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作者:丹尼尔·笛福
第13章 孤岛日记(4)
在这一过程当中,我翻开《圣经》,读了起来。可是,我的脑子给烟草熏得发昏,读不下去,至少当时是这样。当我心不在焉地把它翻开时,首先进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段话:“要在患难之日求告我,我必会搭救你,同时你也要荣耀我。”
这段话非常适合我现在的情形,所以,当我读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整个人变得特别激动,当然,与以后的感动比起来现在这种程度还不算什么。至于“搭救”这类的话,我反倒不是那么的动心,主要是因为我的前景看似很渺茫,获救的希望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刚开始,以色列人在上帝许诺会让他们有肉吃的时候,他们曾经有过疑问:“上帝在旷野怎么能摆出筵席呢?”我一开始也是这么问:“上帝是否能把我从这个地方救出去?”获救的希望是在许多年以后才出现在我面前的,也因此这个疑问始终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不去。不过,无论怎样,《圣经》上的这句话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我常常也会回味其中的一些含义。夜已经很深了,我被烟草的味道熏得迷迷糊糊,渐渐的困意袭来。于是我开始准备睡觉了。我继续在山洞里点着灯,以免晚上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接着,我做了一件自我出生以来从没做过的事:我跪在了地上,开始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希望他能应允,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灾难而向他呼告的时候,希望他能搭救我。我不分前后左右地说完祈祷词之后,就开始进行最后一轮的烟草疗法。我将那杯浸了烟叶的甘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酒性非常猛烈,而且烟味非常刺鼻,我几乎要吐了出来。喝完之后,我立刻上床睡觉。没过多久,我就感觉酒力开始直冲顶门,充满力度。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钟才慢慢醒了过来。不,我甚至怀疑自己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三点钟才醒了过来;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没有办法解释我为什么会把日子少算了一天(这也是我几年之后才发现的)。要说我画的那些线,有时会多画一根,有时又会少画一根,为什么只独独地漏掉一天呢。事实有可能是这样,就是我的确把日子记漏了一天,至于是怎么漏的,我自己也说不清。
不管怎么说,醒来后我觉得自己精神焕发,身体也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起床之后,我感到浑身的力气也比前一天要大多了,而且胃口也开了,因为我感到肚子饿了。总之一句话,第二天疟疾没有像往常那样发作,身体开始逐渐复原。这一天的日期是二十九日。
三十日我的身体当然更好了,于是我又带枪外出,不过还不敢走得太远。打死了两只类似黑雁那样的海鸟带了回家,可那个时候又不想吃鸟肉,所以还是煮了几个龟蛋吃,味道还不错。到了傍晚,我又开始给自己治病,因为我感觉昨天所用的治疗方法对我很有用处。我又把烟叶浸泡在了甘蔗酒里,只是这次喝得没有上回多,也没有把烟叶放进嘴里咀嚼或者是用火点着了再用鼻子去嗅;然而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一日,我的病情却没怎么好转,至少没有我希望的那样好,因为我还是感觉身子有点发冷,不过总算还不太严重。
七月二日。我把三种治疗办法又全套重做了一遍,而且把喝下去的分量比之以前又增加了整整一倍,结果我的头又和上回一样变得昏昏沉沉了。
七月三日。好几个星期我的体力都没有恢复,虽说如此,我已经不打摆子了。在调养的期间,我念念不忘那句箴言:“我必搭救你。”但我很难相信我会真正被搭救,似乎连期待这点都不应该。就在我患得患失、心烦意乱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一心一意想从目前这种状况中挣脱出来,却忽视了我已经得到的解救。我扪心自问:“难道我没有奇迹般地被上帝从病魔中解救出来吗?难道这不是把我从最痛苦、最令我害怕的状况中解救出来?我可曾注意到这方面?我可曾尽了自己该尽的责任?上帝搭救了我,但我没有荣耀他,也就是说,我没有对自己得救表示对上帝的感谢,这样的我又怎能指望从上帝那里得到更大的搭救呢?”
我心里触动很大,立即跪下来,并大声地感谢上帝让我从疾病中得以康复。
七月四日。早晨,我拿起《圣经》,翻开“新约”这部分,开始认真地读看,并逼着自己每天早晚都要读,只要精神集中就读下去,并没有限定章数。我这样认真地读下去,没过多久,自己以前的罪恶生活就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梦中的印象又重现了,我反复思考着这句话:“这些事情没能让你悔改。”一日,正当我恳求上帝赐给我悔改之心的时候,仿佛受到了神的指引,恰好读到了《新约》中的这段话:“上帝且用右手将他高举,叫他做君主,做救主,将悔改的心和赦罪的恩,赐给以色列人。”我放下经书,将手举在空中,心向天国,满怀着一腔狂喜,大声叫道:“耶稣啊,耶稣,大卫之子,既然上帝举你为君王和救主,那就请赐给我悔改之心吧!”
可以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合乎规范的方式祈祷。因为在这次祈祷中,我真正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真正受到了上帝言辞的鼓励,真正抱着一种符合《圣经》精神的虔诚态度。也可以说,正是从这时候起,我才真正希望上帝能够听到我的祷告。
现在,对于“你若求告我,我必会搭救你”这句话,我产生了一种全新的,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观点,理解的角度与以前也大不一样了。过去我认为,“搭救”就是要把我从当前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因为我在这个地方虽然无拘无束,可是我认为这个海岛实在是我的一个监牢,而且是世界上最坏的监牢。可是现在,我已懂得用另一种眼光去对待它。现在,我只感到自己过去的生活太可憎了,自己的罪孽太可怕了,因此我对上帝别无他求,只求他把我从这些使我昼夜不安的罪恶重担下解救出来。至于我的孤苦伶仃的生活,那简直算不了什么。我无意祈求上帝把我从这里救出来,也没有这种念头。相形之下,这件事完全无关紧要。我在这里说这一段话,就是要提醒那些读到我日记的人,要他们明白,一个人在明白事理以后,就会觉得,被上帝从罪恶中救出来与被上帝从患难中救出来相比,前者的感觉更为幸福。
现在,不说那么多,重回到日记上来吧。
我现在的境况是,生活依然很艰苦,但是精神却轻松了许多。由于每天读《圣经》和祈祷,思想也变得高尚了,内心充满了更多的安慰,这种宽慰的心情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同时,健康和体力也已经恢复,我又重新振作精神,安排每天的工作,争取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
从七月四日至十四日,我主要的活动是带着枪外出散步,到处看看。但就好像病后康复没多久的人那样,我总是走点路就会觉得累,需要歇一会儿,等歇过了再继续走路。因为,我病后的身体非常衰弱,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我用来给自己治疗的办法完全是别出心裁、闻所未闻的,用这种办法治好过疟疾的先例是从来没有的,所以我没有把握,也没有胆量将这种尝试推荐给大家。虽然这种办法使我的病已经不再发作,不过也对我的身体造成了一些损害,产生了一些副作用,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四肢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抽筋,而我却无法抑制。
从这次生病我得到了一个教训:雨季出门对我的健康真是再有害不过,而伴随着狂风或飓风下的雨,对健康的害处则更大。但在旱季里,下雨的时候老要刮这样的大风。所以,我发现,旱季下的雨,比九月、十月下的雨对人更有害。
我到这孤岛已经有十个多月了。看来任何脱离目前处境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我完全相信,人类的足迹在我之前从未踏上过这个孤岛。现在,我的住所和生活都已安定,所以我就十分渴望按照自己的心愿对海岛作一次更为全面的勘察,看看还有哪些我尚未发现的物产。
七月十五日我开始对这座孤岛进行特别考察。我先沿着我以前撑进木筏的那条河逆流而上,约走了两英里,发现潮水不再上涨,河流的宽度已经缩小,现在形成了一条小溪,溪水的味道甜美且无咸味。但这个季节是旱季,有的地方早已干涸,至少已经不能形成水流。
在这条小溪的附近,我看到大片大片的草地,它们平坦而开阔,令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些草地所占面积极大,一直延伸到了貌似永远不会被水淹到的高地,而在草地与高地之间的一个斜坡上,还生长着许多烟草,这些烟草的叶子碧绿,根茎非常粗壮;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植物,它们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自然也想不出它们究竟是什么,也许它们有很大的用处,但是我暂时还没有办法了解。
我走遍了各个角落想要找到木薯的块根,那是热带印第安人专门用来制作面包的原料,可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寻找过程中我看到了许多体积很大的芦荟,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处。之后我又看见了一些甘蔗,很可惜它们都是野生的,所以从各方面来看都没有人工培植的质量好。我认为这回外出发现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在回家的途中,心里开始思考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知道我所发现的水果,以及植物的性质和它们的用处,然而思绪杂乱,什么也没想到。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在巴西的时候对周围的植物观察得太少,所以对于野生的植物更是完全不知道了,这也让我在困难中变得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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