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满分

　　顾文显

　　杨超在班级里是个出名的“犟眼子”，凡事只要他较了真儿，九头牛也拽不回来。本来，他学习成绩不错的，可是，高考临场没发挥好，以5分之差名落孙山。家里穷得靠最低保障金维持生活，哪里还有钱供他复读？杨超就给一位卖蔬菜的远房舅舅打工，想辛苦一年，赚够复读的钱，以图东山再起。

　　这一天，杨超按舅舅的吩咐，去批发市场进了几样菜，一回来，就让舅舅劈头盖脸好一顿训：“你这个死心眼，锻炼了半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将来做买卖，有老婆孩子也得赔进去！瞅你进的这捆葱，竟夹杂十多棵冻的，哪个像你这么傻，买这冻货。”舅舅唠叨个没完，“你看现在的考场，考生哪有不搞小动作的？你不但充好汉，还瞎生气。否则，早成大学生了，用得着跟我受这窝囊气嘛。”

　　挨了一顿训，杨超心情坏到了极点。可真是的，自己怎么就不会细心一点呢，这些冻葱挑出来不就没事了。这时，过来一位顾客要买葱。他想，把这些冻的卖出去。然而，根本办不到，顾客很计较：“小伙子，不麻烦你，我自己挑。”就这么卖到天黑，十几棵冻葱一棵也没出手。

　　眼看商场要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老爷子，站到杨超摊床前，先买了几样蔬菜，最后说：“你再给我拿四棵大葱。”这老爷子很好说话，自己不动手，任凭杨超给他拿菜。机会来了。杨超拿了四棵葱，象征性地往半空一举：“老爷爷，您看这行吗？”“行，你称就是。”

　　老人提着蔬菜刚离开，杨超心里忽然觉得无比难受。他天天被那些刁钻难缠的顾客弄得精疲力竭，好歹遇上这么通情达理的顾客，老人家不砍价，不挑剔，一切都由他说了算，自从卖菜那天起，就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信任、尊重过。而他竟然骗了老人家，刚才那四棵葱里夹带着两棵冻的！远远望见老人正冲着出口方向蹒跚着走去，杨超的良心再也承受不下去了，他抓起两棵葱，追上了那位老顾客：“老爷爷，请您留步。”

　　老人让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爷爷，对不起，您那葱里有两棵冻的，我给您换掉。”

　　“噢，这点事儿呀。冻葱不像韭菜，它可以缓过来，没关系的。”

　　“不，爷爷，求您让我换了吧。两棵葱事虽然小，然而我辜负了您的信任。不让我补偿回来，我今天晚上睡不着觉。”他坚持从老爷爷的塑料袋中挑出了那两棵冻葱。

　　“嗨，怎么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杨超抬头一看，这不是自己的班主任于老师吗？

　　于老师笑了，说：“杨超，你差点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老人原来是个老板，公司一直缺个忠诚老实的人选，替他看管库房，待遇不成问题。昨天遇到于老师，他说起此事，于老师说，他有个学生，为人正直，高考时宁肯不打小抄，不幸落了榜，家庭又困难，如果有个好工作，他完全可以边打工边自学。老先生大感兴趣，今天由老师远远地指认，他借口买菜，其实是打算目测一下这小伙子，只要看着舒服，明天就通知他去面试。

　　杨超红着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老人家笑了：“杨超，明天去我那儿上班吧。我今天没有考试的意思，可是，这两棵冻葱代替你完成了答卷，满分！一个这样尊重别人信任的孩子，他怎么可能让我失望。”

　　杨超自己也糊涂了：他事事认真，舅舅从来没说他一句好；而今天头一次做了件错事，居然获得了个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