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掳了她的澈儿,自己却在这湖畔吹箫,倒真是会享受啊!
“夜无烟!澈儿呢?你把他掳到哪里了?”瑟瑟站在他身后,压抑着胸臆间翻涌的怒意,冷声问道。
“你来了!”夜无烟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地说道,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找他。
“我来是要回澈儿的,你将他关在哪里了?”瑟瑟知晓,现在自己绝不能动怒。可是,胸臆间那抹怒火却是越烧越旺。
“夜无烟,你若是不愿瑟瑟和亲,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本可汗比试,何以,要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你不觉得可耻吗?”赫连傲天跨前一步,与瑟瑟并肩立在湖畔。
“可耻?”夜无烟微笑着站起身来,一袭月白色衣袍直直垂落到地上,好似天上的白云忽而飘至眼前,有一种飘逸宁静的悠远。
他缓缓回首,唇角隐有笑意,像挂了一抹淡淡月光一般动人。
夜无烟在瑟瑟面前,从未穿过白衣,甚至是颜色稍浅淡的衣衫都没有穿过。明春水在瑟瑟面前,永远是一袭白衣,然脸上却总是戴着面具。这是瑟瑟第一次看到夜无烟穿这么明丽温暖的颜色,或者说看到明春水摘下面具更贴切。
无论多么恨这个男人,瑟瑟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是迷人的。他穿黑衣时很有气势,穿白衣时,又是这样飘逸洒脱。
“怎样?我穿白衣很俊气吧,其实我什么也不穿,才是更迷人的……”夜无烟直接无视赫连傲天的问话,侧首对瑟瑟说道。
“夜无烟……”瑟瑟冷声截断了他的话头,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他竟然还有闲情开这样的玩笑。
夜无烟听到瑟瑟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头,眯眼笑了笑,这个无耻男人笑起来很好看,眉梢眼角飞扬着一种特别的魅力。
只是,他的眸光在触到瑟瑟和赫连傲天并肩而立时,眸光忽然一黯。
蒙蒙细雨中,两人皆身着红色喜服,身后是绿树湖光,一切的背景都在雨声雨意里朦胧,唯有这红色却是那样清楚,那样鲜亮,那样喜庆,那样刺目。而那并肩而立的两人,看上去是那样般配。一个高大清俊霸气十足,一个清丽绝美温婉宁静。
夜无烟尽管薄唇上挑,做出了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但这并没有冲淡他凤眸中黯淡和摄人的凌厉。
他放下洞箫,临水而立,湖水映着他的身影,月白色衣衫随风飘扬,宛若一株寂寞的水仙。
“赫连傲天,你也是来要澈儿的?”他忽然转向赫连傲天,凤眸一眯,眸光变得幽深莫测。
赫连傲天捏了捏瑟瑟的手,跨前一步,冷冷说道:“不错,我是来要澈儿的。璿王,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把澈儿交出来!四年前,你将她们母子一掌拍落到山崖下,便拍断了她们和你的联系。如今你和她们就没有一点关系了。瑟瑟无论嫁给谁,那都是她的选择,你没有理由干涉,你也更没有任何资格掳走澈儿!所以,请璿王将澈儿交出来吧!”
夜无烟眸光黯了一瞬,冷冷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凛了起来:“本王或许没有这个资格,但这话恐怕也轮不到你来说吧!”
“是吗?本汗倒是觉得自己有资格呢?因为,本汗现在已经是瑟瑟的夫君,是本汗的阏氏给了本汗这个资格!”赫连傲天负手而立,沉声说道,黑如曜石般的乌眸垂眸,深深凝视了瑟瑟一眼。
瑟瑟回望了一眼赫连傲天,没有作声。名义上,赫连傲天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对于和夜无烟,她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
夜无烟闻言,胸臆内一阵气血翻腾,再看看瑟瑟那一脸冷凝默许的表情,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冷冷眯起眼,凤眸中精光迸射,所有的内敛都在瞬间化作了犀利的剑。
“就算他没有资格,我应当有资格说吧,夜无烟,请你将澈儿还给我!”瑟瑟一字一句,冷声说道,清眸中一片焦灼。
夜无烟转首,不忍去看她眸间的冷意和凄楚。他知道她苦,他难以想像她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他更知道澈儿与她,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有些话,他还是难以说出来!他已经有了澈儿的消息,不日,便可以想法将澈儿救出来,现在,还是不要令她担忧的好!他难以想像,她知晓澈儿被别人掳走后,会是怎样的悲伤。
“澈儿是我的孩子,他是皇家血脉,我绝不会允许你带着他嫁给别人的。所以,我不会让澈儿随你走的!你若要带走澈儿也好,除非,你不嫁给这个人。”他懒懒说道,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夜无烟,你真要这么做?……”瑟瑟怒极,一脸平静转为一脸厉色。她是真的愤怒了,他凭什么干涉她的事情。她气极,几欲扑过去,和夜无烟厮打在一起。
赫连傲天一把拽住瑟瑟,他跨前一步,迎视着夜无烟犀利的黑眸,沉声说道,“夜无烟,当日在宴会之上,我们没有对决,今日,赫连还是要向你挑战,我若是胜你,希望你能把澈儿归还瑟瑟。”
夜无烟眯眼瞧着赫连傲天,“赫连傲天,你真的以为本王胜不过你?”他的语气慵懒中透着一丝凌厉,温文尔雅的从容,已经被出鞘般的锋寒取代,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冷冽寒凌。
“那好,璿王敢应战吗?”赫连傲天眉峰微皱,在雨雾里卓然而立,沉声问道。
“有何不可?”夜无烟依旧负手淡淡微笑。
“既是如此,拔剑吧!”赫连傲天腰间的刀出鞘,在细雨中,闪着幽冷的寒光。
瑟瑟瞪大眼眸,其实来之前,她便知晓,今日,不靠武力,此事怕是解决不了的。可是,如果这样,她还是希望自己亲自来。
“赫连,让我来吧!”瑟瑟冷冷说道,话未落,只听得一阵风声,赫连傲天的刀已经夹杂着风声挥了过去。
她叹息一声,后退了一步,脚下的草地软软的,带着清新的草香,迎面扑来的湖风夹杂着清莲出水的芳香。
夜无烟淡淡微笑着,他缓步而出,胜似闲庭信步。一伸手,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出鞘的剑。他挥剑迎上,一剑起处,带着湿润的烟水之气,似乎劈开了绵绵的雨雾。衣衫随着他的身形微动而徐徐飘动,月白色衣衫荡起细软的波纹,好像湖面上那被长篙搅动的烟水。
夜无烟的用的是三分剑,每当剑尖颤动,不多不少,恰好只有剑影三分。
不管那剑招是如何的拖烟寄水,可那剑招,势如破竹,疾若流星。他表面温和平静,而此时,于决斗之中,才见得他风骨。他不出手时,风轻云淡,可他既出手,便是凌厉犀利。
赫连傲天和夜无烟对决,根本不敢大意。北鲁国的武功,相对于南越,于刚猛霸道见长,却及不上南越武学的轻巧灵动。赫连傲天四年前在帝都做质子,如今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因为在南越呆了那两年,他被南越的文化熏陶,受益匪浅。当然,武学一道,也是有所得。所以,赫连傲天的武功招式,不仅刚猛,而且也很迅疾。
瑟瑟盯着他们两人对决,双眉紧缩,目光揪然。她其实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对决。但是,未料到,最后他们还是战在一起,而且是为了她。
她希望赫连傲天赢,因为她希望带走澈儿。无论如何,她都要带走澈儿。
原以为夜无烟失去了半数功力,赫连傲天取胜应当不是难事,但是,未曾料到,夜无烟似乎早有准备,绝不和赫连傲天硬碰硬。他的轻功要胜于赫连傲天,此时,只是身形游走,能避就避,能闪就闪。他不强求取胜,他只要求不让赫连傲天胜出便可。
是以,在赫连傲天的漫天攻击中,一袭白衫的夜无烟,就像烟云一般,飘逸至极。
瑟瑟眯眼,眼见得赫连傲天一时半刻,绝无取胜的可能。心中焦急,她一低头,看到青石畔,有一架瑶琴。很显然,方才,夜无烟在此,不仅仅是吹箫,大约还抚琴来着。
瑟瑟黛眉微凝,不由自主地琴案前坐了下来。玉手搭在琴弦上,随兴抚弦,那琴弦在她指下怆然一响,悠悠的余音在漫天雨雾里,久久飘荡。
当年,赫连傲天失忆之时,她不止一次抚琴助他练刀。琴曲和刀法,早已能融为一体。
遥遥看着不断缠斗的两人,瑟瑟清眸一眯,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雨雾之中,一曲《破阵子》铮铮响了起来。
琴音澎湃,如千军万马疾奔而来;琴音肃杀,好似秋风扫落叶般;琴音激扬,似江河奔流一去不复回。
赫连傲天心头一震,眼前浮现出当日一人抚琴,一人练剑的情景。心随曲动,刀随心动,刀法在琴音的配合下,一瞬间威力大震。雨雾里,青峰刀寒光四溢,刀气如游龙一般幻化,急速的刀影如千百柄兵刃一起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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