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心里抑郁太多,怨天尤人,不光是无法处世,也无法养德;不但无法养德,也无法保身。
“原文”
大抵胸多抑郁,怨天尤人,不特不可以涉世,亦非所以养德;不特无以养德,亦非所以保身。中年以后,则肝肾交受其病。盖郁而不畅则伤木,心火上烁则伤水。余今日之目疾及夜不成寐,其由来不外乎此。故于两弟时时以“平和”二字相勖,幸勿视为老生常谈,至要!至嘱!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大概心里抑郁太多,怨天尤人,不光是无法处世,也无法养德;不但无法养德,也无法保身。中年以后,肝肾就都会因此而得病。因为抑郁不畅则伤木,心火上升则伤水。我现在所患的眼病以及夜里失眠,原因都不外乎此。所以我对两位弟弟时时劝以“平和”二字,千万不要把这话视为老生常谈。
范例11:致四弟·述养身有五事
“原文”
澄弟左右:乡间谷价日贱,禾豆畅茂,犹是升平气象,极慰极慰。此问军事贼自三月下旬,退出曹、郓之境,幸保山东运河以东各属,而仍蹂躏及曹、宋、徐、泗、凤、淮诸府,彼剿此窜,倏忽来往。直至五月下旬一张牛各股,始窜至周家口以西,任赖各股,始窜至太和以西。大约夏秋数月,山东江苏,可以高枕无忧,河南皖鄂又必手忙脚乱。
余拟于数日内至宿迁桃源一带,察看堤墙,即于水路上临淮而至周家口。盛暑而坐小船,是一极苦之事,因陆路多被水淹,雇车又甚不易,不得不改由水程。余老境日逼,勉强支持一年半载,实不能久当大任矣。因思吾兄弟体气皆不甚健,后辈子侄,尤多虚弱,宜于平日请求养身之法,不可于临时乱投药剂。
养身之法,约有五事:一曰眠食有恒二曰惩忿,三曰节欲,四曰每夜临睡洗脚,五曰每日两饭后,各行三千步。惩忿即余篇中所谓养生以少恼怒为本也。眠食有恒,及洗脚二事,星冈公行之四十年,余亦学行七年矣。饭后三千步,近日试行,自矢永不间断,弟从前劳苦太久,年近五十,愿将此五事立志行之,并劝沅弟与诸子行之。
余与沅弟同时封爵开府,门庭可谓极盛,然非可常恃之道,记得己亥正月,星冈公训竹亭公曰:宽一虽点翰林,我家仍靠作田为业,不可靠他吃饭。此语最有道理,今亦当守此二语为命脉。望吾弟专在作田上用工,辅之以书蔬鱼猪、早扫考宝八字,任凭家中如何贵盛,切莫全改道光初年之规模。
凡家道所以可久者,不恃一时之官爵,而恃长远之家规,不恃一二人之骤发,而恃大众之维持。我若有福,罢官回家,当与弟竭力维持。老亲旧眷、贫贱族党,不可怠慢,待贫者亦与富者一般,当盛时预作衰时之想,自有深固之基矣。(同治五年六月初五日)
“解读”
澄弟左右:
乡里谷价越来越低,禾苗豆苗茂盛,还是一派升平气象,十分快慰!敌人自三月下旬退出曹、郓境内,幸保山东运河以东所属州县,但仍然蹂躏了曹、宋、徐、泗、凤、淮几府,你这里剿,他那里窜,忽来忽去。直到五月下旬,张、牛各股,才窜到周家口以西,任、赖各股,才窜到太和以西。大约夏天秋天几个月,山东、江苏,可以高枕无忧。河南、皖、鄂,又必会手忙脚乱。
我准备在几天内到宿迁、桃源一带,视察堤墙。从水路去临淮而到周家口,盛暑坐小船,是很苦的差事。因为陆路多被水淹,雇车又很不容易,不得不改由水路。我年纪越来越接近于老,勉强支持一年半载,实在不能再久担大任了。我想我们兄弟身体都不太好,后辈子侄尤其虚弱,要在平日即求养身的方法,不可临急乱看郎中乱吃药。
养身的方法,大约有五个方面:一是睡眠饮食有规律;二是制怒;三是节欲;四是临睡洗脚;五是两餐饭后,各走三千步。制怒就是我文章中所讲的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眠食有恒及洗脚二事,星冈公行了四十年,我也学了七年,饭后三千步近日试行,从此永不间断。弟弟从前太劳苦,现已年近五十,应把这五个方面的事立志做下去,并劝沅弟和子侄们坚持做下去。
我与沅弟同时封爵开府当督抚,门庭可说极盛一时,然而,不是长久可以倚仗的。记得已亥正月,星冈公训竹亭公说:“宽一虽成为翰林,我家仍然靠种田为业,不可靠宽一吃饭。”这话最有理,今天也应当以这句话作命脉所系的教诲。希望弟弟在作田上用工夫,辅以书、蔬、鱼、猪、早、扫、考、宝八个字,任凭家里如何富贵兴盛,切不要改变道光初年的规模。
凡家道可以长久的,不是倚仗一时的官爵,而依靠长久遵守家规。不依仗一两个人的骤然发迹,而依靠大众的维持。我如果有福,罢官回家,当会与弟弟同心竭力维持。老亲旧戚,贫困的族党,不可以怠慢人家,对待贫困的与对待富有的一个样,在兴盛时要想到衰落时,那自然便有深厚坚实的基础了。(同治五年六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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