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破碎的算盘

　　李忠元

　　王三小是偏僻落后的榆树林村土生土长的人儿，但他却没有沾染当地一般农村人的愚笨，相反头脑里总闪现着一个又一个的鬼点子，弄得村里人都说王三小狡猾得像只狐狸。

　　王三小倒不害臊，却以此为荣，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精致小巧的工艺品——小算盘挂在胸前，以示标榜。

　　虽然王三小心眼活泛，可他却不务实，拿屯邻的话讲就是不务正业，弄得屁股蛋子摇铃铛——穷得叮当的。

　　王三小家住在榆树林村紧东头，三间的砖平房多年失修，已经有些破旧，立在村东头很是突兀和扎眼，和当前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基调很不相符。

　　可依照条文规定，原来的砖平房不占泥草房改造的指标，国家不能给王三小房子起尖的钱，王三小又没钱给自己的房子起尖。因此，王三小的住房改造就成了盲区。

　　可连屯里最穷的特困户李富贵在政府的援助下都盖起了三间锃明瓦亮的大瓦房，那房脊尖尖地向高空耸立着，仿佛刺向的不是高空，而是王三小的双眼。王三小越看越不明白，全屯为什么就只剩下自己一家是平房呢？王三小因此越想越感到憋气和窝火。“土坯房改造都给补偿，俺的砖平房起尖就不管了，这太不公平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俺房子起尖的钱咋的也得共产党出！”王三小经常这样愤愤不平地对人说，可人家国家不给钱，他王三小能有什么辙呢。

　　说归说，做归做。王三小既没上访，也没找关系，乡亲们也就没把王三小的话当回事，权当他磨嘴皮子或放个屁了。不久，很多人就逐渐淡忘了这一情节。

　　一转眼就秋收了，一年的时间就要过去了，乡亲们收拾完地，又把玉米秸秆拉回家，垛在自家的院前，有了这些柴火寒冷的冬天就有了温暖，忙了一年的人们就擎等猫冬了。

　　王三小一改往日的慵懒，拉了好多车柴火，直把自家院前堆得跟小山似的，屯邻们看到王三小都说：“三小，你这是又打的什么算盘啊？咋拉这么多柴火呀……”

　　听了这话，王三小也不搭腔，只是诡秘地一笑。

　　又过了若干天的一个深夜，屯邻们被一阵阵的惊呼声叫醒，披衣起来一看，才知道是屯东头王三小的柴火垛着火了。人们飞快地穿好衣服，绰起土锨和水桶冲向火场，但因夜深风高抢救很是不易，最后人们只得罢手，悻悻地看着这大垛柴火燃烧殆尽。人们都同情地为王三小惋惜，白瞎了这么大垛柴火。王三小也捶胸顿足，很是愤懑地咒骂着。

　　人们见抢救无效，听着骂人也无趣，都渐渐地散去，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让人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王三小请来了保险公司的人来勘察现场。据说王三小的柴火垛早就上了保险。

　　后来，王三小终于得到了保险公司亲自送来的数目可观的一笔理赔款，乡亲们见了都说：王三小因祸得福啊。

　　有一天，屯里好友李二请王三小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都有点上脸了，王三小的话就多起来了。

　　人们常说“话多语失”，确实不假。不久，王三小给柴火垛上保险，自己放火套险的事便在屯里传开了，人们禁不住又是一阵阵啧啧赞叹王三小的聪明，这时有些人翻然醒悟过来，这些理赔款用于平房起尖真是差不多了！

　　王三小也是说干就干，趁着还没上冻把砖瓦都拉回了家，真正猫起了冬，梦想着来年一开春就可以住上大瓦房了。

　　入冬的风很大，把王三小院前柴火垛燃后的灰烬吹得远远的在屯里的街头巷尾飘飞，迷人的眼睛。这时屯邻谁都会骂一句：“这个懒蛋子王三小也不收拾一下！”

　　这天白天，王三小还慵懒地待在被窝里，门就被“咚”的一声推开了，几个穿制服的民警走进来，吼道：“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原来，这王三小放火烧自家的柴火垛套险时，没想到当时一个常在附近流浪的外地老乞丐竟猫在柴火垛里躲避风寒，不幸竟被活活烧死，当时人们只忙着救火还没发现，等这大风无情的一吹，竟露出一堆尸骨，于是有人打了110报警。

　　王三小听民警一说，顿时傻了眼。这不偷鸡不成反失了一把米吗？那个挂在前胸的小算盘无意中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到了这种光景，躲在门后向里张望的几个屯邻起哄地私下议论：“这个小算盘不知王三小上了保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