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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莫负寒夏》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四卷 山月惧相逢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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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负寒夏》 作者:丁墨

第三部分

  第81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木寒夏办公室的窗帘却紧拉着。白炽灯很亮,安静而严肃。
  她坐在老板桌后,今天穿的是全套黑西装,长发盘起,脸上带笑,眼神却沉冽。对面坐的是某品牌的区域负责人。
  陆樟今天也是衬衫领带,坐在旁边。不过他还是姿势大开大合地散漫坐着。
  品牌负责人很为难:“木总,你提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又要把店面装修得那么精细个性化,我们就会多很多成本。又要我们最初一个月搞那么大力度的促销,我们会赔死的。这事儿我报上去,上头也不会同意啊。”
  “赔?”木寒夏一笑,“怎么会赔呢?张总您的帐怎么算的啊,如果商场能达到预期的人流量,这一个店一年的营业收入,会超过你五家店。只赚不赔,前提是你能按照商场统一的主题来。”
  “可是……”
  木寒夏摆了摆手:“张总,今年大势不景气,而我们方宜,会在全国一百多家商场,推新这个新的变革。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去风臣,他也不会有,他们单店业绩是高,抽成比例也比我们高吧?要不您先回去考虑一下,我这边还约了其他几家厂商,跟您谈的时间最长,可见我们的诚意啊。”
  对方无奈,笑着说:“我知道木总你很客气,但是你们要求的抽成比例也不低啊,能否降一些,或者促销力度不要我们承担那么大,否则我们真的没办法做……真的要跟上级申请不过,怎么办,恐怕只能遗憾地退场了……”
  “那样我们也很遗憾。”木寒夏打断他,“但这是全国的统一政策,我们也改变不了。但是我们还是非常希望,能够跟你们继续合作。”
  木寒夏把对方送出了办公室,走回桌前,喝了口水。
  陆樟看着她,笑了笑说:“想不到你还挺横的。”
  “不是横。”木寒夏看着他说,“谈判是有策略的。一是你的底气,二是你的底牌。”
  陆樟撇了撇嘴。
  木寒夏现在也摸出这少爷的性子了,越是表现得不在意,说不定越是认真地听着。她就像闲聊似的,端着水杯,一边喝一边说:“无论何时,底气要足。哪怕你手里是一把烂牌。因为机会,往往不会在你刚刚准备好的时候出现。永远不要被对手牵着情绪走,去患得患失。就譬如刚才的张总,他们的品牌的确是行业顶尖,如果失去了,的确对我们是损失。但你在谈判时,不能去担心这个事。失去就失去,少一个品牌,方宜的商场不会垮。将心比心,你不会患得患失,还要想方设法让对方患得患失。他拿退场威胁我,难道他就不担心,一百多家店他退场,损失有多大?不担心错过方宜这次难得的提升业绩的机会?你只要令他开始担心这个了,你就占据了主动,牵着他走了。”
  陆樟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别人谈判,但是吧,像木寒夏这样循循善诱仔细解释的,还真没有。他就觉得心里挺舒服的,也听得进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问:“那底牌呢?”
  “底牌嘛……”木寒夏也往椅子里一靠,长腿交叠,高跟鞋还在空中点了点,“底牌就是,我们的’悦家’方案,就是特别好,万中无一,一定能成功。所以他真要走,就走,我不稀罕,多的是人想进来。”
  陆樟一愣,乐了:“卧槽,搞半天你还是耍横啊!”
  ——
  下一个厂商代表进来了,木寒夏让陆樟主谈,自己则坐到一旁。
  陆樟以前哪里涉入过这么具体的事务,本来觉得挺简单的事,可是看着对方客气又略带戒备地坐下来,而木寒夏一声不吭端坐一旁,他突然也觉得挺尴尬的,居然有种小学生被老师抽查作业的感觉。
  对方看着他:“……你好。”
  陆樟:“你好。”
  大眼瞪小眼。
  木寒夏轻咳一声。
  陆樟瞥她一眼,忽的笑了,那股慵懒少爷劲儿一下子又出来了,往椅子里一靠,双手还一搭,说:“薛经理是吧,是这样的。我是方宜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的总裁陆樟,也是陆栋的儿子。你懂的。”
  薛经理和木寒夏都同时盯着他。
  陆樟伸手一指木寒夏说:“别的厂商,都是我们这位木副总谈下来的,只有你!你一个人,是我这个总裁亲自来谈的。所以你就说,一句话,给不给这个面子吧?”
  对方:“……”
  木寒夏:“……”
  无奈失笑之余,木寒夏看着陆樟想,身份位差的确也是谈判中常用的手段。陆樟无师自通知道去用这张牌,也算是……孺子可教吧。
  最后,这个厂商居然真的就被陆樟这么谈下来了。此时夕阳已经西下,木寒夏洗了盒樱桃,坐在桌旁吃。陆樟进来见了,也抓了一颗,往嘴里丢。
  “酸……”他皱眉,吐了出来,“你怎么吃下去的?”
  “还好啊。”木寒夏答,“我就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不喜欢太甜的。”
  陆樟一脸嫌弃,也不抓了。
  过了一会儿,他朝窗外抬了抬下巴,说:“风臣会不会有什么举动?”
  木寒夏答:“他们不会有任何举动,你放心大胆跟着我做就是。”
  陆樟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木寒夏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就别管了。”
  陆樟本来就不是爱操心的人,她不让管,他就真的不想了。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说:“师父,我们该去化缘了啊。”
  木寒夏笑了:“我待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晚上回家做饭吃,就不陪你化缘了。再见。”
  陆樟轻轻“切”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老子辛苦操劳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可以恢复夜生活了。”
  ——
  今天是周末,超市里人不少。木寒夏推了个购物车,慢慢在货架间走着。
  这些年她已养成了习惯,每次购物都会提前写一个单子,然后慢慢地一件件挑。安静,平静,一如她的生活。
  这样她会觉得放松。
  推着半车东西,她走出两排货架间,却一眼见到前面灯下站着个男人。高而瘦,西装精良,看着竟很像林莫臣。
  她多看了两眼。
  结果他转过身来。
  四目凝视,他的眼睛里浮现似有似无的笑意,朝她走来。
  木寒夏此时也不好避开,只想这是附近最大的一间超市,偶遇他也不是不可能。
  林莫臣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来买东西?”
  木寒夏:“嗯。你呢?”
  “随便买点东西。”他答,看一眼她的购物车,看到那些肉和菜,问:“打算自己做饭?”
  “嗯。”
  正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却已伸手握住了购物车,淡道:“我来推吧。还要买什么?”
  木寒夏下意识也扶住车:“不用了,我自己来。”
  “没事。”他说,“我也没拿篮子。”
  木寒夏只好松手。
  超市里的音乐很轻柔,旁人的声音都被两边的货架隔开。两人并肩,慢慢地走着。木寒夏从没想过还有这样一天,她和林莫臣心平气和地一起在逛超市,真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
  他抬起手,从货架上拿了几瓶水丢进来。
  “最近工作忙吗?”他问。
  “还好。”
  “什么时候去见见以前同事?”
  “等忙完这一段吧。”
  他温和地一笑:“好。”
  前方到了调料区,木寒夏停步,拿酱油、醋、盐这些东西下来。林莫臣就安静地站在边上等着。两人谁也没说话。
  木寒夏的眼睛盯着货架,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从前,两人刚热恋那段时间,虽然聚少离多,也逛过几次超市。那时她始终是挽着他的胳膊的,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他虽然为人冷傲,也从来不会跟她太粘在一起,但偶尔在无人的货架角落,他也会抱着她,低头热吻。
  木寒夏把挑好的瓶瓶罐罐,一样样整整齐齐,放进购物车里。抬起头,却正好撞见他也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如同暮色降临,安静乌沉。
  木寒夏忽然明白了,他此刻必然也想到了相同的过去。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的收银台,笑了笑说:“去结账吧。”
  “好。”他在她身后答道。
  到了收银台前,木寒夏先把自己的东西往上放,然后掏钱包。然后一只手更快地伸过来,递了张卡给收银员:“刷这张。”
  木寒夏非常坚持地挡开他,把钱递给收银员:“不用的,林莫臣,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忽然连钱带手,把她握住了。木寒夏心头一跳,他却已把自己的卡递给了收银员,淡笑着说:“不必跟我客气。反正我这些年挣的钱,没什么可花的地方,最后也是烂在银行里。”
  
  第82章
  
  “反正我这些年挣的钱,没什么可花的地方,最后也是烂在银行里。”
  淡淡的,低沉的,带着一点欠揍的语气。是那么的熟悉。一瞬间木寒夏仿佛看到了那个26岁的林莫臣。但还是不同的。眼前这个人,侧脸轮廓更厚重深邃,气质更内敛,举手投足都带着岁月的痕迹。
  那双手,却跟从前一样,养尊处优、白皙修长。似乎非常随意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银行卡明明已经递给收银员了,却还没有松开她。
  收银员的表情也有点难以形容,故做镇定,但又忍不住在笑。收银员开始一样样扫商品,林莫臣的手忽然往下滑了一下,像是想要跟她十指相扣。
  木寒夏瞬间抽回手。
  他的手落了空,脸上没什么表情。
  木寒夏笑笑说:“谢了。那下次有机会我请你。”
  “嗯。”他把手插回西装裤兜里。
  结完账,他依然推着车,两人走到超市门口。这家超市有地面停车场,林莫臣说:“我去把车开过来,等一下。”
  木寒夏:“不用了。”
  超市出口只有高高的一盏路灯,此刻也没什么人。他在灯下看着她,眼睛里涌出笑意,手松开购物车,往停车场走去。
  他买的东西还放在她的购物车上。
  木寒夏只好站在原地等。
  林莫臣的身影刚走远,她就忽然听到“滴滴”两声喇叭响,抬起头,看到对面一直停着的一辆,车窗降了下来。
  陆樟的脸露了出来,神色淡淡的。在看到她的一瞬,笑了:“师父,怎么这么巧?”他今天没开那扎眼的跑车,而是开了辆宝马X6,所以木寒夏没注意到。
  木寒夏也笑了,推着车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陆樟指指副驾上的一大包:“来买啤酒啰。怎么一张臭脸站在这里,谁惹你了?”
  木寒夏看他一眼,笑笑没答。
  陆樟似乎也不打算深究,又冲她笑:“还等什么?上车。我顺路送你。”
  木寒夏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几排车后,似乎有辆车正开出来。她微一迟疑,点头:“好。”把自己的那袋东西拎出来,林莫臣的东西依然留在购物车里,然后把购物车推到路边放着,上车。
  陆樟见她肯上车,笑意更深,吹了声口哨,一脚油门就飙了出去。木寒夏拿出手机。
  “喂。”
  “喂。”
  “我遇到个朋友,坐他的车先走了。”她说,“你的东西放在购物车里,就在路边,你开车过来就能看到。”
  林莫臣静了一会儿,才答:“好。”
  木寒夏:“再见。”挂了电话,心情一松。
  陆樟斜瞥她一眼。
  相距十余米的车后,林莫臣把车开到超市门口,恰好看到一辆宝马开出去。这时,宝马的车窗突然降下来,有人把手伸出来,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动作。
  林莫臣脸色静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反而慢慢笑了。
  木寒夏看到陆樟打开车窗,问:“你干什么?”
  陆樟面不改色地说:“掸烟灰呢。”
  木寒夏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手:“烟在哪里?”
  陆樟一脸郑重,慢慢地说:“在我的意念里。”
  木寒夏:“……”
  很快,车开到她家楼下。木寒夏笑着说:“谢啦,好徒儿。”她拎着东西推开车门,没想到陆樟也下了车,双手插裤兜里绕到她跟前,瞄一眼她袋子里的东西,说:“卧槽你买这么多东西,要做好吃的,也不请我上去一起吃?”
  眼看他真的要跟着她进门,木寒夏说:“下次吧。”
  其实她并不介意邀请朋友到家里去,但现在是晚上,到底是孤男寡女,她觉得不合适。
  “家里太乱了,下次打扫好了,再请你和冯楠他们一起来吃饭。”她说。
  陆樟“切”了一声,也不坚持,而是鄙夷地说:“你还真是事事儿的。下次我花钱,请个阿姨来给你打扫。”
  木寒夏笑着刷卡开门。
  “喂!”他站在台阶下,靠在车上,又叫住她,“你就这么走了,那我今晚吃什么?”
  木寒夏再度失笑。
  跟陆樟在一起,笑容仿佛总是格外的多,人也会变得很轻松。这大概是这个男孩的性格所致。
  她在塑料袋里翻了翻,摸出个三文鱼饭团丢给他。
  陆樟接得很准,一看,都乐了:“卧槽,你喂猪呢?”他可是想吃顿新鲜三文鱼,都会心血来潮飞到大阪的人。她丢来个超市装三文鱼饭团?喂他?
  木寒夏头也懒得回,朝他摆摆手,走进去了。陆樟把饭团在手里抛了抛,坐进车里。
  开出去一段,他也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好笑。明明是约了几个朋友来家里打游戏,他自告奋勇出来买啤酒,却半路跑来送木寒夏了。
  他还真是见义勇为啊。
  别说,还真有点饿了。他扫一眼丢副驾位上的那个饭团,拿起来拆开,咬了一口。
  “我去!”他立马又吐了出来,丢进车里的小垃圾桶里。
  果然,难吃就是难吃。即使是美女师父买的,也不会变得好吃。
  ——
  林莫臣开车驶入木寒夏的小区时,恰好与陆樟的车擦身而过。
  他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前开,到了她的楼下,看到她家的灯已经开了。
  他把车熄了火,并没有马上下车。忽然间,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在数亿金额的投资决策前,眉也不会皱一下。此刻却在一个女人的楼下,迟疑不前。靠得太近,太快,怕她又再躲。她那双清澄的眼睛里,现在沉淀了许多东西。再不像从前一样,他一眼就能看透。
  她当年离开那一天,那冷漠绝情至极的一言一行,还如同刀刻般,清晰留在他心头。
  可若是太慢,离她太远,那些如海面般辽阔涌动的情绪,一直压抑在他的心中。他怕自己真的某一天会失控。
  思虑片刻,他还是拿起手机,打给她。
  响了十来声,她才接起。
  林莫臣:“到家了?”
  木寒夏:“到了。有事?”
  “吃了吗?”他问。
  木寒夏:“还没有。在做了。”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林莫臣慢慢地说:“我……就在你家楼下,也没有吃饭。”
  说完,他靠在车椅里,自己先无声地笑了。
  木寒夏沉默着。
  “楼下不远……”她说,“有家私厨菜馆,还不错。应该挺合你的口味。”
  电话里,变得静悄悄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木寒夏说:“没事我挂了。”
  “寒夏。”他说,“别和陆家小子走太近。”
  木寒夏愣了一下,她靠近窗边,隔着窗帘,依稀看到他的车就停在楼下,漆黑而寂静。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她说。
  “没有吗?”他反问。
  木寒夏肯定地答:“没有。林莫臣,你管太多了。我和陆樟是上下级关系,也是朋友。但这跟你……”她缓缓地说:“都没有什么关系。”
  林莫臣静默着。
  木寒夏虽然说得果断干脆,可是她也能清晰感觉到,因为他这几天不动声色地靠近,因为他的这些话语,某种丝丝缕缕缠绕的感觉,正在朝她包围过来。可这正是她下意识里想要抗拒的。
  “是吗?”他的嗓音听起来很沉静。
  木寒夏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他的情绪越大,反而会表现得越加轻描淡写。她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孙志前两天说的事。他在她离开后,绝口不提,下手狠辣地打击程薇薇。
  她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丝心软。刚想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却在这时听到他又开口了。
  “寒夏,你要知道,我要让陆樟的商业地产部一败涂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木寒夏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林莫臣,你在威胁我?这样公私不分?”
  “公私不分?”他缓缓重复她的话,忽的笑了,“木寒夏,你说什么是我的私?是什么?”
  木寒夏轻咬下唇。
  “我不是。”她说。
  以为以他的性格,必定会更加冷的笑,或者是说出更冷漠的话。就像从前那样。
  可他沉默了。
  夜晚的风,徐徐轻轻地吹着。他的车里始终黑暗一片。天上三两颗星,地上一排路灯延伸到远方。他的声音竟比夜色还要平和寂静:“你如果不是,这世上,还有什么是?”
 
  第83章
  
  陆樟和冯楠,面对面趴在办公桌上,脑袋挨得很近。窗帘拉着,门也关严了。
  陆樟一脸若有所思:“你确定,她跟林莫臣有过一段?”
  冯楠点头:“确定。你不是让我查木寒夏吗?她的入司简历上,明明白白写着,六年前,在风臣工作过。而林莫臣是在霖市发家的。我问过咱们霖市分公司的高层,一下子就问出来了。据说林莫臣当时的确有个女朋友,就是公司员工。两人都快谈婚论嫁了,结果那女的把他甩了,出国了。这件事当时传得很开,因为听说林莫臣还消沉过一段时间。”说完后,他啧啧两声:“真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林董事长,居然还是个痴情种,难怪他这么多年单身。”
  陆樟白他一眼:“他痴情个屁?看他眉翘眼长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渣男,懂不?”
  冯楠笑了,他对面相可没研究,也不知道陆樟说的是不是歪理。但是他看一眼自己大少爷的脸,心想:你自己也是眉翘眼长啊。不过这话就不敢说出口了。
  冯楠出去了。陆樟靠在椅子里想了一会儿,给父亲陆栋打电话。
  结果刚听他说了两句,陆栋就打断了他:“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寒夏早就坦诚跟我说过。他俩的事早就过去了。你瞎打听什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用用脑子想一想,林莫臣这么个大靠山,人家女孩子都不要。我用她,还能有什么疑虑?”
  “哦……”
  “陆樟我跟你讲,我用木寒夏,除了是要她来事业部帮你,还有集团别的战略上的重要安排。你就不要瞎打听了,也不许给她捣乱。她很重要,她将来要帮我们做的事也很重要。你好好跟着她干,比什么都强!”
  挂了电话,陆樟“切”了一声,但是心情也变得莫名好起来。道理很简单,这些天他虽然跟木寒夏越来越熟,但防备心理,始终还是有的。加之他的身份地位长相摆在那里,这些年抱着各种目的接近他的女人,也真不少。多半是想爬他大少爷的床。可就像父亲说的,木寒夏连林莫臣都不甩,怎么可能为了什么目的接近他呢?
  当然了,他比林莫臣年轻、比林莫臣更帅,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么想着,陆樟越想这个师父越顺眼了,哼着歌,晃进了她的办公室。
  上午九、十点钟,木寒夏办公室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她坐在桌后,依然是干练素雅的装束。就是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昨晚没睡好。
  而且平时,陆樟晃进来,她多少会给点笑容。今天只是抬眸看他一眼,神色平静地继续工作。
  陆樟想,肯定是因为昨晚的渣男纠缠,打扰了她的心情。于是他慢悠悠地说:“师父我跟你说,你们女人啊,在商场上有什么软肋,知道么?”
  “什么?”
  “感情用事呗。尤其,好马不能吃回头草。”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更何况咱们,还是匹白龙马呢。”
  木寒夏眸色深深地望着他,然后笑了,说:“为师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陆樟:“那哪儿行呢?师父啊,你好歹是女人30一枝花,还是会有坏人盯着的嘛!”
  即使是木寒夏,那也避免不了女人的小通病,不愿意年龄被人拿出来说。她打断他:“不是30,是29,刚刚才满。”
  陆樟笑了:“是是是,29,不是30。女人29一枝花,你呢,又是我师父,更是咱们方宜最宝贵的一朵花。整个北京城的高富帅,那不是任你挑啊。哎,我想起来了,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也是美国回来的,27、8岁。长相呢,那比我是比不上的。但是高和富都占了。你要是有兴趣,咱们约出来见见?”
  木寒夏抄手坐着,不搭腔。
  陆樟见状,笑得更欢,说:“再不济,咱们集团内部比武招亲也成啊。对了,住宅地产事业部那边,有几个单身的高级工程师,都是一身书呆子气,人老实,挣得也多,单纯得很。到了师父您的手里,那还不是任您拿捏摧残?实在不行……”他露出忍痛割爱的表情:“咱家冯楠也行啊!虽然对您来说嫩了点,但是机灵又干练,而且还是我的人。将来调教好了,那也是您手中一匹活泼听话的小野马啊……”
  木寒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抓起桌上的纸巾盒就砸向他:“出去!”可偏偏他还伸手一捞,接得很准,然后还往空中抛了两圈,这才丢到一旁,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贱贱地笑道:“师父,春心被我说动了吧?这样不好、不好……”
  他走了,屋内终于消停下来。木寒夏低头又看了一会儿文件,忽然笑了出来。
  昨晚林莫臣的出现,还有他的那些话,的确令她一整晚情绪都不太好。他平静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后,就挂了电话。留下木寒夏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通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次次地逼退他。而他中间也说了狠话,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
  陆樟这么一闹,却让她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她本就是性格明快之人,这些年下来,处事更果断洒脱。可在林莫臣这个人这件事上,却活得越来越像二十出头、情绪用事的自己。当下决定,干脆把他丢到一旁,暂时不去想,不去管了。
  转念又想到陆樟。其实初来乍到时,她也做好这大少爷极为难缠的准备,可这些天相处下来,才发现陆樟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温暖单纯的人。就像他的父亲。
  木寒夏下定决心,要好好帮他,带他。他也许没有太多经验,但是他聪明,也有股狠劲儿,虽然有时候爱耍小聪明,从他那双眼睛,却可以看出,他的本性是纯直的。这样的一个人,木寒夏希望看到他将来在商场里,不要吃亏,要活得顺利精彩。
  ——
  接下来的十几天,“悦家”进入紧张筹备期,木寒夏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头。
  林莫臣却在那一晚之后,没有再出现过。
  陆樟被木寒夏耳提面命着,全程跟着跑新商场的策划和建设。但他的懒劲儿还是很顽固的,一个星期,顶多来个三四天,好像不迟到早退旷工,就不舒服。木寒夏现在跟他熟了,骂他教训他也很顺口了。他自然不以为意。但下面的人,其实已经很受宠若惊了——几时看到大少爷这么服帖勤快过啊,每周只旷工一两天了啊!
  陆樟其实也不是有什么来不了的理由。但他懒散逍遥惯了。他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大房子里,以往就三天两头约狐朋狗友打游戏、泡吧、玩耍。要他完全改头换面积极向上,他还真有点不适应。而且要是每每木寒夏一叫就到,他在朋友面前,也有点没面子。
  而对于木寒夏来说,忙碌,成了最好的生活和心情调节方式——就像过去的这些年一样。她每天天刚亮,就去上班。晚上几乎到万家灯火都尽数熄灭时,才回那套公寓。而她的心情变得如此平静而充实,回国以来,林莫臣带来的一连串的冲击和震动,仿佛也不再令她乱了方寸。
  爱情,并不一定就要是女人人生里最重要的事。不是吗?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每晚,只有对面风臣大楼上的那一盏彻夜不灭的孤灯,陪伴着她。她现在已经明白,人生中许多细小的缘分,许多能带给你慰藉的东西,并不一定会真的走入你的生命里。譬如某个萍水相逢帮助过你的人,譬如寒冷时天空出现的太阳,譬如她夜夜望见的这一盏灯。它令她觉得温暖,令她心情变得平静。它陪伴着她,成为她习惯的一部分。而它并不知晓,也无别人知晓。
  ——
  孙志这几天其实挺愧疚的,因为一直拿公司的事,在找林莫臣。但他也是没有办法,2014年秋冬至2015年春,股市一路猛涨,公司的投资业务也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太过顺畅的大牛市背后,总会让人惴惴,参见2007年的股市崩盘。
  风臣的投资策略,一向是比较稳健的。这几个月,别的公司还没什么动作,风臣内部的投资研讨会,已经开了一个又一个,对各项大的经济数据,进行一轮又一轮的分析,想要掌控住经济和股市未来的势头。
  但在投资市场上,就是这样。专业的分析固然重要,但真正到了大的转折路口,往往靠的是领导人的直觉、魄力和拍板。有时候一个关键决策,就是整个公司生或死的差别。即使是风臣这样实力雄厚的公司,同样面临这样的压力。
  何况,风臣的领导层们需要林莫臣协助决策的,不光是投资业务何去何从。风臣这些年能够一直走得好,靠的就是灵活的、准确的调整战略方向。这跟林莫臣一直以来独具慧眼的战略决策力和执行魄力,是分不开的。最近一两年经济形势变化太快,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电商成为经济中的重要支柱。整个风臣集团下一步该把重点放在哪里,需要作出何种调整和创新,非常需要仰仗林莫臣的洞见。
  孙志也跟周知溯嘀咕:“林董本来是休假来的,我们天天拖着他开会,是不是不太好啊?”
  周知溯倒是淡然,说:“没关系。我看林董自己的事,最近似乎也没什么进展。否则他也不会天天呆在总部。他的时间多金贵,我们不用就浪费了。”
  孙志:“……”
  这事儿不用周知溯说,瞎子都看得出来。
  这天下班后,孙志上楼去找林莫臣。说起来挺无奈,孙志自问是个善用手段的人。方宜集团虽然不足以挑战风臣,但无论方宜内部、供应商那里,孙志多多少少有些眼线。
  这些天,眼线就把方宜筹备悦家商城的情况,一项项都报了过来。孙志就都悉数报给林莫臣。
  但他们自己的那家同地段的商城,依然是不采取任何防御措施。连买1000减100的常规促销都不做一个。就这么裸着,等木寒夏宰。孙志甚至怀疑,林莫臣听他报这些情况,只是想掌握木寒夏的近况,譬如她是怎么做这件事的,她每天的工作量多不多……
  商务套间里,一如林莫臣一直的风格,清冷、简洁、色调冷硬。林莫臣和孙志坐在沙发里,喝着茶。
  林莫臣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平静,平静无波。
  完全看不出任何受挫后的痕迹。
  但孙志很清楚,他本就善于自控。这些年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大概也许,只有在木寒夏的面前,会不同吧?
  两人既是上下级,也是多年的朋友。孙志也不避讳,关切地问:“木寒夏那边,现在有什么打算?”
  林莫臣答:“没什么别的打算。她已经不想回头了。但我一定要让她回头。”
  孙志心中叹息不语。
  
  第84章 
  
  这些年,林莫臣的生活习惯其实并不规律。他总是到处出差,一开始是全国,后来是许多国家。他习惯睡得很晚,大多数时候是加班。有时候不需要加班,也会熬到一两点才睡。
  但他醒得很早,总是五点多就醒来,在床上静静躺一会儿,就起床。看新闻,看书,或者直接开始工作。
  身边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工作狂。其实他本身并不是个乏味的人,他见识广泛,犀利而健谈,善于交际经营。对待女人,他也全不会有木讷拘谨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身价、皮相和风度,吸引着很多女人的眼光。
  但他从不靠近。有胆大热辣、飞蛾扑火者,他直接冷言冷语逼退。虽然年龄渐长,个性越发深沉不露,但毒舌的功力并未减退。有纠缠不休者,被他直接说哭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年,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他从青少年时期起,就是个倔强的、我行我素的人。在木寒夏这件事上,在她离开他后,更是如此。
  她改变了他,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几乎从不对任何人提起她,但在风臣那份弥足珍贵的创建者名单里,一直有她的名字。他并不会时时刻刻地思念她,但是天天月月年年的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她。每一份与她有关的记忆,都随着大脑一次次的描画,更加清晰,分毫毕露。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他们其实并没有分开多长时间。因为他每每想到她,都不会感到陌生。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时间在他这里停滞了。在她那里,却没有。她在异国求学、打工、求职、旅行……每一年都有不同的精彩。她的人生在加速成长,他都知道。
  若说他的心里,只有对她的爱吗?并不是。也有怨,每当那些思念愈浓的时刻,毫无防备的来临,他也会意难平。风臣上市时,他以为会捕捉她留恋或者关注的痕迹,毕竟她是那样重情的人。然而并没有。国内国外任何与风臣有关的地方,她都没有出现过;隐忍三年,将张亦放的榕悦集团,从西南区逼退后,他请伯特把这个消息辗转透露给她。然而她听到后,只是沉默。她不问跟他有关的一句话,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风臣服饰加冕国内销量冠军时,没有她;他获得投资市场首战大捷时,没有她。喝庆功酒深深醉倒时,没有她;突然在某一天离开风臣离开国内时,也没有她。
  他有时候甚至恨着她。恨她走得那么决绝,恨她真的从不回来,恨她令他无法放手。
  现在她回来了,对于她的心思,他其实隐隐已有所猜想,但是不愿深想。
  她不愿意回头,就令她回头。
  她不想面对过去,可是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沉溺于过去?
  ……
  孙志又说:“悦家商城,预计两个星期后开业,很快。”
  林莫臣的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眉眼平静:“是太快了。”
  孙志一怔。
  “一家新模式商城的建立,势必需要很多探索、磨合、调整。她却在短短一个多月,就要建好了,只说明一件事——在她回国前,这件事就是筹划好的,跟陆栋一起。许多准备工作,已暗中做好。”林莫臣说。
  孙志问:“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莫臣却笑了,说:“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行事风格都像我。她既然预谋了这一步,后边必然安排好了三步、五步、十步……”顿了顿,他说:“她必定有一个全盘计划,把自己的真正目的,藏得很深。”
  孙志听得心中感叹,这两个人,实在是……他们若不在一起,他这个旁人看着都觉得痛。
  而林莫臣却微微有些分神。他想起木寒夏这些天在爱情之前的退却,商业上的事,自然也只字也不会跟他提。她的心中,是否也防备着他?
  孙志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她做事,必有自己的原因。也不会来伤风臣。”林莫臣答,“让她放手去做。”
  孙志闷了一会儿,突然问:“我问句话,为什么她这几年毕业了,你也去美国了,为什么不去找她?”
  林莫臣却沉默不答。
  ——
  天高云阔,陆樟站在悦家商场的门口,望着已初具雏形的模样,想到的,却是跟林莫臣相同的问题。
  整个策划、建设过程,他是一步步跟过来的。进展得如此顺利如此快,令他意识到,父亲和木寒夏早有预谋安排,只是没跟他说而已。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有点不太爽,慢吞吞地往还在施工的商场里走。满地的烟尘材料里,他呛得咳嗽一声,突然灵光乍现——卧槽,木寒夏这么得他爸信任,不会是来当他后妈的吧?
  这个念头令他心中升起极其强烈的抵触情绪,妈~的,真要这样,他就要当不孝子了,想法设法要把他们破坏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他老爸说到底还是挺正派传统的。而且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陆栋上个星期,还跟小区里另一个遛狗的中年大妈,眉来眼去,约饭约散步呢。想到这里,他稍稍宽了心。
  现在已临近中午,他睡了个大懒觉才起,打算先接木寒夏去吃饭,下午再任劳任怨地上工。迎面抓住个职员,问:“木寒夏呢?”
  职员笑答:“陆总您来啦,哦,木总……她就在那边办公室里休息呢,我帮您去叫?”
  陆樟摆摆手:“不用了。我过去找她。”
  推开门,他一怔。小屋里窗帘拉着,依稀看到个人影躺在沙发上,身上只搭了件小西装。
  陆樟轻手轻脚走进去,带上门。走到她跟前,发觉她睡得很沉。脸陷在沙发里,长发也是散落的。陆樟也知道她这些天没有少熬夜,他就没见过她这么拼的美女。
  站了一会儿,他拉过把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商场没建好,还没有空调。陆樟坐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上发冷。拢了拢外套,就察觉到沙发上的木寒夏似乎也冷到了,身子缩了缩。
  陆樟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把外套脱了,起身给她搭上。
  木寒夏果然睡得更安稳了,也不动了。陆樟虽然有点冷,但他扛得住,看着她被自己的衣服裹着,又有点得意。一心一意要等她醒了道谢。
  “咚咚——”敲门声响起。陆樟抬起头,看到冯楠探头进来。
  冯楠今天开车送他来的,估计是等他和木寒夏吃饭,等得太久了。冯楠扫一眼屋内的环境,刚要开口,陆樟脸已一沉:“出去,动作轻点。”
  冯楠一愣,关上门退了出去。
  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往外走了两步,冯楠忽然怔住,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木寒夏睡在沙发里,陆樟就在边上坐着。几时见过他这样沉静耐心的模样?
  冯楠脑海里陡然生出个念头——小陆总这回,只怕要糟!
  
  第85章 
  
  转眼到了周末,木寒夏也没有给自己和陆樟安排工作。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陆樟自然不安于室,约好了几个狐朋狗友去水库钓鱼。
  周五临下班时,他跑去问木寒夏:“师父,我看你周末一个人也挺苦闷的,带你去玩啊。都是年轻人,你会觉得自己变年轻的。”
  木寒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不去。”
  陆樟:“这就没意思了嘛……”
  “我周末已经有安排了,要去见朋友。下周一、二我还要请两天假。”
  陆樟眼珠一转,毫不客气地说:“不会是去见那个渣男老情人吧?师父,你可要争口气啊。”
  木寒夏抬眸看他一眼。一直以来,她不喜欢对任何人提林莫臣的事。而知道内情的人,也尽量不跟她提。偏偏陆樟总是直来直往地戳出这个人,但反而因为他的直白,跟他谈及林莫臣,她好像也不会感到心中滞涩了。
  “不是他,别的朋友。”她答,“你怎么跟管家婆似的,我去见谁关你什么事?”
  陆樟嘿嘿一笑:“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从单纯的美帝回来,怕你找了我们大天朝人民的道儿啊。现在的社会环境可不像前几年单纯,你去街上扶个老人试试?我身为方宜太子都不敢扶!你再去随便找个慈善捐款试试,分分钟被骗……”
  木寒夏懒得理他的贫嘴,挎着包就走了。留下陆樟在原地,看她走远,吹了声口哨,又在她办公室里瞎转了一圈,这才走。
  木寒夏没有骗陆樟,她今天下班,就是要来首都机场接人的。
  暮色低垂,机场里灯火通明。她在接机口等了很久,直至这一趟美国飞来的航班,旅客几乎都走完了,才见两个护士,推着架轮椅,慢慢走了出来。
  轮椅上的男人,似乎又清简了几分。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露在外面的双手瘦得几乎没有肉。他的头低垂着,似乎是睡着了。
  木寒夏快步迎上去,在轮椅前蹲下,仔细地端详他。护士低声说:“木小姐,他在飞机上睡着了。”
  “一路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不错。”
  木寒夏点点头,说:“医院的车就在停车场,我们过去吧。”
  ——
  天已经黑了,厚厚重重的云,积压在北京城上空。
  这是一间安静整洁的病房。木寒夏坐在床边,就着一盏台灯,看书陪伴着。
  直至床上的男人动了动,她放下书,低头靠过去,等他睁开眼睛。
  四目对视的一刹那,两个人都笑了。
  “晒黑了?”张梓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去你的,见面不说好话。”木寒夏拿起他的一只手,轻轻握住,“感觉怎么样?”
  “很好。”他答,“可惜飞机上睡着了,不然可以看到北京城现在的样子。”
  “过几天,陪你去看。”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他问:“一切顺利吗?”
  木寒夏答:“顺利,你别管了,一切交给我。”
  他点了点头,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她,有些狭促的味道:“跟林莫臣和好了吗?”
  木寒夏静了一瞬:“没有。”
  张梓目露些许怜惜:“我以为你们很快会和好,在一起。”
  木寒夏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和他应该在一起?连你也这么觉得。可是我这次回来以前,真的没想过跟他还有任何可能。我以为这份感情就会烂在我心里,埋了,就这么一直埋着……”
  “他还深爱着你,对吗?”张梓问。
  木寒夏又沉默了,然后点头:“我想……是的。”
  “那你还爱他吗?”
  木寒夏抬起眸,望着窗外幽暗深沉的夜色。还爱他吗?这真是个艰难的问题。她独自一人在国外,在异国人怀疑的眼光中,策划推动几百万千万的项目;她只身回国,挑起方宜事业部的重担,都不会有丝毫犹豫。可在爱不爱林莫臣这个问题上,她其实找不到答案。
  “如果……”她缓缓地说,“看到一个人,只有疼痛的感觉,却感觉不到甜。哪怕回忆中美好的时光,也不是甜的。如果,他让我觉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你说,我还爱不爱他呢?即使真的还有爱情,可他让我没有安全感,我曾想相信过他会陪我终老,但现在让我相信他,太难了。我又应不应该相信呢?我又怎么去相信他,这一次,不会让我失望?”
  张梓却笑了,目光温柔地望着她:“Carol,这个问题,我无法帮助你找到答案。你和我,在爱情里都是生涩的。我们都只爱过一个人。对吗?”
  木寒夏点头。
  张梓却又说:“可是你不该因为犹豫,而止步不前。比起我,你又是多么幸运。如果上天能让她还活着,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你曾经爱他至深,你对我说过,他是你今生唯一挚爱。后来,你的学业越来越忙,工作越来越累,你就不说了。后来几年,甚至没听你提起过他。可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你的心里了吗?Carol,勇敢一点,不要让那个倒霉的男人,像我一样孤独到死。如果不确定爱不爱,那就去确定。如果不知道他是否还值得你信任,那就尝试着去信任,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最重要的朋友?”
  木寒夏的眼眶湿了,握紧他的手说:“你不会死的。他……他才没有你这么痴情又温柔。你的话,我会再想想。”
  ——
  木寒夏今天开的是集团配的车。从医院回住处的一路上,她都有些失神。
  夜已深了,小区里没什么行人。她沿着一盏盏的路灯,往楼下开。远远的,看到一辆黑色卡宴,车牌京AL8M27。
  她刚刚想着的那个人,就靠在车旁,背影料峭。路灯蒙蒙的光芒,在他身上晕开。
  木寒夏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车停进车位。而他也抬头看过来。
  木寒夏下车,他的车就停在楼门口,自然正面相遇。
  他笑了笑:“回来了?”
  木寒夏“嗯”了一声。
  他今天穿的是件深灰色大衣,里面是黑色毛衣,短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有点乱,站在春日的夜色里,更显轮廓深邃。
  他的脸色是平静的,像是前些天那个针锋相对的电话,完全没有发生过。
  他把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她:“这是孙志的夫人,自己种的樱桃,托我拿给你。”
  木寒夏没接:“为什么要托你?”
  两人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里映着寂静的夜色。
  “我住得近。”他答。
  “你住在哪里?”木寒夏问。
  “风臣的顶层,有几个套间。”
  木寒夏抬起眸,看向他身后,此刻风臣大厦上,那个位置的那盏灯,是灭着的。
  她静了一会儿,避开他的眼睛,伸手接过樱桃:“谢了。”
  “客气。”他说。
  “那我上楼了。”她说。
  “嗯。晚安。”
  “晚安。”
  一直看着她,走进楼里。过了一会儿,她家的灯亮起。林莫臣才坐进车里,也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终于笑了。
  木寒夏回家后,去洗了个澡,出来首先看到桌上的那袋樱桃。她取了一些出来洗干净,靠在床上,慢慢吃着。
  樱桃很酸,也很甜。
  她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风臣大厦上,那盏灯已经亮起了。
  她静静地望着它。
  晚安,好梦。她在心里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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