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洋人臭局

　　1933年5月，红一方面军集中在藤田一带进行休整和整编，66 师改编为第1师第3团。团长黄永胜，政委邓华，参谋长耿飚，政治处主任林龙发。

　　藤田整编后，3团首战乌江圩，与全军团兄弟部队一起打了第五次反围剿作战中的第一个胜仗。乌江圩战斗后，3团出击宜黄，曾包围宜黄城，从城南关攻击不克，再东出城南以东牵制敌人。期间突遭遇敌宁都保卫团，将其击溃并展开追击。1933年11月初转向南城以西，星夜行军绕路转至大雄关西南，意图抢占大雄关。因敌先期占据大雄关，3团从东侧加入仰攻大雄关的战斗，与2师部队配合进攻。战斗惨烈未克，乘夜暗撤出战斗。

　　战后，再奉命西调，急行军四、五日赶到藤田以西迎敌。随后与敌宋子文之税警总团相对峙。税警总团的装备精良是出了名的。3团负责攻击该敌，2营主攻。攻至敌阵前山脚下，遂抢修工事与敌对阵。次日，敌猛攻2营各阵地，被2营阻击在阵前。2营坚守数日后，3营再接手阵地。期间因发生“福建事变”，对面之敌采取了守势。

　　十余日后，3团奉命东进援助十九路军，经苏区腹地建宁、泰宁到达将乐县城，再向邵武、延平方向前进。后终因当时的****中央对十九路军起兵反蒋，采取了错误的应对，而错失一个粉碎第五次围剿的大好良机。

　　为了保卫苏维埃，****的红一军团红一师和红二师调往中央苏区北线，采取共产国际顾问李德的“堡垒对保垒”的“短促突击”战术策略，去抗击国民党的进攻。而李聚奎的红一师作为红一军团的前锋，奉命去突破国民党的堡垒封锁线，企图粉碎国民党的第五次围剿。这是一场极端不对称的战斗。

　　蒋介石解决了十九路军的“福建事变”，腾出手来继续对付红军。3团参加围攻邵武，未克。再西赴大夷岭迎战江西黎川向东压来之敌，从高岭向下攻击上辽之敌工事。敌工事坚固，火力猛烈，加上敌机轰炸扫射，红1师3个团每日伤亡达100人以上。经2日激战，不能达到战术目标，只能撤出战斗。全师转移中，3团为侧卫，在距师主力约五里处与师平行前进。黄永胜对侧卫行动指挥得很好，派出一个营在团的右侧为团的侧卫。全师的行军路线距敌仅三、四十华里，在团长指挥下，3团部队警惕性很高，随时防敌突然冲击，对前进道路附近的树林、灌木丛等易干藏兵的地形都派出便衣或小分队进行侦察搜索，表现出黄永胜周密谨慎细致的作风。

　　3团在参加硝石攻坚战斗后，投入了战况惨烈的广昌保卫战。据杨永松的回忆：一天，3团在全师前沿的阵地防御中，用草皮、挖士构筑的工事，在拂晓的敌炮火轰击中已多被摧毁，至上午l0时，不得已后撤。杨永松看到3团的伙食担子从师部总机门口过，后边是两个重机枪排，说是子弹打光了，团长命令先撤下来。待师首长从前沿撤下来后，黄永胜指挥3团冒着敌机的扫射，相互掩护边打边撤，完整撤出了阵地。

　　此后，3团转至建宁城东地区，配合1团防守公鸡山。师命3团从我军阵地中间利用夜暗打出去。黄永胜带着3团整夜攻击，有力地挫败了敌人对公鸡山的进攻部署。稍休整后，3团又转向增援猪妈寨防御战。敌机不断临空轰炸，敌炮火不断轰击，战斗打得艰辛紧张悲壮。军团长****声言要与敌人拼到底！此时中央苏区的西线又告急了，军委又令红一军团西去救急，400多里路要求3天赶到。部队顶着炎热，冒着大雨，从苏区中间穿过向西行，再翻过几座大山，在极度疲劳中进至龙岗附近，再一次与龟缩在碉堡群中的敌军对峙。7月，3团再奉命东进赶去参加朱德、****策划的温坊战斗。

　　3团这样在苏区周围跑来跑去，却不是在进行着他们最擅长的运动歼敌战术，而是在按着一个外国顾问用教鞭在地图上东点西划进行的死板指挥，拼着鲜血和生命，拼着红军的老本，拼着中央苏区根据地的前途与希望。

　　1933年冬，这个季节对于黄永胜和他的红三团来说，是永久不能遗忘的惨烈日子。

　　黄永胜和红一军团战士们这次的对手是全副装备、训练有素的国民党精锐部队某师，也就是后来着名的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的新一军。

　　赣南下雨的冬天异常寒冷，红军战士们窝在碉堡里面，偶尔透过射击孔看了看天空飘下的毛毛雨。战士手中的武器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成了自己的敌人——双手冻得连扣扳机都费劲。

　　国民党的重炮又开始轰击红军的阵地，黄永胜听到了头顶上炮弹的呼啸声。将近半个小时的轰炸，红军那些土木碉堡早就一个个在敌人密集的炮弹轰炸下土崩瓦解。碉堡里肯定是不能呆了，冒着被撤职和杀头的危险，黄永胜将部队带进早就修筑好的工事里。国民党某师的士兵们开始冲上来了，他们一边冲锋一边射击，德国毛瑟枪、轻重机枪一齐开火，迫击炮、平射炮，甚至轻型装甲车都上来了。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士兵射击异常精准，而且黄永胜发现这股国民党精锐部队和其他国民党部队冲锋完全不一样，同是冲锋，可他们不是蛮冲，而是冲中有掩护。他们个个单兵素质超强，就像滚雪球一样，在滚动中射击，在滚动中前进。那时的黄永胜还没有听说过“特种部队”这个词，只是觉得红军被敌人强大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

　　红军的战壕早已是一片火海，那是二营的阵地。黄永胜看见几十个国民党士兵们下雨般将手雷投进了他们的战壕，在一串爆炸声中，红军战士们立刻被一团团烟尘淹没。一炷猩红的火焰卷来，他们连哭喊都来不及，就在火焰喷射器的烈焰中化做焦炭。黄永胜的红三团死伤惨重，他身边的两个小战士都趴在了血泊里，一颗炮弹正落在两人中间，地上的胳膊腿都分不清谁是谁的。战壕里血洼淹脚，到处是包扎的红军伤兵。这仗简直没法打了，黄永胜他们别说是去摧毁敌人的堡垒，就是守住阵地也是非常困难的。同国民党相比，无论武器装备，还是单兵素质都相差非常大。为了保卫苏维埃，红三团勇士们发扬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不怕牺牲，多次同敌人肉搏，打退了敌人数次冲锋。

　　黄永胜打仗英勇，但是心中却窝火。从第五次反围剿作战以来，红军像变了个人似的，摆开架势就一股劲与装备优良的敌人硬对硬、硬碰硬，绑上了脚，只剩下手，死拼死掐。几乎是守一处失一处，守一线退一线，越打越被动。像他这样打惯了灵活的运动游击战的指挥员，对这种战略、战役、战术方针，万般无奈。听说******都被挤去坐了冷板凳，在党的纪律高压之下，也讲不了什么。一次，黄永胜和邓华去军团部开会。这天共产国际军事代表兼太上皇李德来到广昌督战。这位被彭德怀称为图上作业的战术家的洋专家，拿着指挥棒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以命令的口气要求黄永胜和邓华必须在地图上某个阵地的某一些位置建立机枪阵地。回到团指挥所，黄永胜摘下军帽往桌上一摔，当着下级干部的面气呼呼地说：“哪里放挺机枪你也要管，下面还怎么指挥！ ”邓华也气乎乎地说：“他要是会打仗，我们还会打这种窝囊仗吗？ ”

　　“扯鬼蛋！靠不住！那个位置地形怎样？放机枪合不合适？不看现场就下命令，鬼才信他的！ ”黄永胜继续说。

　　邓华也继续说：“现在打仗，打这么死板，还要听这个鬼洋人的，真他妈不服这个气！ ”

　　黄永胜看见政委和自己一起讲怪话，他胆子更大了：“人家洋人比我们‘土人’高明，棒子点点地图来打仗。唾沫喷了我一脸，臭！我们的命我们自己掌握，不用理会他！ ”，他把抗上的劲头又拿出来了。那个时候，不执行李德命令的风险很大，而讲李德的怪话风险更大，一些红军官兵就是因不满李德的指挥被扣上反对共产国际的大帽子，作为反革命惩办。有人提醒团长、政委小心，这两个人不当回事。“仗打败了，小心还有个屁用！”

　　李德摆弄3团机枪阵地的命令被忽略了，但战局还是在他的摆弄下越走越臭。广昌保卫战进行了18天。以红军损兵失地而告终。红3团虽打得英勇顽强，多次受到上级表扬，但也无法扭转整个战局。

　　这一仗红一军团伤亡惨重，最后被迫撤出阵地，仅黄永胜的红三团9个连队的连级干部就阵亡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