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人渴望参政 (2)

　　因此，尽管罗斯福在很多场合公开表示，他会“绝对地和公正无私地”帮助包括黑人在内的“被美国遗忘的人们”，“我们所有族裔团体都应享有平等的经济和法律机会，而不论其种族、肤色和信仰”，“如果当选总统，我将运用本政府的一切权力，给予我国的有色公民同其他任何种族或团体的公民一致的完全的公民权”，“十分肯定地将”不分种族和肤色地任命联邦官员，运用其作为全国行政首长的权力制止种族歧视行为。但是，林肯所留给黑人的丰厚的政治遗产仍是民主党争取黑人过程中最难以克服的历史性障碍。在这次选举中，虽有一些迹象，但却没有发生黑人大规模倒向民主党的运动。

　　在大多数城市的黑人选区，胡佛的得票律远远领先于罗斯福。而在某些选区，胡佛的得票情况还好于1928年：

　　这表明,黑人虽对共和党失望，但他们尚没有完全摆脱共和党的传统影响和束缚。从择善而从的立场出发，他们则宁愿仍保留在共和党内。另一方面，黑人对民主党的纲领和政策不太了解，对于民主党能否改善黑人的状况信心不足。因此，他们更愿意静观以待变。

　　罗斯福就任总统后，为使美国尽快摆脱经济危机，复苏经济，宣布实行“新政”。在新政最初期，即美国历史上的所谓“百日新政”期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系列法案，其中最重要的是农业调整法和全国工业复兴法。根据这两项法律分别建立了农业调整署和国家复兴管理局。美国的决策者们认为，解决农业问题的唯一办法是以政府强制方法降低农业产量，以提高农产品价格和农民的实际购买力。但农业调整法实施的结果是，以牺牲佃农、分成制农民和雇农的利益为代价挽救了农场主们的濒于破产的命运。

　　佃农、分成制农民和雇农按农业调整署的规定削减种植面积和农业产量，但却得不到政府规定的相应补贴。因为按政府的法律规定，政府的补贴一次性发给地主，再由他们分发给各自的佃农、分成制农民和雇农；地主还负责掌管全部佃农所得补贴的九分之一。由于白人大地主基本上控制着各县负责实施农业调整法的机构，他们就利用职务之便，千方百计地欺骗文化水平和社会地位低下的农民。辛苦劳动一年的贫苦农民最终不会增加债务已经是万幸了。另一方面，由于南部议员在国会中占有众多关键职位，拥有巨大权力，代表南部大地主的利益，农业调整署的负责人对于南部大地主的作弊行为只能装糊涂。<2>结果，南部农民的经济地位反而下降了。

　　更为严重的是，农业调整署执行的政策直接导致了分成农和佃农数量急剧下降，美国农民的贫困化程度加深了。1930年时，从事农业生产的黑人为200万，其中306,000为佃农，393,000为分成农。到1940年时，佃农和分成农的数量分别减少到208,000人和299,000人，减少幅度分别达30％和25％。而白人佃农数量1930-1935年间则由709,000增至854,000人，白人分成农的数量则由1930年的383,000减少到1940年到242,000人，降幅为37％。黑人，白人农民分布状况的这种变化说明，农业调整法的实施的实质是在损害黑人的利益，黑人农民的经济状况日益恶化的同时，却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白人农民的经济地位。

　　在新政的所有机构中，国家复兴管理局(NRA)受到黑人的批评最多，因为全国工业复兴法虽然规定了最高工时和最低工资，保护童工女工，工人有组织工会并进行集体谈判的权利，但国家复兴管理局在执行该法的过程中依然未能避免对黑人的歧视，黑人从中得益不多。一些法规，如关于棉纺织业的法规，忽略了黑人高度集中的就业部门，使黑人不能得到平等的法律保护。一些行业，如木材加工业，则制定了双重最低工资标准。南部黑人工人的最低工资远低于北部白人工人的最低工资。而当法定工资高于原有的工资标准时，白人雇主们或者干脆解雇黑人，而拒付法律规定的工资，或者无视法律规定，照样付给黑人他们认为合适的报酬。在上述情况下，黑人不但往往无法从国家复兴管理局那里求得保护，而且还会有失业的危险。因此，有人说国家复兴管理局是“黑人工人受难的渊薮，”“一个无可救药的黑人屠宰场”是不过分的。

　　但是，黑人从其他机构那里还是得到了一些实惠。1933年6月颁布的全国工业复兴法授权成立的公共工程局就使黑人获益良多。1933年9月1日，公共工程局局长哈罗德·L.伊克斯发布命令，禁止“在公共工程就业领域以肤色或宗教信仰为由进行歧视”，并制订了公共工程承包合同的非歧视性条款，即建筑承包商在同公共工程局签定承包合同时，必须同时承诺在雇佣工人时将白人和其他有色工人等同对待。

　　为了在实际操作中真正贯彻这一条款，哈罗德和他的助手们制定了“劳工限额制”(laborquotasystem),要求承揽公共工程建设项目的地方承包商必须雇佣一定比例的黑人熟练和非熟练工人，评判的标准是该承包商是否把应当支付给熟练或半熟练工人的最低比例的工资款用于雇佣黑人工人。此项规定尽管在实际施行的过程中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获得利益的工人仅为少数，黑人建筑工人或黑人建筑工会人员的数量并未增加，但它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使黑人工人得到了本来绝对不可能得到的实惠。据统计，1936年，公共工程局用于工资支出的31％，其中包括15.8％的熟练工人工资，21％的半熟练工人工资和64％的非熟练工人工资支付给了黑人工人。这无疑有助于改善黑人工人的就业和经济状况。

　　公共工程局的另一项目标是兴建大批廉价住房，以解决工资收入较低的白人和黑人，尤其是黑人的住房紧缺问题。1931年，胡佛总统的黑人住房委员会提供的报告称，仅有不足一半的黑人住房符合现代标准。1933-1937年间，在公共工程局建设的49个住房项目中，有14个是专门为黑人建造的，另有17个黑人和白人共用的。在1940年，公共工程局所建住房的三分之一强为黑人所有。在30年代，虽然在住房的建造和分配方面仍然存在严重的种族歧视现象，但这个时期的联邦政府确实比往届政府更加关注黑人的生活状况，为黑人做了一些好事，其中最让黑人领袖们感动不已的是，美国联邦政府史无前例地努力为贫苦的和中产阶级的黑人提供舒适的居所。联邦住房局于1937-1942年间建造的122,000套住房中约有41,000套为黑人所有。

　　不仅如此，公共工程局负责的大规模建设计划也使黑人的受教育条件和医疗条件得到很大改善。在公共工程局存在的几年间，它用于建设和修复黑人的医院、学校和娱乐设施的经费即达4,500万美元。在南部，它为黑人学院投资500万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这笔钱使它们的固定总资产增加了四分之一以上。而且，公共工程局还向各市和州政府提供2，000多万美元贷款，为黑人建学校225所，改善学校118所，并为黑人修建了64个运动场、体育馆和宿舍楼。

　　哈罗德·伊克斯所领导的公共工程局虽然未能根本消除对黑人的歧视，但它的一些法规和作法却产生了巨大的示范效应，在负责实施联邦计划的各级机构中存在了长达50多年的对白人种族主义听之任之的传统开始发生改变。1935年5月，罗斯福总统发布第7046号行政命令，禁止在工程振兴局(WorksProgressAdministration,简称WPA)所负责实施的项目中存在任何形式的种族歧视行为。工程振兴局局长哈里·霍普金斯则制订了两项相应的行政条例，具体实施该命令。1939年，美国联邦国会修正了《紧急救济法》(EmergencyReliefAct)，规定负责救济工作的联邦官员不得以“种族、信仰或肤色为由”对黑人进行歧视。同样，尽管在工程振兴局中歧视现象依然存在，但在罗斯福总统的第二任期期间，受救济黑人数量以及他们所获得的救济款额都大幅度增加了。到1939年，工程振兴局已为100万户黑人提供了基本生活保障。

　　1935年以来，工程振兴局在黑人社区的投资达数百万美元，这对于穷苦的黑人而言有如“天赐”。1936年后，黑人工人约占工程振兴局雇佣工人总数的15-20％。在许多城市，黑人在工程振兴局项目中所占比例高出其所占人口比例的2-4倍之多。研究这一课题权威学者理查德·斯特纳指出，大部分黑人从工程振兴局得到了合适的工作，领取了应得的平等报酬。实际上，许多受雇于工程振兴局的黑人所得酬劳远远高于私人企业付给他们的报酬。工程振兴局在30年代为整个黑人社会提供了经济平台，象农业和家庭服务业一样，成为黑人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因此，1933-1936年间，那些通常对政府救济计划持批评态度的黑人杂志在罗斯福总统的第二任期中未发表一篇批评工程振兴局的文章。相反，《机遇》、《危机》杂志和黑人新闻界登载了大批文章，高度评价霍普金斯1935年后对联邦救济机构所做的改革。这样，广大黑人对新政逐渐产生好感直至全力拥护之，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霍普金斯在工程振兴局推行的反对种族歧视的作法和主张在经济领域之外也得到不同程度的贯彻执行。5,000多名黑人在工程振兴局的教育项目中受雇为教师和管理人员。该计划使25万黑人学会读书和写字。数千人获得从事熟练工作的就业训练的机会。联邦音乐计划在全国各地演出黑人业余作曲家的作品，努力保存、发掘和出版黑人民间音乐；并至少在12个州开设了音乐训练班。同样，联邦艺术计划、联邦戏剧计划及联邦作家计划等都努力帮助黑人渡过经济难关，它们也因此得到黑人的大力支持。

　　在霍普金斯及其领导的工程振兴局的努力下，到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黑人工人在工程振兴局所得工作份额的比例高于其在全国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例如，在1941年4月底，工程振兴局项目的1,450,000名工人中有16％是黑人。这样，“根据1940年人口调查结果，工程振兴局项目中黑人的比例高于非白人在总人口中(10.2％),或所有14岁以上的失业工人中的比例(12.5％)。”工程振兴局在美国经济处于极度困难的时期给予黑人的众多就业机会，对于他们暂时缓解经济窘境，顺利渡过经济难关，都是大有裨益的。

　　应当强调指出的是，虽说公共工程局、工程振兴局等机构在实施其项目时仍不免这样或那样的缺憾，但它们所着力推行的联邦救济计划比1933年春设立的任何其他经济复兴计划都更加切实地考虑广大黑人群众的特殊问题，也比以往任何其他计划更有效地帮助黑人摆脱经济危机给他们带来的比白人更为严重的经济困境。黑人也同其他美国人一样，以政府机构满足其经济要求的方式和程度为标尺来衡量联邦政府的政绩。公共工程局和工程振兴局的出色表现说明，创造性地使用联邦权力完全可以为黑人和其他族裔团体谋取某些利益。总的来说，新政的大规模救济计划和措施使黑人所得益处相对而言多于白人。这些措施极大地加速了黑人在教育、健康和经济状况等方面得到改善的进程。这在1935年后尤为突出。联邦政府设立的12个教育项目使参加文化课的黑人达100万。黑人文盲率在30年代下降了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