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自穷山村的数学家

　　我在采访苏步青的时候，曾问道：“您的名字苏步青，据说取义于‘数不清’，从小就要当数学家。”

　　“哪里，哪里。”他连连摇头，“我的名字，是我父亲取的。‘步青’，就是‘平步青云’嘛，就是‘出人头地’的旧思想，跟数学毫无关系，什么‘数不清’，完全是瞎编瞎传。我小时候生在穷山沟，做梦也想不到当数学家。”

　　他，1902年9月23日出生在浙江平阳县山村。父亲苏祖善种地为生，母亲徐氏生了13个孩子，其中11个是女孩，他是最小的一个。山村离县城有100多里，连小学都没有，只有一个没有考上秀才的穷书生教孩子们识字。10岁那年，父亲卖了节衣缩食省下的一担米，送他进县城上高小。在那里，无人管束，爱玩的他一度学习成绩全班倒数第一，被同学讥笑为“背榜”。这事对他刺激很大。他急起直追，翌年一下子跃为全班第一名，从“背榜”变成“夺魁”。

　　13岁的那天夏天，苏步青考入浙江省第十中学（现温州一中）。他喜爱文学，背《左传》、《史记》、《昭明文选》。一位名叫杨霁朝的数学教师，毕业于东京文理学院，把枯燥的数学讲得津津有味，使苏步青的兴趣转向了数学。有一次，他在杨老师的指点下，竟用20多种方法证明了一条几何定理。在4年之中，他做了上万道数学练习题，毕业时名列第一，获得“首席”毕业证书。苏步青说：“人们常常以为科学家从小与众不同，我反对这一点。光是靠天赋，是靠不住的。人都要逐步发展起来，靠老师的指导，靠自己的努力。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校长洪岷初喜欢这位勤奋的学生，资助他两百大洋，让他东渡日本深造。临别，洪校长赠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要为中华富强而奋斗！”苏步青先是入东京高等工业学校数学系。1924年，22岁的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仙台的东北帝国大学数学系。三年后，他在日本发表了第一篇数学论文《某个定理的扩充》。他集中力量研究仿射微分几何。他在《日本数学辑报》上发表了12篇关于仿射空间曲面论的论文。内中，特别是他发现的四次（三阶）代数锥面，被人称为“苏锥面”。

　　1931年对于苏步青来说是难忘的：29岁的他在这年获得博士学位。也就是在这一年，日军在东北发动了“九一八”事变。这时苏步青已和日本姑娘松本米子结婚，并有两个孩子。他牢记洪校长当年的叮嘱，对夫人说：“我的可爱的祖国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出国留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要以自己的学识和才智拯救苦难深重的祖国。”他说服了夫人松本米子一起回归中国，并写下这样一首诗：

　　渡口云烟海鸟飞，江边春色认依稀。十年岛上君休笑，赢得鬓丝和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