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替身保姆(1)

　　按计划，夏薇正式上班之前，花如锦要带她和院领导见个面，无非也就是吃个饭，把夏薇正式介绍一下。约好了时间，忙如陀螺的院领导又要临时出差，饭约取消了，说到时候直接上班就是了，见面机会以后有的是。夏薇做好一切准备，热切期待着到医院报到去，谁知原定时间到了，花如锦又带回消息，说人事方面还有些手续有待完备，正式上班估计要到两周后。夏薇被浇了一瓢凉水，心里暗暗叫苦，又奈何不得，更不便刨根问底询问问题出在哪里，只得顺势而为，表示理解。如坐针毡之际，她和程丽虹联系，希望从陈家搬出去。程丽虹答应尽快“驱逐”那位讨厌的合租者，要夏薇不要着急，再耐心等上几日。

　　恰在这时，张嫂因为老家的父亲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请假回老家了，啥时间回来，也没个准。这一突发事件使陈家的后勤忽然发生混乱，张嫂是典型的住家保姆，不仅负责整个房子的清洁卫生工作，还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她一走，不出两天，走进厨房，脚底下的地板，便感觉油腻腻的，满屋子的桌椅，都蒙了一层细细灰尘。尤其是张嫂的烹饪手艺无人替代，一家几口人的伙食成了问题。

　　花如锦从外面请来了一位大嫂，头一次进厨房就将一条鱼给烧糊了。江姝那天特别想吃海鱼，特意上市场买的活海鱼，一时间吃不成了，气炸了肺，呼喊着训斥大嫂，做成这样怎么吃啊？大嫂说你们不吃我吃，站在灶台边，三下五除二给吃掉了。江姝当场就将她给解雇了。花如锦又请来一位，新厨师没做两顿，江姝就发现这位大姐不守规矩，把切生肉和熟食的两把菜刀混着使用，这一发现又让江姝差点气疯了，大骂一通，撵走了事。花如锦感慨如今找保姆难，优秀的保姆难上加难，只好亲自下厨。但她工作繁忙，根本分身无术，每天也只是对付做顿早餐而已。没办法，中午和晚上，江姝下厨做饭。由于她多年不下厨房，手艺生疏，做出来的菜虽不能说无法下咽，却也确实无法令人恭维。陈金宇就给花如锦下了死任务，尽快找一个优秀干净的保姆来，弄得花如锦直皱眉头。

　　这时候，陈心宇不失时机地建议夏薇上厨房，权当临时帮个忙。

　　“你闲也是闲着，别老把自己当客人，能干事就干点事，也算表现表现。”他先是私下和她商量。

　　“做点杂活还可以的，可做饭这事不是一般的事，你们家人这么难侍候，我真怕扛不下来呀。”夏薇满怀忧虑地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来呢？”

　　就这样，夏薇将闹钟调到清晨五点半，闹钟一叫，不管睡意多浓，都会一咕噜爬起来，简单地换衣洗漱之后一头扎进厨房。熬粥，煎蛋，拌小菜……根据江姝的要求，拌小菜的程序相当繁杂，但她仍是耐心加细心，仔细地从头做到尾，还精心地加入自己的创意和烹饪经验。八点钟，享用完早餐的陈金宇夫妇开车出门了，江姝送孙子去幼儿园，夏薇一个人洗碗刷锅收拾厨房，一切停当，待收拾卫生的钟点工上门来做清洁，她这才略略收拾一下自己，又匆匆到超市，采购原料。由于这景区般的住宅区远离超市和市场，每天外出采购，夏薇可以支配一名住在附近随叫随到的陈家司机。确实是有钱人家，做菜一定要橄榄油，蔬菜一定要“有机”、“纯绿色”，连肉食品，也是一个固定的牌子。当然，买这些东西只求新鲜，价钱的问题无须考虑。中午，她要给陈太太精心地煲汤。下午，做出一家人吃的六菜一汤，晚上这顿饭是全天最重要的，所以要全心全意，百分百用心。一周内，每天餐食还要不重样……总之，以前张嫂每天要干的活，暂时由夏薇承担了。

　　夏薇的厨艺是从小跟着母亲练出来的。从小到大没有其他专长，但烹饪方面有着非凡天赋，有些菜无师自通，不仅脑筋转得快，动作也快，关键时刻一人可以当两人使。有几道夏薇自创的家常菜，比如西红柿菇香肉丝汤，她通过反复尝试操练出来的“专利作品”，不仅花如锦赞不绝口，连轻易不夸人的陈金宇都赞她手艺一流，这让夏薇颇感欣慰。这种欣慰稍稍抵消了白吃白住的不安，同时也让她觉得，对于陈家人来说，自己好歹还不算百无一用。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时间还算过得充实愉快。

　　不知是不是贪恋夏薇的美食，平日住在外面的陈心宇，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仅每晚回家吃晚饭，午餐时也会出其不意地冒出来。不仅仅回家吃饭，在家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毫无疑问，小儿子出现在家里，最高兴的非江姝莫属。说起江姝对儿子的关爱，用知冷知热、体贴入微都不足以形容。儿子若提前打招呼，江姝一定吩咐夏薇多准备几个菜。如果没有提前招呼突然进门，江姝也一定要夏薇临时加几个菜。儿子偏爱什么，口味咸淡，江姝了如指掌，了解儿子就像了解自己的体温。夏薇看在眼里，明了于心，只在陈心宇进门，她尽可能悄悄地躲开，留给他们母子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然而陈心宇对母亲似乎缺乏耐心，不论江姝在耳边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敷衍了事。他更愿意像尾巴似的跟在夏薇屁股后面。就连她在厨房忙碌，他也会不停地找各种借口，一趟趟往厨房跑。

　　陈心宇的心思，当然没有逃过江姝的眼睛。夏薇的直觉和判断没出差错，从一开始，江姝就旗帜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态度，她不喜欢夏薇和儿子过从甚密。原本儿媳提出，有个机会给这女孩子，她根本没想太多。老爷子临终不仅交待陈金宇照顾夏薇，还交待了她，她也答应老爷子，好好照顾这女孩子，既然是机会，她能公开毁人前程？要陈心宇去杭州找夏薇时，江姝也没想太多，怎么会料到爱情这种事这么容易就发生呢？儿子的眼光那么挑剔，怎么会这么容易喜欢上一个傻乎乎的村妞呢？既然夏薇已经来了，江姝也没别的办法，不过夏薇住在家里也好，江姝自有盘算：夏薇一举一动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儿子的往来就不那么方便，至少陈太太就可以随时掌控事态的走向，一旦出现不想看到的“苗头”，可以及时掐死于萌芽之中，以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家里只剩陈太太和夏薇二人时，夏薇收拾完厨房，正要上楼回房间，江姝从一楼的房间里闪出来，叫住了她。

　　“坐吧，”江姝率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小夏，有个事儿，得和你聊聊。”

　　“嗯。”夏薇帮江姝沏了茶，也给自己沏了一杯，安稳坐下。

　　“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

　　“有些话或许不该说，说了你不爱听，可我思来想去，觉得有责任和你叮嘱一下。我是过来人，你还太年轻，可能还没什么经历，你要知道，男孩子通常是三分钟热度，尤其心宇这孩子，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吗？啥事到他这儿都不过三天，过了那个新鲜劲，再好的东西说撒手就撒手，具体到感情问题上，到头来受伤害的都是女孩子……所以，有些事情你自己要好好把持……”

　　“伯母，我……我和心宇，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管是不是，我有责任提醒你，你和心宇，不合适。”江姝直言而出，“我不想看到将来某一天，你伤了心，哭哭啼啼来找我。”

　　不合适，这是江姝反对夏薇和陈心宇交往的理由。具体什么不合适，她不说，夏薇也想不大明白。夏薇呆了一会儿，想问个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五个字，“嗯，我知道了。”

　　夜里，夏薇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又一次跟陈心宇数着九道溪流漫步幽谷，欢声笑语飞溅在绿树流水间……不过美梦总是太短暂，一忽儿就醒了，伸出双手都留不住它。天又亮了，太阳把新的一天推给了她。

　　这天中午陈心宇回家吃饭，夏薇陪着江姝在厨房精心弄了几个菜。饭后，江姝以各种话题把儿子“困”在餐桌上。夏薇知趣地回到楼上卧室，带着疲倦在床头靠了一会儿，没想到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忽然听到隔壁有轻微的响动。谁呀？自从她住到这里，隔壁房间一直空着，门窗紧闭，无人出入。凭直觉，应该是陈心宇。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只见房门虚掩，透过门缝一瞅，果然是陈心宇。

　　夏薇站在书房门口，伸出指甲在门上挠了几下。陈心宇听到响声抬头一看，不禁露出笑意。

　　“妞，快进来。”他热切地招呼她。

　　夏薇推门而入，一股沉沉的书香扑面而来。显然，这是一间书房。只见房间四壁自上而下全是书橱，偌大的书桌上方挂着一幅画。夏薇一眼就看出，全是江姝的画。

　　陈心宇坐在书桌旁，翻看一本相册。

　　夏薇轻轻走过去，只见相册里大多是陈天诺的照片。

　　她小声问道：“打扰你了吗？”

　　他指指身子一侧的沙发，“过来，坐下，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