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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下卷)》 作者:唐浩明

第11章 日本公使夜进居仁堂

  就在蔡锷、王闿运进京后不久,欧洲爆发了一场长达四年对世界影响极为深巨的战争,历史学家们把它称之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交战的一方为德国和奥匈帝国所组成的同盟国,另一方为俄国、法国、英国所组成的协约国。

  战争爆发后,袁世凯既不想得罪他所崇拜的德国威廉二世皇帝,也不想得罪世界第一强国英国和他的多年好友朱尔典公使,他宣布中华民国政府对欧战保持中立态度。日本政府看准了西方列强正在欧洲打内仗无暇顾及亚洲的大好时机,决定趁火打劫,排斥西方各国,将中国作为自己独占的殖民地。

  这年秋天,日本出动海陆两万多兵力,加上少数英军,组成英日联军,宣布对德作战。这支联军不去德国,也不去欧洲其他国家,却向侵占中国胶州湾的德军进攻。两个月后,日军攻下青岛,俘虏德军二千多人,德国总督华德克被押到东京本愿寺监禁,将德国强占十七年的青岛据为己有,并将整个山东当作日本的国土。在日本军国主义政府的计划中,这只是第一步,他们将借此步步进逼,最后达到吞并整个中国的目的。

  日本公使日置益探听到袁克定的政治秘密,向首相大隈重信作了报告。大隈指示公使,必须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为大日本帝国立下盖世功勋。日置益通过私人渠道向袁克定透露:中国应当有皇帝,就如同日本应当有天皇一样,若中国恢复帝制,日本一定支持。

  袁克定获得这个消息后异常兴奋,托人转告日置益,过些时候将约他面见大总统。

  几个月来,袁克定为他的宏大的理想付诸实现做了许多努力,也收到了不少实效。除杨度外,他在自己的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智囊人物。他们或为他出谋划策,或为他制造帝制舆论,或为他筹集资金。在各省,他也得到了一些行政长官的支持。尤其重要的是在军界拉拢了一批实力人物,如湖南将军汤芗铭、陕西将军陆建章、山西将军阎锡山、奉天师长张作霖都表示坚决效忠袁大公子。

  趁着袁世凯多次对段祺瑞、冯国璋等人托大和一大批北洋旧将领的暮气恼怒的时机,袁克定在智囊团的帮助下,及时提出了建立模范团的建议,袁世凯立予接受。袁世凯也想借此给儿子培植一批势力,便有意安排袁克定做模范团的团长。当他征求段祺瑞的意见时,段一口否定,弄得他下不了台,只得自己兼任,调赤峰镇守使陈光远为副团长,命王士珍、袁克定为办事员。此事令袁克定对段祺瑞又增一分恨意。

  袁世凯当然是挂个名,陈光远、王士珍也知趣,基本上不插手,模范团实际上成了袁克定手中的军队。袁克定有意撇开由段祺瑞控制的天津武备学堂,而从保定军官学校和陆军速成学校的毕业生中挑选优秀者为模范团的军官,又从北洋军各师中抽调一批中下级军官充任模范团的军官和士兵。全体官兵入团的第一天对着袁世凯的画像宣誓:“服从命令,尽忠报国,诚意卫民,尊敬长上,不惜性命,言行信实,习勤耐劳,不入党会。”

  袁克定计划办五期。每期半年毕业,毕业时每人赠军刀一把,再提升一级回到原部队。一期一千人,五期则训练了五千人,可以配备十个师的各级军官。袁克定盘算着:这样自己手里就掌握了十个师的兵力,那时就是真正的李世民了。当然,要做李世民,最关键的一步还是要父亲先做李渊。在几次闲谈中,袁克定有意把帝制自为的意图透露出来,袁世凯对此明显地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不过,善于揣摸父亲心思的袁克定也从中看出,他父亲尚有两个顾虑:一是怕外国列强不赞成,二是怕国内反对。现在亚洲的第一大强国、与中国关系最密切的日本帝国表示支持中国恢复帝制,这对消除第一个顾虑是大为有利的。

  这天晚上,袁克定陪着日本公使日置益进了中南海居仁堂。

  日置益五十岁出头,瘦瘦小小,干尖的鼻子下蓄着一团仁丹胡子,时常快速转动的两只小眼睛上罩着一副金丝玳瑁镜片。这个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法科的高材生是一个语言天才,他精通英语、德语、法语,又从小受家庭的熏陶,不仅汉语流利,且对汉学颇有研究。他的这个才能很快得到了政府的赏识,派往智利、阿根廷等国出任使节。庚子年他来到北京,任日本驻华使馆头等参赞。他参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八国联军镇压义和团。日置益在中国一住便是十四年,熟悉中国国情,且与袁世凯打过多次交道,对这位清朝的权臣、民国的总统也甚为了解。

  “你好,公使先生!”袁世凯迈进会客室,冲着日置益伸出了手。因为德日之间正处于敌国状态,故袁世凯脱掉了平日常穿的德式军便服,换上了黑色中式长袍。

  “晚安,大总统先生!”着一身浅灰西服,系一条蓝地白纹领带的日置益迅速站起,先是两手垂直,深弯下腰鞠躬,然后再伸出右手来,与袁世凯握着。在煤球似的中国大总统面前,日本公使活像一支进口卷烟。

  “请坐,请坐!”袁世凯笑容可掬地指了指沙发,亲自从茶几上的小铁盒里抽出一支雪茄来,请日置益抽。日置益礼貌地谢绝了。袁世凯转过脸对站在一旁的儿子说:“克定,你亲自去给公使先生泡一杯好茶来。”

  “不敢,不敢。”日置益脸上露出一种谦和的职业笑容。“大总统忙了一天,我又来打扰,实在对不起。”

  “哪里,哪里。”袁世凯自个儿抽起雪茄来。“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很高兴见到你。今晚我们是朋友之间的闲谈,用贵国的话来说,与朋友聊天是最好的休息。”

  日置益笑着说:“对,对,能与大总统随便聊天,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公使先生来中国已经十多年了吧。”袁世凯吐出一口烟,随口拉开了话匣子。

  “整整十四年了。”日置益眨了眨眼睛回忆。“我来贵国的时候,正遇上义和拳闹事。那时大总统正在山东做巡抚,你坚决镇压闹事暴徒的魄力至今仍令鄙人敬佩。”

  “义和拳是愚民,愚民弄出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出来不足奇怪,奇怪的是当年老佛爷的身边竟然有一班辅国大臣也相信,真是荒唐!”袁世凯摆出一副先知先觉的神态来。“我多次奏请老佛爷,对拳匪只宜镇压,不能纵容。我在山东对他们就决不留情,所以山东没有乱。”

  日置益忙恭维:“我还记得李鸿章先生当年有一道奏折,说那时的情形是幽燕云扰而齐鲁风澄,对山东社会秩序的平静大加称赞。正因为此,第二年李先生去世前夕上疏给朝廷,说环顾天下人物,无出大总统之右者,建议大总统继他为直隶总督。李先生是慧眼识英雄,自他之后,清朝的天下实赖大总统支撑。”

  袁世凯听了心里很高兴,嘴上却谦虚地说:“公使言重了。张香帅德高望重,他才是国家的支柱。”

  “当然,张之洞先生也是贵国的干城,只不过他那时年岁已大,又多病,心有余而力不足,国家的重担实际上都压在大总统您一人的身上。”日置益见火候已到,便有意将话题引入已定的轨道。“鄙人有幸当贵国鼎革之际一直住在北京,亲眼目睹了这场大变动。这三四年来,鄙人既庆贺贵国经过一番大乱后,终于认定了大总统是国家的领袖,各党各派都一致拥戴大总统,但鄙人冷静地观察了许多年,又为贵国的前途深为担忧。”

  袁世凯取下口里的雪茄,认真地问:“公使先生,你担忧什么?”

  “我担忧贵国的祸乱并未止息。”日置益望着袁世凯,以十分诚恳的态度说,“大总统年富力强,在位之时还很长,本不应言身后事。但我们是老朋友了,就不必忌讳这些,这一天总会有的,何况大总统身为国家之主,讨论这件事,更不是对大总统本人的不敬,而是对国家负责。”

  袁世凯坦然笑道:“我不忌讳这件事,你就放心明说吧!”

  “大总统不愧为真英雄!”日置益习惯地扶了扶眼镜,神态严肃地说,“这个祸乱的根源恰恰就是目前贵国所实行的总统制。尽管已明文规定应从大总统所书写的三人中选出继任者,但这是不可靠的。”

  日置益说的是刚公布的经过修订的大总统选举法。新选举法的主要内容有:大总统任期十年,可连选连任。选举之前,大总统推荐三名候选人,书于嘉禾金简,钤盖国玺,藏之于金匮石室,开金匮之钥匙由大总统掌管,开石室的钥匙由大总统、参政院长、国务卿分执其一。袁世凯认为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它可确保选出的继任者必是自己所定的人。他甚至还想过,可以把三个候选人都写上他的儿子的名字,比如说写上袁克定、袁克文、袁克良,那么无论谁当选,都是他的儿子做总统。日本公使却说出了不同的意见来。他很重视这位外国人眼中的不同看法。

  “请公使先生说得详细些。”袁世凯显得谦和可亲。

  “大总统先生,执掌金匮石室钥匙者除总统外尚有参政院长与国务卿,倘若他们在总统死后于嘉禾金简上做点手脚,不就很轻易地将继任者的名字改变了吗?”

  一句话使袁世凯猛醒过来。是的,人死之后的事怎么能保得了,历朝历代篡改遗命的例子举不胜举。金匮石室,就能保证绝对秘密吗?

  “大总统的宝座谁都想争夺,势必造成战争,从对国家和人民来说将大为不利。这是其一。”日置益阴冷的目光穿透玳瑁片盯着袁世凯黧黑色的肥胖脸。见袁世凯神情悚然,他加重了语气。“其二,对大总统本人也很不利。贵国有句古话:人在政存,人亡政息。大总统辛辛苦苦开创的事业,指望有人继承发扬。大总统一生为国家所作出的丰功伟绩,也指望后人能铭记感戴。但大总统身为英雄,自然得罪的人不少。倘若继任者为大总统的对头,其人一上台,将会把大总统手定的各项制度全部推翻,对大总统本人则会竭尽诬蔑诋毁之能事。说不定大总统日后在贵国的史册上就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罪人。”

  本来天气就冷,听了日置益这几句话后,袁世凯直觉得背脊都凉了。袁世凯虽然书读得不太好,但他毕竟出身书香世家,一部二十三史,他也读过不少,日置益这番话,若说要在中国历史上找例子,那是俯首可拾的。

  “公使先生,你有什么好主意能对中国的总统制予以完善吗?”袁世凯问。其实关于这方面,他心里已思考过很久了。他从来就不赞成民主共和的制度,只是辛亥年的形势迫使他转了向,既然做了民国的正式大总统,也只好维持。这几年来,他努力将民主共和的成分削减,而将专制独裁的成分不断增加。解散议会,改国务院为政事堂,废省设道等等举措,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采取的。

  “没有任何好的办法可以对贵国现行的制度予以完善,该采取的,大总统都采取了。但恕我直言,这些办法都不是长治久安之策。”日置益端起茶杯来,很有教养地吮了一口,稍停一会说,“这原因有许多,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大总统一开始所提到的,贵国人民尚在愚昧之中,不仅老百姓如此,高级官员也如此,庚子年的事是一个极好的证明。请大总统原谅,鄙人决不是恶意攻击贵国,这是事实,而且敝国也是一个样。敝国与贵国同文同种,长处短处大致相同,敝国的人民和官员同样是愚昧的。所以,敝国要富强,也不能实行西方的总统制,而只能是行之有效的天皇制度。”

  日置益这番话,袁世凯是从内心深处表示赞同的。国家大事只能由圣君独裁,倘若君不圣,则由贤相主宰,相若不贤则换之。所以为君之道在于慎选宰相。从来没有用开大会的方式,七嘴八舌的议论来处置国事的。民国以来的这些议员们,自以为是有学问有谋略、关心国家立身清高的正人君子,其实大多数人是用重金便可收买,用枪杆子便可以吓倒的伪君子、胆小鬼。袁世凯早已看穿了他们的灵魂,对这批议员们极为鄙视。老百姓骂他们为“猪仔议员”,袁世凯是完全赞同的,故而他要解散国会。为了敷衍局面,只得又成立一个参政院。这实在只是欺人耳目而已,他从来不把参政院放在眼里。他已知道日置益今夜拜访的目的了,不如干脆把藏在心里的这个念头挑明,探一探日本对此事的态度。

  他又从小铁盒里摸出一支雪茄来,一边划洋火,一边以不经意的态度说:“公使先生,照你的说法,中国最好也像贵国一样,不行总统制而恢复帝制。”

  “正是这话!”日置益立即予以明确的肯定。“敝国政府极希望贵国能早日出现一个与敝国相同的国体,并且希望大总统能顺天意人心登上皇帝之位。鄙人已奉令向大总统表示:只要将来的中华帝国与日本帝国保持友好亲善的关系,日本帝国将尽全力支持大总统先生的一切举措。”

  原来,日本公使是来表明这个重大态度的,对正在向往天子宝座的袁世凯来说如同旱天之甘霖,他真想站起来抱住日置益,向他,并通过他向日本政府表示衷心的感谢,还要说明有了日本国的支持,他一定会很快地将国体转变过来的,那时再希望得到更大的支持。

  但五十五岁的民国大总统,热血虽在炽烈地燃烧,头脑却还冷静。他知道,倘若向日置益表明了这番态度,无疑是向全世界公布了帝制自为的企图。自己曾经宣誓过永远捍卫民主共和制度,怎么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呢?此事得从长计议。

  袁世凯压住心头的喜悦,平静地说:“中国已实行总统制三四年了,不能再恢复过去的帝王制,且本人年纪也大了,也没有做皇帝的念头了,谢谢公使先生和贵国政府的好意。”

  坐在旁边一直未开口的袁克定是深知父亲的为人的,人前演戏是他的拿手本领,对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都难得说真心话,何况一个外国公使?日置益代表日本政府当面向他表明这个态度,此行的目的就已达到了,不必马上等他的态度。

  袁克定含笑对日置益说:“公使先生的友好态度很使我们感激,中国是应该多多向贵国学习的。公使刚才提出的建议,家父是会认真考虑的。”

  日置益明白袁克定的话中之话,遂起身告辞。

  送走日本公使后,袁氏父子俩促膝谈心。

  袁世凯向儿子交了底:“中国行共和制是不行的,必须行君主制,这一点我心里是明白的。但现在共和制已行了三四年,有许多人从中得了好处,若改变国体,会招致他们的反对。另外,我们有一个大敌人,那就是国民党。现在孙文、黄兴等人都在国外,他们随时都会伺机报复。不要小看了革命党,他们的力量很大。洋人,我和他们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深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友谊之类的话都是假的,是引饵。日本公使的话不可全部相信。再说还有英、德、法等国,不知他们态度如何。国内各界的态度怎么样,你清楚吗?”

  袁克定答:“大致试探了一下,军政两界绝大多数人都盼望父亲早正大位。”

  袁世凯含着雪茄想了很久,说:“有两点,我要对你讲清楚。”

  袁克定挺直胸脯说:“哪两点?请父亲赐教。”

  “第一点,此事急不得。”袁世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再缓缓地吐出来。“要先造造气氛。”

  袁克定点头说:“父亲指示得对。有贺长雄博士是日本最有名的宪政专家。他有一篇《论天皇制》在《东京日报》上登了出来,有人向我推荐,说此文对中国恢复帝制大有帮助。我准备叫人翻译过来,在国内几家重要的报纸上登一登。”

  “哦,可以。”袁世凯的左手在沙发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还有,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古德诺博士下个月来中国。他是主张君主制的,我请他专门写一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也在报上登出来。”

  “好!”袁世凯又在沙发上拍了一下。“古德诺是美国人,写这种文章比日本人更有说服力。不过,专用外国人不行,主要还得靠我们自己的人来做。”

  得到了父亲的赞同,大公子兴趣大增:“我想这事叫杨晳子去做。”

  “杨度这个人书呆子气太重,何况他已改变了过去的君宪主张了,现在又退回去,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干。”

  “他愿意干。”袁克定兴奋地说,“杨晳子的书呆子气是重,但他的官瘾更重。我跟他开玩笑,说帝制成功了,让他做宰相。他这段时期真的就以房玄龄、杜如晦自居,好像已经做了宰相似的。”

  袁世凯笑了笑说:“杨度聪明,但有点聪明过头了。情绪易波动,兴致来了,热得可以烧开一壶水;兴致去了,冷得可以结成一块冰。上次让他住进纯一斋,他以为是要当国务卿了,每天给我上一个条陈。后来菊人做了国务卿,据说他关门谢客一个多月。杨度用用可以,当宰相不行,他不是大器之材。”

  “父亲教导的对。像杨晳子这样的人才多得很,哪里就真的让他做宰相了。”袁克定说,“父亲刚才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我不出面,这事由你去办。不到万事俱备,我不会公开宣布接受帝制,而且我还得时常否认有帝制自为的想法。这点你明白不明白?”袁世凯盯着儿子问。

  袁克定没有父亲纵横捭阖的才具和吃苦耐劳的习性,却学到了父亲机巧权诈翻云覆雨的手段,对父亲的这第二点他心领神会,忙说:“父亲考虑的是。这件事,父亲完全不要出面,由儿子指使杨晳子、梁燕孙他们去办。到时候,父亲只管登上龙椅,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就行了。”

  父子俩心心相印地谈了大半夜,为未来的袁氏王朝勾画了一幅美好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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