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开始站着晃悠,然后坐着晃悠,晃悠了两个多钟头,终于到了陈星的学校。原来这里离北大的昌平校区并不远,也就几站车的距离。而为了这几站车,她却城里城外地跑了个来回。
观摩了一会儿,小北终于挑选了一只“鸡”,拦住了她。那姑娘确实没辜负小北赋予的称号,她烫着头叼着烟,露着大腿趿拉着拖鞋,浑身上下的发廊味儿。
“干嘛?”姑娘斜着眼儿问小北。
小北眉开眼笑地跟那姑娘贫着,这时候就不那么恨这个世界了。明明就是一个问路,俩人却你来我往地逗了十分钟。看那谈得入港的架势,要是张红旗不在旁边,他们可能会就近找一个小旅馆了。
问完了路,小北心满意足地跑回来,问张红旗:“你有没有感到一种气息?”
张红旗没好气地问:“什么气息?”
小北夸张地张大嘴:“淫荡的气息。”
张红旗说:“我可没感觉——什么人感受什么气息。”
两个人互相撇撇嘴,一起继续深入,终于找到了陈星的宿舍,也就是那个养鸡大棚。那里面简单打了隔断,放了无数张床。这一次,张红旗就不敢冒然闯进去了,她让小北进去找陈星。小北推门进去,没半分钟就满脸坏笑地跑了出来。他摸着胸口说:“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张红旗说:“又怎么了?”
小北说:“我看到一张床上,趴着一个人。”
张红旗说:“趴着一个人怎么啦?”
小北说:“那个人下面还躺着一个人。”
说完,他就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把张红旗闹了个大红脸。很明显,小北在用这种方法捉弄张红旗。
但是可没过一会儿,张红旗却听到屋里嘈嘈杂杂,竟然是有人打起牌来了。她严肃地对小北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在打牌嘛。”
小北说:“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做爱,这并不妨碍啊。我不早跟你说过嘛,这里的气氛很淫荡。”
张红旗说:“人家能打牌,你就不能进去看看吗?”
小北立刻打断她:“我只是觉得人在人上的那一位很像陈星,不好意思打断他而已。”
小北这么说,张红旗就有点急了。她胸口一堵一堵的,眼圈都红了。她要回击小北两句,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急促地转过身,低下头。在以前,她可不会有类似的机会落到小北这种人手里。
不过小北没一会儿也后悔了。刚才他确实是想挤兑挤兑张红旗。原因很简单,过去她冷冰冰的,很傲。对于这种人,小北一向有挑衅的欲望。而他也感觉到,用陈星是能刺激张红旗的。但是现在看到张红旗这副样子,他又觉得她有点可怜,于是他没有再说什么,反身又溜进了男生宿舍。
张红旗正气得脑袋发胀,小北忽然又从背后拍了拍她。他陪着笑脸说:“我又进去了一趟,陈星不在宿舍。我又问了他们同屋的人,人家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张红旗的表情明显是不信任小北了,小北急得直跳脚。过了一会儿,好容易有一男一女从屋里出来了,他便上去拦住人家问:“你们屋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陈星的?北京的?你们告诉她,那家伙是不是不在?“
那男生操着一口东北腔说:“你刚才不是进去找了吗?“
小北一愣:“是啊,是啊。”
那男生说:“你没找着就是不在呗。”
小北说:“是啊,是啊。”直到那对男女走远了,他才竖起大拇指:“做爱的时候也能眼观四路,真是高人啊。”
他又回头对张红旗说:“刚才我说的那一对儿就是他们。”
可见,小北确实没有骗她,不过张红旗还是对他没好气。小北倒是自知理亏似的,围着张红旗绕来绕去,请示她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干什么?”张红旗气哼哼地说:“等呗。”
“等到他回来为止?”小北说。
“那当然。”张红旗说:“这么大老远都来了。”
他们就在学校里这儿逛逛,那儿逛逛。张红旗想,陈星在哪儿走过呢?她可以想象陈星走过校园时,那低着头、忍辱负重一般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脑袋里的陈星总是这副模样。
东耗西耗,很快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只好走出学校去,步行了十来分钟,才找到一个脏得要命的小面馆。这里的顾客大都是民工和大货车司机,张红旗肯定是吃不下什么,小北却吸吸溜溜地吃得很香。他向她炫耀:“过去我和陈星经常在小胡同里吃板儿面,板儿面你懂么?”
吃完了饭,他们又回到学校等陈星。这时,宿舍里学生就多了起来,出出进进的。大家看着一蹲一站在门前空地上的小北和张红旗,好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能在这里干泡上一天,这俩人确实也够奇怪的。
小北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吹口哨。最后,他干脆一屁股坐下,用石头在水泥地上涂涂画画。而张红旗一直抱着胳膊站着,侧脸对着宿舍门口。有时候她也动一动,活动活动腰腿,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么静止着,站得既不挺拔,也不垮塌。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晃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坚定。
小北没想到张红旗会如此有恒心。他想,这是干什么嘛,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干嘛非得见一面?他开始是不耐烦,后来竟然有点害怕了。
等到天终于有了变黑的意思,他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对张红旗说:“这么晚了,再等就可能没有回去的车了。”
张红旗也小声对他说:“那你先回去好了,我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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