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全天候科学家”

　　本以为《水浒传》里才有“拼命三郎”，本以为黄老头子才算“拼命三郎”。洋博士来了，人们吃惊地发现，这位美国的娇小姐，居然也是一位道道地地的“拼命三郎”。

　　渡部摩娜心急火燎，马上要赶去和扬子鳄“会面”。当她见到扬子鳄的时候，跳了起来，笑了起来，叫了起来，差一点要拥抱扬子鳄。她，苦等三年，申请三回，这才如愿以偿，见到了梦中思念的扬子鳄，她神采飞扬，站在泥塘边上，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我亲眼在中国看见了扬子鳄。这种活化石没有在中国绝迹。我是第一个亲自考察扬子鳄的西方人！”

　　渡部摩娜抱怨：“干吗让我住在城里？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地上铺着地毯，不是每天早晚洗个澡，不是彩色电视机——这一切，我在美国都有。我要住到养殖场去，我需要的是扬子鳄！”可是，在中国人看来，养殖场里那几间破房子，怎么可以接待外宾呢？

　　那时候，从城里到养殖场，只有一条简易公路。一场大雨飞泻而下，公路路面成了泥浆汤，吉普车常常陷入泥坑无法前进。“今天在宾馆休息一下吧！”中方接待人员劝慰她。渡部摩娜急急奔下楼，大声地说：“司机不肯开车，我自己开！汽车过不去，我赤脚走到养殖场去！我到中国来，不是为了住宾馆的，我是为了科学才来的！我在中国只有3个月，过去一天就少了一个工作日……”

　　她，说出了一段发人深省的话：“我不仅要做晴天的科学家，而且要做下雨天的科学家。我不仅要做白天的科学家，而且要做夜里的科学家。我要做一个‘全天候’的科学家！”

　　劝不了，拦不住，吉普车在瓢泼大雨中出发了……

　　在中国人的印象中，美国的妙龄女郎，个个都是时装的奴隶。令人惊异的是，渡部摩娜总是穿那件红点的衬衫，天天穿那件。脏了，晚上洗掉，早上又穿在身上。接待人员以为她忘了带衣服。她却道出了其中的缘由：“我不能换衣服，要不扬子鳄就不‘认识’我了！”

　　她的心中，唯有扬子鳄！

　　在泥塘边，她一蹲就是半天。观察着，记录着，忘记了火辣辣的阳光，忘记了驱之复来的蚊虫……

　　她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实验：在泥塘边，她把磁带装进了录音机。一摁放音键，传出一阵阵“蓬蓬”声。

　　原来，那是她在美国事先录制的密西西比鳄的呼唤声。她想试验，扬子鳄会不会“听懂”密西西比鳄的语言？

　　眼下，扬子鳄和密西西比鳄是世界上仅存的两种淡水鳄。她探索着，这两种古老的淡水鳄之间，是否存在亲缘关系？是否源于同一“老祖宗”？

　　早在60多年前，一位名叫密卡尔逊的生物学家曾注意到，欧洲有一种正蚯蚓，美洲同纬度地区居然也有这种正蚯蚓。须知，两大洲之间横亘着浩瀚的大西洋，小小蚯蚓是绝对游不过去的。

　　德国地质学家魏格纳对正蚯蚓问题，作出了惊人而合理的推断：在很早以前，美洲、非洲、欧洲、亚洲、澳洲和南极原本是连在一起的，叫做“联合古陆”。大约到了两亿年前，“联合古陆”渐渐分裂了，变成了五大洲和南极地区。正蚯蚓也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存在欧洲，一部分留存在美洲。因此，小小的蚯蚓，成了美、欧原是一块大陆的明证。

　　渡部摩娜博士从正蚯蚓得到启示。她想，扬子鳄和密西西比鳄都是早在两亿年前就已存于地球的动物。倘若证实扬子鳄和密西西比鳄之间的亲缘关系，那就证明了亚洲与美洲原本是一块大陆！证明了中国和美国在远古本是一家……

　　渡部摩娜在烈日下播送着密西西比鳄的呼唤声。她手持照相机，随时准备拍下扬子鳄应声而来的精彩镜头。

　　遗憾的是，一盘磁带放光了，擎着相机的手都发酸了，扬子鳄无动于衷。

　　渡部摩娜放下相机，把另一盘磁带放进录音机。喇叭里又传出“蓬蓬”的密西西比鳄的呼唤声。

　　猛然，泥塘里传来了“蓬蓬”的对答声。扬子鳄成群结队游了！一边游，一边发出“蓬蓬”的声音！

　　渡部摩娜激动得手发抖，不断地“咔嚓”、“咔嚓”，拍下奇迹般的镜头！

　　“扬子鳄和密西西比鳄是亲兄弟，亲姐妹！”她欢呼着，鼻尖上挂着大滴的汗珠。

　　扬子鳄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磁力，牢牢地在吸引着她。她总是穿着那件带红点的衬衫，在养殖场忙碌着。光是观察记录，她就写满20多个笔记本！

　　好客的中国人邀她去庐山、去桂林，她都摇头。尽管她是第一次来到中国，但是在她的心中，扬子鳄的分量要比旅游重得多。只在离开中国前夕，她才在中国主人再三邀请之下，到附近的黄山匆匆浏览一下。

　　渡部摩娜的苦干精神，在养殖场受到中国朋友的一致赞扬。长着一口利牙的扬子鳄，令人望而生畏。观察外表，难以辨别雌雄。渡部摩娜是鳄鱼专家，她愿帮助中国人鉴定扬子鳄的性别。一条条扬子鳄被捞上来，不顾腥，不怕臭，更不惧咬。渡部摩娜按住一条条扬子鳄，然后在记录本上一一标明性别……

　　3个月飞快地过去，她的考察到期了。临走那几天，正值扬子鳄产卵。她守在扬子鳄身边，期望拍到一张扬子鳄产卵的照片。直到送她上路的汽车不断发出喇叭声，她才含泪告别了扬子鳄，为未能亲眼目睹扬子鳄产卵而连连遗憾……

　　她走了。她向国际生物学界郑重宣布：“扬子鳄没有在中国共产党人手中灭绝。扬子鳄正受到中国人的尊重和保护。……”

　　她的形象，深深烙在养殖场职工的脑海中。一提到她，中国职工就会说：“她是一位真正的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