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老头没听清。
“钟小飞。”李春天重复。
“哦,”老头重复到,“钟小飞,记住了,我告诉他。”说完,扶着老太太上楼去了。
李春天看着他们进了楼门,并没有离开,颓然又坐了回去。她好像没有力气走路了。
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从楼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吵嘴,小女孩个个都是伶牙俐齿,就像她和老大小时候。其中更瘦一点的那个数落身边戴绒线帽子的,“就为二十块钱,你就那么说我,你自己没觉着惭愧嘛?”
绒线帽子也不含糊,“怎么我惭愧呢?那是姥姥给我的钱,你背着我一人儿全花了,你怎么一点儿没脸红啊?”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嘛!你仔细想象,自从咱俩出生到现在你真心真意为我做过什么?三班那‘大鸟’天天放学截你,谁给你摆平的!花你二十块钱你就这样,我给你当妹妹我真是到了血霉了,我真当够了!”
“拜托,我只比你早生出来四分钟,咱俩一边大好不好,别动不动就叫我让着你,让着你的,你瞧你那样儿,我不让着你你都跟狼似的,我让着你,你还不把我给吞喽!”
“行,那就这样,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理谁咱俩。”
“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戴绒线帽的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鬼脸。
瘦瘦的老二恨恨瞪她一眼之后,决绝地离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来补上一句,“以后,狗再跟我借作业本!”
老大有点底气不足地回敬到:“狗再看我的连环画!”说罢,朝另一个方向跑出去。
李春天兀自笑了出来,多么像当年的她和李思扬。每家的孩子都会这么吵吧,互相叫骂,不是驴就是狗,有时候说走了嘴连家长也给饶上,比如老大小的时候就经常数落她:“妈生你之前是不是踩了狗屎了,你怎么那么笨!”要不然她就会一本正经地说:“老二,昨天妈跟我说实话了,其实你根本不是她生的,是下班路上捡的!”她言之凿凿,临了还嘱咐李春天,“千万别说我告诉你了,妈不让我说。”而李春天总是信以为真,哭着入睡。
说来也奇怪,大多数人家中的老二都是比老大更伶俐一些,李老二算是一个特例吧。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李春天身上暖烘烘的,就像回忆的感觉。为什么人人都爱回忆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人总是本能的为那些过去的再不能重现的日子添加一些温情色彩。
回到车上,李春天又趟了一会儿,她给远处的老大拨去了一个电话。这几天大概是在忙着交待生意上的事和整理回北京的行囊,老大都没给她来电话。
“你干嘛呢?”李春天试探性问了李思扬一句,如果她忙,就等晚上她打过来。
“没事,算帐呢。”李思扬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妈怎么样,还生气呢吧。”
“嗯。”
“哼,生气也没用,我跟她说了,以后这样的亲戚少往我这招呼,不嫌丢人!”李思扬说起来还是恨恨的。
“嗯,我跟爸也这么说……老大,刘青青要跟张一男离婚……”
那边一阵沉默,接着传来老大的一声“哦”。
李春天接着说,“因为你。”
“哦,知道了。”
气氛变得有点怪异,搁着遥远的时空,她们仍能感觉到彼此的压抑。
李春天又说:“我跟刘青青说了,如果离婚是因为你的话,我可以向她保证,保证以后你永远不会再跟张一男有任何的往来……”
李思扬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语重心长般的说到:“老二,别傻了,你说的话只能代表你自己,你谁都代表不了。”到底是亲姐妹,口下留了许多情,之前刘青青把她说得更惨,说“你连自己都代表不了”,在她亲姐姐这里,李春天好歹还能做回自己的主。
李春天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耐着性子强调:“老大,你们都是结婚的人……”
李思扬一笑,“你想什么呢老二!谁也没想离婚不是嘛?”
“那你搞的这叫什么事儿!你玩什么暧昧!”李春天彻底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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