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Chapter 19
娄澈“嗯”了一声:“正好,我昨晚梦见请人吃炸酱面。”
这话一出,卿卿立刻没有想法了,转而把视线投向车窗外。
夜幕降临,天上挂着半个鸭蛋黄大小的月亮,流光溢彩,独缺了旗布星峙的点缀,少了点自然铺设的浪漫,不适宜情侣互揽啃咬,倒适合冤家唇枪舌战。忽然的,一道强光一闪而过,快的来不及让卿卿看清,便被刺目感麻痹了眼部神经,眼前充满了五颜六色的斑点,瞬间体会到,耀眼的杀伤力永远是与速度成正比的。
揉了揉眼睛,她用鼻子喷了口气,随口问道:“娄澈,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当钟擎的经纪人。”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尊称“娄总”到“娄澈”这种质的飞跃,距离适当的缩短已让称呼变得随便。
“为什么问这个。”娄澈嘴里搭话,眼神飘忽。
卿卿傲慢的冷哼:“我就随便一问,你可以选择不说。”
娄澈沉默了。
卿卿郁闷了,这个娄澈那儿都好,不哭,不闹,不吵,不叫,不撒娇,不炫耀,就是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乱听话。
没想到,娄澈的沉默只是暂时性的。
他一本正经的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个爱他的女人……”
娄澈居然说了句人话,卿卿费解了,更费解他的比喻是如此驴唇不对马嘴。
卿卿刚想反驳,娄澈就扭过脸望着她,甚是专注。
“一个糊涂人的背后,也总需要有一个聪明人。”
瞬间功夫,卿卿就自我膨胀了,气节被高估的感觉很是可亲,欲罢不能,真不怪和珅受宠,李莲英清高,实在是谎言太软,现实太硬。
刻意的清清嗓子,卿卿客套两句:“哦,是么?承蒙您看得起。这个优点挺好的,我会继续保持。”
娄澈笑的优雅,可看在卿卿眼里,那就是咧嘴龇牙,这种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欠抽,可惜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好下手。
“可惜,糊涂活得久,聪明不长命。”慢悠悠的,娄澈冷静的吐出这句话。
这话锋利的毫无侵犯性,讽刺的缺乏对立面,所以,卿卿又立刻没台词了。
娄澈笑的高深莫测,闲着没事干竟然讲起了故事……
故事讲述了一位江湖老大的弟子,与老大身边谋士的对话。
谋士说:“一个懂得装糊涂的人,很需要一个明白他装糊涂的聪明人做代言人,替糊涂人说出他想说的话,即使后来发现是错的,也只怪聪明人,而不是糊涂人,所以,聪明人死的总是特别早。”
弟子问:“为什么你所说的话,老大都认为是对的呢。”
谋士说:“那根本就是他要说的话,因为,生存的最久的人,只会是那个装糊涂的人,所以,就算老大是真的糊涂,也不会被人看穿。”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装糊涂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糊涂人长命,聪明人早死,而有种人比聪明人更早死,那就是自作聪明的人。
听完故事,卿卿对娄澈有了全新的看法。
不论娄澈的暗示有无其他意思,他都是个在某些事情上很有睿智的男人,这一点不容小觑。打马虎眼,装傻充愣,在他面前也未必有用。
卿卿是个女人,是个会哭,会笑,会吵,会闹,会撒娇,会炫耀的普通女人,她的聪明不在外,而是明白无论和什么样的男人对话,她懂的事都应该比这个男人要少,并且不该问一些永远没有最佳答案的问题。
所以,话到这里,卿卿并没有再问下去,用转移话题淡化焦点。
“去哪家吃,炸酱面要做的地道可不容易。”
“小青面馆。”娄澈扯扯嘴角,笑的无害。
跟她想的一样,卿卿点点头。
前阵子,CAB娱乐公司违背了以往的高素质,高水准,签下了一位非科班毕业,未受过专业训练的路人当艺人,人称“炸酱妹”,就是这位开面馆的小青。
小青是个传奇人物,幼儿丧父,少年丧母,刚步入青年又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大黄狗,实在令人唏嘘,强烈切合了女主角都应有个惨绝人寰身世的现实题材,尤其她长相清秀,身材凹凸,普遍符合大众审美观。也亏了圈内炒作的潜在功力,以及CAB的刻意栽培,没多久,“炸酱妹”的花名便被传得沸沸扬扬,以“邻家女孩路线”一炮而红。
某男偶像甚至对媒体坦言:“什么样的女人最可爱,我选炸酱妹。”
媒体沸腾了,舆论热血了,“炸酱妹”再出风头,就连男偶像也火了一把,风光无二。
对此,接受采访的艺人们,纷纷发表了看法,除了一位不明所以的,两位不置可否装酷弃权的,大家普遍给予了祝福,营造了本年温馨的晴冬。
可惜,好景不长。
自从某资深男艺人对媒体透露“性幻想对象”闺名有个“青”字以后,“炸酱妹”与男偶像之间可歌可泣的梦幻爱情,便被无情的翻页了。在经过一连串的外形、气质、背景、财势等多方面、多角度的比较后,资深男艺人与男偶像势均力敌,“炸酱妹”首次陷入了人生里第一段三角绯恋中,缠绵悱恻,令人纠结。
有了这件事的铺垫,卿卿决定将话题转到“男女审美”上。
“您觉得炸酱妹……美么?我的意思是,她或许有些与众不同的优点?”
生活经验证明,国际审美观有差,男女审美观有变,老少审美观有异,所以“炸酱妹”的走红与大放异彩,有人理解,有人吃味,有人唾弃,有人不可思议。
“一般。”
娄澈的回答的很一般,听不出有多不一般。
卿卿撇撇嘴:“您也是个聪明人呐。”
娄澈有趣的瞅着她,挑起左眉。
卿卿看着闹心,别开脸轻蔑道:“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听到男人称赞其他女人。”
娄澈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就被司机老王豪爽的笑声掩盖了。
老王说:“甄老师,您可真幽默!您怎么这么幽默呐!”
卿卿觉得这句话说的特好,好的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顿了顿,卿卿又问娄澈:“您当初怎么会想到签下‘炸酱妹’。”
“低投放,高回报,市场需要。”娄澈的回答典型无奸不商。
“也是,花瓶多了,难免乏味,清粥小菜,未尝不可。”说完这话,卿卿皱眉巴巴嘴回味着,隐约尝到了酸味儿。
娄澈似是未注意到,又说:“最主要的是,她比较听话。”
这一点,卿卿深表赞同,钟擎就是太不听话了,所以现在,卿卿也拿他的话当放屁。
突然想到钟擎,卿卿恍然大悟道:“糟了,出来前,我没跟贺老还有钟擎打招呼……”边说着,她边掏出手机,“哒哒”敲打着短信。
娄澈瞥了一眼,一把拿过,状似不经意的瞄见收信人那栏写着“猪”、“债主”的字样,显而易见,猪是钟擎,债主是贺老。
娄澈乐不可支,突然问:“你会跟猪生气吗?”
虎视眈眈的,卿卿盯着轻划过手机屏幕盖的大拇指,有点不高兴,闷声答:“这话问的有歧义。猪会气人么,人为啥会被猪气到,猪要是会气人还是猪么,人是要是被猪气死了,不就是猪狗不如了?”
娄澈又乐了,露出一口白牙,看在卿卿眼里,只觉得他有点讨人嫌,能没完没了的乐,也是一种境界。
豁然间,卿卿很想问娄澈“都说你长相靠谱,我怎么就没瞧出来”,但她又很怕娄澈会回答“我最好看的,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于是,未免尴尬,她只能就此作罢。
不知道为什么,卿卿觉得自己很了解娄澈,尤其对他无耻的一面熟稔非常,这实在不可思议。
“卿卿。”
娄澈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让她隐约感到接下来的话比较严肃。
“来我这里吧,我可以给你最好的待遇。”
什么是“最好”,在不同的人眼里,会有不同的看法。
卿卿的“最好”,是一张永远刷不爆的提款卡,可惜这是痴人说梦;老板们的“最好”,则意味着施舍的给予,与怜悯的压榨,而且这事轻而易举。
娄澈的答案很配合,足可令人心花怒放,可惜,他的话既来的不是时候,又来的恰到好处。
巧妙在于,他刚刚发现卿卿对贺老的不满,便伸出援手,救赎久旱逢甘霖的活死人;不巧的是,卿卿为人内秀,还有点不值钱、没行情的骨气,在生意人眼里,它的市价等同跌破发行价的惨淡股,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像被淋了猪粪化肥一样,茁壮生长。
“我有合同在身。”卿卿冷静的陈述事实,不用多说。
这回,娄澈的左眉没有上挑,笑容又露了出来,暂时可以解读为“理解”。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因为说话的功夫,“小青面馆”到了。
——直到后来某些事的发生,卿卿才发现一件事:就像“爱上一个人,无需任何借口,不爱了,随处捡来都是理由”一样,她对娄澈从来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尽说辞,因为在他眼里,那些并不重要,皆可接受。
娄澈,就像是一杯清水,到进充满油垢的脏碗里,逐渐融化残渣,直到变的浑浊不堪的那一刻,欣然与之携手,仰躺在圆润的瓷器里,肆意欣赏碗壁的蓝色花纹,嚣张享受阳光的温柔辐射,为的……不过是等待被人洗涤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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