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背后真相:爱情的诱惑》 作者:瑛子
第28章 真的爱你(3)
上午夏薇刚走出超市,忽然接到江姝的电话,约她下午见面谈谈。听声音夏薇就可以猜到“见面”的内容,心里顿感不快。下午要上班,还有一场手术,什么时候出手术室没有准点,夏薇表示歉意,说下午没时间,只能改日再约了。江姝未置可否,沉默地扣掉电话。下午四点多钟,夏薇从手术室出来,刚刚打开手机,便有电话催命般地打进来。里面传来江姝的声音,她告诉夏薇,她已到医院来了,就在门诊大楼后的小树林,要见一面,只有几句话,几分钟就行。
夏薇开始怀疑江姝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说了没时间还非要强行见面。这么想着,还是飞快地跑出门诊大楼,跑向小树林。江姝一袭黑衣,沉着一张脸站在树荫下。夏薇一身白大褂,头戴蓝色头罩,脸戴蓝色口罩,脚蹬蓝色脚套,完全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为这次谈话,江姝一夜未眠。思来想去,她打算请夏薇到餐厅或咖啡店这类地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要时候不排除施之以利,说服她,将她从儿子的生活里劝离。却不料夏薇不识抬举,在电话里直言不讳地回绝邀约,这让江姝大为不悦。急性子的她,打定主意要见面,一时半刻也等不了,亲自跑到医院来。夏薇出现在面前,竟然连口罩也不摘下。如此无礼和怠慢,令江姝愈加火冒三丈、心生憎恶。
“伯母,有事吗?三十分钟后我又要进手术室了。”夏薇没说客套话。江姝不管三七二十一,横冲直撞找到医院,不由分说将她“拎出”,根本不考虑她的处境和感受,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也就缺了耐心。
“那就长话短说,我就一句话,离开他!”
“为什么?”
“你们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给个理由好吗?”
“不合适就是最大的理由,听不明白吗?”
“听不明白这叫什么理由。”
“夏薇你到底想要什么?和他分手!我给你一笔钱!”
夏薇望着陈太太,想不明白究竟什么原因,使江姝这样要死要活给儿子的情感设置障碍。她冷冷地说:“伯母,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从您手里挣钱。”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他不属于你,也不可能属于你,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摆正自己的位置?”
夏薇不争气的眼泪纷涌而落。说到底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吗?何置于这样如临大敌?此时此刻,她已经认定,心宇就是她的江山,她的家园,她的灵魂,她的生命,这辈子如果没有了至亲至爱的他,就算将来奋斗成一名成就卓著的麻醉大师,活着也不会有什么意思了。要她离开他,那相当于要她的命。而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扼杀她的爱情,竟这样的恶话相激,是不是有些恶毒了?这么想着,便不知哪来的勇气,毅然出口冲撞,“伯母,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您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不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吗?假设我们真的在您的逼迫之下分了手,彼此过着痛苦的生活,您就能开心笑了吗?您为什么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感情?心宇是您儿子不假,可感情这事,是由您说了算的吗?”
“闭嘴!你懂不懂一点礼貌?”
“我就是要说出来,”夏薇用手背在湿乎乎的眼睛上抹了一把,“我坦率地告诉您,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约好了明天去领证,然后一起过日子。我再向您明确一个问题,这份感情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只要我活着,就不能停下来。知道车子行驶在高速吗?非要强行停下,肯定会出事儿,如果您一定要我们停下方可罢休,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死!你把我杀了吧!”
扔手榴弹一样扔出这番话,夏薇不说再见,转身跑开了。
冷不丁听到儿子要和夏薇领证,江姝像挨了一记闷棍,浑身颤抖、头痛欲裂。
当晚,她连夜电召陈心宇回家,说有重要的事情谈。
一进门,江姝哭丧着脸,从冰箱里取出一根煮好的海参,用开水烫了一下,强迫儿子吃下去。陈心宇咬着一点滋味感觉不到的海参,心里决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说服母亲。
“妈,你口口声声说不合适,那就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说不出正当理由,那就是没道理,没道理的事,让我们盲目服从,这合适吗?”陈心宇把小碗放到茶几上,往客厅沙发上一靠,摆出长谈的架势。
“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吗?生活背景、教育背景、家庭背景……你们俩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可言的。”江姝眼睛红红的,苦口婆心。
“这能成为阻止我们结婚的理由吗?什么教育背景?找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就幸福吗?你知不知道如今送国外读大学的孩子,有几个是因为成绩优秀才出去的?有一大半都是在国内考不上大学,没办法才去读外国那些花钱就能上的学校。你不就是要求门当户对吗?门当户对的含义是什么?双方权益的等价交换,是吧?要求天平的两端平衡,是吧?你儿子除了这个家,还有什么?人家夏薇冰清玉洁,人品正派,勤奋上进,人家哪点配不上你儿子?”
“别废话了!”江姝打断陈心宇,黯然道,“我承认,夏薇是个好女孩,正派、稳重、善良、勤快,人也聪明,她有数不完的优点,在她的同龄人里,也是千里挑一。你喜欢她,我能理解,可实际情况并不允许她做我的儿媳,知道吗?我也很痛苦!”
“什么实际情况?你痛苦什么?”
“一定要娶她?这事不能商量吗?”江姝嗓音嘶哑。
“没得商量,如果没有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好吧,你跟我来。”江姝转身上楼。
在二楼江姝的房间里,陈心宇前脚进去,她立即在后面将门关死。
“有一件事,我本来打算带进坟墓,永远不让你们小辈人知道,因为它会影响你父亲的形象。但现在看来不能瞒着你了。”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陈心宇看看母亲庄严的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还记得吗?你父亲临走,交待我和你大哥好好地照顾夏薇,知道为什么吗?”江姝泪眼婆娑。
“为什么?”
时光退回到二十三年前的秋天。那时陈天诺和夏熙文在某省矿区共同奋斗了已经整整八年。那时,通过关系开矿冶金的各种人马层出不穷,竞争日渐激烈,为了规范市场秩序,当地政府的“禁采令”频频下达,投资回报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薄,这时两人已经积累下丰厚的原始资本,商讨撤离矿区,转战城市,寻求新的投资机会。
那个秋天的午后,因为一周后就要离开苦战了八年的矿区,出于怀旧心理,两个人开车上山进行最后的观光。在山顶,两个人回顾过往,展望未来,促膝谈心,其乐融融。然而下山途中突然发生意外。那辆使用了多年的老式小面包车,已经破旧不堪,开车的陈天诺忽然发现脚下刹车出了故障时,车子正自上而下,行驶在一个狭长的坡面上。而这时候,夏熙文因为疲劳,靠在后座上竟然睡着了。山坡一侧是悬崖,一侧是峭壁,因为之前车速较慢,开车的陈天诺原本可以凭着过硬的车技,力挽狂澜,迅速拔掉车钥匙熄火,狂打方向盘将车子转向峭壁这边一块可供缓冲的平台上,这个小平台上有几颗粗壮大树,如果陈天诺操作得当,借助它们足可以避免惨剧的发生。然而生死攸关的一刻,陈天诺的心灵仿佛被魔鬼控制,一念之差,自己跳出车门,甚至有意不去叫醒后面的夏熙文,只是任凭车子失去控制,漫无目的从山坡冲下,陈天诺眼睁睁看着车子冲至一个拐弯处,翻落悬崖。
在那个一诺千金的特殊年代,陈天诺和夏熙文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合作多年,所有的项目都是口头协议,不曾有过正式书面合同。夏熙文这一去,两人共同创造的财富,打下的江山,悉数落入陈天诺囊中。他将兄弟的遗体送回杭州时,将很小的一笔钱交给夏熙文的妻子,其他未作任何交待。夏熙文的妻子是个老实的女子,不曾找陈天诺追问过什么。
“这个秘密在你爸心里面埋藏了二十多年,你爸临终像包袱似的把它卸给了我。他告诉我,他这辈子,前三十年是完整的,后三十年,灵魂始终一分为二,一半打拼生意,赚下过亿家业,另一半在忏悔和悔恨中受尽煎熬。事业发展大了之后,他一心想要补偿她们母女,谁知夏薇的妈妈倔强得很,她竟然隐姓埋名,把自己藏了起来,让你爸爸没办法再找到她们。”
陈心宇大脑嗡嗡作响,瞠目结舌。他喃喃道:“既然这样,我们更应竭尽全力补偿夏家人,可你为什么拼命反对我和夏薇在一起?”
“夏薇的母亲这些年之所以隐藏起来,就是因为她自始至终对丈夫的死保持怀疑态度,她一直视你父亲为杀夫仇人。我推断,她这份怀疑一定传给了女儿,夏薇出现在我们家,必定有备而来,有目的的。”
“上次她送那封信,里面都写了什么?”
“那是她母亲在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人世的时候,写给你爸爸的,主要是叙旧,你爸爸看了信,当场让人烧了,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
“夏薇送完信就走了,后来是你们主动给人家安排工作,才去找人家来的,现在怎么又说人家有目的?有什么目的?”
“送完信就走,那是一种姿态。当时我为了替你父亲给人家作出补偿,办了一个中行的贵宾卡给她,可她拒不接受,也未必不是一种姿态。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我们的信任和好感,以退为进,才能最终接近我们。后来安排工作,是你大哥大嫂的意思,关系到夏薇的前程,我从心里也是赞成的,毕竟我们家欠了人家,我也想着找机会偿还人家。可理智告诉我,我们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除了和你的婚姻。如果她怀着复仇之心和你结婚,我宁死也不能让我的儿子成为上一代恩怨的牺牲品。”
“妈,你把夏薇想成什么人了?复仇?冲着我来?”
“孩子,妈是过来人,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这是个有心机的女孩,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滴水不漏,你想想啊,她亲生父亲死在你父亲手里,那是什么心情?换了你,你能轻易放过杀父仇人吗?说句良心话,如果没有上辈子的恩怨,我完全赞成你们俩在一起。可如今,你父亲一失足成千古恨,大错已铸,一切都无法更改。如果你坚持和她在一起,那就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将来必有悲剧发生,到那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想到这些,为何不提前采取安全措施、防患于未然?夏薇确实很可怜,但不能因为可怜就娶她啊,除了娶她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可以通过其他任何方式给她帮助,除了婚姻,懂吗?”
如果发生八级地震,或许陈心宇还可以镇定面对。此时此刻,望着泪流满面的母亲,他傻掉了。这段家族往事,像一颗奇袭而来的原子弹,瞬间将父亲高大形象给炸毁,它散发的毒雾久久不散,将诸多后患遗留给他。从那一刻起,他一秒钟都不愿在那个看似华丽实则藏污纳垢的家里待下去,他从家里逃了出去。
我们家对不起你,全家人都对不起你,上辈子陈家欠了你们夏家的债,这辈子上帝就安排我来替他们补偿你了。他坐在车座上,把着驾驶盘,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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