夜也没怎么睡,翻来覆去地想着怎么去报复。

  第二天上午,我看到手机里有条未查看短信,一瞅那繁体字,就知道是查尔斯李的,他说六一儿童节快到了,提前祝祖国花朵周寻童心永驻,健康快乐。这人经常自以为幽默。我想了想,总不能再去找饭店刷盘子吧?手头的钱够租房子的,干脆还是去他那里上班好了。我拨过去,问李总,你那边还缺人吗?我没饭吃了。查尔斯李说他已辞职不在那边干了,我大失所望,刚想挂断,他又说现在做的更赚钱了,好了一天能赚几千块,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说什么这么来钱,不是杀人贩毒吧?他嘿嘿一笑,合法生意,见了面再说。我们约好九点在观前街麦当劳门口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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