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与海明威的一笔交易

　　文格

　　1942年，伦德纳中尉服役的美国海军炮艇“塔秋勒”号停泊在中国重庆。有一天，他兴致勃勃地参加当地举办的一种碰运气的“不看样品的拍卖会”。

　　那位拍卖商惯以恶作剧而闻名遐迩，所以当拍卖一个密封的大木箱时，在场的人都认为箱里肯定装满了石头。然而，伦德纳却开价30美元，拍卖商随即喊道：“卖！”在众人一片“又一个美国傻瓜”的嘲笑声中，他打开木箱，里面居然是两箱脍炙人口的威士忌酒——抗战时重庆极珍贵的东西。于是，众人大哗，那些犯酒瘾的人愿意出价30美元买1瓶，却被伦德纳回绝了。他说他不久要调离重庆，正打算用这些美酒开一个盛大的告别酒会。

　　当时在重庆的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正为喝不惯四川米酒而叫苦不迭，闻说此事后，勾起了酒瘾。他来到“塔秋勒”号炮艇对伦德纳说：“听说你有两箱醉人的美酒，我买6瓶，要什么价？”

　　伦德纳以同样的理由婉言拒绝了海明威的要求。

　　海明威掏出一大卷美钞，说：“给我6瓶，你要多少钱都行！”伦德纳想了一想说：“好吧，我给你6瓶酒，但你得给我上6堂课，教我成为一个作家，彼此作为一种交易，你看这样行吗？”

　　“太不公平了！”作家做了个鬼脸，笑道：“哎，你这个家伙，要知道，我学会这个行当曾经耗费了多少年工夫啊，这代价可够高的。好吧，成交了！”如愿以偿的伦德纳连忙递上6瓶威士忌。

　　接着的5天里，海明威不失信用地给伦德纳上了5堂课，伦德纳很为自己的成功得意，他以6瓶酒得到美国最出名的作家当面指点。海明威眨眨眼说：“你真是个精明的商人。我只想知道，其余的酒你曾偷偷灌下几瓶？”伦德纳说：“一瓶也没有，我正为那盛大的宴会节约每一滴宝贵的美酒呢。”

　　“孩子，我想对你提一些个人的忠告：无论是追求一位可爱的姑娘，还是打开一瓶威士忌，都来不得半点迟疑，两者都应该尽快地尝试。”海明威很认真地说。

　　后来，海明威不得不在预料之前离开重庆，伦德纳去机场送他时，海明威微笑道：“我并没忘记，这就给你上第6堂课。”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他凑近伦德纳的耳边说：“比尔，在描写别人前，首先自己要成为一个文明的人……”作家接着说：“要做到文明，必须具备两样东西：第一要有同情心，第二要有缓冲能力，千万别讥笑走厄运的伙伴，而一旦你自己走了厄运，切莫与之硬撞硬顶，而应该缓冲它，促使它跳回去。”伦德纳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问道：“简直难以理解，这对作家来说很重要吗？”海明威一字一顿地说：“这对你在生活中追求任何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在伦德纳一头雾水之际，正在向飞机走去的海明威突然转过身来，大声道：“朋友，在把你的酒拿到宴席上款待来宾之前，最好自己先品尝一口！”

　　回去后，伦德纳马上到储藏室里打开一瓶“威士忌”酒瓶盖，试了一下酒味，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再普通不过的茶水。他检查了其他的瓶子，情况也完全相同。这下，他才明白上了当，那个拍卖商着实把他戏弄了一场。

　　他回过头一想，原来海明威在第一天就就知道了那是茶水而不是美酒，只是一字未提而已，也未讥笑他，依然遵诺践约，把这笔交易做到底。此时，伦德纳终于明白了海明威所说的做一个文明人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