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莺与玫瑰

　　一个饱读诗书的年轻人站在花园里的橡树下，难过地自言自语：“她说，如果我可以送她一朵红玫瑰，她就愿意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当我的舞伴；可是，我的花园里偏偏没有红玫瑰！”

　　橡树上有一个鸟巢，里面住着一只夜莺。夜莺听到年轻人的话，好奇地探出头来，她的目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投向这个一脸沮丧的年轻人。

　　年轻人继续抱怨着：“如果我有一朵红玫瑰，我就可以拥她入怀，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深情地跳一夜的舞，但是现在我只能枯坐一旁，眼巴巴看着她从我的面前走过……啊！我读了这么多的书、有这么多的学问又有什么用？只因为没有红玫瑰，我一辈子的幸福就要毁了！”

　　说到后来，年轻人慷慨激昂地握紧了拳头，不久，便掩面哭了起来。

　　一只绿色的小蜥蜴在草丛里问着同伴：“奇怪，他哭什么？”

　　“是啊，他怎么了？”翩翩飞舞的蝴蝶也问小雏菊。

　　夜莺回答了大家的问题：“他是为了一朵红玫瑰而哭。”

　　“一朵红玫瑰？”小蜥蜴、蝴蝶和小雏菊纷纷叫起来，“这实在是太滑稽、太荒唐了！”

　　夜莺可不这么觉得。她望着年轻人，满怀感动地想着：“啊，他真是一个有情人，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在多少个宁静的夜晚，我向群星歌颂爱情的美丽，现在，我怎么忍心让这个有情人为爱情所苦呢？”

　　想着想着，夜莺打定了主意：“我一定要送他一朵红玫瑰！”

　　她扑扑翅膀，飞到花园的中央，停在一株玫瑰花丛上。

　　“请给我一朵红玫瑰，”夜莺说，“我会为你唱一首最好听的歌作为报答。”

　　然而，这株玫瑰却摇摇头：“很抱歉，我是白玫瑰，去找我弟弟吧，他就绕着老日晷生长，也许他可以给你一朵红玫瑰。”

　　夜莺飞到老日晷附近，那儿果然有一株玫瑰。“请给我一朵红玫瑰，”夜莺大声说，“我会为你唱一首最好听的歌作为报答。”

　　但是，这株玫瑰也摇摇头：“对不起，我是黄玫瑰，去找我表弟吧，他就生长在那个年轻人窗前的小花坛里，也许他可以给你一朵红玫瑰。”于是，夜莺又飞到年轻人的窗前，对着花坛里的玫瑰高声说：“请给我一朵红玫瑰，我会为你唱一首最好听的歌作为报答。”

　　“我是红玫瑰没错……”

　　玫瑰刚开口，夜莺就欢喜地叫起来：“啊！太好了！我终于找到红玫瑰了！请给我一朵红玫瑰吧！”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哪，我恐怕没办法给你一朵红玫瑰。”

　　“为什么？”夜莺十分诧异。

　　“因为隆冬刚过呀！我的叶脉被冻僵了，花苞被冻坏了，就连枝丫也被寒风打伤了，看来今年春天我是没有办法开花了。”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你看那个为情所苦的年轻人多么可爱，又多么可怜，我真的好想帮他啊！”

　　见夜莺如此真情流露，红玫瑰也十分感动，迟疑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老实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但是太可怕了，我不敢告诉你。”

　　一听到红玫瑰这么说，夜莺立刻精神百倍，充满希望地问：“有什么办法？你快说，我不怕的！”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一朵红玫瑰，”这株玫瑰严肃地说，“你必须在午夜时分用歌声来培育它，并且用你心脏里的血液来浇灌它；也就是说，你必须一边唱歌给我听，一边把你的胸膛刺进我的荆棘中，使你的血液流进我的叶脉，这样就可以染红我的花心，明天早上，那个年轻人就会得到一朵最鲜艳的红玫瑰。”

　　结局1：

　　或许是红玫瑰的话真的太可怕了，夜莺听了之后，呆了半晌才生气地说：“那样我不是就完蛋了吗？你居然敢提出这样的建议，你是疯了不成！还是把我当成白痴？”

　　夜莺生气地把红玫瑰痛骂了一顿，然后就飞回橡树上的鸟窝，决定不要再管闲事。“没关系，就算那年轻人现在难过得痛不欲生，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恢复的。”夜莺这么一想，就舒服地闭上眼睛、缩起身子，放心地打起盹儿来了。

　　结局2：

　　那棵橡树原来是一个树精，他一向很喜欢这个歌喉美妙的夜莺小姐。现在，当红玫瑰说出那可怕的办法以后，还不等夜莺回答，橡树就已拼命把自己的枝叶伸过来，迅速勒住红玫瑰，激动地说：“你这个不安好心眼的坏玫瑰！不过只是区区一朵臭玫瑰，有什么了不起？我现在命令你，快点交出来！快点！马上免费送夜莺小姐一朵红玫瑰，听到没有！”

　　结果，由于交不出红玫瑰，那株玫瑰就这样活活地被勒断了。

　　结局3：

　　夜莺听了红玫瑰的话，立刻回头去找小蜥蜴、蝴蝶和小雏菊商量。

　　小雏菊说：“没这回事，那株红玫瑰简直是恶魔，你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小蜥蜴和蝴蝶则立刻去找年轻人心爱的女孩。女孩说：“天哪！现在这个季节当然不会有红玫瑰，我这么说，只是想比较委婉地拒绝他呀！”

　　于是，女孩又去找年轻人，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现在，年轻人再也不需要红玫瑰了。

　　结局4：

　　听完红玫瑰所提的办法，夜莺说：“为了得到一朵红玫瑰，竟然必须用我的生命作为代价，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但是——为了成全那深情的年轻人，我愿意！”

　　后来，夜莺死了，一朵红玫瑰奇迹似地出现了。年轻人欢天喜地地捧着红玫瑰跑去找女孩，要求她做他的舞伴。不料，女孩却说：“对不起，我后来想想，红玫瑰和我的礼服不搭调，还是内廷大臣送我的项链比较配，我已经答应做他的舞伴了。”

　　“啊，你这个骗子！”年轻人愤怒地离开女孩家，并且随手把已经无用的红玫瑰扔到路旁；一辆急驰而过的马车刚巧辗过了它，使它掉进了路旁的水沟。

　　本章后记：

　　这个故事取材自英国作家王尔德的作品，“结局4”是原来的版本。王尔德著名的作品还有《自私的巨人》、《快乐王子》、《不可儿戏》等。

　　在王尔德原本的安排中，年轻人最后在离开女孩家之前，还有一番议论。他说：“爱情真是愚蠢不堪的东西，它的实用程度还不如逻辑学的一半……我还是回家去念念哲学，研究研究抽象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