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虽然你喜欢，但是不可以

　　打牌有“牌理”，游戏有“游戏规则”，各地有各地的民俗。当你参加那个属于大家的活动的时候，就不能不考虑约定俗成的规矩。

　　今天你一进门就嘟着嘴说：“法文老师不讲理。”

　　“怎么不讲理呢？”爸爸问。

　　“她考法文，除了原来的题目，还出了个加分题，答对了可以再加十分。”你气呼呼地说，“我明明写对了，却只加了五分。”

　　“加五分也不错了啊！”爸爸笑笑。

　　“可是我认为应该加十分，就去跟老师争，她偏不给，所以我不高兴。”

　　“为什么不给呢？”爸爸又问。

　　“她画了四格漫画，里面每个人说话的框子都空着，要我们自己想，自己填。我填得都对，可是老师说我的方向不对，所以只能算一半对。”

　　“什么方向不对？”爸爸也不懂。

　　“就是从左向右看，还是从右向左看嘛！”你把考卷掏出来，指着那四格漫画，“老师说一定要从左向右看，我偏偏写成从右向左看。”

　　“中国人就常从右向左看啊！”爸爸说。

　　“对啊！”你叫起来，“我就跟老师这么说啊！可是老师说法国都是从左向右，不能从右向左，所以我认为老师不讲理。”

　　爸爸怔住了，不知讲什么好，但是现在爸爸要跟你说几个故事。

　　爸爸高二的时候，已经得了两次全台湾学生画展的大奖，人人都认为爸爸是绘画天才。

　　有一天，地理老师把爸爸找去，说校外举行画地图比赛，要爸爸画一张去参加。

　　爸爸兴奋极了，一回家就开始画，先打了格子、算了比例、用铅笔描出“等高线”，一点点着色，用黑色的笔勾出河流和城市，再以“宋体字”写出各地的名称。

　　足足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地图终于完成了。怎么看，都像一张印刷的，工整极了。

　　爸爸得意地拿去给地理老师，猜想她一定会大吃一惊，不相信爸爸能画得那么好。

　　老师打开地图，果然大吃一惊，但是接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原来应该低的地方是绿色的，高的地方是褐色的，你画的却相反呢？”

　　“我改了！”爸爸得意地说，“您看！图例上我也改了，因为我觉得低的地方是城市，建筑物多，应该灰灰黄黄的，山上都是树木，所以应该是绿色。”

　　老师却把脸拉下来说：“但是大家都那么画，画了几百年了，你改变它，人家怎么看？就算看得懂，也看不习惯啊！”

　　地理老师居然把爸爸一个多星期的心血还给爸爸，她连送出去试试都不愿意。

　　爸爸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把地图带回教室，同学们都盯着爸爸看的感觉。

　　大概就跟你今天一样吧！认为自己明明做得比谁都棒，却没得到奖励。想想，你今天还拿了一半的分数，爸爸连一分也没拿到，不是更惨吗？

　　如果你是爸爸，你气不气？你失望不失望？

　　那件事，爸爸气了好多年。但是，后来爸爸经历了许多，愈来愈成熟，愈来愈认识这个世界，就渐渐不气了。因为爸爸开始了解，我们是生活在人群之中的，就不得不遵守人群里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

　　记得爸爸在大学时代，有一次参加辩论比赛，对方的人因为逻辑有漏洞，爸爸没几句话就把他给辩倒了。

　　可是成绩出来，爸爸精彩的演出，却没得到最高分。为什么？

　　因为评审老师说：“规定每人发言三分钟，你只讲了四十秒，所以要扣分。”

　　“我四十秒已经把他辩倒了，又何必啰唆，硬拖上三分钟呢？”爸爸不服气地问。

　　“因为这是比赛的规定，时间超过要扣分，不到也得扣分。”评审老师摊摊手。

　　同样的情况，当爸爸参加外面的画展时，那参展的办法总是规定尺寸，既不能大于多少，也不能小于多少。

　　爸爸也曾经去抗议：“既然是画展，就该让艺术发挥，一张好画，就算不过一尺大，也是好画，何必硬性规定呢？”

　　但是爸爸得到相似的答案：“因为这是规定，那展览几十年办下来，都这样。”

　　你知道吗？甚至在你出生那年，爸爸都曾经做过一件类似的事。那时候爸爸出了一本画册，为了表现得跟别人不一样，特别要求装订厂把书尽量做大一点。

　　画册出来，人人叫好，也在画展上卖了许多。可是画展之后，送到书店，却被退回不少。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书的尺寸太特殊了，比标准的尺寸大了一公分半，许多书店的架子居然塞不下去。

　　孩子！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故事吗？

　　我是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虽然可以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要自己认为对，就勇往直前。但是也要知道，打牌有“牌理”，游戏有“游戏规则”，各地有各地的民俗。当你参加那个属于大家的活动的时候，就不能不考虑约定俗成的规矩。

　　中国人常说：“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意思是当你进入一个新地方之前，应该先问问人家有什么禁忌；当你进入一个新的国境的时候，最好先了解别人的习俗。

　　你今天还小，还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感触。但是当有一天，你大了，走向外面的世界，就会逐渐了解那句话。

　　别为法文老师坚持漫画要“从左往右看”生气了吧！

　　因为那是法文啊！

　　想想，说不定哪一天，你的法文老师学中文，看中国古书，就不得不乖乖地跟着你，从右向左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