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英雄传说 (1)

　　英雄传说

　　人类的世纪

　　神衹创造的第一纪人类乃是黄金的一代。那时候统治天国的是克洛诺斯。这代人生活得如同神衹一样，无忧无虑，没有繁重的劳动，也没有苦恼和贫困。大地给他们提供了各种各样的硕果，茂盛的草地上牛羊成群，他们平和地从事劳动，几乎不会衰老。当他们感到死期来临的时候，便沉入安详的长眠之中。当命运之神判定黄金的一代人从地上消失时，他们都成为仁慈的保护神，在云雾中来来去去，施以善举，维护法律和正义，惩罚一切罪恶。

　　其后神衹创造了第二纪人类，这是白银时代。他们在外貌和精神上都与第一纪人类不同。孩子们在家中娇生惯养，受到母亲的溺爱和照料。他们百年都保持着童年，精神上不成熟。等到步入壮年时，他们的一生只剩下短短的几年了。放肆的行为使这一纪人类陷入苦难的深渊，因为他们不能节制他们的感情。他们粗野傲慢，肆无忌惮地违法乱纪，并且不再给神衹献祭。宙斯十分恼怒，要把这个种族从地上消灭，因为他不能容忍人对神衹.的不敬。当然，这个种族也不是一无是处，所以他们获得恩准，在终止生命以后，可以作为魔鬼在地上漫游。

　　新一代的众神之主宙斯创造了第三纪人类，这是青铜时代。这一纪人与白银时代的人又完全不同。他们残忍而粗暴，只知道战争，总是互相厮杀。每个人都要千方百计地侮辱其他人。他们专吃动物的肉，不愿食用田野上的各种果实。他们顽固的意志如同金刚石一样坚硬，人也长得异常高大壮实。他们使用的是青铜武器，住的是青铜房屋，用青铜农具耕种田地，因为那时还没有铁。可是，虽然他们长得高大可怕，却无法抗拒死亡。他们离开晴朗而光明的大地之后，便降入阴森可怕的冥府之中。　　

　　当这青铜时代的人降入地府时，宙斯又创造了第四纪人类。这一纪人类应该住在肥沃的大地上，因为他们比以前的人类更高尚，更公正。他们是古代所称的半神的英雄们。可是最后他们也陷入战争和仇杀之中，有的为了夺取俄狄甫斯国王的国土，倒在忒拜（底比斯）的七道城门前；有的为了美丽的海伦跨上战船，倒在特洛伊的田野上。当他们在战争和灾难中结束了在大地上的生存后，宙斯把他们送往极乐岛，让他们居住在那里。极乐岛在天边的大海里，风景优美。他们过着宁静而幸福的生活，富饶的大地每年三次给他们提供甜蜜的果实。　　

　　古代诗人赫西俄德说到人类世纪的传说时，慨叹道：“唉，如果我不生在现今人类的第五纪，如果我早一点去世或迟一点出生的话，那该多好啊！因为现在真是黑铁时代！人类彻底堕落，社会风气彻底败坏，充满着痛苦和罪孽；人们日日夜夜地忧虑和苦恼，不得安宁。神衹又不断地给他们增添新的烦恼，而最大的烦恼却来源于自身。父亲反对儿子，儿子敌视父亲，客人憎恨款待他的主人，朋友之间也互相憎恨。人间充满着怨仇，即使兄弟之间也不像从前那样充满友爱。白发苍苍的父母得不到怜悯和尊敬，老人备受虐待。啊，无情的人类啊，你们怎么忘了神衹将要给予的判决，全然不顾年迈父母的养育之恩？处处都是强权者得势，欺诈者横行无忌，他们心里恶毒地盘算着如何去毁灭其他的城市和村庄。正直、善良和公正的人被践踏；做恶之人和硬心肠的渎神者却享受荣光。权利和克制不再受到敬重，恶人侮辱善人，他们说谎话，用诽谤和诋毁制造事端。实际上，这就是这些人如此不幸的原因。从前至善和尊严女神还常来人间，如今也悲哀地用白衣裹住美丽的身躯，离开了大地，回到永恒的神衹世界。

　　这时候，留给人类的只是无边的绝望和痛苦，没有任何希望。

　　皮拉和丢卡利翁

　　在青铜世纪，世界的主宰宙斯不断地听到这代人的恶行，他决定扮作凡人降临到人间去，看看事实究竟怎样。当宙斯来到大地上，发现情况比传说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一天夜里，他走进阿耳卡狄亚国王吕卡翁的大厅里，吕卡翁待客非常冷淡，他是个残暴成性的人。宙斯以神奇的先兆，表明自己是个神，人们都跪下来向他顶礼膜拜，但吕卡翁不以为然，还嘲笑人们虔诚的祈祷。“让我们考证一下吧，”他说，“看看他到底是凡人还是神衹！”他暗自决定趁着来客熟睡的时候将他杀死。吕卡翁悄悄地杀了一名人质，这是摩罗西亚人送来的可怜人。吕卡翁让人砍下他的四肢，扔在滚开的水里煮，其余部分放在火上烤，以此作为晚餐献给陌生的客人。这一切宙斯的眼睛，他被激怒了，从餐桌上跳起来，将复仇的怒火投放在这个不仁不义的国王的宫院里。国王惊恐万分，想逃到宫外去。可是，他发出的第一声呼喊就变成了凄厉的嚎叫；他身上的皮肤变成粗糙多毛的皮；双臂支到地上，变成了两条前腿，没错，吕卡翁变成了一只嗜血成性的恶狼。　　

　　宙斯回到奥林匹斯圣山。他与诸神商议，决定根除这一代可耻的人。他决定用闪电惩罚整个大地，但又担心天国会被殃及，宇宙之轴会被烧毁。于是，他放弃了这种粗暴报复的念头，放下独眼巨人库克罗普斯给他炼铸的雷电锤，决定向大地降下暴雨，让洪水灭绝人类。此时，除了南风，所有的风都被锁在埃俄罗斯的岩洞里。南风接受了命令，扇动着湿漉漉的翅膀直扑地面。南风可怕的脸黑得犹如锅底，胡须沉甸甸的，洪涛流自他的白发，雾霭遮盖着前额，大水从他的胸膛涌出。南风升在空中，用手紧紧地抓住浓云，狠狠地挤压。顿时，雷声隆隆，大雨如注。暴风雨摧毁了地里的庄稼。农民的希望破灭了，整整一年的辛劳都白费了。　　

　　宙斯的弟弟，海神波塞冬也不甘寂寞，也赶来参加这场破坏，他把所有的河流都召集起来，说：“你们应该掀起狂澜，吞没房屋，冲垮堤坝！”波塞冬亲自上阵，手执三叉戟，撞击大地，为洪水开路。河水汹涌澎湃，势不可挡。泛滥的洪水涌上田野，犹如狂暴的野兽，冲倒大树、庙宇和房屋。水势不断上涨，不久便淹没了宫殿，连教堂的塔尖也卷入湍急的漩涡中。很快，水陆莫辨，整个大地陷入了一片汪洋。　　

　　人类面对滔滔洪水，拼命地寻找逃生的办法。有的爬上山顶，有的驾起木船，航行在早已被淹没的房顶上，船底扫过了葡萄架。鱼儿在枝蔓间挣扎，满山遍野逃遁的野猪被浪涛吞没，淹死。一群群人被洪水冲走，幸免于难的人后来也饿死在光秃秃的山顶上。

　　在福喀斯，有一座高山的两个山峰露出水面，这就是帕耳那索斯山。普罗米修斯的儿子丢卡利翁事先得到父亲的警告，造了一条大船。当洪水到来时，他和妻子皮拉驾船驶往帕耳那索斯。被创造的男人和女人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善良，更虔诚的了。

　　宙斯俯视人间，看到千千万万的人中只剩下这对善良而信仰神衹.的夫妻，他的怒火逐渐平息。他唤来北风，驱散了团团乌云和浓浓的雾霭，让天空重见光明。掌管海洋的波塞冬见状也放下三叉戟，驱使滚滚的海涛退去，海水驯服地退到高高的堤岸下，河水也回到了河床。树梢从深水中露了出来，树叶上沾满淤泥。群山重现，平原伸展，大地复原。　　

　　丢卡利翁看着四周，大地荒芜，一片泥泞，如同坟墓一样死寂，他禁不住淌下了眼泪，对妻子皮拉说：“亲爱的，我朝远处眺望，竟然看不到一个活着的人。我们两个人是大地上仅存的人类了，其他人都被洪水吞没了，可是，我们也很难生存下去。我看到的每一朵云彩都使我惊恐。即使一切危险都过去了，我们两个孤单的人在这荒凉的世界上，又能做什么呢？唉，要是我的父亲普罗米修斯教会我创造人类的本领，教会我把灵魂给予泥人的技术，那该多好啊！”皮拉听他说完，不禁痛哭起来，两个人的心中充满了悲伤。他们没有了主意，只好来到法律和正义女神女神忒弥斯半荒废的圣坛前跪下，恳求说：“公正的女神啊，请告诉我们，该如何创造已经灭亡了的人类种族，请帮助沉沦的世界重生吧！” 　　

　　“从我的圣坛离开，”女神的声音回答说，“戴上面纱，解开腰带，然后把你们母亲的骸骨仍到你们的身后去！”两个人听了这神秘的言语，十分惊讶。皮拉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高贵的女神，宽恕我吧。我踌躇着想要违背你的意愿，因为我不能扔掉母亲的遗骸，不想冒犯她的阴魂！”

　　丢卡利翁的心里却豁然明朗，他顿时领悟了，于是好言抚慰妻子说：“亲爱的，你先不要着急，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那么女神的命令并没有叫我们干不敬的事。大地是我们仁慈的母亲，石块一定是她的骸骨。皮拉，我们应该扔到身后去的其实是石头！”

　　对于这样解释忒弥斯的神谕，两人心中还是十分忐忑，但是又想，不妨尝试一下。于是，他们转过身子，蒙住头，再松开衣带，然后按照女神的命令，把石块朝身后扔去。奇迹出现了：扔出去的石头不再坚硬，而是变得柔软，巨大，逐渐成形。人的模样开始显现出来，可是还没有完全成型，好像艺术家刚从大理石雕凿出来的粗略的轮廓。石头上湿润的泥土变成了一块块肌肉，结实坚硬的石头变成了骨骼，石块间的纹路变成了人的脉络。奇怪的是，丢卡利翁往后扔的石块都变成男人，而妻子皮拉扔的石头全变成了女人。

　　直到今天，人类并不否认他们的起源和来历。这是坚强、刻苦、勤劳的一代。人类永远记住了他们是由什么物质创造的。

　　法厄同

　　太阳神的宫殿，是用华丽的圆柱支撑的，圆柱上镶嵌着闪亮的黄金和璀灿的宝石。飞檐是雪白的象牙雕成的，两扇银质的大门上是美丽的花纹和人像浮雕，记载着人间无数美好而又古老的传说。

　　一天，太阳神的儿子法厄同跨进宫殿，来找他的父亲。他不敢走得太近，因为父亲身上环绕着一股炙人的热光，靠得太近他会受不了。　　

　　太阳神穿着紫色的长袍。他坐在装饰有耀眼的绿宝石的宝座上，在他的左右依次站着他的扈从。一边是日神、月神、年神、世纪神等；另一边是四季神：春神年轻娇艳，颈上饰以鲜花串成的项链；夏神目光炯炯有神，披着金黄的麦穗衣裳；秋神仪态万千，手上捧着香甜诱人的葡萄；冬神寒气逼人，雪花般的白发显示出无限的智慧。生就一双慧眼的太阳神正襟危坐，突然看到惊奇于这天地间威武的仪仗的儿子。

　　“你有什么事啊，我的孩子？”他亲切地问道。　　

　　“尊敬的父亲，”法厄同回答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心里难过，因为大地上有人嘲笑我，谩骂我的母亲克吕墨涅，他们说我自称是天国的子孙，其实根本就不是，还说我分明就是杂种，说我父亲是不知姓名的野男人。所以我来请求父亲给我一些凭证，让我向全世界证明我的确是你的儿子。”

　　法厄同刚讲完话，太阳神立刻收敛围绕头颅的光环，吩咐年轻的儿子走近一些，他亲切地拥抱着儿子，说：“我的孩子，你的母亲克吕墨涅已将实情告诉了你，我想说的是，我永远也不会否认你是我的儿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面对什么人。为了消除你的怀疑，你向我要求一份礼物吧，我指着冥河发誓，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法厄同没有等父亲说完，立即接口道：“那么请你首先满足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吧，让我有一天时间，独自驾驶你的那辆带翼的太阳车！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

　　太阳神的脸上立刻流露出后悔莫及的神色，他一连摇了几次头，最后忍不住地大声说：“我的孩子，如果我能够收回诺言，那该有多么好啊！你不知道，你的要求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力量。你还年轻，而且又是人类！哪怕是一个神，也不敢像你一样提出如此狂妄的要求。因为除了我以外，他们中间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喷射火焰的车轴上。我的车必须行驶过陡峻的路。即使在早晨，马匹精力充沛，拉车行路也很艰难。旅程的中点是在高高的天上。即使是我我站在车上到达天之绝顶时，也感到头晕目眩。只要我俯视下面，看到辽阔的大地和无边无际的海洋，我都会吓得双腿发颤。过了中点以后，道路急转直下，需要牢牢地抓住缰绳，小心地驾驶。甚至在下面高兴地等待我的海洋女神也常常担心，怕我一不注意从天上掉入万丈海底。你只要想一下，天在不断地旋转，我必须竭力保持与它平行逆转。因此，即使我同意，你又如何能驾驭它？我可爱的儿子，趁现在还来得及，放弃你的愿望吧，你完全可以从我焦虑的脸色，体察到一个父亲的沉重的心情。你可以重新提一个要求，从天地间的一切财富中挑选一样。我指着冥河起过誓，这一次，你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可是这位年轻人非常固执，不肯改变他的想法，而这位父亲已经立过神圣的誓言，怎么办呢？他不得不拉着儿子的手，朝太阳车走去。车轴、车辕和车轮都是金的。车轮上的辐条是银的，辔头上嵌着闪亮的宝石。法厄同对太阳车精美的工艺赞叹不已。

　　不知不觉中，天已破晓，东方露出了一抹朝霞。星星一颗颗隐没了，新月的弯角也消失在西方的天边。太阳神命令时光女神赶快套马。女神们从豪华的马槽旁把喷吐火焰的马匹牵了出来，马匹都喂饱了仙草，女生们有条不紊地给马套上漂亮的辔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