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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胜的一生》 作者:刘明恒

第29章 天津战役(1)

  1948年冬天,黄永胜在长城冷口关隘边的高坡上,披着毛皮领的军大衣,头上一顶长毛劲舞的皮帽子,双手叉在腰上。现在他正带着刚在辽西打了大胜仗的第六纵队(第43军)进关参加天津战役。出发前,他已从****和罗荣桓那里,领受了重回第八纵队(45军)担任司令员的命令。

  东北野战军攻打平津的各部队,进入集结地域后,从12月起,先楼后开始扫清天津外围。45军在天津外围的战斗中,打得那叫一个顺!黄永胜l2月16日赶到宝坻,接过45军军长职务。重回45军,他很难不想起被当年礼送出境、离开八纵时的情景,但他心里很平和。他已经用厉家窝棚的战绩,回答了杨杖子战斗后,程子华坚持将他调离八纵时的所有说辞。大家都知道,军令,没有理由只有服从;战场,没有理由只有结果。军人用战绩说话,那还用说什么吗!

  45军也是16日刚刚抵达宝坻的,这是东北野战军出关大军中,第一个赶到天津外围的军级作战部队。他到任的同时,带来了野战军司令部下达给45军的三项作战目标任务:

  1、准备打北平可能突围之敌;

  2、攻取天津;

  3、配合第九纵队攻打塘沽。

  这天黄永胜和军政委邱会作,从野战军总部返回宝坻军部。45军领受了野战军司令员****下达的“断敌退路,包围天津”的战斗命令。

  作战会议上,根据野司作战命令,45军以一个师插至咸水沽,阻天津之敌向大沽退却,军主力攻占天津西北之北仓、刘安庄、亘兴埠。黄永胜在作战地图上用铅笔画出了3个红色箭头,一路经杨村进至南、北仓,天齐庙;另一路经杨柳青到白塘口;第三路进至小店一带。准备歼灭北平东逃之敌和天津西进之敌。

  从军用地图上看去,要合围天津之敌,能致敌于死地的就是这三处:杨村、白塘口、军粮城。黄永胜把拿下这三处要地的任务分解下去:133师为一路,以一个团于19日晨围歼天津西北杨村之敌,师主力向天齐庙攻击前进;134师为一路,向宜兴埠攻击前进。135师为一路,于21日晨进至天津东南咸水沽地区,坚决阻击天津东逃之敌,再进抵天津以西重镇杨柳青,直插天津东南要道白塘口;军前方指挥所进至赵家庄。

  135师从武清出发,一夜急行军,于2l日晨攻占白滩寺大桥后,403团进抵津西重镇杨柳青,击溃敌护路第5旅l个团,俘敌500余人;军部警卫营两个连及侦察2连,于2l日13时进攻韩家墅之敌,激战3小时毙伤俘敌保安2团1388名,荣获军首长通令嘉奖。当晚,135师又以急行军直插天津东南要道白塘口,沿途横扫独流、静海等地龟缩之敌,俘静海县县长以下2000余人,于12月22日拂晓前攻占白塘口、双港一线。当时白塘口街上的俘虏队伍,3人一列排了里把长。

  133师连夜从宝坻出发,急行军近百里,奔袭杨村,在杨村火车站激战3小时,将正欲逃跑之敌全歼,计1207名。杨村被攻占后,京津之间重要的铁路、公路干线被切断。随后,该师又于20日晨向天津近郊攻击,相继占领丁汉沟、北仓、南仓、天齐庙等敌据点。

  134师进占小淀一带监视敌人,并于20晚攻占宜兴埠。

  45军以4天时间,占领了天津城郊各主要交通要道和要点,完成了阻敌逃往北平、退往大沽口和塘沽的作战任务。

  至此,黄永胜率45军主力全部进至天津城下。

  此后,东野11月22日,电令45军主力移至天津至军粮城间,执行防敌向塘沽突围的阻击作战任务。黄永胜令134师当日24时开往张贵庄、崔家码头、东西排地一带构筑坚固阵地,并作纵深配置,阻敌向东突围;133师主力即移至李明庄、南北程林等地区,确保134师右翼安全并监视天津之敌;135师主力原地不动,确保134师左翼安全;军前指位于趟庄子;热河158师位于贯儿庄、赤碱滩。敌军陈长捷向塘沽突围的通路被45军这把铁锁锁住了。

  12月26日,我军发觉北平守敌有突围企图,野司遂于27日22时,令45军主力执行歼灭北平可能突围之敌的任务。黄永胜即令除134师留在原地,看住天津东面外,l33师迅速北上杨村,135师西进杨柳青,军前指移至杨村附近待敌。从12月18日奔袭杨村起,到27日止,在十天时间内,45军在天津外围的作战任务三次转换,全军在天津敌炮火射程之内。冒着敌机扫射轰炸,忽儿奔津北,忽儿击津西,或进津东,或转津南,时间紧,变化快,令行禁止,野司指到哪,45军就打到哪。

  看到各师的战斗状态,黄永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八纵在辽沈战役锦州外围战斗中,出过两件闻名的“衰事”──控制锦州机场犹豫不决和小紫荆山失守后瞒情不报。段苏权的作为不力,让林罗刘三个人都非常生气,甚至惊动了******,挨撸挨板子挨通报,还毙了个挎盒子枪的连长。后来攻击锦州时,八纵又成了突破最不顺利的一路,一场辉煌历史的大战,别人吃肉八纵喝汤。到了辽西会战结束奉命急扑营口时,过辽河畏难徘徊,是叫刘亚楼逼过辽河去的,但还是误了时间。结果打营口连肉带汤,都让九纵给包圆了,那叫一个窝心。纵队政委邱会作,为了完成作战任务和挽回纵队荣誉,多次撸胳膊挽袖子的,下到前线代充军事长官之职,直接指挥部队作战,连越俎代庖之嫌都不顾了。在解放军这个极讲究荣誉的队伍中,全纵队那时都脸辣辣的火烧了一般,看着别的纵队战功的眼睛都是通红的。

  但天津外围的战斗,全军上下6万人,用英勇果敢的行动告诉老司令:45军还是杨仗子三战三捷那个八纵,是虎非猫!他满意这种主力部队的斗志,有这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是他带出的兵!

  12月30日,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天津前线指挥部总指挥刘亚楼,来到45军军部。告诉黄永胜:“军委和野司决定了,要先打天津。”

  “给任务吧,别让我当预备队。”黄永胜听到作战,立马请战。

  “这次不让你当预备队!” 刘亚楼也摆出大方的样子,然后掰着手指头数着:一纵、二纵、七纵、你们八纵、还有九纵、特纵等六个纵队加六纵17师、还有十二纵一个师。一起参加攻打天津。你部要于后天全部集中于天津东北地区,形成对天津的包围。刘亚楼两手一圈作了个包围的手势。

  讲起刘亚楼,闻名天下。他与黄永胜可是老熟人、老上下级了。长征路上他是红一军团一师师长,黄永胜是他手下三团团长,一路过关斩将;到了东北,他是野战军司令部的参谋长,黄永胜是纵队司令。两人没少在一起打硬仗巧仗,脾气都是一样的大,也没少掐架斗气,可配合起来熟手熟路。

  刘总指挥一下令,45军各部就立马动了起来。

  12月31日,45军各部队迅速由各处向天津东北地区集结。1949年1月1日,133师进入范家庄、荒草坨、东西堤头、趟温庄一带;135师进入孙家庄、大毕庄、徐家庄、欢坨、温家房一带;l58师位于小店、宜兴埠、刘安庄、贺庄一带:134师进入梅厂镇及其以南地区。纵队部移至刘快庄。

  1月2日,各路大军完成对天津的包围。

  天津前线指挥部的作战会议上,确定了攻打天津总的作战指导原则: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分割围歼,先吃肉,复啃骨头。

  守天津的,不仅有陈长捷率领的13万大军,还有完全现代化的坚固工事系统,以及多河道多洼地的复杂地理条件。

  为了确保围攻天津,逼近敌人,做好总攻前的一切准备工作。东方向攻城各部队于1月7日至12日,扫除津东地区敌外围零星据点。13日,各攻城部队全部在城垣前占据了攻击出发阵地。

  黄永胜带领各师师长,一次又一次到前沿,摊开地图,对照敌人的情况,逐一进行观察研究,分配各部队的攻坚任务。

  刘亚楼制定的作战计划,全军的主攻方向选在西城和平门,由38军和39军并肩向西突击;东城民族门至民权门一线由44军、45军并肩向东突击,实际为助攻方向,但由于兵力强大,随时也可转为主攻方向。这两路东西对进的部队,规定在金汤桥会师。46军则作为另一路助攻,由南向北突击。此时,解放军攻城部队兵力、火力强大,又有着在东北攻坚作战的扎实训练和多次实战经验,胜券在握。

  这天,天津北城门大开,一队身穿形形色色服装的老少百姓手持白旗,从城内贯而出,要到攻城前线指挥部和谈。这支平民组成的队伍,便是天津市参议会派出的和谈代表,当然,里面就有陈长捷的密探。

  之前,刘亚楼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45军与黄永胜一起研究作战,他马上意会到其中的奥妙之处,却故作不解地问:“永胜,参议院的老先生们,出来谈兵家主事,你看这其中可有什么文章?”

  黄永胜反问过去:“莫不是他们和谈是假,刺探是真?”

  刘亚楼笑而不答地说:“咱们来个顺手牵羊之计,怎么样?”

  黄永胜会心地说:“看来这个陈长捷高明得很,咱们就顺他一次心。”

  “我到城北接见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攻城指挥部设在城北,继而主攻方向也会选在城北。给他一个错觉。”

  “这样,我们就可以示形于北而攻于东西,那陈长捷就捉襟见肘、首尾难顾了。”黄永胜右手竖起大姆指大声笑了起来。司令部里响起一片笑声。

  刘亚楼止住笑声,说:“我看,见了他们之后,再加点作料,你从城北打炮轰他一阵,让陈长捷坚信我们从城北进攻。”

  “我再把配给我们纵队的装甲兵也派过去,摆个阵势来个全套的。好你这个福建佬,‘海水不可斗量’, 你鬼得很哟! ” 黄永胜笑指着刘亚楼说。

  “你这个湖北佬九头鸟才厉害呀!” 刘亚楼嘴上从来不会吃亏,反击了一句。

  在刘亚楼接见和谈代表前,45军各师正紧张地在民权门外进行攻城准备,军部突然命令,军直属炮兵和配属的坦克、装甲车拉到城北,大咧咧地摆开了架势,下级们很是不解。这是黄永胜心有灵犀地打出了刘亚楼疑兵之计的第一拳;刘亚楼演戏般地在城北接见老先生们,当然是第二拳;在接见和谈代表时,刘亚楼故意坦言如陈长捷不投降,我军定于一月14日对天津发起总攻,话是实的,到了陈长捷的耳朵里就成了虚的,他果然不信,这是第三拳;然后45军的155、105口径重炮向北城城墙和工事炮击20分钟,那就是第四拳了。

  是夜,陈长捷果然上当,把守城主力151师,从城中心防区匆忙调往城北。

  在这之后,刘亚楼又专门找黄永胜单独谈了一次。刘亚楼指着墙上大幅作战地图说:“我准备总攻那天,l0点开始,炮火两个小时压制,l2点全线总攻。但你负责的民权门这边,八纵要先一步发起攻击,将敌人的注意力引到你这边来,关键是他的纵深重炮和机动兵力,要引向东面来,让李天佑、刘震他们12时才攻,可以有效减轻他们的压力,保证第一主攻方向突破。你这里只要动了,暂时突破没突破没关系,但是12点一到全钱总攻,你可不能落在后面。老黄,不然,你这个长脸没面子,我这个圆脸也没面子喽!怎么样,有没有困难?”

  黄永胜说:“不就是先攻一步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那提前多少时间为合适?”

  “你说怎么好?”刘亚楼干脆地问。

  “敌人火炮的射向标定和机动兵力,准备好转向我这边来就可以了吧? ”黄永胜看见刘亚楼点了点头,接着说:“十分钟够了吧?”

  刘亚楼也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说:“够了,提早太多战斗节奏不易衔接。”

  黄永胜说:“那好!我就提前20分钟发起攻击,而且出全力打。不过话说清楚,到时如果我真的突破了,我就全军向里攻,我可不等李天佑、刘震他们,我先打到金汤桥,我是不是就是第一主攻了?”

  刘亚楼问:“没让你们纵队当第一主攻你不服气?”

  黄永胜说:“我清楚,八纵还是小弟弟,一纵二纵可是林总的宝贝疙瘩,响当当的老主力。我想争,你这个大总指挥能答应?你不毙了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刘亚楼说:“你记仇?”。

  黄永胜理直气壮地说:“那不可能!可你又要我跑得快,又要我一路叫唤,我又不是火车头。说起来,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这把刷子铁打的。你要让我们争,我就敢争出个名堂来!”

  “好你个黄永胜! “ 刘亚楼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看这样:“不管第一、第二、第三主攻,谁先攻到金汤桥,谁就是攻城头功!也让邓华、詹才芳他们有个争头吗!”

  黄永胜兴奋地说:“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刘亚楼说:“是我说的。”

  让45军先一步从民权门发动进攻,陈长捷的防御关注重点原先已经上当,放在了北面。现在东面一攻,他在瞬间就会发生更大混乱与误判,他放在城中心区的重炮会掉头向东轰击,机动兵力也会向东移动。38军、39军发起攻击时他就会犹豫,不能决断。在玩了一手示形于北,而攻于东西后,接着再来一招示形于东,而厉于西,一套组合拳真打顺了。刘亚楼这招数还真是漂亮,可以有效减轻主攻方向上两个纵队的突破压力,保证主攻打在敌人最脆弱的一瞬间。但这个方案明显要45军承担更大压力与牺牲,第一主攻方向的两个军,在战后的荣誉将是最大的。这种看起来吃亏的压力黄永胜没意见,甚至有几分快意。但他硬骨头要啃,肉还要吃,光荣也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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