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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胜的一生》 作者:刘明恒

第13章 激战湘江(2)

  伍禄香认为,12月I日的血战,一军团打得最残酷,损失最大的是黄永胜率领的红3团。

  12月1日,3团奉命转至夏壁田一线阻击敌人进攻。夏壁田是一个只有30余户农家的小村庄,村前是低矮的小土岭,土岭前是平坦的水田。冬天的水田没有庄稼,没有水。3团扼守在土岭上的松树林里,左侧依次是2团、1团阵地;右侧依次是2师的4团、5团、6团阵地。军团司令部设在3团右侧后,在3、4团阵地结合部水头村后的小山坡上。

  天一放亮,3团阵地便成为敌人进攻的重点。黄永胜到担任一线防御的1营进行指挥,连续打退了敌人五、六次冲击。敌人压上来,被杀回去;又压上来,又被杀回去……反复拼杀中,红军战士子弹、手榴弹打光了,就挺着刺刀、抡着大刀,向敌人头上、身上猛刺猛砍;大刀崩口了,刺刀挑弯了,就用石头、木棒与敌人肉搏;工事被炸塌了就依托战壕,战壕炸塌了,就依托弹坑,英勇顽强地抗击着敌人凶猛的进攻。黄永胜和1营在一线指挥的所有指挥员坚持在阵地上靠前指挥,危急时就亲自参加战斗。敌人在最后一次冲锋时,猛烈炮轰后数百敌军狂叫着蜂拥而上。黄永胜一向注重仪表,衣着比较讲究。他穿着一套缴获的国民党军官服装,手提着驳壳枪,加之身材高大,在阵地上特别显眼。敌军指挥官发现了他,高叫着:“抓住那个当官的!谁抓住有重尝! ”敌兵立刻向他这边涌来。

  “团长! 团长! ” 一营长刘兴隆弓着身子冲到他身边,喊得黄永胜转过头来。“这太危险了!你到后边去指挥,这里交给我。”在枪声和炮声中,刘兴隆只能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叫。

  “呸!”黄永胜狠狠地吐着嘴里溅进的土渣,又开了一枪,把枪交到左手,右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土渣。看见有个敌兵窜上来,随手用左手开了一枪把敌兵打了下去。“我不走!你快去组织战斗,别管我! ”黄永胜也扯着嗓子喊道。

  “团长! ”从他另一边又传来一个人的喊声,听声音他知道这是团俱乐部主任肖元礼。“团长,你应该回到后面团指挥所去,这里交给营里,全团的战斗等着你坐镇指挥! ”

  “不!我不走! 这里是全团战斗的关键! ” 看着涌上来的敌人,黄永胜从残缺的战壕中捡起一支步枪,依在壕沿上一枪一枪打着。这时刘兴隆和肖元礼也加入了射击。步枪弹仓里的子弹打完了,黄永胜缩回身子背靠在壕壁上拉开枪栓,四处打量想找一夹子弹。这时一夹子弹递到他眼前,是肖元礼。肖元礼再次劝他:“团长,你不能在这拼命,全团等着你指挥呢。”

  “现在就得拼命! ” 黄永胜一边把子弹压入弹仓,一边说。“命令是死守!奉命赴死,军人的脸要朝向敌人,他打不死我,我就要打死他!”他边说边推回枪栓,转身趴在壕沿上又开了一枪,再缩回来。一串敌人的子弹打在战壕上方,激起一片土沫子。“老子今天不死就要守在这!我死了,团里还有政委。现在全团的任务就是拼命! ” 他几乎在吼着,吼一句打一枪。

  阵地上到处都在激战……

  由于伤亡很大且弹药不足,3团阵地在敌军潮水般的冲击下,终被敌人突破了,黄永胜、刘兴隆、肖元礼带着阵地上的战士与敌展开肉搏战。2连指导员举着“哧哧”作响的手榴弹冲进敌群与敌同归于尽。林龙发、彭阴治带着团直人员也冲上来加入混战……正当危急之时,师预备队赶了上来,同3团一起打退了敌人这次冲锋。阵地内外躺满了敌军尸体,黄永胜与阵地上尚存的指战员们浑身血迹。黄永胜拄着步枪正在大口喘气,战士押着几名突入阵地的敌军俘虏过来,他看了一眼很好奇地走上前去。这些敌军士兵身上都带有绳子,背在身上,捆在腰间。

  黄永胜拿起敌俘身上的绳子摸了一下,不解地问:“你们带这些干么事? ”

  “我们长官说,你们红军已到了穷途末路,会被全部消灭在湘江边,让我们多带绳子捆俘虏,论功行尝。”这个俘虏是个老兵,倒也不慌,讲得很明白。

  一个上午,3团打退了敌人六七次强攻。

  1日这天l0时许,敌军瞄上了3、4团间的结合部水头村,以两个团的兵力隐蔽进王娱蚣山前,从松树林中突然向4团一个连级阵地攻击,又向3团的2、3营阵地合围上来。3团正在险境之中,水头村后的红一军团部也被敌人袭击,军团领导甚至面临被俘的危险。****、左权拔枪射击,与警卫部队一起抗击敌人,边打边撤,才安全转移。

  下午3时,杨永松在师部勤杂人员队伍中,路遇军团长****。****催促机关人员丢掉重的东西,尽快前行。一队敌机低飞呼啸而来,沿湘桂公路两边反复侦察、扫射。敌机飞走后,杨永松听到4团、5团、6团依次吹响集合号,心知坏了,我们的队伍退下来了!半夜,从师里得到消息,当日中午,我方伤亡惨重,弹药短缺,1师和2师的防线都被突破,反击未奏效,致全线撤退。3团阵地靠左翼,团长黄永胜及一个多营的部队当晚未能撤下来与师主力会合。

  1934年11月1日中午,历时5天激战的新圩、脚山、光华铺三大阻击阵地全部失守。

  在一线部队的拼死血战中,中央纵队终于渡过湘江。敌重兵合击下的绝地,被红军用几万人的牺牲打开了一条生路。红1师三个团退至西边山上鹞子江附近,利用鹞子江隘口扼守。鹞子江隘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红军居高临下,利用密集的火力阻止住湘军的追击。湘军只能望关而止。

  12月4日,敌人一早又对3团阵地发起攻击,被打了下去。黄永胜判断今日很可能是关键的一天,完全的被动防守很有可能撑不住,便指着敌人阵地对林龙发说:“我们要拿回一些主动权,不能光被敌人压着打。我准备反击一下子。你看,就是那里。”他将手指着老肖家、彭家山高地一线。“如果能将敌人从那里打退回去,我们防御纵深可以得到有利的扩大,改善整体态势,今天的仗就好打多了。”

  “好,我同意! ”枪炮声中林龙发的声音有些厮哑。“老黄,我带队上去! ”

  “不行!我管军事,你带一个营守在阵地上。”

  “那我们一起上。”林龙发是个司号员出身的政工干部,来3团前是师部的司号员,军事上是个外行,但仗打到这个份上,他也要去拼命。黄永胜深知关键时刻主官表率对战斗力的重要影响,况且几天下来他打红了眼,这时顾不了许多,便下令:“ 2营留在阵地上据守,其他人全部随我和政委出击。如果我阵亡了,按职务顺序接替我的职务;团领导全部阵亡,由营干部按编制顺序接替;营干部全部阵亡就由连干部按顺序接替!按这个原则,只要团里还有一个人,今天也要完成任务,保证红军大部队渡过江去! ”

  趁着又一次将敌人进攻打退回去的势头,黄永胜跳出战壕,驳壳枪一挥:“冲啊! ” 用短促发狠的声音发出命令后,他与林龙发带着全团向后退的敌人冲击。冲击中他一猫腰将驳壳枪插在背后武装带上,从地上捡起一支带刺刀的步枪,挺着刺刀向敌人杀去。红军突然从坡上向下冲锋叫敌人措手不及,后退的敌人很快变成溃败,向自己的阵地爬去。谁知红军并不是阵前冲击一下就缩回山上,而是追着屁股下到山沟又仰攻上来。喊杀声、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形成一片巨大的冲击波向敌军席卷而去。在硝烟弥漫中,一个师的敌军吓破了胆,被前沿败兵带动,漫山遍野地乱跑。3团的气势凝成一团冲天的旋风,将战场上的一切吹变了形,几千敌军竟然像纸片小人一样被吹得飘散开来。3团就势将防御阵地向前推进了八里,还俘虏了300多敌人。

  3团的反攻显然让敌人恼羞成怒。午后,陈诚、罗卓英几个师向在防御线上突出的3团左右翼迂回包抄,全团有陷入重围之险。因反冲锋赢得的时间使掩护阻敌任务已经完成,黄永胜当机立断,全团立即收缩部队分两路向西突围。西面是敌吴奇伟部,3团冲杀过去,上起刺刀打白刃战,两个多小时,杀敌数百,打开第一道包围圈。行不到半里,敌人又围攻了上来。肖锋与林龙发和团直机关人员也多次与敌人拼起了刺刀。黄永胜率领2营向左侧2团阵地靠拢;林龙发率团直一部和3营向右侧4团靠拢。他们高喊口号,带着部队杀入敌群,杀开一条血路,又被敌堵上;再杀开,再被堵上。在一片小松树林内混战一团,再杀敌几百,以顽强勇猛的冲击向师部方向靠去。部队这时伤亡已很大,山下密密麻麻的敌军又涌了上来。左面黄永胜带的这一路冒着敌机的狂轰滥炸,摆脱了敌人合击,与2团合兵一处稳定在一个高地上。右面林龙发带的一路撞上向阵地迂回的敌人,一边血战一边坚定地向西靠拢,分散突围,终于冲开敌军连续十几个波次的包围线,最后在兄弟部队支援下冲出重围。连日血战,3团原本2700多人只剩下不足八、九百人了。

  3团从11月25日至12月4日在湘江两岸血战一星期。在中央机关和主力部队渡过湘江后,奉命最后坚守在陂田附近掩护1师、2师撤退。这时黄永胜再无顾忌,看着手下已折损过半的部队和正在交替退出战场的友军,他觉得这个时候再要是像几天来那样死打硬拼就傻了。他仔细布兵,使防御战斗总是保持弹性和生气,有效地拦阻着攻上来的敌人。最后敌人从四面围攻上来,黄永胜见掩护任务已经完成,他便灵巧地率部队安全顺利撤出战斗。湘江边这最后一次战斗,3团凭借着红军传统的灵活战术伤亡很少,在血雾弥漫的湘江岸边,局部来了一套漂亮的八卦推手,再甩手而遁。

  中央红军至此突破了蒋介石布下的第四道封锁线。越过湘江封锁线的红军部队,进入三千界一带的大山,随即向黔东地区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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