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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升职记》 作者:鲜橙

第十六部分

 ☆、第 63 章

 
  张家连着两辈都是儿子多女儿少。张氏父亲那一辈,张老太太生了六个儿子后才开始生女儿,倒是一口气连着又生了仨,可前面两个都夭折了,最后却只落下了三姑娘。
  张老将军当时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将门嘛,只要儿子够多就好了。而且那个时候成祖还在世,张家也不敢搞什么联姻,老老实实地低头娶媳妇就行。
  待到了张氏这辈,男多女少的形势依旧没有什么改观。
  张放这里前几个孩子都是儿子,就两个嫡女,除了我这个嫡长女张氏,张二姑娘已是嫁了贺秉则,没得嫡女可嫁茅厕君了。
  张氏二叔那里也差不太多,倒是有个嫡女,不过今年虚岁才不过十三岁,还不到许嫁的年龄。
  剩下的三叔、四叔之类的,就更别提了,有的眼下还没能生出女儿来。
  杨严看出我的惊讶,嗤笑一声,说道:“应该是靖阳张翎的女儿,我和九哥将你们家女儿扒拉了一遍,也就是他的长女符合条件。不过那丫头今年才十三,我前年去靖阳时倒是在街上碰到了一回,不大点的丫头骑一高头大马,抽得那马发疯一样地跑,就这样一个野丫头,还貌美品淑,嘿!你们家人也真敢睁眼说瞎话!是不是都拿你当女则用了?”
  我没心思理会杨严话语里的讥讽,心里只一个念头,果然不出所料,一旦确定我这个皇后要没用了,张家便要打算抛弃我这个女儿了。
  他们听从我的意见,打算正式与茅厕君结盟,可却不相信我这个齐晟的皇后可以起什么作用,于是,便要送另外一个女儿过去了。
  哪怕这个女儿才刚刚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我不说话,杨严也停下了嬉笑,目中似有怜悯之意,轻声问道:“你是个什么打算?”
  我失笑,反问他:“这话应该你问你九哥,问问他是个什么打算。”
  杨严默默看了我片刻,说道:“九哥说,既执手,永相候。”
  我闻言微微一怔,抬眼看向杨严,感叹道:“酸,真他妈酸啊!你从哪听来的这么肉麻的词?”
  杨严惊讶地挑眉,“哎?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听这个吗?戏文上可都是这么写的。”
  我鄙视地瞧了杨严一眼:“戏文上还说穷书生能娶丞相女儿呢!你信吗?”
  杨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九哥说问问你的意思。”
  这还用问吗?我不由冷笑,如果他毫无此意,早已是直接拒绝,哪里还用得到来问我!
  我想了想,笑道:“我的意思是没意思。”
  杨严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嘲弄地撇了撇嘴,答道:“就是没意思,你只要把这话捎到了,他自会明白了。” 
  杨严没说话,沉着个脸往床下爬。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下了床,低声问他道:“你飞檐走壁进来的?那功夫好学吗?”
  杨严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答道:“好学,你去重新投个胎,从头学个十几年也就会了。”
  我琢磨着投胎这事不太好办,还得去找司命星君那厮商量商量再说。
  送着杨严出了内殿,就看到外面正躺在地上昏睡的写意,我这才又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又赶紧嘱咐杨严道:“对了,叫楚王帮着查一下写意这丫头,据她说她有个弟弟扣在齐晟手里,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杨严问我:“哪个是写意?”
  我指了指他脚下,“哪,就是你脚边上的那个。”
  杨严低头看了看,应道:“行,知道了。我给她用了迷药,过不一会就能醒了,只会当自己打了个盹。”
  我点了点头,眼看着他手已扶到了殿门上,心中忽然十分地不舍,想也不想地说道:“明儿再来啊!”
  杨严的身子就僵了一僵,转回头神色怪异地看我。
  我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尼玛,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呢?
  杨严却是嘿嘿地笑了,低声问道:“真拿我当奸夫了?”
  他这样一说笑,我的尴尬之意反而没了,索性咧着嘴笑道:“哪啊,这分明是青楼姑娘送客用的客套话。”
  杨严脸皮子没我厚,顿时笑不下去了,掩饰地轻咳了两声,转身出了殿门。
  我透过门缝探了探头,就见他身子轻巧地往上一跃,手已是攀住廊檐翻身上了屋顶。我放了心,爬回床上继续睡觉,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齐晟不杀我,是因为我是张家的女儿。
  张家高看我,是因为我是齐晟的皇后。
  赵王、茅厕君等人肯理会我,是因为我是齐晟的皇后、张家的女儿。
  离了张家女儿和齐晟皇后这两个身份,就我这个人来说,其实狗屁都不是。
  这一切我明明都很清楚的,却依旧混到这么个凄惨的境况,我真是个蠢货。
  白忙活两年多,上不能讨老板欢心,下不能得员工忠心,内无心腹宫女内侍,外无得力重臣猛将,眼看着连自己娘家都打算要另谋出路……
  若不是齐晟放张老太太进宫这事引起了我的怀疑,我怕是就要真的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倒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不知怎地就落了水,那水冰凉,沁人心骨,我被冻得一个劲地哆嗦着,心里还庆幸反正自己会水,淹不死的。于是我就拼命地划水,眼看着就要上岸了,岸边却突然多了一个齐晟,轻轻一脚就将我重新踢入了水里。
  我不屈不挠地继续往岸上爬,他站在岸边一次又一次地将我踢入水中。
  最后一次的时候我终于急了,跃起身来高声骂道:“齐晟,你大爷的!”
  这一骂不要紧,人一下子从梦境中挣扎了出来。
  睁眼一看,齐晟正黑着个脸站在床头,绷着唇角看我。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立刻将我残存的两分睡意立刻震了个干净!我“噌”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后退了退,戒备地看向他。
  自从上次之事以后,他虽然经常来我宫中,却只去后殿看小娃娃。
  我也不想见他,所以算着他快来的时候,就赶紧叫乳娘把小娃娃送回后殿去,自己则躲入寝殿。
  如此一来,我们两个已是多半月没打过照面了。
  他负着手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沉默地打量我。
  我紧张之余不忘瞥了一眼外面,见天还黑着,一时有些糊涂眼下到底是什么时辰,杨严走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怎么我睡了这么长的一觉,外面天还没亮?
  我下意识地掩紧了睡袍的衣襟,就见齐晟的眉头明显地皱了皱。
  我也觉出自己这个反应太没气场了,赶紧又松开了手,故作淡定地对齐晟说道:“皇上,做这档子事要的是你情我愿,这样才有乐子。你若是真想,我配合你,保证你叫你快乐,可你若是想用这个羞辱我,我只能说你错了,又不是没睡过,我孩子都生了,早就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难堪了。”
  齐晟就静静听着,既没有被我激怒,也没有暴走。
  我面上带着紧张之色,脑子却是在飞速地转着,他突然出现在我床前,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省得我费尽心机找机会与他“坦露心扉”了。
  可不知怎地,脑袋还是一阵阵地发晕,身上也没什么劲,我索性又躺下了,暗暗思量着今儿这事要怎么说才不会引起他新的怀疑。
  我闭上了眼,酝酿了一下情绪,压下眼眶中涌上的一股热意,这才又哑声说道:“齐晟,咱们都坦白了说点真话,怎么样?”
  好半天,才听得齐晟淡淡说出一个“好”字。
  我扯着嘴角自嘲地笑笑,说道:“我很佩服你,齐晟,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心思深沉,这般能忍的人。”
  齐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只静静地站着。
  “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在暗中促合张家和楚王的联手,知道我一直在谋取太后之位,但你却一直隐忍不发,因为你很清楚,只要一日宫内没有皇嗣诞下,我就没法起事。所以你才会一直不肯睡后宫,甚至为了避免有人浑水摸鱼将有孕女子混入宫中,你连女色都暂时戒了。”
  这才是他登基之后就不再亲近女色的真正原因,去他大爷的洁身自好,至情至性,贯出情种吧!
  我睁开眼,平静地看着那缀着各色香囊的帐顶,上面有花开富贵,有龙凤呈祥。
  “你为新帝,虽然名正言顺却根基尚浅,再者宋太后曾主持后宫多年,多年的势力不是一朝可以尽除的,所以你能做得只是忍,在忍耐中暗中谋划,在朝臣中培植自己的新晋实力,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说到这里,我停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你忍了两年,然后上天给你送来了一个机会,云西叛乱。你虽然做出举棋不定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就定了杨豫去平叛,因为只要杨豫带兵一走,楚王那里就失去了依仗,可以由着你揉捏了,是不是?”
  齐晟没有回答,其实我也不用他的回答。
  我笑了一笑,又说道:“可这样好的机会,若是只除去了楚王一个就太可惜了。于是,你就想,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把张家也牵扯进来就好了。可我这个人实在太小心了,行事又畏首畏尾,一日没见到你有儿子来继位,我便一日不敢放开了胆子去促成张家与楚王的合作。于是,你就决定要推我一把了。”
  这才有了此次的封宫之事,连宋太后都进不得我的兴圣宫,可齐晟却允许张家进来探望我。
  他就想着我会因身份泄露而心神大乱,会怕他容不下我,会沉不住气,会给张家一个错误的信号。
  我无声地笑了,也亏得张老太太入宫,叫我对齐晟的用意起了怀疑。
  然后赌博一般,明知道他是在给我挖陷阱,既不知道他为什么挖这坑,也不知道这坑到底有多深,可我还是壮着胆子跳下去了。
  于是我不光顺着他的心意将我的朝不保夕的境况都告诉了张家,我还帮他扇了一场风。
  他很满意,后面虽继续封着兴圣宫,却没有再为难我。
  待到了后面杨豫平叛,杨严入宫,我这才总算明白了过来。前情后续这么一联系,一点通,全盘皆通了。
  齐晟对我步步算计,而我破釜沉舟,如他所愿地一步步走到今天,把张家和茅厕君全部都压在了他面前,只为了让他相信我此刻已是走到了末路,为了给自己求得一个翻身的机会。
  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很清楚,自从我踏上“太子妃”这条道,我就已没了回头路可走,唯一能的善终的职位就是“太后”,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公主、郡主。
  我也没那命去做公主、郡主,张家一旦谋反,最先被赐死的就会是我这个张氏皇后。
  最关键的一场战役已经打响,这一场仗我只能胜,不能败。
  我转头看向他,心中组织着自己的言词,想压下心中的不屑,却那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轻弯了上去,“你其实很早以前就觉察出我的异处了吧?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此刻需要了,你这才猛地发作,然后我的心神终于乱了,终将张家推向了楚王,于是,不可能的联姻也要成了。”
  齐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你很聪明。”
  我自嘲地笑了笑,“事后聪明而已,你还有什么打算?只牵扯进来一个张翎,还是要借机剪除整个张家?”
  齐晟轻声答我道:“北疆不能乱。”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是只借机除去张翎一个了,除去了张家的半个臂膀,从此以后张家再不能兴风作浪。
  我又问道:“贺秉则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是不是?”
  齐晟答道:“是的。”
  我轻轻地笑了笑,“也就是张二姑娘那样的小姑娘才会相信男人会为了爱情抛弃家族父母。”
  齐晟没有说话。
  我默了半晌,决定进行这场谈话中最重要的部分,我得告诉他,我的灵魂本应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
  这事关着齐晟以后对我的喜恶,我不能叫他以后面对我的时候有心理障碍。
  我深吸了口气,忽地低声说道:“齐晟,你那晚问我到底是男是女,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经常问,我曾被人当男人教养了十几年,然后又被换回了女身,那人说我原本就该是个女子,是他们的失误才有了这番曲折,以后,我只能用这个肉身活下去。”
  我停了停,转过头静静看他,“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过死,可是却没那个胆量。”
  齐晟问我:“现在就有这个胆量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现在依旧没有。再说都已经认头做女人了,生孩子这么大的罪都受了,再死就太亏了。”
  齐晟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勾。
  我心中一动,看着他问道道:“该你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晟点了点头。
  我便问道:“我现在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恶心?恶心到连我的存在都不能容忍?”
  齐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没有。”
  我平静道:“既然这样,齐晟,我还是继续给你做皇后吧。这世上没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了,不会替娘家争权,不会与宫妃争宠,替你管理后宫,教养子女。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更别说我在这个世上完全没有根基,可以完全被你控制在手里。”
  齐晟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来,过了好一会后,问我:“你求什么?”
  我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平安康泰,衣食无忧。”
  殿内很静,静得似乎可以听到齐晟绵长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应我道:“好。”
  就这一个字,再无多言。
  我暗想这八个字果真好用,不管说的人是否真心,听的人却是都当真了。
  我从床上起身,郑重地整理着身上的睡袍,仿佛那就是繁复庄重的皇后翟衣,待将细小的褶皱都抚平了,这才臣服地给齐晟匍匐下去,将额头抵在手背之上,虔诚地说道:“臣妾谢主隆恩。”
  齐晟久久没有回声,再抬头时,殿内早已是空荡荡的。
  我心中一松,身子一下子栽倒在了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其
  实不用我求,齐晟也会继续叫我做皇后,因为他还得用我这个张氏来安抚张家剩下的一半人,来告诉朝臣们张翎遭祸只是受了楚王的牵连。
  如果没猜错,齐晟连张翎的性命也不会要,他只会罢了张翎的兵权,然后把张翎好好的软禁起来,借以表达对对张家的退让,以及对我这个皇后的敬重与宠爱。
  他要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态度。
  既然如此,我就向他表现我的卑微。不就是以退为进吗?韩信尚能受□之辱,我算什么?
  我一面用手揉着两侧的太阳穴,一面暗暗发狠地念叨:玩吧,看最后谁玩死谁!现在不就是比乌龟吗?你能忍,老子要比你更能忍!且耗着吧!
  写意端了个玉碗进来,柔声说道:“娘娘总算醒了,先起来把药喝了吧。”
  她上前扶我坐起,我却是瞅着那碗里黑乎乎的药汤子惊讶,“怎么回事?好好的喝什么药?”
  写意眼圈红了红,低头道:“前天夜里娘娘起了高热,都昏睡了快两整天了。”
  我怔了怔,恍然大悟。
  我说我怎么感觉这一觉睡得这么长呢,想不到竟是病了。
  这可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生的第一场大病,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等再把小娃娃抱过来玩的时候,她都快不认识我了,一到了我怀里就哇哇大哭。
  我突然意识到这样带孩子不行,不管怎样她都是我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总这样交给别人养可不行,别到最后养出一个和我不亲的来。
  有了这样的考量,我放在那小娃娃身上的心思便多了许多,每日里大多时间都与她混在一起,只到了晚间才叫乳娘把她抱回暖阁里去睡觉。
  期间齐晟又来了几次,每次依旧是看看小娃娃就走,也与我碰见了几次,神色尚算自然。
  有一次我与写意一起去哄小娃娃张嘴,想看看她到底长牙了没有。可没想到我俩哄了半天,小娃娃仍是紧闭着嘴巴,丝毫不受诱惑。
  正没招的时候,齐晟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见状上前伸出两指捏住了小娃娃的下颌,轻轻一掰就叫小娃娃大大地张开了嘴巴。
  他淡淡说道:“看吧。”
  尼玛,你这动作做了多少才能做得这么熟练啊!
  我被他这娴熟的手法给搞得一愣,回过神来后就急忙大叫道:“松手,松手!”
  怀里的小娃娃很配合地哇哇大哭起来。
  齐晟呐呐地松开了手,一直淡定的脸上有些尴尬之色。
  我很是无语,只能低头柔声细语地哄小娃娃别哭,好容易哄得她停了哭,她却一脸委屈地向着齐晟张开了胳膊……
  齐晟唇角绽出浅淡的笑意,伸手将她从我怀里抱了过去,还轻瞥了我一眼,其中的得意之意不言而喻。
  我心中暗暗骂着这小丫头真是个没良心的,面上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有了这小娃娃在当中缓和气氛,我与齐晟已近决裂的关系迅速地缓和,待到了二月下旬的时候,齐晟终于解除了对兴圣宫的管制。
  
 
 
 
☆、第 64 章
 
  “大病初愈”的我去太皇太后宫中请安,满脸慈祥的太皇太后叫我上前,用手轻拍着我的手背,怜惜地说道:“皇后这些日子可清减了许多,要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我低垂着个头装柔顺的,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又说道:“这阵子朝中对云西用兵,皇帝年轻气盛,忙起来也是丝毫不顾忌自个的身子,皇后也要多多看顾他一些。”
  我依旧是点头,却暗道这倒不用我操心,有江氏在大明宫,定然会将齐晟的身心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心里虽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敢说破,不然要是叫太皇太后知道害了赵王的“狐媚子”眼下又到了齐晟身边,只怕这老太太能亲自冲到大明宫去除妖去。
  这一次可不是一碗打胎药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又念叨了半天,这才放我去太后宫中去请安,又看似随意地与我笑道:“前两日她还提起皇后娘家的堂妹呢,说是听说不只容貌好,性子也好,要替老九求娶呢。你这次去了,她少不了要向你打听那女孩子的情况。你可别一味自谦,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老太太也想早日看到老九娶媳妇呢。”
  我明白了她的暗示,恭顺地点头道:“臣妾知道了。”
  到了太后宫中,太后宋氏果然向我提起了张翎的女儿,不过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的意思,只是行使了一下告知的责任,说是已命张家的人去靖阳接那丫头去了,希望在她到盛都之后,我能以长姐的名义接她来宫中玩耍两日。
  事态至此,已是完全按着齐晟设定好的方向在发展。
  心里难免有点淡淡的失落,茅厕君到底也是舍弃了我。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利益合作嘛,谁还没有个三心二意的时候啊,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
  问题是怎么才能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回到兴圣宫,却发现绿篱那丫头等在那里。
  我惊讶过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叫写意赶紧把她送走,这丫头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来宫里,胆子也太肥了些!
  绿篱却是平平稳稳地曲膝给我行了礼,说道:“臣妾请皇后娘娘万安。”
  我觉察到了她自称的不同,不再是奴婢,而是臣妾,这么说她已是接受了赵王孺人的身份。我笑了笑,问她道:“你怎么来了?”
  绿篱低垂着头,闷声闷气地说道:“皇上召赵王殿下进宫问话,臣妾惦念皇后娘娘,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她声音虽还保持着平稳,我却看到有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她的脚边上,很快就在青石砖上晕成了一小片水渍。
  我叹了口气,想从身上翻出块帕子来给绿篱,可摸了半天也没能摸出来,只得向写意伸了手,这才要了块帕子给绿篱递了过去,“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样一说可不要紧,绿篱竟然用帕子捂住了嘴闷声哭了起来。
  我没法子,想耐心地等着她哭一段落再说话,可等了半天不见她有中场休息的意思,只得忽地抬头冲着殿门喊道:“皇上。”
  就瞧着绿篱身子一僵,立刻停了哭声,惊惧地看向门口。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她道:“赵王对你可好?”
  绿篱对于我刚才用齐晟诈她的行为很是气愤,用红红的眼睛气呼呼地瞪着我。
  我不由笑了,道:“好好地和他过日子,他是个厚道人,不会亏了你的。”
  绿篱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反正是嫁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好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不知道赵王听见这话会有什么感想。
  我正感叹着,赵王却是一脸怒气地来了。我不由得惊了一跳,暗道他这耳朵也太长了些,难不成在宫墙外面就听到这话了?
  赵王潦草地给我行了个礼,气哼哼地在椅子上坐下了,只一个劲叫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绿篱早已是站起身来,极其狗腿地端了杯茶给他递过去,柔声劝道:“王爷先润润嗓子,有事慢慢说。”
  我很是鄙视地瞥了一眼绿篱,问赵王道:“怎么了?”
  赵王一口气灌了整杯茶水,这才说起齐晟今天召他去大明宫的事来。其实就芝麻大一件小事,赵王府的马车夫出门的时候横了些,打了一个御史邻居家的小舅子的二姐夫。
  可没想到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喽!
  那御史就不干了,上奏痛陈赵王纵仆行凶,洋洋洒洒一大篇,把赵王简直是骂了个狗血临头,还不带一个脏字的。
  不过是几个奴仆之间打个架而已,云西那边还成千上万的人集体械斗呢,国家不还得管饭呢嘛!齐晟最初没理会,就想着息事宁人地过去就算了。可没想到那御史不干啊,上奏了几次见没回音,干脆就领着几个“兄弟”直接跪到大明宫里去了。
  齐晟没辙,只能将赵王召了过去,提溜到那几人面前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又叫他给挨打的人出了汤药费,这才算哄了那御史带着“兄弟”走人。
  赵王觉得很恼火,屁大点的事都要往他的人品上扯一扯,这马车夫和人斗殴,和他赵王的人品有个毛关系?
  绿篱听了也是愤愤不平,“这些人才是整日里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管了东邻管西舍,要我说也别和他们动嘴皮子,直接用布袋套了头,揍上一顿再说!”
  她这话一出口,我与赵王两个顿时都默了。
  嘿!你当那御史也像赵王那般容易打吗?
  绿篱怯怯地看看赵王,又看看我,乖巧地低下头去。
  赵王原本满腔的火气立刻全灭了,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绿篱,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的。”
  绿篱小媳妇一般,低垂着头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点头。
  我瞧她模样可怜,只得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打圆场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吃中饭了,都早些回去吧。”
  赵王没话说,领了自己不靠谱的媳妇老实地出了宫,临走的时候却又与我说道:“皇嫂,今儿皇上一早儿起来就开始召见朝臣,怕是连中饭都顾不上用了,皇嫂要是有空闲,不如去大明宫走走。”
  赵王突然提出这个建议,叫我不觉有些意外,仔细去瞧他的神情,却也没能瞧出什么异样来,只好随意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他们两个,我把写意叫过来问道:“灶上熬得可有粥?”
  写意还当我自己要喝,答道:“有,今儿备得有百合红枣粥和山药莲子粥,娘娘要喝哪种?”
  我稍稍琢磨了一下,叫写意端了一砂锅山药莲子粥,跟着我一同去大明宫看看。
  大明宫就在兴圣宫南边,离得倒是不远,走不多时便到了。
  因为我很少来这大明宫,所以守在殿外的小内侍看到我时,脸上有难掩的惊讶之色,一溜小跑地迎过来给我问了安,这就要进殿去替我通报。
  我拦下了他,问道:“皇上还在议事?”
  小内侍点头道:“召了楚王殿下和几位大臣在议云西之事。”
  听到茅厕君也在这,我心中一动,便让写意将那锅莲子粥交给小内侍,说道:“你将这粥送进去,我在偏殿里等一会儿,待皇上议完事再说。”
  说着便要转身往偏殿走,走到门口了却发现那小内侍还跟在我屁股后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奇道:“怎么了?”
  小内侍吭哧着不答话,只用眼往偏殿内瞄。
  我顺着他眼神往里面瞥了一眼,顿时明了,就见江氏一身普通的宫女衣装,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内,那小模样,真真地我见犹怜啊!
  我脚下顿了顿,神色自若地迈入了殿内。
  江氏淡淡一笑,起身向我微微曲了曲膝盖,轻声道:“皇后娘娘。”
  我略略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到那小内侍还端着锅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外,不由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小内侍神情窘迫,忙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又回头问江氏:“饿了吗?要不要来碗粥?山药莲子粥,熬了许久了,软糯香甜。”
  江氏稍稍一愣,那小内侍却是手上一晃,差点把那砂锅都给扔了。
  那锅山药莲子粥足足熬了两个多时辰,可是费了不少的火,我生怕小内侍再给我糟蹋了,忙叫写意把那锅接了过去,吩咐那小内侍说道:“你带着写意去那边看看,若是皇上他们能得空,就给他们每人都上碗粥,垫一垫肚子。”
  小内侍口中虽应着,可脚下却不怎么动地方,只偷偷地瞥江氏。
  我一看这情形明白自己是指使不动他了,只能转头问江氏道:“要不你跟他一块送过去?”
  江氏摇了摇头,与那小内侍说道:“你去吧,皇后娘娘这里有我伺候。”
  小内侍得了她这话才转身带着写意走了。www.xiaoshuotxt.net
  偏殿内只剩下了我与江氏,好一阵沉默之后,我才没话找话地问道:“姑娘……贵姓?”
  江氏噎了一下,不冷不热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姓苏。”
  姓苏?这么说是改随母姓了。
  我抬眼细看江氏,见她身材虽然平板如昔,可面色却比上次见时红润不少,此刻虽做宫女打扮,却也是神态自若,不卑不亢,颇有大将之风。
  弱女做得,王妃做得,宫女也做得,这也算是个复合型人才了。
  我有意邀她进后宫发展,便试探地问她道:“苏姑娘在这里待得可习惯?”
  江氏唇角微勾,“有什么惯不惯的,皇上叫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罢了。”
  三句话不到就把齐晟抬了出来,生怕我不知道她与齐晟之间关系似的。
  我叹了口气,真情实意地劝她说道:“映月,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不是长久之计,跟着我回后宫吧,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有我去挡,总能给你一个名分的。”
  江氏看我片刻,却是讥诮地笑了,说道:“皇后娘娘,有名有份又能怎样?困在后宫尺方的天地里,与其他女子争宠,每日里盼着他的临幸,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吗?谢皇后娘娘好意,映月不愿意。”
  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我无语,看她也不像是能心平气和与我说话的样子,索性也不和她费这个口舌了。
  又坐了片刻,写意从外面进来,先瞥了江氏一眼,这才凑到我耳边说道:“皇上和那几位大人都用了粥,奴婢帮着送进去的,看样子像是也快散了。依奴婢看,娘娘不如这个时候过去,也好与那几位大人碰个面。”
  写意说完了,还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非常认同的她这话,做好事不留名的时代还没到来呢,再说我又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点了点头,再顾不上理会江氏,忙带着写意起身出去。
  写意掐的时间刚刚好,我这里刚走到正殿门口,就看见那几位朝臣从殿内鱼贯着出来。我忙停下了步子,往旁边让了让,然后端着第一夫人的范,微笑着看向他们。
  走在最当头的是当朝宰相,后面还跟着一串子的尚书,这伙子人刚喝了我这个皇后送来的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都上前来给我行礼。
  我赶紧免了他们的礼,又关切地问了他们几句闲话,这才叫他们下去了。
  茅厕君比他们晚了片刻,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声唤道:“皇嫂。”
  多日不见,茅厕君依然玉树临风,风采如旧。
  我有心与他说上两句,可碍于周围眼线太多,只好略略地点了点头,说道:“楚王殿下辛苦了。”
  茅厕君微微欠了欠身,答道:“职责所在,臣弟不敢妄称辛苦。”
  我顿了顿,又问道:“好些时日不曾见过杨严了,他可还在盛都?”
  茅厕君的嘴角便有些上扬,“还在,他一直想着要进宫探望皇嫂,说是早前皇嫂吩咐他找的东西已经寻到了……”
  他正说着,早前进去的那个小内侍已是在门口唤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茅厕君便停下了话,冲我笑了笑,又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了。
  我整理了一下心绪,跟着那小内侍进了殿。
  殿内侍立的人极少,齐晟正坐在御案后翻看着奏折,听到我进来只撩了撩眼皮,然后就又把视线放到了手中的奏折上,淡淡问道:“粥是你熬的?”
  我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写意为了给我买好,定是将那粥描述成了皇后亲手熬制的。我忙点了点头,答道:“是。”
  齐晟又说道:“太甜腻了,下次少放些糖。”
  下次?我这里还发愣呢,齐晟那里却是抬眼向我看了过来,问道:“有事?”
  我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于是,齐晟复又低下头去了。
  我瞧他看得这样专注,又觉得自己站这也挺尴尬的,便又说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回去了。”
  齐晟头也没抬,只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我忙转了身往外走,临出门时又听得齐晟突然说道:“云西正在用兵,国库紧张,皇后看着把后宫的用度裁减一下,以做国民表率。”
  我怔了下,回过身对着他恭顺地应了一声“是”,这才走了。
  待出了大明宫,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写意忽地几步蹿了上来,难掩兴奋地叫道:“娘娘,娘娘,皇上叫您明日再来呢。”
  我心中一直琢磨着齐晟说的那几句话,闻言脚下顿了顿,转头惊愕地看着写意,“他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写意很是肯定地点头,“皇上亲口说下次啊,下次啊!”
  什么时候“下次”就等于“明日”了?
  我很是无语,可瞧她这一脸的雀跃,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正左右为难着,脑中忽地一亮,一下子想到了削减后宫用度的法子,想了想,便吩咐写意道:“也好,从明日起,你每日里都给大明宫送一次。”
  写意奇道:“娘娘不去?”
  我笑了,“我是皇后,哪里能次次都亲自去,有你去就够了。”
  估摸着这丫头觉得我说得有道理,郑重地点了点头,第二日果真端了一锅粥打着我的旗号送了过去。
  第三日,除了写意,黄贤妃那里紧跟着也煲了汤,亲自送了过去。
  第四日,陈淑妃、李昭仪等也
  不落人后地加入了送汤水的队伍。
  第五日,往大明宫送饭的队伍越发地壮大了起来……
  第六日,齐晟终于怒了。
  我被齐晟叫了去,用不阴不阳的话连挖再讽地训了几句,带着一脸的怒气回了兴圣宫,直接交待写意:“去,把后宫那帮子不消停的女人都给我叫了来。”
  写意看我面色不善,不敢说话,一溜小跑地去了。
  我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想着一会儿得好好地指着黄贤妃几个的鼻子骂一顿,怎么也得先把从齐晟那受得气撒出来才好,然后再考虑怎么把要办的事情都一下子解决掉。
  可真面对着那一帮子娇滴滴的女人,我这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用手指头将她们挨个地指点了一遍,最后只能长叹了口气,商量道:“能都活络点嘛?就不能换个这糕那糕的送送吗?非得送汤送水的?还笑!就说你呢,猪脚黄豆汤你也敢送,真当皇上坐月子呢?”
 
☆、第 65 章
 
  黄贤妃赶紧用帕子掩了口,乖顺地低下头去,“臣妾知错了。”
  其余几个也俱都老实地承认了错误。
  见她们认罪态度还算诚恳,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能知错就好,剩下的就是怎么“改”的问题了。
  我首先强调了一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主旨,然后又分析了一下“云西正在打仗,国家还很不富裕”的严峻形势,就“各宫如何给齐晟送吃食”这一问题进行了具体的安排部署后,又从此事发散开来,说道后宫日后的建设上来。
  众人听得很是入神。
  待我后面提出“皇帝轮宿制”时,李昭仪已是专注地连口茶都顾不上喝了,只端着茶杯呆愣愣地看我。
  陈淑妃瞪大了杏眼看着我,惊愕地问道:“皇后娘娘,您说以后要众宫平等,轮流着伺候皇上?”
  我郑重地点头,说道:“家和万事兴,只有后宫和谐稳定了,皇上才能不被后宫所扰,专心朝事。可人人都说要后宫和谐,姐妹友爱,这个和谐友爱如何而来?说直白了就得是雨露均沾。谁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谁进宫也不是为了守活寡来的,大伙既然都是抱着同一个目的进得宫,没得旱得旱死,涝的涝死。”
  这大白话虽然粗俗,可它易懂啊,这话一说出来,众女眼睛里都快能冒精光了。
  黄贤妃紧张地盯着我,问道:“皇后娘娘既这么说,可是已有了安排了?”
  这事我考虑好几天了,还真有个大概的想法了。眼下听她问,便说道:“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太成熟,我说出来,你们大伙也跟着参谋参谋。”
  话音未落,她们几个已是异口同声地叫道:“娘娘快说。”
  我笑了笑,故意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直到她们几个脸上都带出急色来,这才说道:“咱们皇上是个节制之人,满打满算宫里有名分的不过你们几人,咱们也别论什么大小位份了,轮着排吧,一人一天的,再给皇上留两天休息的空,也差不多刚好一旬了。前一阵子皇上忙,往后宫里来的少,以后总不会一直忙下去。咱们得把这个事情形成一个制度,皇上若是不往后宫里来也就罢了,来了就得按着日子往各宫里去,至于那天能不能沾得雨露……那就看各位自己的神通了。”
  话说完,殿内一片寂静。好半晌,黄贤妃才涨红着脸问道:“娘娘此话当真?”
  “真,自然是真,比真金白银都真!”我笑道。
  李昭仪思量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道:“那以后再有新人晋位怎么办?”
  “自然是加入序列,跟着排队。咱们呢,既不欺负新人,也不能辜负老人,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年纪稍长的黄贤妃与李昭仪就紧着点了点头。
  陈淑妃估计数学不太好,刚才一直没说话,只低着头板着手指头数,这会子总算是数清了,惊喜地问我道:“娘娘,这么说咱们每人每月都能轮上三天?”
  多新鲜吧,您才算明白啊?
  我笑了笑,打着官腔答道:“眼下来看是这样的,不过日后要是进了新人,数量上可能还会有些变化。”
  王昭容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此刻也出声道:“皇后娘娘顾惜我等,臣妾们十分感激,只是皇后娘娘不应与臣妾们一同而论,您是后宫之主,理应与臣妾们区别对待才是。”
  我忙摆手:“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搞特殊,讲特权,我身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不能坏了规矩。”
  黄贤妃几个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生怕我再改主意,忙着上来和我敲定事情的细节。
  捎带着脚的,我把后宫的裁减计划,乃至下一年的工作安排、财务预算、人事调动等诸多议题也都提了出来,就着大伙讨论“皇帝轮宿制”的热度,也一下子都敲定了。
  果然心齐好干事啊!
  不过因为我还缺少主持大规模妇女会议的经验,到后面就有点压不住会场了,被这帮子女人吵得头晕脑胀,连脑仁子都跟着疼起来了,待会议完毕,两个耳朵里已是灌满了嗡嗡之声。
  期间,写意几次给我做眼色,可惜一直没能得到发言的机会,等我再想起来给她走个后门的时候,她早已经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热闹了多半天,第一届后宫大会终于圆满结束。
  会后总结,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通过这次大会,整个后宫首次团结在我这个皇后周围。
  写意这会子才逮到机会与我私聊,一脸焦急地埋怨我道:“娘娘!您怎么能由着性子胡来呢!皇上那里定会恼了您的啊,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各宫轮宿啊!这事怎么也得事先和皇上打个招呼的啊!”
  她每句话后面都带个“啊”字,充分表达了她强烈的感情。
  我笑了,不在意地说道:“这不还只是想法呢嘛,还没落实到实际中去呢。再说了,你觉得齐晟最近可会宿在后宫?”
  写意略一思量,摇头道:“眼下云西战事正紧,皇上每日里都是宿在大明宫的。”
  我点头:“就是嘛,那你还着什么急?”
  写意一噎,顿时没了话。
  我起身往内殿里走着,很是肯定地安慰写意:“后宫用度一下子裁减了那么多,怎么也得给大伙个甜头尝尝,放心吧,齐晟不会因为这事和我计较的。”
  事实证明,齐晟果真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与我计较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留宿后宫的打算。
  黄贤妃几个白白激动了几日,然后发现“皇帝轮宿”不过是挂在空中的几张大饼,待回过味来,自个宫里的人也裁了,兜里的私房钱也捐了,身上的衣服首饰也少了,碗里的大米白饭都快换成菜团子窝窝头了。
  她们终于也怒了。
  又恰好赶上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莺飞草长,万物闹春,于是这怒火来得便有些凶猛。我被这怒火烧得招架不住,只能带着写意去大明宫找齐晟。
  齐晟听我说明来意,挑高了眉毛看我,问道:“你叫朕回后宫去安抚她们?”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慰安”,不过这词我实在不敢用,只十分小心地说道:“主要是为了叫皇上放松一下,整日里埋头政务对身子也不好……”
  齐晟不说话,只把手中的奏折往案子上随意地一扔,身子也懒散地往后靠了过去,微微抬着脸,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这话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停了片刻,改口道:“女子青春短暂,一旦韶华失去,怕更是天颜难近。黄氏她们几个又都是跟着皇上从东宫里过来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即便不喜她们,看在她们无辜的份上,也该多怜惜怜惜。”
  齐晟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仍是没有说话,
  我一看这小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只能低下头坦白道:“皇上叫臣妾削减后宫用度,臣妾没本事,只好许了大伙以后宫中雨露均沾。”
  齐晟微微眯了眼,问我:“你这是拿朕去送人情了?你可知后宫因何而在?”
  我忙抬头,辩解道:“没有,我开始是寻思着你怎么也不往后宫里去,要旱大家都旱着,也没什么好讲论的,可没想着……”
  “没想着怎样?”齐晟冷声问道。
  我从他这话音里已是听出怒气来,可又不能不答,只好小声答道:“没想着春天到了,大伙都旱不住了。”
  齐晟愣了一愣,然后怒极而笑,寒声问我:“你说得这叫什么话!你这叫什么皇后?”
  我垂了眼皮,沉默片刻后,可怜巴巴地轻声说道:“我以前从没做过皇后,也没管过这么多女人,我只当大伙都相互迁就些,日子才能和顺……这次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会改正的。”
  许是看我认错态度十分良好,齐晟没再继续发火,殿内又一次沉默下来。
  我琢磨着做女人装委屈也得有个度,想了想,说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告退了。”
  齐晟没应声。
  我默认他这就是同意了,便屈膝向他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往外退去。没想到齐晟那里却是忽地问道:“先去哪里?”
  我一怔,答道:“先太皇太后那里问安。”
  齐晟不说话,只绷着嘴角看我。
  我顿时明白过来,忙答道:“黄氏、陈氏、李氏几个,哪里都行。”
  齐晟阴沉着脸,深吸了口气,略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当天夜里,齐晟就去了淑妃陈氏那里。WWW.xIAOshuotxt.Net
  第二天后宫就沸腾了。挂在半空中的饼竟然被人咬到了,这就说明这饼并不是虚的,而是一张实实在在的,香喷喷的肉饼,虽然挂得高点,但也不是咬不到的。
  黄氏几个顿时有奔头了,虽然还在继续旱着,却纷纷来我兴圣宫赔礼道歉,说自己前几天性子太暴躁了,还请我这个皇后多多包涵。
  我很大度地原谅了她们,并表示只要表现好,雨露早晚都会有的。同时,也给她们打了预防针,皇上去了陈淑妃那里,并不代表接下来就会轮着去各位那里。眼下云西平乱,皇上政务繁忙,根本没心思往后宫里来,所以还请大家继续忍耐。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话,齐晟后面果然一连在大明宫宿了四五日,这才又在李氏宫里宿了一夜。
  倒是真应了那句话,“春雨”真他妈贵如油啊!
  轮的频率虽然比原先设想的低了许多,不过总算是“轮”起来了,黄氏几个终于是消停下来了,于是,后宫终于和谐了。
  作为皇后,我很欣慰,同时,对于被“轮”的齐晟,也不禁有些同情。待他“轮”完黄氏那里出来之后,我一时心软,便给他送了一碗滋阴壮阳的补药去,顺便表达了对他如此支持我工作的感谢之情。
  没想着齐晟却是忽地怒了,非但一扬手把我那碗汤药给泼了,还用手指了我的鼻尖,咬了半天牙,最后却是说了一句:“张芃芃,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我就觉得吧,可能是昨夜里黄氏忒热情了些,这才搞得齐晟有这么大的火气。
  我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待出了大明宫却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写意就叹了口气,劝我道:“娘娘,您这样早晚会把皇上的心意给耗尽的。”
  耗尽?这才是刚刚开始,怎么会就救耗尽了呢?要知道这男人,你越是不把他当一回事,他才会越惦记着你,这就叫欲擒故纵啊!
  我回头瞥了写意一眼,叹息地摇了摇头,姑娘啊姑娘,你虽然很聪明,但还是太年轻了些啊!
  
 
 
 
☆、第 66 章
 
  三月里,江北靖阳守将张翎的长女张茶茶终于到了盛都,在太皇太后的殷勤暗示以及太后的亲切关照下,我乖乖地将这小丫头召入了宫中。
  小丫头一看就是常日里长在室外的,肤色已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圆脸,浓眉大眼,唇形很漂亮,两个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不笑也带出两分喜气来,虽然红扑扑的脸蛋子带着一团孩气,但身量发育得倒是极不错,个子不低,而且已能隐隐看出些少女起伏的曲线。
  我领着她往太皇太后与太后宫中都转了一圈,太皇太后很满意,太后那里却像是有些失望的样子。
  太后的心情我很理解,若我有个茅厕君那般的儿子,却迫于无奈找了这么个媳妇,估计我撞墙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张茶茶不够好,而是她这风格明显和茅厕君不搭。这样的女孩子,应该给她配个雄壮英武的少年将军,而不是玉树兰芝般的茅厕君。
  不过,我这里还来不及感叹“姻缘”二字,就开始头大,这丫头果真像杨严说得那般,她实在是太活泼了。
  刚见面的时候还知道拘束些,第二天就把我的兴圣宫当自家院子一般逛了个遍,然后第三天竟扯着我的袖子求道:“皇后大姐姐,你整日里坐在这宫里不觉得烦吗?这会子春光正好,咱们去打马球吧!”
  我刚还享受着少女的撒娇,可待她把话说完,吓得我赶紧甩开了她的手,快拉倒吧,你叫我一个马都骑不利索的人和你去打马球?
  我活腻歪了吗?
  张茶茶不依不饶,重新又坐过来扯我的袖子央求。我这人最怕小女孩缠我,又说不得硬话,只好推脱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了齐晟再说。
  两人正磨叨着,齐晟却是从外面进来了,张茶茶吓得忙撒了手,小心地退到了一旁。
  我站起身来,带着张茶茶给齐晟行礼,心中纳闷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呢?
  齐晟随意地坐在了椅上,抬眼看向张茶茶,态度温和地问道:“和你姐姐说什么呢?”
  我忙给张茶茶做眼色,可她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眨着大眼睛看着齐晟,一派天真地答道:“姐姐说现在春光正好,想去打马球呢,可又怕皇上姐夫不愿意。”
  尼玛,女人不论大小,瞎话都是张口就来!
  我被这丫头气得差点吐血,可当着齐晟的面又不能斥责她,只得赶紧补救道:“她是小孩子心性,我哄她玩呢。”
  齐晟眼中却是带上了些笑意,问张茶茶道:“你想去打马球?”
  张茶茶一面点着头,一面把我也抬了出来,“姐姐也想,不过她不好意思和皇上姐夫说。”
  齐晟听了含笑瞥了我一眼,对张茶茶说道:“好,既然这样,明儿正好休沐,咱们明儿就去。”
  张茶茶喜不自禁,忍不住拍着手欢呼起来。
  齐晟笑了笑,转头问我道:“葳儿呢?”
  我一面引着他往后殿走,一面答道:“这会子怕是还在午睡,皇上过去看看吧,她睡得也够多的了,叫乳娘把她混醒了就好了,省的夜里又不睡了。”
  跟在后面的张茶茶就叫道:“皇上姐夫,明日咱们把小葳儿也带了去吧,皇上姐夫教她骑马。”
  还不到六个月的小娃娃,刚才会爬,你叫她现在就学打马球?
  我听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载倒在地上,多亏了身侧的齐晟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身形。
  齐晟不露痕迹地松开了手,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笑着对张茶茶说道:“好,也带葳儿去。”
  我给张茶茶使了个眼色,她很是自然地上前两步,小孩子一样挤在齐晟身边,同他说笑着往后殿而去。
  我故意落后一步,与他们二人拉远了,低声问后面跟上来的写意道:“怎么回事?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写意低声答道:“杨豫将军在云西初战告捷。”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齐晟今日会这样高兴,原来是云西打了胜仗。
  写意顿了顿,飞快地抬眼瞥了我一眼,又小声说道:“今日太后还请永昌侯夫人去张府里为楚王殿下向三姑娘提了亲。”
  原来如此。我原地站了站,忽地很想笑。
  后殿里,齐晟与张茶茶已是在逗弄着葳儿玩耍。
  “快叫父皇,叫父皇!”张茶茶手中拿了只小小的拨浪鼓,一边逗着葳儿开口说话,一边将拨浪鼓摇得“梆梆”作响,引她伸着肥肥的小手去够。
  齐晟却是抬眼向我看了过来,脸上虽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可眼眸深处却有着一抹探究之色。
  我笑了笑,神色如常地走上前去,熟稔地从乳娘怀中把葳儿抱了过来,冲着张茶茶说道:“她才多大,哪里就能学说话了,快别白费劲了。”
  张茶茶笑嘻嘻地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向齐晟屈了屈膝盖,转身向外跑了去,人都出了殿门了,又转了回来,从门口探出头来,叫道:“皇上姐夫,你可说了明日里带我和姐姐去打马球的,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
  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叫人看着不由不喜欢。
  齐晟也笑了,朗声答她道:“君无戏言。”
  得了他这句话,张茶茶这才满意地跑开了。
  我转头随意地问齐晟:“皇上这两天政务不忙?”
  齐晟伸出手指来叫葳儿攥着,眉眼间带着舒展的笑意,答道:“还好。”
  我又笑着问道:“那今儿晚上皇上打算去哪个宫里?”
  小样吧,你今天来我这不就是故意来气我的吗?难道我就不会呕你了?
  我不等他开口,便又接着说道:“该轮到王昭容那里了吧?昨儿她到臣妾这来时还自责呢,说自己性子木讷,不会讨皇上欢心。臣妾劝了她,说皇上喜欢的就是她这种内秀的人。如果皇上今儿政务不忙,就去王昭容宫里坐坐吧。”
  我这话一说完,殿内顿时寂静了。
  齐晟面容僵滞了片刻,忽地勾着唇角笑了笑,看也不看我地应道:“好,朕知道了。”
  当天夜里,齐晟果然就去了王昭容处。
  待宫女将这个消息禀报给我时,张茶茶小姑娘正缠着我问盛都打马球有什么讲究,闻言一脸的悲戚之色,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她那双年少而健壮的双臂,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大姐姐,你想哭就哭吧。”
  我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我正愁着摆脱不了这小姑娘的纠缠,眼下见她如此,少不得要利用一下她的同情心,就假兮兮地在她怀里哽咽了几声,然后装作一副万念俱灰、悲伤难抑的样子,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叫人带着小姑娘下去休息。
  张茶茶脸上带着与年龄不衬的忧愁,一步一回头地跟宫女出去了。
  我赶紧回过头来交代写意,快叫厨房熬上一碗滋补的汤药,趁着宫门没落锁呢,赶紧给齐晟送过去。
  写意一听就给我跪下了,带着哭音地求我道:“娘娘,您就别和皇上呕了,按日子早就该轮到咱们兴圣宫的,您要把皇上推到别处去也就算了,偏偏还要送那东西呕皇上。”
  我问她:“你去不去?”
  写意这回很是坚决地摇头道:“奴婢不去!奴婢还没活够呢。”
  见她如此,我倒是乐了,也不与她着急,只又吩咐了一个叫小福儿的宫女去干此事。小福儿十三四岁年纪,性子活泼,腿脚也利索,很快就回来了,禀道:“皇上把汤药留下了,说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还嘱咐娘娘明日别忘了带着三小姐去球场。”
  我点了点头,又着人将明日里齐晟要组织打马球的消息给各宫里送了去,吩咐大伙早点来兴圣宫集合。
  然后,我就洗洗睡了。
  这一觉很是好眠,第二天睁眼起来时,只觉得四肢通泰,神清气爽。
  外面宫女进来禀报,说黄氏几个早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我忙叫了写意过来帮我梳洗,写意给我挽着髻,轻声问道:“皇上只说了叫娘娘带着三小姐去球场,娘娘领着黄氏这帮人,会不会惹皇上不高兴?”
  我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击球嘛,人多才热闹啊。”
  待梳洗完毕,写意给我换了一身火红的骑装,又拉着我整理了半天脸上的妆容,这才放了我出殿。
  殿外,张茶茶早已是等得直跺脚了,见我出来便扑了上来,摇着我的胳膊叫道:“大姐姐快些,一会就要晚了。”
  我笑着应她好,眼光却在黄氏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个个穿了一身骑装,分明是英姿飒爽的打扮,却还带着娇柔媚态,真是姹紫嫣红各有风骚啊。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叫乳娘抱好了葳儿,正打算带着这一队人马杀向马球场,大明宫的小内侍却是跑来了,气喘吁吁地传话道:“皇上昨夜里睡得有些迟了,这会子还没起,请皇后娘娘等一等再过去。”
  大伙都是一愣,相互瞅了瞅。
  王昭容向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众人后面缩着,一般情况下都没人注意她。眼下小内侍这么一说,大伙这才发现王昭容竟也是没来。
  黄氏最不会隐藏心思,当时脸色就变了。
  那小内侍看了看大伙,又瞄向我,十分小心地说道:“皇上还说,王昭容昨夜里伺候的辛苦,今儿早就不叫她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这话一出可不要紧,立刻便听得有人恨恨地冷哼了一声。
  我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打发了那小内侍回去。
  周围立刻有人上前煽风点火道:“皇后娘娘,您看王氏轻狂的,还伺候的辛苦,再辛苦还能下不来床不成?”
  自然是有辛苦的下不来床的,不过那得是男主角天赋异禀才成!平心而论,齐晟能力是有的,不过他是个很自制的人,一般情况不会如此,难不成是我昨晚那碗汤药的功劳?
  我心里正疑惑着,黄氏几个却都嘟着小嘴揉起小手绢来。
  我一看这不成啊,不能叫这一伙子女人把怨气都撒我这啊,得想法子挽救一下啊,既然雨水沾不着,叫她们看看云彩也行啊。
  我先叫了人出宫去邀请赵王、楚王等几个年少俊美的皇室宗亲子弟进宫来打马球,又打发了张茶茶小姑娘带着葳儿和乳娘先回后殿等着。
  这才把黄氏几个嫔妃都让进了殿内坐着,轻咳了两声,劝说道:“这种事情嫉妒不得,皇上又不是没去过你们几个那里,人家王昭容排得这样靠后,不也是没说什么嘛。”
  黄氏拧着手中的帕子,红着脸不甘地叫道:“娘娘,可皇上在臣妾那的时候从来……”
  “行了!”我打断她的话,你自己没本事把齐晟榨干,你怨得着谁呢,有本事你也折腾齐晟一整晚啊,你也可以下不得来床,请不了安啊!
  不过这话太露骨了些,说出来实在不雅,我只能用上了暗喻,若有所指地说道:“大伙的心情我理解,不过雨水就那么些,要想一下子都浇透了不现实,慢慢来吧,轮到时候若嫌雨下得少,自己就辛苦点,想法子多攥那云彩两把,拧出点水来。”www.xiaoshuotxT.NET
  殿内猛地静了一刹那,然后便听得“噗”的一声,坐在最末位的李昭仪就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给喷出来了。
  刘丽妃和她坐得近,脸上被喷了不少,面上虽恼怒,却也不好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只红着个脸,低头用帕子沾脸上的茶水。
  倒是坐在我下首的陈淑妃是一贯的镇定,不知是心理素质好还是反应慢,面色如常地端起了茶杯。
  要说还是黄氏是个爱上进的好姑娘,上来就抓住了我话中的重点,歪着脑袋思量片刻,十分好学地问我道:“自己辛苦点?可是要怎么攥那云彩呢?”
  话音一落,紧接着又是“噗”的一声,这回陈淑妃终于喷了。她坐得离我近,自然不敢冲着我喷,关键时刻动作很是迅速,立刻向另一个方向转过身去了。
  于是可怜的刘丽妃又被喷了一身,也有些急了,抖着手指继续用帕子擦身上的茶水,红着眼圈质问:“怎么就可着我一个欺负?”
  我一看她那身衣服实在要不得了,连忙叫了写意带她下去换身我的衣服。
  回过头来,黄氏还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呢。
  我干咳了两声,强撑着说道:“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写意很快就带了刘氏出来,我抬头看了看外面,觉得赵王与茅厕君几个也快到了,又怕黄氏再真的缠着我问如何攥云彩这事,忙起身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别叫皇上等着咱们,大伙先过去吧。”
  说完赶紧带着这伙子女人往马球场走。
  因成祖喜打马球,所以在宫廷内专门辟得有马球场,不过皇宫甚大,又不能骑马,等我带着大大小小一队人马一路逶迤地赶到马球场时,倒是比从宫外赶来的茅厕君与赵王等人还要晚了些。
  茅厕君一如既往地和杨严形影不离,两人均是头束金冠,脚踏乌皮靴,身穿紧身窄袖绣袍,更是显得膀宽腰窄,长腿翘臀,看着都养眼。
  赵王这回也没落单,竟带了绿篱来了。
  我心中一喜,不及过去与她说几句私房话,就见另外一个入口处齐晟也来了,身后跟着的不是王昭容,却是一个身形单薄的白衣少年。
  因着江氏的缘故,我对白色有点敏感,下意识地多了看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猛地惊觉过来,这紧跟着齐晟身后的白衣少年竟然就是扮了男装的江氏!
  这回可好,呆得不光我一个了,别说我身后的一伙子人都是傻了眼,就连对面的茅厕君与赵王几个都愣住了。
  其实对于江氏的存在,别说赵王与茅厕君自是都知道其中曲折,就连黄氏、陈氏等妃嫔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幽兰殿的事情。
  可江氏曾经的身份毕竟在那摆着,又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大伙就琢磨着不管暗底下齐晟待她怎样,那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再说,你就是在意了,你也没法子不是。
  可没想到齐晟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把江氏给带出来了,虽然是换做了少年装扮,可尼玛你以为这样大伙就认不出了吗?你多少也给换个色啊,咱能不穿白了吗?
  真是他大爷的叔可
  忍婶不可忍啊!
  我头一个反应就是,这回热闹了。
  若我不是这个皇后,我乐得场边上看热闹去。可我现在是皇后啊,是后宫大总管啊,不管是身后的黄氏等嫔妃也好,还是赵王那边的绿篱也好,出了事都是要归我管的啊。
  用法律术语来说,我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啊!
  黄氏等人惊愕之后,空气中便开始弥漫着暗潮涌动的愤怒。
  张茶茶小姑娘那里还嫌不乱,一脸诧异地看我,问道:“大姐姐,皇上姐夫身后的那人是谁?看着像是个女的啊。”
  我没工夫搭理她,紧忙着回头去看黄氏几个,小声却色厉地吩咐道:“都给我忍住了!谁敢给我惹事,我就叫她大旱三年!”
  黄氏几个相互瞅了瞅,都低下了头没说话。
  我顾不上太多,只当她们是答应了,用前所未有的利索身姿飞身上马,又紧着往绿篱身边跑。那丫头死活是不能上场的,齐晟本就恨她恨的牙痒呢,她若是再敢对江氏做个手脚,齐晟那里怕是死也不会放过她了。
  场地另一边,绿篱身跨骏马手提缰绳,正杀气腾腾地望着对面的江氏,大有横刀立马的气势。
  我上去探着腰就去拽她的缰绳,还不及张口,绿篱已是狠声说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叫那贱人好看!”
  说完看也不看我一眼,一抖缰绳往场中央飞驰了过去。
  我的手就不由得一哆嗦,略一迟疑,果断地调转马头往齐晟与江氏那边奔了过去。
  得!劝不了甲方,那就劝乙方吧!
  齐晟已经上马,江氏却落在了后面,手上牵了匹胭脂马,正弯着小蛮腰整理着裤脚。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齐晟,走到了江氏面前,从马背上伏□来,好声与她商量道:“那个……苏……姑娘,咱们商量一下,咱们两个都不上场了,去那边看看小娃娃,聊一聊天,叙一叙旧,也加深一下感情……怎么样?”
  说着,我便给她指已经被乳娘抱上看台的葳儿。
  江氏直起身来瞥了一眼葳儿那处,眼神有片刻的怔忪,我心中一喜,刚以为自己把她给说动了的时候,她却冲我挑了挑嘴角,讥诮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可惜我君命在身,怕是不能承你这份情了。”
  说完便也轻巧地跨上了马背,追随着齐晟而去。
  走在前面的齐晟还专门勒停了马,回头笑着看过来,待江氏追上去了,两人这才并辔往场中而去。
  我一时都看傻了。
  新欢逢旧爱,前妻见继室,大房遇小三,编制内的对编制外的……这热闹可是大发了!人脑袋都快能打出狗脑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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